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廷飞感觉身下的尸山尸海猛地一震，生气裹挟进妖气，像是注入了丰沛的营养液，让这群死物妖魔隐隐兴奋。
他皱眉道：“关上！”
赵希明白利害关系，连忙一屁股坐过去，暂且堵住孔穴。
柯廷飞微有不爽，跺了跺脚，靴子下方的犄角断裂，身下的那群不安分的玩意儿当即怂了，安静如鸡，柯廷飞瞄了一眼，那犄角断裂处尚来不及融合，露出一片空隙。
空隙里有东西，似乎是一张脸。
他起身，凑过去蹲下瞧，喊道：“喂，我怎么觉得这家伙有点眼熟？”
赵希：“啊？”
“你来看看。”柯廷飞说。
赵希：“一定要来吗……”
柯廷飞凉飕飕瞄了他一眼，赵希当即屈服了，他把衣服脱了团成团塞住孔穴，强忍着恶心手脚并用的爬上尸山。
他气喘吁吁的爬到柯廷飞身边，就着火光一看，差点没被那张脸吓得从山上翻下去。
“韩允？！”
柯廷飞拎住了赵希的后领，避免了希神高处坠落的惨剧，比起希神面无人色，柯廷飞旁观者冷静许多：“瞧这架势，死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啊。”
赵希出了一身白毛汗：“允神……允神不是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工作吗……！”
柯廷飞道：“看来允神不是允神，下水道可能也不是下水道。”
赵希：“什么意思？”
柯廷飞道：“也许上面半截还是你们神思属的下水道，但是下面半截就是另外挖掘的空间了，具体在哪我不清楚，不过应该不是此岸。”
这点，在系统断开连接的时候他就开始怀疑了。
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柯廷飞：“我有一个合理的推测。”
赵希被他屡屡发出的高论惊得打了个嗝：“什么推测……”
“上头的韩允弄死了原来的韩允，把原来的韩允抛尸在下水道里，但是下水道常年不通，万一有人下来清理，被发现就糟糕了，所以他另辟蹊径，连通了人类的产房，想把死去的韩允嫁接到人类新分娩的婴儿身上，不过这只是他单方面的臆想，嫁接还没来得及实施，孔穴打开，下水道里就乱了套了，生气是最好的养料，他没法处理，也知道下水道阀门崩坏会引起的后果更加严重，只好暂且先退出去，找个倒霉鬼替他先把下水道给摆平。”
赵希听得一愣一愣：“什么嫁接……这可能吗？”
“我在唐宋年间见过。”柯廷飞说：“民间有崂山道人搞这种野狐禅。”
赵希：“唐宋……？”
柯廷飞：“说了你也不懂。”他颇为自得：“这就叫阅历。”
赵希不知道他为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得意的起来。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他问。
柯廷飞道：“什么怎么办？圆满完成任务，你还想怎么样？”
赵希惊道：“那这堆肉……”
柯廷飞道：“什么这堆肉，他们现在可是我的好孙子。”
赵希：“？？？”
柯廷飞：“不信？瞧着。”他纵身一跃落地，吆喝道：“孩儿们，给爷爷磕头！”
一座尸山应声分崩离析，那些肉块各自成团，凭空生出四条腿儿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整齐划一的排队，在柯廷飞跟前“duangduang”磕头。
赵希惊了：“这场面还真是又壮观……又恶心……呕！”又吐了。
柯廷飞这回充满了怜爱的给赵希拍了拍背。
忽的他耳朵一动，抬头道：“有人下来了。”
赵希：“？？？”
两人一起翘首以盼，上方黑压压一片，赵希还没看清楚个所以然，柯廷飞却已经“蹭”的从那座山头上站了起来，惊悚道：“怎么是这个女人！”
他瞳中有金红色的光流转，视物极佳，仓促的跳回地上，一把揪住赵希的后颈皮威胁道：“不准给我乱讲话！”说完，他猛地收敛了手里的火光。
黑暗骤然变得更加深邃了些，妖气依旧浓郁，步翎屏住呼吸，头一阵阵发晕。
如果她真的力不能敌，她还得准备一个后招才是……
下方忽然袭上来一个人，温柔似水的环住了她的腰，将她一托，附在了近端的墙壁上。
步翎浑身一僵，作势推搡，那人却更加用力的将她搂紧了，贴在胸前笑道：“我要是松手了你可就掉下去了，下面都是会吃人的怪物，你不怕吗？”
步翎：“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那人道：“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步翎：“你是一个被女人射穿了□□的男人。”对方呼吸明显一滞，动怒了似的起伏起来，步翎又笑道：“你不是告了病假吗允神？”
“伶牙俐齿的小东西。”黑暗中，韩允似乎又平静了下去，伸手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弄得步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别跟自己过不去了，下面的东西不是那你能处理的。我还听说你已经跟苏百立下了军令状，你要是搞不定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步翎：“那允神有什么高见？”
