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夏耳边叮的一声,听到脑海里有个声音说:“父母失踪后,身为乐女祭祀的你从神殿偷偷跑了出来,并委托温凉与你一同寻找父母的下落,现在你们已经来到了半人半妖混居的边境,接下来的三天,你要找到你的父母,并将他们救出。”
此时是傍晚时分,天边一片血色,云知夏正和一个少年并排走在一条破败的街道上,他们身穿奇怪的黑色长袍,遮住了头脸。
云知夏看不清身边少年的长相,但他无疑就是脑海里声音说的温凉。
之前藏头藏尾的男人告诉她会进入异世界,那男人让她在异世界中救出父母,还要杀死想置父母于死地的人,看来她现在就是在男人口中的异世界了。
这条长街两旁都是破破烂烂的石头房,里面不时传出阵阵的腥臭和腐烂味,偶尔还能看到房子门前架着一口满是黑红液体的大锅,有的门前甚至吊着好几张人。皮,看得云知夏一阵反胃。
终于,在看到一个头上长着黑角的男人当街活活解剖一个马头人身的半妖时,她忍不住跑到墙角,摘下面巾吐了出来。
“没事吧?”清澈的少年音关切地问:“边境就这样,都是混血的半人半妖,又没人管,难免会······”
见云知夏惨白着脸又要吐,温凉也不再解释,而是递给她一壶水和一张洁白的手帕。
云知夏也没客气,接过水壶漱了口,然后跟温凉道谢:“谢了,我第一次看到这些······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刚才脑海里的声音介绍信息有限,但她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什么神殿的祭祀,云知夏推断一个年级尚轻的女祭祀没见过这些很正常,所以就试探地说了这么一句。
果然,温凉没觉得她说的话有问题,还笑着安慰她:“你算好的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些的时候可比你差远了,当时差点晕过去。”
云知夏听到温凉主动说起自己,心中一喜,刚才正愁怎么了解这个温凉的身份,于是赶紧顺音搭话:“你那时多大?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温凉眼神暗了暗,却依然笑着:“我们这种人,生来就游离在人群边缘,想要活命,什么不能做?——好了,不提我了,刚才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吧?一会儿到了那个法师的住处,你不用开口,我来替你说,找人的法阵根据难度的大小时间长短也不同,你不要急,也不要问太多,耐心等待就行。”
温凉说话几乎算得上温声细语,如果不是他自己交待,云知夏很难想到这是一个出身不好,以至于不得不游走在黑白边缘挣扎求生存的少年,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有的人看起来和气又礼貌,该下狠手时一点都不手软,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总会有自己的方法。
何况,对于云知夏来说,雇佣一个温和又体贴的人,总比花了钱又时时担惊受怕好得多。
根据温凉介绍,他们之所以来到这处边境“三不管”的小城,应该是来找一个法师的,这个法师脾气应该不太好,但可以替她找人。
云知夏记住了温凉的话,点了点头,她对现在所处的环境和背景故事都懵懵懂懂,这个地方又这样暴力野蛮,别说杀人了,就是当街把人活剖了都没人管,为了自己的安全,也只能先听温凉的。
两人很快到了一处石块造就的巨大屋子外,这处房子说是城堡吧,规格不够,且粗粝有余壮美不足,说是普通的石屋,那也不是,毕竟它这么高大,尤其跟街上旁边的石屋比,简直是“豪宅”。
这处“豪宅”一共只有三层,每层的层高都有三层楼那么高,二楼和三楼的石块外墙挖出了一些小方洞,云知夏猜测这些小方洞应该就是窗户,根据窗户的数量估计,这栋“豪宅”每层楼应该至少能分出二三十个房间。
“大户人家啊”云知夏心想,这个法师怕也不是一般的法师。
法师的“堡垒”外除了温凉和云知夏,已经有三个粗壮的男人在等了,那三个男人都赤膊穿着金属软甲,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很不好惹。
三人只看了看一身黑袍的两人,倒没说什么,也没找茬。
“雇佣战士”温凉附在云知夏耳边解释了一句。
说完,温凉上前,将手贴在了黑色高大铁门上的一处圆形印记处,紫光闪过,一张圆形的纸张很快现行之后又迅速消失在了印记处。
“拜帖递出去了”温凉回到云知夏身边说:“恐怕还得等一会儿。”
云知夏自来到这个有“神殿”“祭祀”和“妖”的世界后,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法术,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惊讶之后,又想到她在这里的人设好歹也是神殿的乐女祭祀,应该也是会法术的,就不知道怎么用,如果一会儿需要施展的时候施展不出,那就露馅了。
不管一会儿露不露馅,云知夏此时还是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
拜帖递出去后,果然过了很久,堡垒的门才从里面打开,宅子内部光线昏暗,估计是因为充作窗户的小方洞太小的缘故,显得阴森又神秘。
“都进来”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里面的人的样子。
五人依次进入,云知夏排在了最后,等她进入一楼大厅刚刚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才猛地看清了门边站着的干尸一样的老人,整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那老人脸上的皮肤像干树皮一样,上面纵横交错着沟壑,看起来至少九十岁了,但嘴唇却殷红而饱满,冲着她笑的时候,露出了里面并不整齐的尖锐牙齿。
