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轩惊愕的表情让杜茗满意极了, 果然如她想的一样，路子轩从头到尾都以为她是一个温婉大方、善解人意的人。
噢, 路子依此时难以置信、怀疑人生的表情也一样很精彩。
不知道路子依又是怎么认为她的呢？
觉得她对路子轩死心塌地？不管路子轩如何对不起她, 她都无条件包容和原谅路子轩？
杜茗无可奈何地摆摆手, “好的好的，你们的惊讶我都收下了。所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别这么无聊嘛, 你们应该有很多想问的吧。”
她恶劣地一咧嘴, “趁我今天心情好，过了今天, 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景休听她这恶人一般的发言也差点笑了。
可能从路子轩的角度看，杜茗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心机竟然如此深沉，还这么恶劣。
但从他的角度看, 他会觉得, 如果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可能确实会心甘情愿成为对方的俘虏吧。
甘愿为了她做任何事情，默默守护在她的身边。
路子轩脑子里一团乱遭，盯着这个对于自己来说非常陌生的、全新的杜茗, 心里翻涌着被对方戏耍的愤怒的同时，也夹杂着一股奇怪的情绪。
就好像……很惊喜，很意外, 想要征服她，如果能在她展露真实性格的情况下，让她爱上自己, 一定会很有成就感。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路子轩挫败地收回眼神，垂下头，“一切都是假的吗？一开始愿意跟我订婚就是假的吗？你从来都没有想要真心对待我吗？为什么？”
杜茗敛起笑容，眼睛微眯，没说话。
她就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路子轩，也不说什么，平静到可怕。
路子轩才发现自己可能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真正的杜茗，被她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愈发烦躁，朝她吼道：“说话啊！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我到底什么时候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不是每次都道歉了？我之前不也是接受惩罚了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有什么资格惩罚我？”
凭什么他要被这样对待？
他确实做了一些对不起的杜茗的事情，但他没有道过谦吗？没有认过错吗？连她父亲那些无理取闹的惩罚要求他都接受了，现在告诉他，一些都是她的手段？
杜茗伸出一只手，景休见状立即从床头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放到杜茗的手上。
她抓着一摞纸，狠狠甩到路子轩脸上，纸张散开，掉落了一地，怒喝一声：“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就是我惩罚你的理由。看，捡起来，给我好好看！”
她这一声怒斥，把路子依也吓到了。
路子依思绪也一样的乱，没比她哥好到哪里去，她时而看向聂识，蠕动着唇想说点什么，却被他冷漠的眼神劝退。
时而看向杜茗那边，被此时这个摆出女王架势的杜茗惊到不敢出声。
如果出声，一定会成为她的攻击对象。
只要不出声，减小自己的存在感，杜茗的注意力就只会在哥哥身上，她就不会被殃及。
事情发展到现在，路子依也终于弄明白了。
合着杜茗一直到现在都是装的，她早就注意到杜茗不想表面上那么单纯，可也没想到杜茗对她哥的感情也是装的。
说什么玩腻了，对于杜茗来说，难道这就只是一场用来调剂无聊生活的游戏？
刚才杜茗甩给她哥的那些纸上面又是什么……
路子依发现她哥现在正在看的很认真，而且越看脸色越差。
路子轩抓着那些纸，越是往下看，表情就越狰狞，最后甚至直接把纸给撕了，怒吼道：“简直胡说八道！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杜茗，你想对付我就直接说，何必找那么多理由？”
“我找理由？这些只是事实。”杜茗冷笑，“你的初恋女友，因为无法忍受你对你妹妹的过度宠爱，向你提出分手。你分手的时候不反思自己也就算了，还怪她小题大做，怪她无理取闹。”
“这也就算了，你还要散布对她不利，只对你有利的谣言，把分手的过错全部都推到她的身上，分手理由也从她无理取闹，变成她脚踏几条船，再变成她脚踏几条船用你的钱去养小白脸？和别人乱搞，有x病什么都来了。因为这些谣言，使她在校园里被孤立，被欺凌。因为不管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她，最后她患上抑郁症，多次自杀未遂。”
杜茗是心疼这个女生的，她去看过这个叫做李海安的女生，了解到李海安的现状并不好。
