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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倾囊相送 (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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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下一步便会把手掌伸出雒阳,陈留距离雒阳不过五百里,又是大郡,相对富庶,董卓荼毒陈留不过是今日和明日的差别。

卫老的家资早晚保不住,如果能用在正道上,起码能反抗董卓,博取一丝活下去的生机……

卫老认出了曹操,因此想要资助曹操屯兵反抗董卓,如果把自己家资馈赠给张让,一方面是报答了张让的恩惠,一方面是资助了反董卓的jūn_duì,还有一方面则是为自己谋取了很多的生机,何乐而不为?

张让一直在卫老那里呆到了天黑,这才拿了各种田契等等,回了自己的屋舍。

“吱呀——”一声,张让推门进了屋儿,有些疲惫,因此懒得点灯,想要先上榻歇一会儿,便径直往里走。

哪知道这黑灯瞎火的,突然摸到了一个温软的东西。

随即一个娇俏的声音,打着十八道儿弯,说:“啊呀,长秋先生,您着什么急呀!真是猴急!”

张让有些奇怪,这是自己的屋舍,却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他立刻点灯一看,这才看清了,果然是个女子。

而且就是今日在宴席上,对自己有意见,故意撞了自己四次的卫家寡妇!

曹操睡不着觉,因此想找张让了解一下情况,问问过继家资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他从屋舍出来,径直往张让下榻的屋舍而去,里面儿黑着灯,曹操一看,恐是张让还未归来,他本想等一会儿再来,哪知道这时候就看到有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潜伏过来,摸进了张让的屋舍。

曹操耳聪目明,虽然天色很黑,却看的清清楚楚,分明是那个卫家的寡妇!

寡妇进了张让的屋舍,仍旧没有点灯,曹操于是跟上去看个究竟,躲在屋舍的窗外小心的听里面的动静。唯恐那寡妇表面上装的孟浪,其实内地里却是个细作。

曹操还在听墙角,张让便回来了,随即屋舍里传来寡妇的娇嗔,灯火一下亮了起来……

张让点起灯来,奇怪的看着那寡妇,皱眉说:“深更半夜,夫人来我房中做什么?”

寡妇“嘻嘻”一笑,风情万种的走近一步,柔柔的拉长声音撒娇说:“先生——长秋先生——贱妾听闻,长秋先生医术了得,因此特来求助先生……咳咳咳!贱妾身子突感不适,因此想要长秋先生帮忙看一看……身子呢!”

寡妇说完,又笑了起来。

曹操蹲在窗下,听着里面的动静,不由好笑,纵使寡妇使出十八般武艺,张让也不可能真的和她有点什么。

寡妇说罢了,撩起自己的衣袖来,露出白生生莲藕一般的手臂,说:“先生,请为贱妾把脉呀!”

张让见她走过来,连忙让开一步,说:“卫家这么大的宅邸,竟没有半个医师大夫?夫人还是请宅中的医师大夫给夫人把脉罢。”

寡人一笑,说:“先生,您可别这么假正经儿了!卫老不是说了么,整个卫家都是先生你的,贱妾生是卫家的人,死是卫家的鬼,自然……也是先生您的了,此处四下无人,先生何必惺惺作态呢!”

张让被那寡妇说的头疼,窗下的曹操一听,也“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但凡见过张让的人,都觉得张让那清高是“惺惺作态”的假正经儿,可倘或见识的多了,就像曹操,此时已经可知张让心里有多“委屈”,张让这个人,可不是一个实打实的正经儿么?

曹操这么一笑,张让立刻发现了他,扬声说:“阿瞒?是阿瞒么?你既然来了,快进来罢。”

曹操挑了挑眉,从外面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寡妇一看,竟还有其他人,赶紧把衣衫整理好。

张让见果然是曹操,就说:“我与阿瞒还有要事商讨,夫人若是身染疾病,还是找宅中大夫医看罢,不送了。”

张让下了逐客令,寡妇脸上甚是无光,哪知道曹操却留了个坏心眼儿,当即说:“无妨,我们也没什么要紧事要谈,你们若是忙,就先忙着,我看你们比较要紧。”

曹操说着,竟然转头要走。

张让一见,当即说:“阿瞒,你去何处?”

曹操听张让叫自己叫的还挺顺口,心想着今日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让你以前事事都揶揄我,今日好叫这小寡妇给你颜色看看,瞧瞧咱们到底谁喜欢寡妇?

曹操装作糊涂,笑着说:“我回舍中啊,还能去何处?无妨,你们忙着,我不来打扰便是,放心,我可是个识趣儿的人。”

寡妇一看曹操要走,当即脸上又露出死灰复燃的欣喜之色。

张让头疼不已,哪能看不出曹阿瞒戏弄报复自己?

张让当即对曹操低声说:“阿瞒,愚兄方才去卫老那处,拿了一些田契,您不想过目一番?”

曹操一听,张让这是威胁自己?

便和张让斗智斗勇,也低声咬耳朵,说:“长秋先生说的什么话,日前长秋先生已经答应,书契写的明明白白,你还想反悔不成?出尔反尔可非大丈夫所为,长秋先生难道连这点子羞耻心也不曾长?”

张让幽幽的一笑,说:“羞耻心?一个连畏惧心都不曾有的人,阿瞒你说,他会长羞耻心么?”

曹操一听,登时就被噎着了,仔细一想,当然不会长羞耻心那种东西。

曹操脸色铁青,本想扳回一局,哪知道又一头栽了进来。

曹操虽不甘心,却突然浪笑起来,说:“哈哈、哈!是啊,我突然想起来了,与长秋先生的确有要事相谈,那这般……我们便不远送了。”

他说着,直接把寡妇赶了出去。

那寡妇已经被曹操第二次从张让的房间赶出来,气的脸色铁青,在门外跺了跺脚,但也没有旁的办法,只好扬长而去。

寡妇走了几步,才走出院落,正好迎面看到一个年轻男子,不正是曹操的庶弟曹疾么?

曹疾适才饮酒归来,他无事可做,自然少不得饮酒,半醉未醒着,摇摇晃晃的进了院落,就看到一个穿着轻薄小衫子的年轻少妇走过来,脸上带着娇嗔的怒意,说不出来的风情万种。

曹疾当即笑着说:“这不是卫家的小夫人?谁惹了您不快?我曹……咳!”

