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对于牧归荑的粉丝来说, 绝对算得上是大起大落的一天——或者应该说是大落大起更精确一些。
也是注定将被载入史册的一天。
直接原因有两个，一是牧归荑终于第一次靠实力打了嘲讽她的人的脸，二则是沉寂许久的正主终于出来营业了。
作为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透明, 牧归荑的老粉并不算多，小猫三两只还大多坐拥半壁墙头, 如今翻倍还不止的粉丝大多都是源于前段时间频繁的热搜。
那才是大部分人听说牧归荑这个名字的时候，而牧归荑在网络上的资料少得可怜，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真的对她有多少了解。
论起粉丝喜欢她的原因，最直观的自然就是牧归荑的脸，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漂亮的人总是能先多得几分好感。
牧归荑无疑是长得很漂亮的, 凤眼黑眸, 是典型的东方美人相，只是多带了几分肃杀的凌厉感，她的身形修长却不显柔弱, 光是往路边一站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即使不喜欢牧归荑的人，也不大好意思违心地说她长得丑。
因此除去老粉, 最先喜欢上的牧归荑的就是这群热衷于看脸的人，其次就是后来她无意间展露过的身手。
牧归荑光是打人的视频就有至少三个上过热搜，无一不是干脆利落，动作凌厉漂亮，轻而易举地就将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慕强是人类的天性，再加上后来种种反转表明牧归荑并不是真的有暴力倾向，而是单纯的在救人, 因而也赢得了许多路人的好感，还被某些人戏称为当代女侠。
至于所谓演技粉，不过也就是上面那些人深入了解了牧归荑过去的作品之后才自封的，毕竟那些剧大多都说不上好看，根本就是无人问津，否则牧归荑也不至于演了四年剧还这么默默无闻了。
这也是在黑粉大规模地嘲讽时，粉丝们没有底气杠回去的理由之一。
他们当中甚至还有很多人第一次追星，还是通过社会版新闻入的坑，对于黑粉买水军以及状似有条理的分析嘲讽根本措手不及。
因为直到目前为止，除了狗血贵乱的八卦和见义勇为的英勇事迹，牧归荑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所以在黑粉头子发起嘲讽之后，场面一度呈现出了一边倒的架势。
然而就在这种时候，上一次解救牧归荑于封|杀危机的怀风官博再度及时出场了，还带了最有说服力的视频为证。
虽然没有多少出场的机会，但作为一个偶像性质的组合，牧归荑和她的前队友们其实一直都有在训练，别的不提，单就牧归荑在校内的舞台表演就有不少次。
只是碧澄早早放弃了这么个宝藏金库，也可能是故意打压磋磨她们的锐气，但总之在这种半冷藏的情况下，碧澄自然也不会主动放出这类视频为她们宣传推广。
事实上，碧澄连一个正眼都不屑于留给这个没有前途的团队，除了每年搜罗来一堆新人入队，剩下全部的心思就都放在了推公司顶尖的那几个艺人，比如说当中最有出息的商轻尘。
不过这与目前的牧归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暂且略过不提。
谭姐一开始就没指望从碧澄那里要来牧归荑的日常训练视频——很大概率是他们根本没有，所以她直接去跟学校方面做了交涉，要来了牧归荑在校期间的表演视频。
原本谭姐是看过牧归荑近两年的舞台表现的，也是源于她学校的年度表演视频合集，当时还是被叶清商带着看了一段，因此她对牧归荑的水平早就有了个大概的判断。
而看了一些视频之后，谭姐也验证了自己的看法，牧归荑在校的成绩就居于前列，也没有音痴之类的天生障碍属性，自幼习武带来的身体优势也让她事半功倍。
牧归荑甚至比她想象得还要稳重，临场发挥相当好，这人就好像完全不存在紧张这种情绪一般，从不会因为人多人少安静或吵闹就被影响到状态。
在谭姐看来，相较于水准的高低，这种发挥的稳定与否才更加重要。
作为一个明星来说，牧归荑的心态无疑是非常优秀的，甚至远超很多成名已久的前辈。
在看到网上跟牧归荑相关话题都被水军的嘲讽占领的时候，谭姐就知道这些视频该派上用场了。
怀风官博里发布的两个视频，一个是牧归荑在学校舞台上的单人表演，另一个背景则是怀风的练习室，牧归荑在教陆弦音踩点，一边示范一边还哼着歌。
前一个画面稍暗，摄像头与舞台有一段距离，还有些杂音，因此多数人的注意力就放到了肢体动作上。
托从小锻炼的福，牧归荑的身体素质相当好，跳起舞来无论什么动作看起来都十分轻松自然，漂亮而流畅，可见基本功相当扎实。
多数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思点进了视频，然后大部分都怀着复杂的心情退了出来。