抑郁症退学，接受很多次治疗，心里还是留下了严重的阴影，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了。
毁了别人一生的路子轩，凭什么潇潇洒洒地活着？
她给他的那点惩罚都算轻的。
路子轩不停摇头，“不是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谣言又不是我传出去的。”
“不是你散播出去的，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出去澄清？为什么不帮她说清楚？”杜茗犀利地问道，“只要你站出去澄清，说清楚，一切都能解释清楚。”
“我……”路子轩说不出话了，他确实听到传言并没有理会，是因为妹妹当时对他说了一些话，他相信了妹妹的话。
他相信自己的妹妹，所以认为李海安就是传言中说的那样，说什么无法忍受他对自己的妹妹太好，其实只不过是想分手了，找个理由甩了他。
“你怎么知道就是传言？没准她就是那样的人呢。她那样也是活该，也是罪有应得！”路子轩说不过杜茗，就开始耍无赖了。
活该？罪有应得？
这话听着可真是有点耳熟，那天她在花园里假装手受伤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说了同样的话？
路子轩这个人的画风，还真是一贯的让人恶心。
杜茗慵懒地看向路子依。
路子依汗毛一竖，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她顿时有点僵硬。
“我觉得是不是传言，路子依心里应该很清楚是怎么回事。毕竟什么都是你传出去的嘛。”杜茗深深地看着路子依，“路子依，你也差不多该让你哥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吧？明明是个心机绿茶，一直伪装成一个可怜的小白花，你不累吗？同样都是女性，你怎么对你哥的女朋友恶意这么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路子依的目光游移，底气不足地说道。
她的目光游移到聂识那边，发现聂识的眼睛很平静，对她好像一丁点感情都不剩，现在还留在这里，不过只是为了看戏。
“识哥，你别听杜茗乱说，我没有……”路子依慌乱地想要解释，因为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她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聂识冷漠地打断她的话，“我们已经分手，就不要叫我识哥了，好吗？我们没有那么熟。你别误会，我在这里不是为了等你，就是好奇接下来的发展而已。”
本来聂识对路子依的好感度也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很低的点。
知道她为了对付杜茗，竟然不择手段，甚至伤害他的家人，一直欺骗他的种种的事情后，他就干脆利落地放下了。
路子依呆呆地看着他，眼睛再次泛起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砸在地板上。
“路子依，我觉得你在这里找各种借口和理由逃避，倒不如坦诚一点，没准聂识还会对你改观一点。”杜茗觉得她真是个好人，还帮敌方提有用意见。
路子轩也看向路子依，不敢相信地问：“依依，你都做过什么？杜茗说的，是真的吗？”
杜茗就笑了，“路子轩，你别在这儿装什么无辜。不要说的好像都是你妹背着你做了你不知道的事情，所以那些事情无关。别告诉我，你在听到你妹说一些事情的时候，你自己心里就没有一丁点怀疑。”
“你不过只是纵容她，在放纵你自己的恶欲。”杜茗就是看不得路子轩露出那种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妹背着他做的，所以他没有错的表情。
看了就让人火大。
都是一丘之貉，就别装什么无辜了。
路子依沉默了，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发现他们被杜茗压的死死的，根本就没有反击的可能。
“是我做的，那又怎样？”路子依再次抬起头，已经卸去伪装，看起来不再楚楚可怜，眉目间笼罩着阴翳。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路子依看起来对李海安的遭遇很无所谓，“错的本来就是李海安，她算什么东西？轮得到她来说我和我哥的不是吗？”
“我可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李海安有什么资格管我哥对好不好？”
路子依说的是多么的理所当然，还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所以对于你来说，为了能够让你哥一直宠着你，就算牺牲一个无辜少女的一生，也无所谓，对吗？”杜茗其实早就知道路子依会怎么想，可路子依这么直接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很生气。
“真是精彩的论调。”杜茗拍了几下手，“你可以再多说一点，聂识都在听着呢，既然喜欢人家，就应该把真实的一面展露给别人看，对不对？”