曹疾当即住了声,这才想起来要隐藏身份,就改口说:“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好帮你分忧解难啊?”

寡妇才吃了闭门羹,正烦心,突然看到曹疾在自己眼前现弄,那眼神泛着狼光,这才心里舒坦一些,举得自己还是有一些魅力的,只是那长秋先生太没眼力。

寡妇笑说:“贱妾的确有一些烦心之事,只怕叨扰少侠。”

“诶!”曹疾见她上钩,就说:“不叨扰不叨扰,咱们不妨进内说话,去我房中,如何?”

寡妇只是掩嘴轻笑,跟着曹疾“嘭!”一声,跌跌撞撞的入了屋舍,将门重重一关……

“踏踏踏!!”

夜色十分浓郁,树林里弥漫着浓浓的冷雾,将黑色席卷的无比惨淡。

一堆黑骑武士快速的踏着树林的尘土和浓雾,飞马向前扑去。

“全军听令!原地整歇!”

“全军听令——”

“原地整歇——”

随着传令兵的大喊声,黑色队伍立刻驻足下来,全部原地待命。

那传令官骑着高头大马,飞快的向前掠去,停在了为首一个黑红甲胄的高大年轻人面前,拱手恭敬的说:“禀都尉,前方再有十里,便入了陈留郡地界!”

那黑红介胄的高大男子只是轻微颔首,声音沙哑,说:“知道了。”

男子侧着脸,面目藏在树林的阴影之中,微微颔首之际,月光从枯败的树叶间散下来,轻轻镀在男子的脸上,映照着他一张冷硬,不苟言笑的面容。

正是飞将吕布!

吕布眯着眼睛,眺望着不远处的陈留郡,虽什么也看不到,却像是已经看到了什么,久久注视。

曹操携张让、陈留王出京,与曹太尉和曹疾汇合的事情,董卓早已知晓,就在他们离京的第二日,董卓便寻宝回来,他压根儿没找到什么宝藏,一回雒阳,就听到张让和陈留王落跑的消息,登时震怒非常。

吕布私放曹操张让等人,虽十分保密,董卓并不知是他所谓,但仍然勃然大怒,举起佩剑去砍吕布,若不是吕布躲闪迅速,此时已经变成董卓的剑下亡魂了。

董卓震怒,下令通缉曹操张让,务必捉拿归案,张让活捉,曹操当地处决,以除后患。

因着吕布素有飞将和第一战神之称,董卓暂且不与吕布计较失职之罪,而是派遣吕布出京,遍处通缉曹操、张让。

吕布一路风尘仆仆,带着亲信扑出雒阳,向东直插,很快便要进入陈留地界。

有细作称,在陈留之内,曾见过类似于曹操张让之人,身边并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男娃娃。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仆役”,其实是曹操的亲信jūn_duì,乔装改扮成了仆从。

一个年纪过半百的老者,便是曹父太尉。

一个年纪轻轻,十分张狂的男子,是曹操的庶弟曹疾。

外加一个背着药箱,身材纤细的年轻人,好似是行医的大夫。

吕布一听便知道,那必是张让的义子,实则曹操放在张让眼皮底下的细作,太医令张奉了。

吕布眺望着远方,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握在掌中细细的摩挲,竟是一只袖箭,自言自语的低声说:“本比为还有些日子,未想这么快……便要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5更~今天一共6更!

偿还人情

寡妇进了曹疾的舍门, 两个人一阵嬉笑, 曹疾在美人面前,难免说下一些大话。

说一些自己家里多么多么有钱,有权,有势等等诸如此类。

寡妇一听, 惊讶的说:“你们不是经商的么?家中竟然还出了太尉?”

曹疾已然喝醉,脑子转不过来,没成想自己说漏了嘴,还顺着寡妇的话说:“我父亲!那可是当朝太尉!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就算是董卓, 见了我父亲,那都要服服帖帖, 点头哈腰!”

寡妇听了便笑,以为曹疾说了大话, 并没有当真。

曹疾见她不信,就说:“我说的可是真的!我父亲乃太尉曹嵩!你可曾听过太尉大名?”

“曹嵩?!”

寡妇吃了一惊,朝中前太尉的确叫做曹嵩, 曹嵩虽碌碌无为, 不过因着家底丰厚,因此官居高位, 先帝驾崩之后,曹嵩为了避祸,所以已经离开了官场。

寡妇听到“曹嵩”二字, 又是吃惊,又是纳罕,眼睛转了转,故意说:“你这孟浪人,胡说什么?还冒充官家呢!你父亲若是曹嵩,你那兄长,可不就是鼎鼎大名的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曹操了?”

曹疾不疑有他,还不知自己钻了全套,一口应承下来,说:“正是!我兄长正是西园校尉曹孟德!他若不是,还能有谁?!”

寡妇听得心惊胆战,那唤作曹阿瞒的年轻人,竟然是西园八校尉,有名的雒阳城内贵少爷,不知多少女子痴心于他。

但那也只是过往的事情。

如今的曹操,可是朝廷的通缉犯!

董卓大怒,已经下达了通缉令,向四海通缉曹操。

不过董卓留了一个心眼儿,他的矫诏里只写着通缉曹操,还有他的同伙,并未写通缉张让,因为董卓惧怕自己透露了张让的身份,会引来众多豺狼窥伺宝藏,想要通缉张让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寡妇并不知道张让是个宦官,但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曹阿瞒就是大胆劫持陈留王的曹操,他们同行之中,的确有个半大的小孩子,不怎么爱说话,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曹疾不知自己说错了话,把他们的底细和盘托出了,还在抱怨的说:“我这个大哥,就仗着自己是家中的长子,又是嫡子,因此素来看我不起!哼,不过也是个吃喝嫖赌的孟浪货,何故看不起旁人?!简直就是五十步笑百步……什么狗屁的西园校尉,还不是花钱捐来的!你可不知,曹操他十九岁举了孝廉之后,上任便打死了人!还是那大宦官蹇硕的亲叔父!”