韩允：“我帮你料理了怎么样？反正我今天告了病假，到时候功劳就全算在你的头上，经此一役，就不会有人再对你说三道四了。”
步翎：“看不出来允神还是个挺体贴的好男人，我要怎么感谢你呢？”
韩允语气暧昧：“明晚来我家。”
终于说出他的最终目的了，步翎回想了一下之前她对韩允男性尊严的挑战，想让韩允放过这个重拾尊严的好机会大概不可能，她莞尔道：“那可不行，我家的狗没人喂会拆家的。”
韩允：“做我的女人，你想要什么样的式神，我都给你买。”
步翎：“那我的柯柯……”
韩允：“扔了吧，或者杀了吃——”他“肉”字还没说出口，忽然一阵劲风拂面，像是凭空挨了一记大耳光，韩允被打的几乎背过气去，一松手掉了下去。
韩允松开手，步翎觉得自己差不多也要自由落体了，忽然另一双手环了上来，在她纤细的腰际轻轻一带，她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这怀抱开阔，胸膛坚实而温暖，衣襟上颇有质感的缂丝花纹摩擦着她的脸颊，她抬起头，鼻尖触及了一个颇有棱角的下颌。
“孩儿们。”那男人沉沉一笑，邪气的厉害：“料理了他，省得他总想吃肉。”
下方尖锐的呼啸声一浪高过一浪，腥风掀起，迅速将韩允的叫骂声掩盖了。
黑暗中，步翎看不到对方的脸，对方抱着她踏壁而上，身手极其矫健，步翎觉得他单方面的承托怪累的，干脆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对方的动作顿了顿，忽的停住。
“你刚才搂韩允了吗？”他恶声恶气的问。
步翎：“啊？”
她忽然求生欲上脑，总有一种她说搂了就会被立刻扔下去的错觉。
“没有。”她当机立断的说：“我推他还来不及！”
对方默了片刻，似乎稍稍满意了些。
步翎道：“咱们一定要在这种互相看不见对方长相的情况下聊天吗？不知道还以为要搞一夜情呢。”
柯廷飞：“……”
说实在话他不太愿意让翎神看清他的模样。
妖气四溢的。
七轮花了很大力气才将他驯化，从一个大妖变成后来的威武神兽。
虽说当妖的时候很恣意猖狂，杀戮嗜血，招招摇摇，但是他知道不论是七轮尊者还是翎神都更喜欢他现在的模样。
而有了是非观念之后，他也就不再愿意回到亘古不化的原始年代。
“我先送你上去吧。”他轻声说。
步翎有点儿急：“可我还没有——”
柯廷飞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低声道：“用不着，再没有人比本大爷料理的更干净的了。”
步翎微微一怔。
她其实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是到了了又觉得好像没有问的必要。
似乎就打心眼儿里确定对方并不会害他。
“那韩允呢？”她追问了一句。
“唔，你记得提醒他们给韩允收尸。”柯廷飞说：“各种意义上。”
说完，他抱着步翎纵身跃起。
在向上腾挪的过程中，他渐渐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断线重连，领域识别，断线重连，领域识别。”
“障眼法卡使用剩余时间，0分钟。”
“回收错误，回收错误。”
回收错误？
柯廷飞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想起了系统那句马后炮。
“副作用未知，如有问题，算您脸黑哦！”
不会吧……
这时下方传来赵希歇斯底里的惨叫。
“帅哥！！你是把我忘了吗！！”
“帅哥！！我好怕呀！！！”赵希连哭带嚎：“救命啊！！救命啊！！呕！”
柯廷飞：“......”
步翎：“赵希？赵希！！”
上方原形的窨井口突然扩大，随着轰然震动，有碎石坠落，听到一个男人低沉有力道：“别废话，挖。”
工装裤大声附和道：“听到没有！程先生说了！挖！”
天光乍泄。
柯廷飞被刺的闭了一下眼，心道不好。
果然，怀里的步翎突然“嘶”了一声。
在步翎看来，她正小鸟依人的趴在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毛一样的物体的怀里。
我抱着我？！
这也太鬼畜了吧！
“妖孽啊！”翎神发出了毛骨悚然的一声尖叫，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飞起一脚把柯廷飞踹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赵希：你们谈情说爱就这么忘了我！！
柯廷飞：我能不能帅过三秒。
楚狗：不能，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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