路子依怒而皱起眉头，“说的好像你对我哥就是真实情感一样。你真是搞笑，你以为你是什么？正义使者吗？这算什么？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李海安都没来找我们说什么，你就急哄哄的要替别人出气？真无聊。”
杜茗看了一下时间，“我等会就要休息了。路子依，路子轩，我就回答一下你们刚才的几个问题吧。”
“第一，我最开始的时候是真心想跟路子轩好好发展的，一开始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去调查。一直到你做的太过分，我才去调查。”
“第二，是的，从我发现路子轩不是良配还是一个渣开始，我就一直在伪装自己了。骗了你们这么长时间，还真是……”
杜茗微妙地顿了一下，哈哈大笑说：“太爽了！尤其那天路子轩你在这个病房里，任由我爸摆布傻乎乎的弄自我惩罚，哈哈路子轩我当时憋笑都憋疯了。”
杜茗越说，路子轩的脸色越阴沉。
她不说，其实路子轩都没想到那么多。
现在她说起来，他脑海里也浮现画面，那天晚上确实看到她在床上背对着大家，肩膀在轻颤，他还以为她是在强忍泪水。
他还感动了很多，他一直都被她的善解人意所感动，像个猴子一样被她耍的团团转。
“闭嘴！”路子轩听着她嚣张地哈哈大笑，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猛地冲上前，抬起手挥过去——
杜茗没想到路子轩还想动手，措不及防，以为自己就要被打了，但一阵风擦过，眼前猛然出现一个身影，对方牢牢地接下了路子轩的拳头。
景休脸色阴沉地抬起另一个拳头砸在路子轩的腹部，路子轩一声闷声，双膝跪地，跪在了杜茗的跟前。
“是男人就别对女人动手。”景休居高临下俯视着捂着腹部的路子轩，阴恻恻地从牙缝挤出一句话。
杜茗松了一口气，对景休道谢：“喔……景休，谢谢你。”
景休点点头，又退到一旁。
“总之，就是这样啦。”杜茗又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一脚踩在路子轩的手背上，碾了碾，“哦，我最后还要送你一份退婚大礼包，记得关注新闻哦。”
路子轩咬牙忍了忍，深吸一口气，起身转身离开病房。
路子依也马上跟上去，路过聂识身边的时候，想伸手去碰他一下，却被聂识躲开了。
聂识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我们不熟，别动手动脚。关于你故意使我妹妹过敏的事情，希望你平复心情之后，好好解释一下，给我们一个交代。”
路子依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破了一个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杜茗静静地目送几人离开，病房再度恢复安静。
景休也站起身准备告辞，语重心长地提醒她：“你这几天身边多带几个保镖吧。路子轩被逼急了居然想动手打你，很难保证他不会有其他举动。”
他仰着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下头对上杜茗的眼睛，“既然你现在已经跟路子轩坦白。那我这个干哥哥也不用再演下去了吧？我明天就不来接你出院了，可以吗？”
杜茗对此不是很在意，“无所谓，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用来。说到底，我住院的这些日子里，我也没让你每天都过来啊。”
景休一愣，仔细一想，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景休离开后，杜茗就睡下了，琢磨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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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杜茗出院了，全家人都来接她，庆祝她终于康复。
他们一家人之中混入了一个景休。
杜茗都服了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是他自己说今天是不是可以不用来的，一副好像已经腻了再也不想来陪她的样子，第二天又自己打自己的脸，算什么嘛？
不过她的家人对景休也都很习惯了，有一种把景休也当作了家人的感觉。
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退婚，只要杜茗也想退婚，就非常顺利。
因为杜茗让梁助理把这段时间的主要几件事情整理了一下前因后果，发给了关芝和路文鸿看。
关芝和路文鸿是明事理的，发给他们看了之后，他们就能理解他们这边为什么想退婚了。
而路子轩在经过了昨天的冲击之后，也不可能还死缠着不愿意退婚。
正如杜茗所想的一样，路子轩和路子依两人当晚回到家里之后都处于一种极度自闭的状态。
一个是在为自己一直被杜茗耍着玩而恼怒沮丧，一人是在为失恋而失魂落魄。
关芝和路文鸿都没有不愿，看了杜茗发过来记录所有事情的文件之后，他们也没脸再死咬着不退婚。
退婚非常顺利的进行了。
本来这不是什么好事，就应该低调一点进行，但退婚的事情却在当天就上了热搜。
