他在公园里,再次看见梁耀文。梁耀文穿着很破旧的衣服,正在长椅上睡觉,他脚边放着零散的画具,上面有一棵树。外面已经下起雨了,让空气变得湿润,淋湿了梁耀文的头发,让无家可归的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江文洛撑着伞,一步步走近他,为他遮风挡雨。身后是连成串的花树,月亮颜色的梨花一朵接着一朵,支撑如伞,看起来毛茸茸的,就像白猫的长尾巴。风吹过去的时候,花瓣如雨般飘落,洒在江文洛的伞面上,和梁耀文的脚踝上。还有一片白色的雪花落于梁耀文的唇间。江文洛看着沉睡的梁耀文,忽然低头弯唇,笑意如流水一般地荡漾开来。装模做样的,算了,我不生你的气了,江文洛想。于是他柔声说,醒醒啦梁耀文茫然地睁开眼睛,表情纯白如新雪,曜进江文洛的眼睛里,让他心尖一颤。这是白郑里。江文洛突然意识到。作者有话要说:大章鱼子还有两副面孔x第46章江文洛从来没在梁耀文脸上看见过这种表情。他总是非常从容, 处理事情游刃有余。跟江文洛恋爱的时候,梁耀文也永远会包容着他的那些令人讨厌的, 时常会敏感不安的情绪简直是一个完美男友。现在梁耀文的样子却有些腼腆, 他坐起身来, 揉了揉自己蜷曲的头发,脸显得很红。跟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似的。啊, 你好梁耀文眼神明亮, 笑着说道。你好呀。江文洛抿抿嘴回应。这时候, 江文洛忍不住在心里崇拜了一下梁耀文。他觉得这只章鱼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做人类的时候, 能够当一个好的霸道总裁,现在演戏起来,水平简直能当上影帝, 看来他以前要是选择进娱乐圈,那也是能迷倒万千少女的一把好手。做什么,什么就成功,可真是太厉害了!一不小心睡着了。梁耀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对着江文洛一个劲傻笑,竟然下雨了啊。江文洛被他逗得噗嗤一下笑出来, 他垂眼睛看向梁耀文的画具,想了想说, 你在画画啊。一把黑伞之下,两个人视线交汇。江文洛的眼睛里面,有细碎的, 雨水的反光。他的头发有些散,垂在额头旁边,缝隙之间,露出了他的皮肤腠理。他的脊背显得瘦削,单手撑伞,脸上的疤痕已经消失无踪,眼神干干净净,无暇得如诸神幼子。他穿着一件白衬衫,现在看起来雄雌莫辩,是极漂亮的样子。梁耀文仰起头看着他,直接愣了神。江文洛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又一笑。干嘛呀。他轻声说,这么看着我。我很好看么?对不起,对不起梁耀文有些结巴了,他赶紧蹲下来,用双手拢散落的画具,看着洁白如新的画纸,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鼓足勇气。请问,我可以为您画幅画么梁耀文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那不行呀,很饿,江文洛故意说,瞧着梁耀文的脸色,我要去吃饭了。他很坏地往后退了一步,让梁耀文浇在小雨里面,头发很快被淋得湿漉漉的,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大狗。那梁耀文站起来,低下头不敢跟江文洛对视,我有这个荣幸,请您吃顿饭么?那就看你表现了。江文洛立刻狡黠地说,他单手背到身后,仰脸冲着梁耀文挑起眉,我才刚刚认识你,不能轻易跟你走,你骗我,把我吃掉怎么办啊?梁耀文一下子就经受了很大的考验,他看着江文洛讷讷说不出话来,脸红得像正在被火烤着,局促而青涩,被人调/戏得脸红心跳。这个人站在梨花树下,他的双腿修长,看着江文洛的脸,才终于恍然大悟,回头摘了一朵小小的梨花,放在手心里面,执着地等着江文洛的回应。那你等我,等我们熟了一点,我画画给你。梁耀文说,请先收下一点定金。江文洛勉为其难地看看那朵花,终于欣然首肯。和梁耀文共撑一把伞,走在雨中的感觉很好。青石板路凸凹不平,清凉的雨点打湿了江文洛的左手肌肤,他可以听见不远处鸟群飞走的声音,梁耀文身上的味道像一剂安神药,这也让他觉得放松。江文洛偷偷看着梁耀文的指尖,突然想:那就随他的意思,跟白梁耀文重新开始好了。从荒凉的公园走到繁盛的街区,江文洛左右看看,随手便点了一个港式茶餐厅,矜持地对梁耀文说道:我要去吃那个,你想请我么?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看着江文洛的脸,还有他拢起的头发,而他们恍然不觉。我的荣幸。梁耀文说道。坐在餐厅里,江文洛翻翻菜单,拄着下巴对梁耀文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啊?