云知夏捏紧拳头,压下了嘴里的一声惊叫。
“主人有事外出,至少要两天才能回来”老人冲着几人说话的时候,眼睛却只死死盯着云知夏,看得她头皮发麻:“你们愿意等就住下,不愿意的就出去。”
老人说话语调阴森森的,尤其他还看猎物一样盯着云知夏,不时舔一下殷红的嘴唇,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温凉像是看出了云知夏的害怕,不动声色地将她挡在了身后。
云知夏扯了扯温凉的衣袖,将他拉到了一边,用气音商量:“我们还是走吧。”
她说走,倒不是被老人吓的,而是她想起脑海里的声音说要在三天之内找到失踪的父母,虽然她不知道三天内找不到会有什么后果,但事关能不能救温倾欢,她不想冒险。
温凉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不确定道:“如果现在走了,可就不能再回来了。”
云知夏看出了他的疑惑,也听出了他话里有话,鉴于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现状一头雾水,就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直到温凉解释之后,云知夏才明白刚才她说走,温凉为什么觉得奇怪。
原来在这个世界的故事线中,在父母失踪后,云知夏已经动用了所有能用的人脉,求了所有能求的法师,甚至还死皮赖脸地求到了神殿先知随从的头上,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实在走投无路了,她才会冒险接触温凉这样长年混迹在人妖边界的“亡命徒”,也是接触了温凉这些人后,她才知道了这个生活在人妖边境、非常擅长寻人的大法师。
这个大法师实力非常强大,自然不是人人都能见得到的,温凉也是看在云知夏丰厚报酬的份上,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拿到的拜帖。
知道了前因后果,云知夏抿紧了嘴唇。
温凉见云知夏不再提走的事情,就将随身携带的东西递给了老仆人,说:“我们留下,这是找人要用的东西。”
他递过去的是一只方木盒,老仆人当着几人的面打开,里面是几件折叠好的衣服、绑成两小团的头发和两张画像。
云知夏一眼就认出了画像上面的是云望和温倾欢。
画是很写实的水彩画,脸是两张极为熟悉的脸,只是两人在画上都穿着白色长袍。
在诡异的异世界骤然看到熟悉而亲切的脸,云知夏眼眶发胀,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她在这个世界的父母居然跟老云和温倾欢长了同样的脸,这个认知令她有些惊讶的同时忍不住更难受起来。
温凉以为她是看到失踪父母的画像,触景生情,于是体贴地将方木盒盖子又盖了起来,然后客气地跟老仆人说:“有劳了。”
老仆人没多说什么,只是再次依依不舍地看了眼云知夏,才将目光投向三个雇用战士,不客气地问:“你们呢?”
三人刚才似乎已经讨论过了,此时其中一个也拿出了类似的方木盒,里面同样是衣服、头发和画像。
云知夏好奇地探头看向那两张画像,就听温凉在她耳边低声解释:“那两个是最近在边境失踪的大人物,看来这三个雇佣战士是受人委托过来找人救人的。”
“东西我先收下了”老仆人将两个盒子收起:“主人回来就会设下救人法阵,等着吧。”
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走去,将几人丢下不管了。
直到老仆人走后,云知夏才注意到一楼大厅粗粝的石墙上挂满了画,刚才因为一直被老仆人盯着,再加上厅内光线昏暗,她一时居然都没注意到。
墙上的画都非常抽象,有的只有寥寥数笔,直的弯的各种线条纠结在一起,完全看不出要表达什么意思,有的干脆是把不同的颜料扭曲成古怪的形状,这种画倒还能看出一点原参照物的样子,还有几张虽然也是抽象派的画法,但表达的东西就清楚多了。
云知夏直接略过完全不知所云的画,开始依次看那几张勉强能看得懂的。
这时温凉也凑了过来,嘀咕了句:“这几张好像不是阵法图了。”
云知夏一怔,想了想才明白温凉的意思——刚才那些抽象派巅峰之作居然都是阵法图!
她不禁抽了抽眼角,有些心虚,虽然她在这里的人设是神殿的祭祀,但她貌似既不会什么法术,也完全看不懂阵法,所以,这人设也太坑了吧,早晚得翻车。
云知夏心里暗骂了句人设害人,就听温凉咦了一声,对她说:“你看这副画。”
余光里温凉已经将面巾摘了下来,云知夏总算看到了一直陪着她的少年的真面目,眉清目秀的,跟他的声音给人的感觉一样,很舒服,实在不像是从小就游走在三教九流之间的混混少年。
而且,这张脸,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等云知夏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听温凉又问:“怎么了?”
云知夏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看向温凉指给她看的那一幅画。
眼前这副画似乎是才画不久的,颜料还很鲜艳,大片的血红和黑色为主色调,离得近了,似乎还能闻到一股腥臭味。
云知夏皱眉,注意到红色颜料部分扭曲成的不规则线条似乎是一个池子,里面翻滚着红色的液体,有两个人被绑在了池子旁边。
两个抽象的小人莫名让人觉得眼熟,云知夏又凑近了些,就在这时,画面陡然生变,本来面对池子的两个小人突然扭过头来,冲着云知夏惊恐地张开了口:“救我,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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