上了热搜也就算了，还附带上了路子轩所做所有对不起杜茗的事情详细解说。
路子轩的事迹一时间传遍全网，全网都在喷路子轩，同情杜茗，认为杜茗这婚退的好。
受到这边的影响，路子轩所掌管的公司股市也持续下跌。
那些事情被曝光到网上之后，路子轩甚至不敢上网，连出门都没有勇气，因为只要他一旦被认出来，就有可能会被谴责，会被指着鼻子骂。
路子依也连带着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她在学校里也开始被别人孤立，有人会说她一个好好的富家千金，怎么会做那么阴险的事情。
而这一切，不用猜都知道，都是杜茗做的。
把一切事情曝光到网上，引起众怒，让他们成为网络键盘侠的攻击对象，这就是杜茗所谓的退婚大礼包。
杜茗在让他们兄妹遭遇了跟李海安遭遇过的事情，让他们也知道被网络暴力，被校园霸凌是一种什么的感觉。
而杜茗又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令人同情的可怜人，没有人认为杜茗有什么错。
这个新闻的热度持续了大概有半个月，对于路子轩和路子依来说，这半个月对于他们来说犹如在十八层地狱忍受酷刑。
关芝和路文鸿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也什么都没做，不去压新闻消息，就这么放任发展，甚至还阻止他们做点什么。
而杜茗这边就没什么影响了。
她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每天的快乐源泉就是让梁助理说一说路子轩和路子依那边的惨状乐呵乐呵。
周末她让梁助理安排了一下，她想去看看李海安，顺便也跟她说说路子轩和路子依现在的惨状。
可能也不一定能有多大的效果，但她希望李海安知道，那些害她的人终于受到了惩罚。
李海安现在在医院里治疗，倒不是因为抑郁症，而是自杀未遂留下来的伤太严重，还需要在医院里修养。
杜茗提了一个水果篮子，带了一束花，因为听说李海安很喜欢康乃馨。
“笃笃笃——”
杜茗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一个细软的声音，“请进。”
梁助理把水果篮子和花递过去，杜茗都拿好之后，由梁助理帮她开门，她大步走进去。
李海安坐在床头，背靠墙壁，手腕上包裹着厚厚的绷带，那根小臂瘦的仿佛一折就断。
她很瘦，眼睛无神，头发枯黄，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
杜茗坐在床边，把花和水果篮子放在床头，轻声说：“嗨，海安，我来看你了。你瘦了一点，没有好好吃饭吗？”
李海安迟缓地转过头来看她，垂下头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绷带，‘嗯’了一声，好像不是很想说话。
“你最近有看新闻吗？”杜茗其实也习惯李海安这种不怎么吭声的状态了。
对待病人，她还是有很多耐心的。
李海安摇摇头，“医生不让我用手机。不过好像听护士们说了些什么……跟他有关。”
“是茗茗做的吗？”
杜茗挠挠头，“嗯，确实是我做的，你承受过的痛苦，全部都会还到他们身上。我也不知道你会怎么想，你是不是想复仇之类的……会不会说我多管闲事之类的，反正，我已经做了。你就……会不会能开心一点呢？”
李海安轻轻合上双眼，眼泪从眼眶滑落，吸了吸鼻子。
“我……”李海安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捂着嘴，眼泪不停地掉。
杜茗这就看不懂了，难不成李海安还喜欢着路子轩，在心疼路子轩不成？
千万别是这样吧，那不然她不是真的多管闲事了？
“你哭什么，我是不应该那样做吗……”杜茗都有点自我怀疑了，难道她是做了自认为对的事情？
李海安摇头，“不是，我是，我是太高兴了。世界上，竟然还有人关心我，愿意帮我出气。我觉得很幸福。”
这话说的杜茗心里发涩，李海安因为抑郁症，好像是被父母嫌弃了，她的父母都不相信她，反而觉得她很丢脸。
“真是的，高兴就用笑容来表达嘛。我差点以为我是在多管闲事了。”杜茗轻轻拍了一下她瘦弱的肩膀，“你要加油。你还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李海安擦去眼泪，扬起脸努力笑出来，“不、不用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难道不想让他们两个向你道歉吗？”杜茗挫愣地问，这姑娘的想法也太单纯了吧？
这么软的性子也难怪会被那对兄妹搞成这副样子。
李海安畏畏缩缩地说：“我不敢想。他们、他们没有来骂我活该就已经很好了。”
杜茗凑过去盯着她慌乱的眼神，“所以，其实你是想的，但你不敢。我帮你，只要这样能让你心底的伤痊愈。好吗？”
“我……我也不知道。”李海安也茫然了。
杜茗无奈地摇头，这妹子已经养成怯弱胆小的性子了，什么都不敢想，甚至不敢活在这个世上。
看望李海安回到家，杜茗就发现家门外停着路家的家车，她看了一下车牌号，是路子轩常开的那辆车。
路子轩被她狠虐了一番，竟然还敢主动来找她？
肯定没好事。
杜茗一拍脑袋，早知道路子轩还会来找她，她就应该让门卫拦着不让路子轩进去。
管家告诉她，路子轩已经在会客厅等候。