当时十常侍以张让为首,被汉灵帝称作“阿父”,此外还有一个非常有能耐的宦官,就是曹疾口中的“蹇硕”。

这个蹇硕虽身为一个宦官,但孔武有力,而且武艺出众,非常得先帝的器重,西园八校尉设立之后,蹇硕位居曹操上司,被封为“上军校尉”,统领整个西园。

不止如此,蹇硕还统领雒阳的常备军和宫中禁庭的羽林军。

当时何皇后的哥哥,也就是少帝的舅父,何进大将军都屈居在这个宦官手下,被他制衡。

曹操一上来就打死了蹇硕的叔父,可以说是把天都捅了一个大窟窿。

不过这也足见曹操的魄力和敢为,并非一般人能比拟的。

曹疾抱怨说:“曹操便是个莽夫,他打死了蹇硕的叔父,惹了天大的麻烦,若不是我父亲钱财多的用不完,怎么替他摆平了这些?若我不是庶出,还有他耀武扬威的时候?我跟你说……”

曹疾说起来没完,唠唠叨叨的,寡妇的心思却已经不在曹疾身上,她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儿。

眼下张让对自己没有意思,若张让真的得到了卫家,又不纳自己,寡妇岂不是什么也落不到手上?

不若……

不若偷偷的找个亲近的人送信,告发了曹操一行,这样便在董卓面前立下了头功,说不定还能进入雒阳,变成丞相董卓的妾室,岂不是摇身一变飞上枝头?

寡妇心中暗暗计较,曹疾不知自己多嘴,后半夜睡得十分安心,寡妇趁他熟睡,便悄悄起身离开了……

第二日清早,曹操想趁着清闲,在陈留四处遍看一下,踩一踩地形,也好筹谋征兵一事,有了兵马粮草,这才能起兵反抗董卓。

曹操先去找了张让,张让早就起了,已经收拾停妥。

曹操提出要出门踩看,张让并没有推拒,便答应了下来,两个人一起出来,去找曹疾一同。

不过到了曹疾门前,发现曹疾竟然醉的酩酊,正窝在榻上鼾声如雷,怎么叫也不醒。

曹操皱着眉,一脸不耐,也不好跟曹疾置气,便与张让走了。

两个人把陈留王托付给了曹父守着,在门口遇到了张奉,于是三个人便出了卫家宅邸。

三人骑着马,一路慢悠悠的走着,曹操说:“咱们此行有了卫老的军资,倒是事半功倍,不过就算是找了兵马,也无可能一口吞个胖子,总要去找个可靠之人投效。”

曹操招兵也无法一口气招太多人,如果等到招个十几二十万人,董卓早就在雒阳立稳了脚跟,想要反他可就难了。

因此曹操觉得,招兵一部分,拥有了自己的精锐之后,不防投效地方军阀,为地方军阀效力,共同打击董卓的势力。

曹操就说:“我与这陈留太守,乃是旧交,素日里我们便是酒友,陈留太守张邈为人仗义,等筹集了兵马,我们便投他,如何?”

张奉勒马跟在张让和曹操后面,十分之本分,说:“自由主公做主,奉当誓死追随。”

张奉这话说的,令刚愎的曹操十分受用,不由笑了起来。

张让一听“张邈”这个名字,就想起了历史,东汉割据之中,的确有张邈这么一个军阀,在当时的情况下,张邈的实力远远比曹操强得多,曹操也的确选择了投效张邈,在他麾下办事。

张邈乃是曹操的至交好友,就是曹操口中的“酒肉朋友”,以前在雒阳就经常一起喝酒,而且还是八厨之一。

所谓八厨,可不是八个厨子,厨的意思是仗义疏财,以钱财救人的意思。

张邈喜好行侠仗义,性情又爽快,和曹操十分合得来。

恰巧张邈还是陈留太守,因此曹操想要投他,听起来合情合理。

张让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因为曹操尚年轻,还没有那些历史中记载的阅历。

就是这个八厨之一,曹操知交的好友张邈,日后反叛了曹操,反过来欲杀曹操。

曹操提起这个陈留太守张邈,并未有什么芥蒂,还对张让说:“改日咱们去拜访太守,我与你引荐。”

张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众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因为卫宅地处偏僻,所以黄昏时分就准备往回赶去,准备天黑之前回到宅中,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众人骑马往回,行到陈留偏僻小路,渐渐廖无人烟,就在这时候,突听“沙!”的一声。

一阵风过,野路边的草丛轻轻晃动了两下,张奉并未察觉到什么,曹操却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张让也轻微蹙眉,低声说:“血腥味。”

张让对气味十分敏感,尤其是血的味道,秋风一吹,登时若隐若无的闻到了一丝丝铁锈的腥味儿,是血!

曹操立时戒备,将手按在腰间佩剑之上,一双犹如老鹰一般的眸子锐利的扫视了一下四周,登时死死盯着路边的一处草丛。

那草丛有半人多高,随着干燥的秋风轻轻的骚动着,看似平淡无奇。

曹操做了一个动作,并没有出声,不过示意张让和张奉,自己过去看看,让他们按兵不动。

曹操翻身下马,慢慢的欺近草丛,与此同时,猛然暴起,快速冲过去,剑尖一挑先发制人!

“唰!”

“簌簌!”

随着曹操的剑光欺近,草丛突然也发出一声轻响,那其中果然藏着一个人影,人影好似知道曹操准备攻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突然拔身而出。

曹操的剑光堪堪擦着那黑影的脖颈而过,“唰!”的一声将黑影的一缕鬓发直接削掉,剑尖微微染血。

与此同时就听到张奉“嗬!”的一声低吼,他尚未看清来人动静,已经觉得脖颈上一紧,被人一把锁住了喉咙,“嘭!”摔下马背,后背直接撞在了树干上,等反应过来之时,已然变成了质子。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张让只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定眼再看之时,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黑甲年轻人钳制着张奉。

那年轻人一身铠甲,头盔也不知去向,鬓发被曹操削断,长发披散而下,稍微遮住了他阴霾冷硬的面容。

年轻人腹部开了一个血窟窿,一只手钳制住张奉,一只手紧紧压住自己的腹部止血,那伤口并不是曹操伤的,看起来是早些受的重伤。

“吕布!?”

曹操看清来人,不由惊讶。

而吕布看清手下钳制的质子,不由也是一愣,对张奉沙哑的说:“是你?”

吕布奉董卓之命,前来通缉曹操张让等人,不过刚入陈留地界,竟然被当地军阀太守,也就是曹操口中的酒肉好友张邈,带兵偷袭了。

张邈素来就有反董卓的意思,吕布乃是董卓的义子亲信,张邈知他进入陈留,立刻布下天罗地网。

吕布腹部挨了一剑,与亲信走散,没成想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巧遇了曹操张让,还有张奉三人。

曹操一看吕布这狼狈模样,突然笑起来,说:“吕都尉,你也有今日?”

