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放心的。”
“爱女心切?”沈衍喉中溢出了一声浓烈的讽笑。
这不轻不重的一声,却让姜元明的心噗通一声重落到地上,他瑟瑟发抖地道:“阿妩是臣的女儿,臣自然是……自然是……不过,陛下为何会跟小女在一起?”
沈衍挑眉:“怎么?国公爷是在质问朕吗?”
姜元明道:“臣不敢,臣只是……只是……”
沈衍打断他道:“好了,朕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今日之事,你不得透露出去,明白吗?”
姜元明连忙应声:“是,臣知道了。”
说着,又小心翼翼出声地问:“那陛下,可要让臣重新收拾一间院子,让您居住?”
沈衍道:“不必了,你只需要保持沉默便可。若走漏半点风声,小心你的脑袋……”他目含警告,“还有,不准再让阿妩不喜欢的人去打扰她,明白了吗?”
姜元明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连连点头:“是,臣明白。”
***
姜国公府中的部分人都在等姜元明对姜妩和她带回来的小白脸儿大发雷霆,可是,姜元明非但没有将沈衍赶走,还出乎意料下了两道命令——
一是,府中无关人等不得靠近竹露阁;
二是,府中所有人不得前去打扰竹露阁中的人,尤其是住在竹露阁的客人。
温氏听说了此事,立刻前去书房寻找姜元明。
“国公爷,为何你要对那来历不明的小子如此客气?”温氏不解地问,“您还将他留在府上,就不怕她坏了阿妩的名声。现在正是在商议阿妩和湄儿婚事的关头,可不能出了乱子啊。”
姜元明的神色显出了几分不耐,连连摆手道:“阿妩的婚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我自由主张。”
温氏一愣,有些着急地追问:“为何?那湄儿怎么办?国公爷,前些天你才答应过……”
“好了!总之,这件事莫要再提了!”姜元明打断了她,拂袖离开了书房。
温氏站在园丁,拧紧了眉,手中的帕子也被她绞成一团。
***
姜元明态度转变得突兀,让姜国公府上下都大为不解。
姜妩不知道他为何会转变态度,但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的打扰,她度过了心情舒畅的一天。
当天晚上,她答应了沈衍,明日带他去游玩上京。
到了第二天,用过早膳后,姜妩便领着沈衍出门。
姜妩兴高采烈地问:“君言,你初来上京,可有想去的地方?”
沈衍笑道:“一切都听阿妩的安排。”
啾啾知道今日要出门,也格外兴奋,一路都站在姜妩的肩膀上,啾个不停。
穿过廊道的时候,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这位想必就是妩表妹了吧?”
“你是……”
姜妩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身穿着墨蓝锦袍的男子站在廊檐下,手中摇着一把白玉制成的扇子,扇面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玉树临风”四个字。
男子啪地收起扇,朝他一拱手,笑道:“在下温禹。”
温禹?姓温?
姜妩想起了温氏,当即猜出眼前人的身份。
“你是三妹妹的表兄?”姜妩打量了他一眼,态度疏离而有礼地道,“温公子,你是姜湄的表兄,不是我的表兄,所以这一声表妹,于理不合。你还是换我姜姑娘好了。”
“湄表妹的姐姐,也是我的表妹,为何要分得如此疏远?”温禹摇着扇子,嘴角扬起一抹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笑容。
姜妩轻皱了一下眉。
“啾!”啾啾扑打着翅膀,从姜妩肩膀上飞离。
温禹用感兴趣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看着姜妩,笑容轻佻道:“早就听闻,妩表妹美貌倾城,此时一见,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一样,美艳不可方物。就连妩表妹养的鸟儿也……”
话未说完,一滴可疑的白色的东西滴落到他那张俊脸上,“啪哒”一声,在他的右眼处盛开了一朵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39.039丢脸
“……也如此的有趣。”
温禹表情一僵, 嘴角挂着的笑容渐渐消失。
“啾!”啾啾落到他头顶的廊檐上,发出清亮的叫声。
温禹下意识抬起头, 却见它正歪着脑袋,睁着一双绿豆大的黑眼睛, 极其无辜地看着他。
那白色的“汁液”顺着他的脸滑落, 直落入了他的口中, 味道咸涩。
“呸呸!”温禹方才如梦初醒,忙用手擦去脸上的东西, 这下连手上都沾上“白汁”。他意识到不对劲,不由扶着一旁的廊柱干呕了起来、
姜妩掩唇忍着笑:“我们还要外出, 就不打扰温公子……的兴致了。”
说着,她便与沈衍一同离开。
温禹也顾不得那蔓满胸腔的恶心感,忙几步冲上前,拦住了姜妩的去路:“等等, 妩表妹要外出?这是要去什么地方?你刚回到府上,想必对上京的情况不是很熟悉, 不如我来作向导……”
姜妩淡道:“不必了,虽然我离开上京有好些年,但对上京城还是较为熟悉的, 就不劳烦温公子了。”
温禹立刻不悦地看向沈衍,眼中带着敌意:“他……”
沈衍仿若未觉,更好心地提醒:“这位温公子, 你脸上……”
温禹僵了一僵, 那神色瞬时快要崩溃一样。下一刻, 他转身落荒而逃。
沈衍失笑道:“阿妩的啾啾真是可爱。”
被夸奖了,啾啾立刻昂首挺胸,一脸骄傲地“啾”了声。
姜妩只笑不语,转头对啾啾说了一声:“啾啾,走了。”
“啾!”