想到今天才跟李海安说过的事情，杜茗也打消了直接把人赶走的念头。
那就看看半个多月过去，路子轩主动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事情吧。
路子轩以为她听到自己来找，肯定不愿意现身，甚至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会吃闭门羹的准备。
结果他被允许进来，还被带到了会客厅等候。
等候了不到十分钟，杜茗就来了。
半个多月不见，杜茗还是那么光彩照人，完全没有受到退婚的影响，倒不如她看起来容光焕发，很有精神。
相较之下，路子轩的状态就很糟糕了，眼底一片青影，两颊凹陷，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非常憔悴。
他过的很不好，被人喷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也都是次要的，最严重的是他公司的股价还在跌，还失去了很多合作的伙伴。
回到家里还需要面对哭哭啼啼的妹妹，和对他们冷眼相待的父母，他们的父母脸上就摆着几个字‘自作自受’。
更让路子轩无法接受的是，他竟然在被退婚之后，反而深深地迷上了杜茗。
杜茗那天在病房里教训他的画面就这么印在脑海里，怎么都抹不去了。
他挣扎过，纠结过，最终熬不过一周，接受了现实，接受自己这次是真的爱上了杜茗的事实。
“杜茗。”路子轩见人过来了，表情略微激动，却生硬地直呼杜茗的名字。
杜茗都懒得跟他客套，直接甩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浪费我时间。”
现在已经不是游戏时间，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我就是、我来看看你。”路子轩别扭地说，“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可笑，但是我还是希望说出来让你知道我的想法。”
杜茗掏了掏耳朵，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发现，我真的爱上你了。”路子轩这句话说的倒是不扭捏了，反而非常坚定，“是的，就算你嘲笑我，我也必须要告诉你。我还喜欢着你。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杜茗满脸的问号，哈？？
这个路子轩是受虐狂吗？她都表露真面目了，狠狠的报复了他，还把他那些恶劣行径都曝光在网上，让他被众网友怒喷……
做这些事情之中，没有一件事是对他好的，他这都还能继续喜欢她？
不可信，渣男的话，不可信。
不过如果考虑到她想做的事情，这似乎是一个机会。
而且也说不准路子轩也是在欺骗她，既然如此，那就互相欺骗咯。
“哦？这可真是稀奇。”杜茗诧异地摸了摸下巴，“我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能喜欢我？”
“是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试过想要忘记你，试过恨你，但是我恨不起来。”路子轩懊恼地说，“到了现在我还在为了能够重新跟你说上话而感到高兴。你还愿意搭理我，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赏赐。”
杜茗被恶心地直皱眉头，“别说了。”
“所以，杜茗，你愿意跟我重新开始吗？我这次绝对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路子轩诚恳地看着她。
杜茗眼珠子转了转，“如果你能做到一件事的话。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什么事情？”路子轩立即看到了希望，激动地问。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李海安的事情吧？”
她突然提起李海安，路子轩有点心虚，“嗯……记得。”
她是否要同意自己复合，跟李海安有什么关系？
“只要你带上你妹妹，去向李海安当面道歉，承认你们的错误，澄清一切。我或许会考虑跟你复合。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你可以考虑一下。”
路子轩额头冒出几滴汗，道歉？澄清？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这……有这个必要吗？”路子轩迟疑着说，发现杜茗一秒变脸，眼神阴冷，立即改口说：“好，我不考虑了，我答应了。我回去再说服一下依依，可以吗？”
杜茗起身甩袖走人，“随你便。”
梁助理也马上跟上去，陪同在杜茗身后，走到后花园里，帮她抱着泳衣，迟疑地问：“小姐，你不会真的要跟路总复合吧？如果想让路总去道歉，还有其他办法吧……”
杜茗扑哧一声笑了，“复合了不能再分手吗？复合一天也是复合，对吧？我只是突然想到还有其他玩法。既然他都求着复合了，我怎么能不好玩玩？”
**
路家别墅，路子轩一路上都在计划着如何劝说妹妹。
一回到家，路子轩就问女佣小姐在哪里，被告知小姐在厨房里，他有点惊奇，拐进了厨房。