曹操那模样,分明想要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吕布虽劫持着张奉,但并没有打赢曹操的信心,眯着眼睛,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张让。

曹操之前为了袭击草丛,已经下了马,张奉是被吕布甩下马的,而张让,唯独他一个人,此时好端端的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鼎立的三个人。

吕布眯眼看向张让,口气很冷硬,说:“日前在雒阳上东门,你答应了布一个人情,可还记得?”

张让淡淡的说:“自是记得。”

吕布说:“今日便是你偿还人情的时候,我要你放我一马。”

曹操一听,轻佻的笑了起来,掂了掂自己手中的佩剑,笑说:“诶,这话说的,张让肯放你一马,我可不肯,我若放你,岂不是放虎归山?”

吕布冷笑一声,说:“那日在雒阳,布便不该放虎归山。”

曹操笑说:“你也后悔自己做过的错事,那我也不好步了你的后尘,不是么?”

曹操一脸戏谑无赖的模样,似乎今日笃定就要摘了吕布的项上人头。

张让听着他二人冷言相击,略微一思考,说:“好,我当应你,今日放你一马。”

曹操瞪了一眼张让,说:“我可不曾答应!你放你的人,我杀我的人,我们互不相干!”

张让见到曹操无赖,全无一点儿担忧之色,只是淡定的平视着曹操,说:“曹校尉,让的第二个条件,便是请你……今日放吕都尉一马。”

曹操一听,当即差点一口气厥过去,那被开了一个大窟窿失血过多的人,浑似自己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吕布:闪亮登场!

曹老板:吐血三升,气到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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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拍两散

“放……”

曹操冷笑一声, 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一般, 说:“放他一马?你可知他是谁?”

曹操哪能不知吕布是谁,他的意思摆明了是质问张让。

但张让是个十足十的“实诚人”,很平静的答说:“吕布。”

曹操:“……”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 在原地转磨一样转了两圈,说:“他是董卓的义子!你若救他,便是救了董卓的爪牙!”

曹操说的大义凌然,一脸正气。

张让仍旧一副很平静的模样,看了一眼被吕布挟持的张奉,说:“奉儿不还是我的义子么?”

他的话虽只说了一半, 但是意思很明显了,张奉虽然是张让的义子, 但他实际上却是曹操的人。

张奉眼见主公和义父吵架,战火突然弥漫到了自己身上, 下意识的没有开口参与战争。

吕布则是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张让,又看了一眼曹操,冷声说:“勿要多话, 一句话, 放还是不放?!”

曹操笑着说:“你一个阶下囚,竟还这么大谱子, 我今日若是放了你,岂不是很没脸面儿?”

张让对曹操说:“昔日吕布对我等有救命之恩,倘或在上东门之时, 吕布没有放行,此时我们也亦不必站在此处说话。”

他说着,又说:“而且吕布乃董卓义子,曹校尉如此善于利用旁人义子,倘或我们救了吕布,曹校尉不正好把眼线插入敌人老巢么?”

曹操听张让这么说,的确有些道理,但张让那语气,明显是奚落自己在他身边安插眼线,难听的厉害。

曹操不由眯眼想了想,策反董卓的义子的确是好事儿,那也要看可行不可行。

张奉和吕布虽都是义子,但张奉为人温和,而且隐忍听话,当年张奉一家入雒阳谋生,不小心得罪了大宦官张让家中的仆役,结果一家全部惨遭仆役毒手,恰巧曹操路过救了张奉一命,只有张奉一个人存活了下来。

因此曹操才利用张奉和张让有仇一事,将张奉安插在了张让身边儿,而且张奉知恩图报,忠心于曹操。

反观吕布呢?

吕布就是一头野狼。

而且他还是一头孤狼,不服管教,野心勃勃。

很多人养狗,但几乎没人养狼,因为狼是养不熟的,从吕布杀义父丁原,投靠董卓一事就能看得出来,吕布的野心根本喂不熟。

人是不可能与狼为伍的。

所以吕布和张奉虽都是义子,但本质并不相同,张让所说的策反,只有很小的可行性,十分之难。

除非以身饲狼,否则这匹狼,很难与人合作。

张让见曹操还是不为所动,干脆说:“更何况,我不能让伤患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曹操听张让这么说,到底没有办法,毕竟张让已经提出了第二个条件,他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好当众反悔。

宝藏和卫家的家资还在张让手里,忍一时海阔天空风平浪静。

曹操这么想着,便说:“好,我答应你,今日放他一马!”

曹操这么说着,心里却想,我只说今日放吕布一马,没说明日,吕布受了这么重的伤,没有个三四天恐怕连起身都是问题,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伤口根本不得恢复,没有个一两月根本无法复原。

吕布身受重伤,曹操却健全的很,曹操武艺不差,这种情况下,吕布想要打过曹操,就好像平日里曹操想要赢过吕布一样。

曹操心里给自己画着小道道儿,心想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反正我是答应你,也没有食言。

张让眼神平静,不过看着曹操的目光十分之了然,似乎已经把曹操看透了一样。

曹操咳嗽了一声,赶紧别开头去,以免真的被张让发现端倪。

吕布听曹操松口,登时泄了口气,这一松劲儿,感觉全身脱力,力气仿佛被人抽干了一样,猛地昏厥过去。

张奉感觉一股重量压下来,赶紧托住昏厥的吕布,不过吕布身材高大,张奉那身板儿根本架不住他,“嘭!”一下,两个人一起跌在了草丛中。

张让赶紧前去检查,手脚麻利的给吕布按住腹部的伤口止血,皱着眉说:“奉儿,可有带伤药?”

张奉被吕布这么一压,蹭了满身的血,颈间也一片温热,抖手一抹血迹十分之多,看来吕布受伤不轻,除了表面上的伤口,还有许多其他伤口,方才一直都是在硬撑,不过强弩之末而已。

张奉赶紧说:“带了!”