郑里。梁耀文的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这间餐厅味道不错,虾饺的皮很薄,之中带着一股浓郁的鲜香伴随着些许甜味,在江文洛的舌尖化开,他拿着筷子低下头,将头发别到耳后,咬了一下口。你呢?丞云。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梁耀文总在盯着他看,眼神里有些很浓郁的欣赏与迷恋。等到结账付款的时候,江文洛站在梁耀文身边拢伞,余光看见梁耀文掏钱包,然后手臂就被戳了戳。怎么办?梁耀文惊慌地说,我没带够钱,你有没有!江文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像做错了事的梁耀文,你收银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两个人简直是霸王餐的预备人选,她抬手就要找保安。江文洛的脸一下子急红了,慌慌张张地找口袋,跟梁耀文一起,拼拼凑凑还差了足足五十块。江文洛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了很多港片内容黑衣大汉从里面走出来,给他们两个一顿暴打,强迫他们两个在这里洗碗还钱,利滚利、利滚利,永远都还不清那那咱们跑吧?江文洛呆呆地问道。结果梁耀文却忽然笑起来,奸计得逞了,他得意地从另外一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在江文洛眼前晃了晃,被骗到了吧!江文洛,梁耀文都出了门还在笑,他甚至有些直不起腰来,手扶着栏杆,眼睛微微弯起来。他认真地说,你真的好可爱。江文洛有一点生气,把头扭到一边就自顾自地往前走,又被梁耀文拉住了手腕拽回来。在下雨的街头,他们两个人就像演电视剧一样拉拉扯扯,江文洛没多大一会就绷不住了,轻轻推梁耀文的肩膀,结果右手立刻被钳住。你这人讨不讨厌啊?不知道我很好骗的么?江文洛跟他凑得很近,仰起脸就能吻到梁耀文的唇。梁耀文傻笑着要说些什么,结果话却一下子梗住,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是怎么弄的?他皱着眉,望向江文洛露出来的手腕。上面还带着明显的青紫。江文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代表的意思。昨天晚上啊。他下意识说。梁耀文担心地看着他,显然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昨天晚上撞了一下。江文洛这才想了一下,丞云遇见白郑里后会有的反应。怎么这么不小心?梁耀文担忧地看着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被碰到了?江文洛摇摇头,梁耀文继续说道:去我家,我给你弄点药吧。似乎是想到了这句话的歧义,梁耀文急忙又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担心,我真的是好人!不想干别的。梁耀文就住在那个美术馆里。一顿饭的时间过后,雨已经见停,可是梁耀文却始终闷闷不乐的,看着江文洛的时候,眉头皱得很深。美术馆的位置十分难找,它在极为逼仄的小巷的尽头,一扇老旧的木门之中,路上已经积了一些落叶,看起来久久无人到访。江文洛被梁耀文领了进去,却只看见了白郑里的画,挂在明亮的大厅里。静谧得恍如童话世界。这么厉害啊。江文洛故意说,你还有美术馆。随便开着,我的画不太好卖,也不赚钱。梁耀文不好意思地用手把头发往后拢,露出光洁的额头来。现在这里的内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卧室。从琉璃花窗中流淌下来的光铺在一张单人床上,让屋子显得十分温馨,旁边的架子上放着几个工艺品,还有几张梁耀文的照片。江文洛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梁耀文忙来忙去,拿着一个药箱走到他身前。此时,江文洛已经脱了鞋子,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垂着受伤的手,等着梁耀文过来照顾他。梁耀文单膝跪地,小心又紧张地解开江文洛的袖扣,将眼前人的手腕露出来。面对着青紫淤青,梁耀文轻轻问:痛不痛?江文洛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他伸伸脚,脚趾碰到了梁耀文冰凉的脚踝,又小孩似的踩了踩他的小腿。