他刚进去就看到路子依把一盘菜摔了，流着泪一边怒骂：“怎么会这么难吃！这么难吃怎么能感动他！”
路子依头发凌乱，眼睛肿的可怕，这段时间也憔悴了很多，一直都在想办法挽回聂识。
她想亲手为他做便当，偷偷放在他的课桌里，希望他能够看到自己的好，可是她本来就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根本就不会做饭。
每次做出来的都很难吃，还把自己的手指划伤了。
她天天跑去缠着聂识，聂识看到她的手指受伤，却没有问过她什么。
她不信聂识真的对自己没有感觉了，一直想要找到能够证明他还在乎自己的证据。
可是根本找不到。
更让她恐慌的是，聂识最近好像跟另一个女孩走的很近，这让她嫉妒地发狂。
“依依，你在做什么？”路子轩让女佣把垃圾打扫一下，走过去扶起路子依。
那天路子依展露了真面目，但路子轩却并没有妹妹的表里不一就疏远她，最终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妹妹并不是一个小可爱小天使的事实。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路子轩这种接受能力也挺强大的。
路子依扑到路子轩怀里哇哇大哭起来，“为什么他现在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我都道过谦了，我知道我做错了，为什么他都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他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可是我真的，我真的好喜欢他。一想到我已经失去他，我就觉得我呼吸都在痛。哥哥，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回头好不好？”
路子轩回不上这个问题，他说不出安慰的话。
因为他也很清楚，聂识是真的已经不喜欢路子依了。
不管路子依做什么，都不可能挽回聂识了。
“你不要着急，慢慢来。”路子轩轻抚着妹妹的背，“我今天去找杜茗了。”
路子依猛地抬起头，充满期待地问：“你去找她了？你是不是去教训她了？她竟然敢把我们当猴子耍，哥，你一定是让去让她见识你的厉害吧？”
现在唯一能让她高兴一点的事情，就是诅咒杜茗，杜茗越倒霉，她就越爽。
如果不是杜茗，她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她跟聂识还会好好的，她更不会被学校里的同学用怪异的目光看，更不会被同学疏远孤立。
路子轩顿了一下，想到杜茗提出的那个条件，咬了咬牙还是决定直接说：“不是的，依依，以前的事情，确实是我们做错了。我们要勇于承认我们的错。我发现我……我没有办法恨她。我变得更加喜欢她了。”
路子依顿时僵住了，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路子轩。
又过了一会，她猛地把他推开，捡起地板上的碎瓷片砸过去，“你不是我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好恶心！你怎么这么恶心！杜茗是我们的仇人，你是受虐狂吗？她这样对我们，你还喜欢她？”
路子依的反应比路子轩想象中还要强烈，他也不躲开，就任由妹妹用碎片砸自己，“就像你喜欢聂识那样，我也喜欢她。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跟你不一样！至少聂识没有耍着我玩！”路子依双手捂住耳朵：“我不想听了！你滚！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了！”
路子轩强行抓住她的手，“听我说，就当做是哥求求你好不好？从小到大，我对你有求必应，从来没让你为我做什么，现在就当作是我求你，帮帮我好吗？杜茗说了，只要我们两个一起去向李海安道歉，澄清当年的事情，她就会考虑跟我复合。”
“你疯了吗！”路子依尖叫起来，“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李海安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为什么要道歉！我凭什么要道歉！杜茗现在不也害得我被别人孤立，她怎么不来找我道歉？”
“这是哥哥一辈子的幸福了，依依，你不能这样看着哥后半生都在不幸中度过吧？”路子轩也很低声下气地求路子依了。
他以为路子依至少会看在自己以前对她好的份上帮自己一次。
路子依厌恶地用力甩开他的手，“你后半生的幸福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当杜茗的舔狗你自己一个人去，别来恶心我！”
“路子依，你别太过分了。我以前对你这么好，现在只是让你帮个小忙，你这么不情愿，我都白宠你了！”被妹妹拒绝也就算了，她还一句一个恶心等字眼，路子轩也恼了。
“我求着让你宠我了吗？你对我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如果不是你要把对我的那份好分给别人，我会对李海安出手吗？你别来道德绑架我，恶心！”路子依腾一下站起来，好像生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快步走出去。