他赶紧把伤药拿出来,递给张让。

张让解开吕布的黑甲,将黑甲褪下来,把伤药洒在伤口上,这里条件太差,只能做一些紧急处理。

吕布伤口很深,腹部几乎要来个对穿,伤药的粉末撒上去,立刻就被鲜血冲散,反复了好几次,张让弄得满手血粼粼一片。

张奉在一边帮忙,脸上满是肃杀,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相对比张让的冷静,张奉的紧张,曹操就显得十分清闲了,插着手靠在一边的树干上,嘴里还叼了一根草,笑眯眯的说:“我看是救不活了,这样罢,再过去一点儿那个山头不错,咱们捡块上风上水的地皮,给他刨个土坑儿,埋了罢?”

曹操一个人自娱自乐,张奉是没工夫理他,张让是根本不搭理他,于是曹操又说了几句,也觉得没趣儿,就没在说什么。

张让将吕布的伤口压紧,死死包扎住,这才松了口气,说:“暂时止血,还要快些将吕都尉带回去医治才行。”

张奉点了点头,两个人扶着昏厥的吕布站起来,但吕布身材过于高大,张让和张奉都不是高壮的类型,两个人合力架着吕布也十分吃力。

而且这般较劲儿,若是不小心抻裂了伤口,吕布已失血过多,很有可能救不回来。

张让方才救人处理伤口都没有出一滴汗,冷静异常,不过如今轮到体力活计的时候,就超出了张让的能力范畴,一瞬间竟出了一身薄汗。

张让的目光掠向曹操,曹操知道他在看自己,叼着嘴里那根儿草,哼哼一笑,插着手说:“别看我,我可不管,吕都尉跟个牛犊子似的,我也背不动。”

张让目测了一下曹操的身材高矮,又目测了一下吕布的身材高矮,曹操和吕布差不多高矮胖瘦,总之比自己和张奉要高得多,而且曹操是习武之人,身上都是“腱子肉”,他们三个人里头,只有曹操能背的动吕布。

张让就说:“有劳曹校尉背吕都尉上马。”

曹操说:“都说了别看我,我不管,我已经放他一马,已经是神仙心肠……”

他说着,突然一笑,对张让又说:“这样罢……咱们不是说好的?三个条件,前两个你已经用完了,不如把第三个也一口气用完算了,你就用第三个条件要求我,背吕布上马,如何?”

张让冷漠的看着曹操,说:“曹校尉若是执意耍无赖,那让也耍无赖,这样才公平。”

曹操一笑,从小到大都是他耍无赖,从未见过耍无赖能耍的过自己的,就算是他弟弟曹疾,也总是被曹操狠治,真别说,这在耍无赖上,曹操倘或承认自己第二,便没人敢坐第一个这个宝座!

曹操上下打量了一眼张让,不屑的说:“你?你这么个正经儿人,还会耍无赖,你无赖一个我看看!”

曹操刚放下大话,张让已经用“风平浪静”的口吻说:“曹校尉要执意如此,那宝藏和军资咱们就一拍两散,让今日也不必跟着曹校尉回卫宅了,眼下就带吕都尉离开此处,令曹校尉眼不见、心不烦,如何?”

“你!”

曹操一听,刚刚他还夸下海口,难以想象张让这种正经人耍无赖是什么模样儿,如今这么一听,曹操险些原地气炸了,只觉气的脑袋里“嗡——嗡——”的乱响。

果然一本正经的人,不正经起来才叫人害怕……

曹操断喝说:“你敢威胁与我?!”

张让淡淡的说:“我敢。”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气得嗓子眼儿都要涌起一股腥甜了,连忙压下呼吸。

明明已经要气到爆炸,不过转瞬间,曹操突然又喜笑颜开,笑的十分轻佻不正经,说:“好好好,为了一个吕布,你我闹成这样,不值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依你还不行?”

曹操说的好像张让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一脸宠溺温柔,千百叠的答应着张让,然后走过去,动作粗暴的将吕布拽起来,背在背上。

“嗬!”

吕布虽在昏厥之中,但曹操的动作实在太过粗枝大叶,不由抽了一口冷气,疼的皱了皱眉。

张让淡淡的说:“轻些。”

曹操满口答应,说:“好好,我轻轻的,吕都尉是个娇气的姑娘家,我轻轻的还不行?”

他虽这么说,但是动作也不算轻,将吕布甩在马背上,翻身上马,立刻喝马朝卫家而去。

张让和张奉也翻身上马,跟着曹操一同往卫家而去。

众人到了卫家,却不能走正门。

他们本就是伪装成商贾的通缉犯,已经很“招摇”了,再带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回去,卫老知不知道无所谓,反正卫老清楚他们的底细。

可卫家其他人呢?倘或被多事儿的仆役看到,或者被嫉妒张让的卫家旁支看到,少不得又闹出什么事端来。

张让便说:“翻墙进去。”

他说着,看向曹操,低声说:“有劳曹校尉背他进去。”

曹操指着自己鼻子,说:“为何又是我?”

张让回头看了一眼张奉,自己不会武艺,张奉武艺平平,只能用暗器护身,而曹操好歹是舞刀弄枪飞鹰走狗出身的,曹操不背,还有谁能背?

曹操十分不满,冷嗤一声,不过还是背上吕布,翻墙进去。

张让和张奉则是从后门进入卫家,直接进了院落和曹操汇合。

张让说:“将人带到我舍中。”

把吕布送到张让房中?

曹操一听,立刻回绝道:“不可!”

张让有些狐疑,看向曹操,说:“为何不可?”

曹操方才脑袋一热,一口就拒绝了,把吕布送到张让房中,方便医治,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但曹操也说不上为何,心里却不太愿意。

曹操咳嗽了一声,顺口说:“这人我背了一路,当然送到我舍中,哪有你抢走的理儿?”

张奉:“……”

张奉默默心想,主公的心思明显不在于此,难道是为了不让张让和吕布过多亲近,结成党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3更,这是第1更~

没得救了

张让对于曹操的胡搅蛮缠, 一脸木然, 说:“都可,我无所谓。”

于是曹操就把吕布背进了自己的房舍,将人放在榻上。

张让赶紧走过去,检查吕布的伤口。

方才只是简单的应急处理, 眼下还要将包扎重新拆开,清洗伤口,重新上药。

“嗬……”

张让用小刀将吕布的衣衫划开,将他的伤口袒露出来,吕布被动了一下,疼的抽了一口冷气, 鲜血随着抽气的动作一挤,当即汩汩犹如泉涌。

方才在荒郊野岭, 也没有灯火,看的不是十分真切, 如今这么一看,张让不由蹙了蹙眉。

吕布的腹部开了一个口子,是刀伤, 肩背的地方还埋了一只箭头!