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是不是梁耀文按照自己设定好的白郑里的性格走流程,江文洛却都自顾自地把这句话,当成了梁耀文在心疼他。疼呀。江文洛撒娇一样地对梁耀文说,一碰就可疼了。梁耀文一下子很难过,他的表情没有任何遮掩,明晃晃地袒露在江文洛的面前。把药油抹在江文洛的手腕上,梁耀文掌上用了点力气,推他的淤青。光半明半昧,梁耀文的瞳孔显得黑沉沉的,他向着江文洛凑了凑,好像想与他亲近。又试探着他的反应,故意在江文洛唇前停顿,又好像什么都没做。二人对视片刻,江文洛感觉自己的脸热了起来,他赶紧把自己的手收回,扭头看了一眼表,我要走了,回家睡觉,下次再见吧。梁耀文赶紧点头说好,他快手快脚地把东西收拾后,将江文洛送到了门边。那下次见到你,我能给你画幅画么?梁耀文又问。我想,我很愿意。江文洛说。第47章江文洛回到自己的小屋子之后, 躺在丞云曾经睡过无数夜晚的床上,就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丞云。丞云鲜活的样子显得无比动人, 他站在迷雾中, 冲着江文洛很温暖地笑, 他领着江文洛往前走,让他旁观着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这所有好像是一场冷色调的电影, 所有的色块都显得冰冷异常, 它们一个个拼凑在一起, 展现给江文洛这名唯一的观众。丞云坐在狭□□仄的换衣间里, 手上涂着暗红色的指甲油。他低头给自己穿上丝袜, 一点点往上拽,慢慢包裹住他的脚尖。然后丞云站起身来,对着镜子笑, 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弯起自己的嘴角,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可是还是不成功,笑容总是显得苦涩而干瘪。一眼看上去, 就能感觉到这个人被生活压弯了腰。丞云的脸很好看,也许是因为热, 他的脸颊酡红着,从化妆袋中给自己拿出了眉笔给自己一点点画眉。他涂上豆沙色的口红, 样子显得温婉异常。在房门敲响的时候,丞云踩着高跟鞋,神情淡漠地走出去。交好的女孩小声提醒他, 今天你要小心,听说是有那种倾向的人。江文洛看见丞云点头,对着女孩道谢。丞云已经站不稳了,摸摸自己的额头,呼出一口气,消瘦的脊背在暗淡的灯光之中,就像是一株纤细的浮萍,能够被人轻而易举地折断。丞云推门进去的时候,包房里面就已经玩得很大。客人们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声吵闹哄笑,不怎么把那些女孩当成人,只是一个个货物,能任他们羞辱。江文洛看得别过脸去。他就见到丞云被推搡了一下肩膀,直接就跌到了沙发上,身边的人赫然就是郑里。郑里衣冠楚楚,带着金丝边的眼睛,嘴边噙着笑容地看着丞云,一把搂过了他的腰。江文洛像一个小影子,杵在墙角,看着丞云的衣摆被撩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成了那些女孩中的一员,甚至比她们还要不如,那些人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嘲讽,就像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小玩具。丞云的皮肤看起来很薄,很快,他的皮肤上就泛着一些印记。丞云痛得发抖,他像一只小猫一样地偎在郑里身边,对着他笑得殷勤谄媚,皱着眉推推他,郑总,好疼呀,能不能轻点。他话尾显得甜腻,脸上顿时写满了媚俗。这件会所的封闭性很好,身边人很快玩得出格。桌子上还没点几瓶酒,十几个人故意为之。其中一个丰满的小姐在劝酒的时候,被其中一个男人勒令站起来,跟她说,你光着身体给我跳个舞,我就点一瓶你们这里最贵的!那几个男人立刻哄堂大笑。女人的脸白了一下,扭扭捏捏地想要冲着人撒娇,结果刚刚还在笑着的男人立刻勃然大怒,抬手就在女孩的脸上抽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女孩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明显的巴掌印,鼻血流出来,她站在墙角发抖,酝酿着台词还没等说出什么来,几个强壮的男人就立刻站起来,嘴里骂着脏话,活活撕开了女孩身上的衣服。她身上很快就只剩下一套内衣,无助地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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