路子轩擦了擦刚才被碎瓷片划破的小伤口上的血，也站了起来。
谈崩了。
他过去究竟是宠着一个什么样的人。
多么讽刺，多么狠心的一个白养狼。
**
约定好的那天，杜茗在医院门外和路子轩碰面。
路子轩只身一人前来，下车见到杜茗时，仿佛羞愧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只有你一个人？”杜茗问。
“我和路子依谈崩了。她不肯来。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路子轩对路子依的称呼都变了。
“哦。”杜茗没有兴趣再深挖，走在前面，也不想跟路子轩说话。
路子轩忐忑地跟在她身后，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好是他和路子依一起来，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她会不会很不满意，很有意见。
“这里就是李海安的病房。”杜茗站在一个病房外，面无表情地对路子轩解说，“你进去之后，别乱说话。她很敏感，说错话会让她很伤心。”
路子轩沉重地点点头。
杜茗已经提前跟李海安说过了，所以李海安也做好了准备。
她推开门后，李海安往这边看了一眼，看到她身旁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之后，果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路子轩在分手之后就就没有再见过李海安，进入病房之后，看着那个消瘦的身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两人走到床边，李海安的视线一直定在路子轩的身上，拳头拽紧了白色的床单。
“海安，人我带来了，抱歉，路婊不肯来。”杜茗坐在椅子上，伸手握住她的手。
李海安看了杜茗一眼，眼里有水光闪烁，她的情绪波动有点大，手有点抖，杜茗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
“李、李海安，是吗？”路子轩迟疑出声问道。
李海安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垂下头，握紧了杜茗的手。
“以前的事情……对不起！”路子轩一个九十度鞠躬，态度看起来很诚恳，“我替我妹妹也在这里说一声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一定会澄清几年前的谣言，还你一个清白，真的很对不起！”
“我不求你原谅我，但请接受我的道歉！真的很抱歉！”
李海安拽紧杜茗的手，咬着牙看向路子轩，轻声问：“我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兄妹害成这样？”
路子轩顿了一下，回道：“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和我妹妹错了。”
“那为什么现在才来认错？”李海安眼泪憋不住了，顿时泪流满面，低哑地吼了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差点就死了！滚！滚出去！我不需要你虚伪的道歉！你就带着愧疚过一辈子吧！”
杜茗立即拍拍李海安的背，安抚她的情绪，李海安也靠到她的肩头，呜呜呜低泣了起来。
杜茗无奈地看了路子轩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还是出去吧。
路子轩出去后，李海安低声抽泣说：“茗茗，对不起，对不起，我原谅不了他，我没有办法原谅……”
“没事，本来也不是让你原谅，只是想让你心里舒服一点。但我好像做错了。”杜茗惆怅地说。
“没有……我其实确实好了一些。”李海安擦擦眼泪，直起身，腼腆地笑了笑，“我刚才好像太凶了。”
“凶一点才好，不然他当你好欺负。”杜茗递过一片纸巾给她擦眼泪，“能好一点就好，有什么想说的，跟我说吧。”
杜茗陪李海安在病房里聊了挺久，路子轩跟梁助理一同站在外面等候着。
路子轩很尴尬，因为梁助理看他的眼神充满敌意，她怀里还抱着一只猫，那只猫也对他呲牙咧嘴，他总有一种梁助理随时都会放猫挠人的感觉。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路子轩脚都快站麻了，杜茗才从病房里出来，而李海安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稳定了情绪，微笑着跟杜茗道别。
杜茗一出来，路子轩就迫不及待地问：“我、我合格了吗？杜茗，你愿意跟我复合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就快结束惹，大概还有两章这样
下一个故事打算写替身和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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