张奉一看, 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箭头折断在吕布的血肉中,箭杆已经被掰断, 切面参差,木杆的倒刺嵌在肉里,一片模糊。

张奉这个见多识广的太医令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有些不忍心看。

张让稍微眯了一下眼睛,说:“奉儿,打盆清水来,再拿一颗参丸给吕都尉含在舌下。”

曹操站在一边,看了一眼这伤口,不由挑挑眉,说:“这下子好了,我虽放他一马,但他这伤口,果然是没得救罢?别说失血过多了,他这箭头嵌的太深,周边又都是毛刺,就算是将箭头割出来,毛刺若不处理干净,保不齐伤口就会生了脓毒,这脓毒一生,早死晚死不说,还要多受些罪。”

曹操站在一边说“风凉话”,但他说的也不全是风凉话。

东汉末年的医学还不发达,汉朝保留着巫医,可见当时无论是统治者还是普通百姓的迷信心理都很严重。

曹操是个习武之人,看惯了这种伤口,若有人受了这等严重的伤,多半也不会处理,免得多受苦楚。

张让没有说话,但是动作很利索的开始准备东西。

虽然这年代的医学并不发达,但张让可是医生世家出身,而且专攻法医,年纪不大,工作经验却十分丰富。

倘或比武艺,比力气,张让或许不行,但若是比用刀,张让有这个自信,还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自己。

尤其是手术刀。

张奉打来清水,张让挥了挥手,让曹操站在一边不要碍事,然后选了几把顺手的刀子作为手术刀,先消毒备用,又准备齐全了药材和布巾等等。

曹操干脆坐在一边,一面休息,一面悠闲的看着张让动刀,心想着不消一顿饭工夫,估计自己就要给吕布上香了。

只是曹操才这么想着,就蹙了蹙眉,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有些严肃的看着张让。

张让手执小刀,手臂非常的稳,眯着眼睛,借着烛火,快速的下刀将吕布的伤口切开。

“嗬!”

吕布急喘了一声,因为疼痛,突然醒了过来,不过醒过来之后,只是睁开了一下眼睛,瞬间又昏厥了过去,丧失了知觉。

张让在吕布的伤口处起了一个十字刀,手法稳健,而且干脆利索,十分迅速,毫不拖泥带水,没两下就将深嵌在吕布肩背中的箭头剔了出来。

然后又快速的给吕布清理伤口,将伤口上的毛刺全都夹出来。

曹操一看张让这动作,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眼神有些深沉。

他从不知道,身为大宦官的奸佞张让,竟然还会用刀,而且看他的手法,又不似一般医病的大夫,有些另辟蹊径,却熟练稳健。

看着张让用刀,似乎自有一种灵动的错觉,配合着泼辣刺目的鲜血,突生出一股诡异的美感。

没一会儿,张让便把吕布的伤口处理干净,他稍微松了口气,说:“奉儿,给他把箭伤包扎起来。”

“是。”

张奉赶紧过来接手,眼中也满是惊讶,他从未想过,义父的医术竟然如此高超,不仅两三下就见箭头剔了出来,而且还把毛刺全都清理的干干净净,简直就是一丝不苟。

张奉立刻给吕布包扎了伤口,与此同时,张让又处理了吕布腹部的大伤口,没一会儿全都包扎妥当。

张让包扎好伤口,抬起手来用袖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因为精力集中,虽然时间不长,不过还是有一种脱力的感觉。

张让寻思着,这身体也真是羸弱到了极点,他们做法医的,并不太要求体格,但和外科医生一样,要的就是体力,纯粹就是个体力劳动者,若是体力跟不上,一切也都是白搭。

如今张让穿成了一个宦官,貌名字都没有改变,体格却差了很多。

张让一晃,脑中一白,突然就要摔倒。

曹操连忙一步踏上去,猛地将人接在怀里,道:“你怎么了?”

张让只是暂时性的昏厥了一下,也许是他方才一直跪在榻边施救,突然站起身来有些受不住。

张让扶着自己额头晃了晃,道:“无妨。”

曹操将信将疑,扶着他慢慢坐下来,试探的笑着说:“你还挺能个儿,箭头是取出来了,不过……你有几成把握将吕布从鬼门关拽出来?”

这种伤势对于古代来说,或许很致命,但是对于张让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如今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而且吕布体格不错,恢复的肯定也快,只要肯配合,绝不是问题。

张让淡淡的说:“不说十足,总有九成把握。”

“九成?”

曹操一听,没成想张让这么有自信。

不过他方才也看到了,张让握刀的动作的确充满了自信感,那种清高又自信的感觉十分张狂,让平日里云淡风轻的张让,透露着一股锐利的锋芒,令人挪不开眼目……

曹操本想让吕布自生自灭,那样自己便不动手,也免得伤了“和气”,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曹操眯了眯眼睛,朝着榻上的吕布看去。

就在这时候,吕布咳嗽了一声,似乎慢慢转醒了,他眼皮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在榻边正在清洗布巾的张奉。

水盆里一片殷红,鲜血染红了布巾,张奉的手掌显得异常白皙,侵染在血水之中……

吕布方才醒来,因为失血,身上无有力气,只得躺在榻上,声音沙哑的说:“是你救了我?”

张奉听到声音,只是瞥斜了一眼吕布,口气很淡的说:“我可没有这么善的心肠,是义父救了都尉。”

两个人一说话,曹操就发觉了,立刻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吕布,笑着说:“吕都尉,你这是怎的了?好端端一个天下第一飞将,号称千军万马无人能敌,怎么也有如今的下场?”

吕布见曹操在奚落自己,的确如此,吕布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什么入万军从中不费吹灰之力,力敌千军等等,不过其实都是虚的,一个人的力量再大,吕布再善于武艺,又怎么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呢?