啾啾应声,立刻从廊檐上飞下,跟随他们一起离去。
等姜妩和沈衍走远后,一道身影从长廊尽头转了出来。
白芨吐掉口中含着的草,对着温禹离开的方向嗤笑了声,转头与白术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隐去了身影。
***
温禹大步流星地冲入温氏的院子里,还未停下脚步,便朝着里面的下人大喊大叫。
“快!赶紧的!快拿水来让我洗洗!”
院里的丫鬟被他这阵势吓了一跳,半晌才认出来人是谁:“温……公子?!”
姜湄看见温禹这满脸都是鸟屎的模样,也不由后退了一步,捂着口鼻:“禹表哥,你……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温禹狼狈不堪,只对着那群丫鬟大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水给我!”
“是是!”
众人反应过来,这才有人匆匆地打来一盆水。
温禹足足清洗了三遍,这才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
姜湄小心翼翼地靠近上前,小声地问:“禹表哥,你不是去见大姐姐了吗?怎么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啊?”
“别提了!”温禹的目光扫向了她,不满地道,“湄表妹,你怎么没告诉我,妩表妹身边有一个土包子?那土包子是怎么回事?还害我在他面前丢尽了脸面。”
姜湄忍不住嘀咕道:“你说沈衍那小白脸?他好像是姜妩带回来的人。也不知道姜妩那是什么眼光,居然看上一个从乡下来的小白脸。”
温禹一愣:“什么?你这意思是,妩表妹有心上人了?”
姜湄一听,便知道要大事不妙,连忙道:“可那一穷二白的小白脸,怎么配得上我的大姐姐?”
她停顿了下,故意用气愤的语气道:“大姐姐是姜国公府的嫡女,身份高贵,自然要是门当户对的人才能配上她的。例如像表哥你这样博学多才、英俊潇洒的青年才俊,你说对吗?”
温禹沉吟道:“你说得确有几分道理……那我应该怎么办?”
姜湄给他出主意道:“禹表哥,我大姐姐在桃城待了几年,想必眼光也因此狭窄了。那小白脸一无是处,她说不定只是一时被他的皮囊迷惑。你相貌也不比沈衍那土包子差,你可以多在大姐姐面前多表现你的优秀之处,最好能将沈衍比下去,这样两相比较,她一定看出你的好,并且会被你的才能吸引的。”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温禹眼前一亮,扇子在手心上一拍,但又想起什么,不由狐疑地问,“可湄表妹,你为什么要帮我?”
姜湄转动着眼珠,道:“这……我帮你,当然是觉得禹表哥和大姐姐郎才女貌。我也看出,禹表哥对大姐姐有意思吧,难道你就忍心,她被一堆牛粪摘了去?”
温禹有些犹豫:“我……”
姜湄见状,立刻激将道:“禹表哥,你不会是连一个土包子都比不过吧?”
温禹一听,立刻跳了起来,颇为激动地道:“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土包子!”
“这就是了,禹表哥你可千万不能认出。你如此优秀,一定能将那个土包子给比下去的。”姜湄立刻添枝接叶,“你努力在大姐姐面前展现你出众的才能和学识,她一定会被你打动的!”
温禹眼中流露出一丝决意:“你说得对,我可不能认输。”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姜湄悄悄地勾起了唇角。
***
姜妩带着沈衍离开的姜国公府,才走出一段距离,便听见姜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姐姐!等等我!”
姜妩回过头,果不其然,姜湄正提着裙子小步朝她跑来。
姜妩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三妹,你不是被祖母禁足了吗?”
姜湄气喘吁吁地道:“爹知道禹表哥要登门拜访,特地准许我离开姜府,陪同禹表哥出行,好尽宾主之道。”
姜妩的目光往她身后一转,看到款款而来的温禹,心中了然。但心中所想并显露出来,她只道:“原来如此,那三妹自便。”
话毕,她没有再理会姜湄和温禹,继续带着沈衍前行。
话虽是这么说,姜湄和温禹却始终跟着他们,亦步亦趋。
就这样,原本的二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走出许远,姜妩终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三妹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姜湄立刻看向别处:“我哪有?我们只是刚好走着同一条街罢了。”
又走了一段路,姜妩再回头时,姜湄和温禹二人仍然跟在身后。
带着两只拖油瓶,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姜妩凑近沈衍,压低声音道:“君言,我们把他们甩开怎么样?”
