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城离京都不远不近，楚晓昱作为举人，如果想要院试，一般这个时候也该出发离开了。
叶晨格外舍不得，自己一个人坐在账房里面，看着账本时而走神。
听说入京赶考很是辛苦，有不少人运气颇差，路遇歹人死于非命，还有举人路中染上风寒没及时诊治，活活病死，甚至有些路上碰到雪崩，从此常埋雪中……
只要一想到这些，虽然知道晓昱姐的情况要好上许多，可是心里还是揪得紧，浑身发冷。
这些可能叶晨想过许多次，还曾想过别的，若是晓昱姐顺顺利利入京，稳稳当当的考中了贡士，京中诱惑那么多，她还愿意回来接自己吗？
叶晨心里又不舍又担忧，还有些许不安烦躁，不由得伸手搓了把脸，压下自己的情绪，明天就是晓昱姐出发的日子了，还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好日子。
若是出门的日子没选好，这长路漫漫，有谁愿意拿命去跟老天赌灵不灵？多少也图个心安是了。
楚晓昱并不是很信这些，但耐不住别人都说这个准，再加上叶晨一个劲儿的准备，也就欣然接受了。
隔日一早，一辆马车停在楚家门口，同上次乡试一般，叶晨早早的就起床给楚晓昱做了一顿早饭。
饭后楚晓昱亲了亲叶晨额头，“等我回来。”
叶晨温顺的由她抱着，脸贴着她的胸口，闭着眼听着她一声又一声的心跳，浓浓的不舍之情快要溢出来了。
“不管结果如何，等我回来。”楚晓昱柔声道：“你照顾好自己，等明年开春我来接你。”
叶晨眼泪无声溢满眼眶，却被他飞快抹去，“你路上照顾好自己，我在家里一切都好，你别担心。”
叶晨扯出一个笑脸，主动将手上的包袱给楚晓昱，从她怀里退了出来。
看着楚晓昱渐行渐远，叶晨所有的伪装的坚强仿佛都跟着她一起走了一样，不舍的蹲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呜咽声。
叶云跟着小大人似的，伸出小手安慰似的拍拍哥哥的紧低的头。
深秋的清晨，天还黑着，两个小孩相互依偎着，只是那背影也是格外的单薄消瘦。
……
院试是由礼部主持的全国大型考试，又称礼闱。于乡试的第二年，及逢丑、辰、未、戌年举行，届时全国举人将来京都会试，考期在春季二月，故又称之为春闱。春闱也分三场，分别是二月初九、十二和十五日举行。
不少举人都是乡试放榜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往京都赶，路途远的去的早些，路途近的去的晚些。
这一年，多数上京赶考的举人都是没有机会在家里过年的。
一路走来，楚晓昱相识了不少同入京赶考的举人，哪里的都有，当然了，人多是非多这句话倒是半点也不掺假。
大家结伴而行，是安全了许多，至少赶不上驿站时，十来个人窝在破庙里谁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走了大概一个半月的时间，天气那是越发的冷了，楚晓昱早就穿上了厚厚的棉袍，今早醒来出门，就见外面的院子里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雪景通常是文人墨客，风流雅士的偏爱。
这种时节，此等景色，煮一壶清甜的小酒，点上热烘烘的火盆，最是适合两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了。
想到此处，楚晓昱看着漫天的雪景，到是没了那个兴致，再好的景色若是没有那个人也是徒劳。
“楚妹，何事如此忧愁啊？”一个女子走进，看着皱起眉头的楚晓昱，笑着问道。
楚晓昱摆摆手，“这都被你看见了，余姐可真是好眼力，我就是有些想家了。”
“楚解元怕是想念某个佳人，无心学习啊。”某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一个女子身着陈旧的棉衣，手中拿着书卷，满脸酸气的看着楚晓昱。
余槐意味不明的朝着楚晓昱笑了几声，脸上全是看好戏的表情。
楚晓昱哪里看不懂啊，笑着对那人道：“确实如此，家中的佳人实在难得，出来这么久，确实想念的紧，这其中滋味，旁人恐怕不了解啊。”
余槐爽朗的笑了出声，跟着道：“我还真是羡慕楚妹你啊，我也是想有个人让我挂念啊。”
楚晓昱与余槐相视一笑，携手并肩走了，至于那女子是如何咬牙切齿咒骂就不得而知了。
等走远之后，楚晓昱才问道：“我好像也没招惹她吧，怎么每日都给我脸色看，动不动的就呛两句。”
余槐嗤笑一声，“你这几天见她给谁好脸色了吗？一副怨天哀地的模样，活想是谁欠她几百两银子似的。”
楚晓昱点头，“我倒是没注意到，还以为她就看不惯我呐。”
余槐笑着调侃道：“我看啊，你是思念佳人太重，没空去注意别人的吧。”
楚晓昱无奈的轻笑几声，“你别打趣我了，等你也有佳人，就懂那种滋味了。”
余槐苦笑一声，“那可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所以我还真是羡慕你啊。”
楚晓昱摇摇头，拍拍她的肩膀，“迟早会有的，放宽心。”
风雪起，路难行。冷风夹杂着雪花无孔不入，春日里和煦温柔的风，此时性情大变，像持着锋利的刀片，一下又一下的在人脸上划过。
一群人走了半天的雪路，走的时候脚热热乎乎的还不觉不到什么，只要一停下来才会感觉脚又冷又疼，楚晓昱的情况还要好上许多，起码还有一辆马车跟随，只是坐在马车里，难免会有些冰冷。
晚上到了驿站休息时，才知道身上被冻伤的人还不少，尤其耳朵和脚最为严重，因此活得极为滋润的楚晓昱等人便颇为拉仇恨，要不是觉得路上多些人好照看些，也不愿跟这些只知道读死书的人打交道。
路上有人相伴到是不会枯燥，可是就是有那么一个人非要扰乱整锅汤，惹人厌烦。
楚晓昱只当看不见那人，可那人惹是生非的能力着实强得厉害，每天都会闹点事儿出来，简直烦不胜烦，也不知道叶晨那里怎样了。
……
这几日叶晨做事走神得厉害，林苑看不下去，就放了叶晨的假，让他回家适应适应，徒劳伤神也是无益的。
此次回家久住，叶云并没有跟着一起，现在这个小子也在学着做事了，能省上不少的心。
叶晨回家以后就把家里大大小小都打扫了一遍，这样一来，心里到是清净了许多，连日来的烦郁也少了些。
他从来都不知道会有一个人对他的影响那么大，不过是去个小半年而已，他却像是再也见不着一般，连着账本都算错了好几处，连累林叔连夜帮着重新对账。
不过回来也好，整理整理花草，照顾一下庄稼，倒也是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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