别说是千军万马了,吕布不过是被陈留太守张邈带兵袭击了一下,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吕布听到曹操的话,气劲儿一上来,只觉腹部伤口,还有肩背登时一疼,几乎抻裂,连忙捂住自己的伤口,低声“嘶……”了一下。

张奉眼神一闪,说:“吕都尉还是躺着罢,若真的撕裂了伤口,怕是没人能救你。”

曹操见他生气,就知道自己的话足够“难听”,又笑着说:“要我说,吕都尉不过也是匹夫之勇,有勇无谋罢了。”

“曹操!你……”

吕布气的怒目瞪着曹操,嗓子一阵腥甜,轻微咳嗽起来,阻断了他的话头,险些当真气的吐血。

曹操今日是要痛打落水狗,这还没完,笑眯眯的说:“你可别动怒,你一动怒,万一就真的这么没了,今日还未曾过去,张让的第二个条件,岂不是太吃亏了?我都替他亏得慌。”

曹操说完,还转头看了一眼张让,说:“你说是不是?”

张让并没说话,连个眼神波动也没有,十分平静。

曹操心里有些许的奇怪,心说张让真是奇了怪,为何不阻止自己奚落吕布,万一自己真的把吕布给气死了,他就不怕自己白费了力气?

“咳!咳咳咳……”

吕布生性冷酷,却也高傲,可以说剑客的秉性他几乎全部都具备,因为曹操的话,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一会儿又转成苍白。

“哇”的一声,真的直接吐出一口黑血来。

张奉吃了一惊,赶紧冲过去扶住吕布,道:“吕都尉!”

吕布吐出一口血来,深深的喘着气。

曹操一看,连忙撇清关系,对张让说:“不关我的事儿,我没动手,你也看到了,是他自己咳血。”

张让这时候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十分稳当的上前查看了一下吕布的情况,又给吕布诊脉了一阵,淡淡的说:“吕都尉且放宽心,吕都尉方才的脉象凝滞,气血瘀滞,如今怒气攻心倒把淤血吐了出来,已经无碍了。”

曹操恍然大悟,听了张让的话这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方才自己说了那么多挑衅的话,张让都不加阻拦,竟是在利用自己?

曹操心里又惊又气,心想着张让这个奸佞,还真是言出必果,之前听他说要利用自己,曹操还不信这个邪。

没成想张让利用起自己,还真是不手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3更,这是第2更~

金屋藏娇

吕布吐了淤血, 深吸了一口气调理自己的内息, 发现刚刚醒过来时的不得劲儿,真的稍微好转了一些,而且越来越舒坦。

不由惊喜的道:“吕布谢过,大恩不言谢, 他日定当以报!”

张让说:“让救都尉,不过是还都尉一个人情,从今往后你我两讫,谈不上谁报答谁。”

曹操听着他们“惺惺相惜”寒暄,不由对张让低声说:“你怎么总是帮着一个外人?”

张让看一眼曹操,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的纳罕, 说:“谁是外人?”

他这么一说,曹操只觉郁结于心, 气血凝滞的人分明是自己。自己也该吐一口血,方才能舒坦精神。

曹操把张让从雒阳带出来, 而吕布是董卓的义子,怎么说吕布也应该是外人,自己是关系比较亲厚之人。

可张让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一脸“真诚”, 仿佛不耻下问一样。

若此人不是张让,曹操必然觉得他在消遣自己……

曹操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曹操立刻皱眉,压着嘴角, 低声说:“噤声,有人来了。”

吕布当即屏住呼吸,不再出声,他如今人在陈留地界,又被陈留太守张邈偷袭,身边也没有一个亲信,若是被人发现行踪,不知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叩叩!”

果然,很快响起敲门声,伴随着卫老的声音。

“曹贤侄,你可曾歇息了?”

曹操当即对张让打了一个颜色,示意他们别出声,自己出去看看究竟。

曹操走到门边,打开舍门,满脸堆笑的说:“卫老。”

卫老并未发现舍内还有其他人,只是说:“曹贤侄,老朽宅中来了一个客人,乃是你的旧知,老朽寻思着对你有益,便想问问你,要不要见此人一面儿。”

曹操有些纳罕,卫老虽知道他们的底细,但有什么人是自己的旧交?

曹操的旧交,还和卫老认识?曹操一时想不出来是谁。

曹操便说:“敢问卫老,这旧知是……?”

卫老笑道:“正是此间太守,张邈!”

张邈!

不只是曹操吃了一惊,舍内藏身的吕布更是吃了一惊。

陈留太守张邈……

那不就是偷袭吕布,致使吕布身受重伤的那个张邈么?

吕布奉董卓之命,前来捉拿曹操张让等人,在陈留地界不甚遭遇埋伏,那太守张邈领兵偷袭,伏击成功却没有寻得吕布的下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因此张邈沿着血迹一路在此间遍寻,如今天色已经全部黑透,张邈正好寻到卫宅,卫老乃是孝廉出身,和张邈也算是相识,还曾经做过上下级,所以张邈打算带着麾下在卫家暂住一晚。

便有了卫老所说的旧知。

曹操此次来,就是打算征兵之后投效陈留太守张邈的,若是在平日里,张邈突然拜访,他是求之不得,自然要与张邈痛饮上三天三夜才肯罢休,但如今……

董贼的干儿子吕布就在他舍中,若是被张邈发现,真不知要怎么解释才好。

杀了吕布,便是破坏了与张让的约定。

不杀吕布,张邈肯定以为自己投靠了董贼。

曹操面上神色不动,但脑海中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儿。

卫老笑说:“不瞒贤侄,老朽也大体知晓一二,贤侄此来的目的,张太守今日留宿在此,你们又是至交好友,老朽便与张太守提及你的境况,因此张太守想要与贤侄见一面儿,不知今日可方便。”

曹操心想,卫老已经把自己的事情透露给了张邈,若自己说不方便,张邈肯定疑心,今日怎么说也要见一面张邈才行。

于是曹操故意朗声大笑,说:“卫老,当真多亏了您引荐,小侄不知有多想见一见孟卓兄弟,可惜一直无缘相见,今日得了这等机会,怎么会拒绝,不若这般,我们便把酒在庭中,正好赏这深秋月色,痛饮幸酒,如何?”

卫老一听,便说:“那好,老朽这就去请张太守。”

卫老前脚走,曹操后脚赶紧关门,掩死了舍门,大步跨进来,对张让说:“张邈此人虽然仗义,但是小心谨慎,疑心病颇重,我去对付,你们也要小心应对。”

张让点点头,说:“放心。”

曹操又看向吕布,见吕布眯着眼睛,一副十分不信任自己的模样,就冷笑说:“你放心好了,我虽一百个一万个想杀你后快,但我说出来的话,决不食言,说过今日放你一马,便放你一马,怎么也要让你看到明日的朝阳,不是么?”