沈衍挑眉,问:“怎么做?”
“等着。”
姜妩拉着沈衍穿过大街,来到一处摊档前,假装在看摊档上的小饰品。
姜湄不好做得太明显,便没有跟着过来,与姜妩隔着一条街道,也假装在挑选摊子上的东西,不时向姜妩投去探查的目光。
等她等下头时,姜妩立刻拉过沈衍向前跑走,转瞬间没入人群之中。
“湄表妹,妩表妹怎么不见了?”
温禹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姜湄抬起头时,才发现视线范围内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她大吃一惊,连忙四处张望:“人呢?”
“湄表妹,这可怎么办?”
“被甩掉了?”姜湄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色一沉,“走,我们分头去找找。”
***
姜妩带着沈衍跑过石桥,在河岸边的垂柳前停下了脚步。
姜妩忍不住笑了出声,脸颊染上了淡红的云团。
沈衍看着她愉悦的模样,也不忍不住被她的情绪感染,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阿妩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姜妩看向他,笑道:“我突然想起,以前我和大哥出门,也是这样把温氏派来的人甩掉的。”
沈衍问:“为什么?”
姜妩道:“温氏派人跟着我们,说是为了保护我们,其实是为了捉住我们的痛脚,然后向姜元明上眼药。”
停顿了下,她似有怀念地道,“虽然我们每次回去的时候,都要被姜元明教训一顿。不过,那是我和大哥最快乐的时光。”
沈衍垂下眼睑,淡淡地笑了。
姜妩想起什么事情,又道:“对了,君言,我记得望江楼就在这附近,既然来了,那就先去那里吧。望江楼是上京最有名的酒楼,那里的点心可好吃了。”
沈衍道:“好。”
似是想到什么,姜妩惋惜一叹:“白芨没有跟来,真可惜。”
沈衍轻笑一声,道:“没关系,说不定他已经自己去过了。”
“也是。”
***
望江楼,又有上京第一楼之称,这里共有五层楼高。从最顶层眺望出去,能够看见上京城外的锦江河,故此名为“望江楼”。
姜妩和沈衍落座后,叫了一壶茶和几碟特色的点心。
店小二托着茶盘过来,一一为他们倒好茶,手艺精湛利落。不一会儿,点心也陆续上来了。
“两位客官,请慢用。”
小二放下点心后,便转身去招呼别桌的客人。
只是这事,姜妩这桌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妩表妹,原来你们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温禹的声音突兀地传入耳中。
姜妩和沈衍循声望去,却见温禹立在他们的桌前,又悠哉游哉地摇着擅自,似乎又恢复回最初那风流倜傥的模样。
姜妩微不可察地轻皱了下眉,并没有将不满显露在脸上:“温公子,你不是和三妹一起吗?”
温禹对此充耳不闻,兀自坐了下来,目光落到了桌上那盘点心上。
“哦,这不是望江楼的特色点心梨花枣糕吗?”温禹一瞥,看向沈衍的目光带上几分鄙夷,“这可是上京最受欢迎的美食,你这土包子一定没见过吧。”
姜妩下意识转头看向沈衍,只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这温禹莫名其妙地挑衅起沈衍来了?
温禹转着手中的扇子,侃侃而谈:“说起着梨花枣糕,这制作可真是复杂,要采摘三月初开的梨花花瓣,因为那时的梨花最娇嫩,最好还沾着晨露的,再加上那望山的山泉水,还有那千金难买的金丝枣,这才能制成一碟好吃的梨花枣糕。”
沈衍喝了一口茶,不咸不淡地道:“是吗?可我知道的,怎么与温公子所说的不太一样?”
温禹讽笑了一声:“哦?什么不太一样?你倒是说说你的版本?”
沈衍道:“梨花枣糕是一道自大盛开国以来流传下来的糕点,是由开国皇后思念故乡而发明的,材料是酸枣。因她的名讳中带‘梨’,又因这糕点是花的形状,因此称为梨花枣糕。自此,梨花枣糕便成为上京一道特色小吃。”
“恕我孤陋寡闻,我怎么从没听过……”
温禹正要嗤笑出声,却听从桌旁经过的店小二赞许地道:“这位公子所言甚是!这梨花枣糕的确是因开国皇后而得名的。”
说着又鄙夷地看温禹一眼:“有些人就是不懂装懂,什么三月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