剩下的那一小半就是牧归荑的粉丝了，他们在疯狂地循环视频，甚至还有人特地截出了牧归荑唱歌的音频，通过后期去除了杂音。
有人翻出了那些被拉出来群嘲鞭尸的旧视频，与新放出来的视频对比了一下之后，沉默了，然后又爆炸了。
【谁说我们姐姐实力不行的！谁！说！的！还不站出来给我抽脸！】
【这真是牧归荑？不会是随便乱找的视频吧】
【我不信！这一定是假的牧归荑！】
【楼上的你们清醒一点！第一个视频前面有报幕的，如果你能找到第二个跟她同名同姓同级同班的人——那可能就是那个人假扮的吧】
【有一说一，我觉得这两个视频里牧归荑唱歌还挺好听的，一听就能听出调子，跳舞方面不了解，不过至少好看啊】
【我就想知道这四年发生了什么……四年前还是标准的车祸现场呢！】
【人家专业就是这个好不好，除非先天障碍什么的，有进步很正常的，而且四年前牧归荑跳舞就已经算是队里不错的了】
【别人的大学四年和我的大学四年，本咸鱼枯了】
【只有我注意到第二个视频里的另一个小姐姐吗，看背景好像是怀风的练习室诶】
【也许是牧姐姐的新队友叭，这颜值我是服气的，期待一波】
【呜呜呜，我觉得牧姐姐教另一个小姐姐跳舞的样子好宠啊，敲额头自己唱歌伴奏什么的也太可爱了吧】
【新队员？说好的叶清商呢？之前看她们疯狂营业我还以为这对稳了呢】
【呵，上面的脸是有多大才会以为叶清商会带这个十八线的小糊咖啊，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我看之前营业也是被怀风逼的吧，真是恶心】
有过去连初学阶段都算不上的视频作为对比，再看看如今最新的视频，给人的感觉简直是惊为天人。
粉丝更是热泪盈眶，一时之间激动得喷黑粉水军的动力都充足了不少。
黑粉们都是捂着耳朵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总之牧归荑就是又坏又没实力”的态度，但有了视频“证据”在前，反而显出他们胡搅蛮缠了。
随着风评的逆转，第二段视频中出境的另一个人也顺势吸引了粉丝们的注意。
视频里一个牧归荑很多人都已经眼熟了，另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脚上踩着人字拖，动作脚步僵硬，一看就是新手。
也就是颜值还撑得住，也没人认识，才没有招来更多的吐槽。
陆弦音是个标准的技术宅，过去都是按部就班的上学，但除此以外什么活动都不参加，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没多少人认识她，是个十足的生面孔。
粉丝们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在网路上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半点有用的信息，正困惑不解间，微博长草已久的牧归荑终于发了新动态，还带上了视频上的另一位。
@牧归荑：谢谢大家的喜欢[心]这是新队友@陆弦音
自从发现被杜洵美盯上之后，牧归荑就没多少发博的习惯了，虽然她并不太在意，但被一个神经病缠上总不会让人心情愉快。
直接结果就是牧归荑四年来的总动态不超过一百条，越往后越少，几乎半年才发一条，粉丝们好不容易才把之前的负面评论举报删除，都眼巴巴地等着她的新消息。
等到之后，粉丝们喜极而泣，一个个带着“有生之年”刷起了屏，连带着一向略胜一筹的黑粉们都没刷过。
不过黑粉的套路不用想也猜得到，无非是抓着新的嘲点——比如“想抱叶清商大腿结果别人根本看不上”之类的——就开始死命开火。
结果就在几个小时之后，叶清商就转发了牧归荑的新动态，还配文以表委屈。
@叶清商：难道我一个满足不了你吗[可怜]//@牧归荑：谢谢大家的喜欢[心]这是新队员@陆弦音
……
看到那句话的时候，牧归荑正跟陆弦音一块蹲在练习室里。
怀风财大气粗，干脆给这两个新进门的祖宗单独分出了一个练习室，新组合的人还没找齐，舞蹈老师也还没正式上任，平时也就牧归荑和陆弦音没事的时候蹲在这里。
听说陆弦音没有任何经验的时候，牧归荑倒也没太在意，她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因此自告奋勇帮忙教她一些基本功。
但不到两天，牧归荑就后悔了。
倒不是说陆弦音有什么先天障碍，但你毕竟不能指望一个技术宅能在舞蹈上点亮天赋一点就通，尤其是这一个真的没有什么基础的时候。
简而言之，身心俱疲。
谭姐忙完工作下楼探班，一进门，就看到了蹲在角落神情空白的牧归荑，还有正低头玩手机的陆弦音，显然后者完全没有被影响到。
不过牧归荑最近也时常神游，配着这么一副空茫的姿态，实在是让人有点担心。
蹲在另一个角落的许明择看出谭姐的顾虑，小声提醒道：“放心吧，她没事，就是演戏后遗症，过去也经常这样，过段时间受点其他刺激好了。”