曹操撂下这句话,当即十分潇洒的走出了房舍,迎着张邈去了。

卫老很快引着陈留太守张邈走了过来。

张邈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比曹操大了一些,蓄着胡须,看起来一副仗义不拘小节的模样。

他乃只身前来,虽带了很多亲信在卫宅,但并未带人来见曹操。

“孟德老弟!”

张邈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曹操手臂,十分感叹的说:“老弟,没成想愚兄今日在这里遇见老弟,若不是卫老太公引荐,咱们便要就此错过了!”

曹操见到张邈,也有些感叹,不由想起当年二人结伴饮酒的光景,那时候天下还未这般混乱,军阀也未割据征战,雒阳更没有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曹操:“老哥哥一点未变!”

张邈笑起来,说:“唉,什么未变,老了,不及孟德老弟。”

二人说着,便坐下来,卫老就直接告退了,还吩咐仆役和卫家之人,不得擅自进入曹操的院落,让二人可以方便长谈。

曹操和张邈坐在庭中,摆上酒肉,张邈叹气说:“老弟的事情,愚兄已经听说了,太尉也在宅中,本该去恭敬跪拜,只可惜今日时辰已晚,不便多加叨扰,明日一定早些拜见。”

曹操应承着,就说:“也没什么。”

张邈和曹操说起董卓的事情,感叹董卓暴虐无常,曹操就试探地说:“老哥哥怎么突然来此地?”

张邈一听,笑着说:“嗨,我与此间卫老太公是旧相识,卫老太公当年举孝廉,就在愚兄部下,因此今日得了空闲,便过来走动走动,并无其他要紧的。”

曹操听着张邈的话,心里登时戒备了起来,张邈并未和自己说实话,竟还留了一个心眼儿。

曹操面上不动,心里也暗暗戒备起来,没成想几年不见,当年他们一起喝酒吃肉,畅谈报复,如今已经生疏至此。

曹操突然还想感谢吕布,若不是吕布突然杀出来,自己当真不知张邈的芥蒂如此深重。

张邈端起耳杯,就在这时,突然皱了皱眉,道:“老弟,你可曾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味道?”

曹操心中一跳,那必然是血腥味儿了,吕布受了那么重的伤,两条腿都迈进了鬼门关,张让是拽着胳膊给拽出来的,哪能没有血腥味儿。

张邈这人性子谨慎,因此有所察觉。

张邈深深的嗅了两下,说:“似是贤弟舍中传来?”

他说着,便起身准备过去,曹操赶紧起身拦住,笑着说:“诶,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怕是老哥哥闻错了。”

张邈见曹操阻拦自己,就笑着说:“今日夜风太重,深秋雾大,咱们不如入你舍中,温酒畅饮,吃了冷酒对身子骨不好,老弟虽年轻气盛不怕这个,但愚兄年纪长了,可是吃不消的。”

曹操再次阻拦,说:“实不相瞒,其实……其实我舍中还有其他人,一个兄弟在逃出雒阳之时,受了些伤,如今还在将养,因此不方便老哥哥进舍。”

张邈吃惊的说:“如此?那愚兄更要见上一见,孟德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兄弟受伤,愚兄如何能弃之不顾?”

张邈说着,执意要往曹操的屋舍而去。

曹操一见,已经阻拦了两次,事不过三,如果阻拦第三次,只会徒增张渺的疑心病,当即就故意放重脚步,笑说:“既然如此,请!”

曹操走过去,“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张让等人躲在舍中,听到张渺说有奇怪的味道,张让心里就觉得不好,当即对张奉轻声说:“快扶着都尉,躲到柜子后面去。”

张奉赶紧架着吕布起身,吕布已经有了意识,捂着自己胸口,伸手搭着张奉的肩膀,将自己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两个人有些踉跄的往柜子后面躲去。

吕布伤口剧痛,面色苍白,极力忍耐着,被张奉扶到暗处,吕布走到柜子后面,力气已经用尽,“嘭!”一声轻响,差点摔倒。

张奉大惊失色,怕他出声引起张邈怀疑,赶紧抬手搂住吕布。

吕布向下一压,两个人面对面险些撞在一起,吕布双手正好撑住柜子,将张奉圈在怀中。

柜子后面空隙狭窄,吕布身材又十分高大,两个人挤在一起实在困难,不得间隙。

张奉不自然的撇了撇头,向后靠了靠,和吕布拉开距离,哪知道对方见自己后退,竟然往前靠了靠,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增加,反而缩小了不少。

吕布几乎将张奉抱在怀中,微微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张太医,多有得罪……”

“嘭!”

正说着,舍门就被曹操推开了。

张邈目光一聚,在四周扫视了一下,舍中果然有人!

那人侧卧在曹操的榻上,背对着门,面朝着里面儿,青丝顺滑莹润,顺着纤细白皙的颈项,披散在锦被上,肩头瘦削,脊背羸弱,虽只看到一个背影,却显得异常风流不胜。

张邈看到榻上之人一愣,那人只着了白色的中衣,又看不到面目,但这一看之下,还以为是什么绝色的美人儿,正兀自慵懒的假寐。

何止是张邈,曹操也是一愣。

那人背对着他们,曹操虽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因为熟悉,一眼便即认出,不正是大宦官张让么?!

此时此刻张让按着一袭中衣,卧在他的榻上,总让曹操下意识的想到昨日张让醉酒的模样,一时竟有些口渴……

张邈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当是什么?怪不得老弟不让愚兄进来!早听说老弟风流潇洒,果然不虚啊,原来竟是金屋藏娇,在舍中藏了一个美人儿?”

作者有话要说: 3更完毕~过两天要上收藏夹,最近几天就先不6更了,下周2开始再6更呦~跪求小天使们的继续支持,么么哒!

【小剧场】

让宝:听说喝营养液能长高高

曹老板:听说喝营养液能长大大!嘿嘿嘿~

蠢作者:打滚卖萌求一波营养液~~

其实蠢作者的手速也没多快,昨天从早上6点一直码字到晚上8点钟,才把6更写完,午饭和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幸好蠢作者都是提前查好资料,写好大纲和细纲的,不存在卡文这个问题,不然肯定码不完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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