谭姐挑了挑眉，没去问这个“刺激”指的是什么刺激，不过既然跟着牧归荑最久的许明择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放下了心。
“说到这个，最近山鬼的剧组联系我了，大概需要归荑配合一下宣传。”谭姐说道，“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们了，到时候你负责一下就好。”
“好。”许明择点头应下，看了眼还蹲在原地神游的牧归荑，欲言又止。
牧归荑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未来的前途，但他知道她内心还是希望好好留在这里的，只是她性子一贯寡淡，并不喜欢追着人问东问西。
而谭姐虽然总是对牧归荑表现出一副很上心的样子，但事实上除了牧归荑自己争取回来的两个剧本，怀风还没有给她安排过任何的工作。
而等到牧归荑进下一个剧组，已经要到三个多月之后了。
许明择也没有听到什么口风，这让他感到很不安。
“谭姐，归荑未来的工作……”许明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总不能让她就在练习室再待三个月吧？”
“怎么可能。”谭姐立刻回道，她看到许明择不安的表情，当即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不由失笑，“就算不论顾大小姐的交情，归荑本身也是很值得培养的艺人，怎么可能就让她在这儿浪费时间。”
谭姐说着又看了眼双眼放空的牧归荑，沉吟片刻，对许明择说道：“我本来想让她再接个客串的剧本，现在既然这种情况那就算了吧，反正人也找得差不多了，进组之前除了配合山鬼的宣传，也要开始进行组合活动了。这两天我比较忙，这样吧，你跟我出来，我跟你说一下后面的事，到时候就都是你的工作了。”
直到两人推门出去，牧归荑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时不时叹口气。
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的陆弦音全然没有自觉，刷了会儿手机就用胳膊肘捅了捅牧归荑的腰。
牧归荑险些条件反射地把陆弦音的脸按到地上去。
“哇你们当女侠的都这么警惕的吗。”陆弦音面无表情地吐槽，“我很好奇你会半夜把你女朋友踹下床吗，毕竟她看起来不像是很能打的样子，虽然你看起来也不像。”
陆弦音一边絮絮叨叨地废话，一边揉了揉自己被拧到的手腕，幸好牧归荑反应还算及时，留了她的手腕一条狗命。
不过牧归荑最近又到了惯例的思维迟缓期，听了陆弦音的疑问之后，她不仅没有立刻反驳，反而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
总的来说，顾维桢是个好人，不管从理智角度还是情感角度来说，牧归荑都不想踹她。但问题是本能这种东西是没办法靠意志来解决的。
大概只有在睡觉前把她绑起来，她们才有可能在一张床上和平共处吧。
半分钟后牧归荑的理智归位，终于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存在——她们至今还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呢。
陆弦音没给牧归荑解释的机会，转头捡起地上的笔，小心翼翼地又戳了戳她的胳膊肘，自己往后挪了好几步，才用两指捏着手机屏幕递到她的面前。
就好像这点距离就能避免牧归荑一把拧断她的手腕似的。
牧归荑当然不是这么粗鲁的人，只是原本回归的理智在看到屏幕上的内容之后，又再度离家出走了。
陆弦音给牧归荑看的正是叶清商转发的那条话。
那句话乍一看就是好友间的油腻玩笑，相熟的都知道是在开玩笑，根本不会多想，不过考虑到牧归荑目前是个有对象的人，这句话就比较糟糕了。
牧归荑还记得上次叶清商去找她的时候，顾维桢那自以为装作了不在意但实际上看起来在意得不行的样子。
她没有多想，她就是怕顾维桢多想。
一个合格的情人，当然自己替金主解决“情敌”问题。
于是在理智离家出走还未归的情况下，牧归荑点开了与叶清商的对话框。
半分钟之后，叶清商删掉了那条动态。
牧归荑安心了。
旁边陆弦音一刷新就发现微博不见了，回想起牧归荑的动作，稍微一想就推断出了前因后果。
“虽然我觉得应该夸一下你对你女朋友真上心，但是鉴于我们俩现在是组队状态，所以我不得不问一下，你有没有考虑过叶清商这时候删博的后果——”
陆弦音一口气说完后稍微停顿了片刻，然后又补充道：“毕竟她可是能靠‘今天天气真好’这几个字上热搜的人。”
“没有关系，想黑我的人也不差这一条。”牧归荑拍了拍陆弦音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这种时候，当然是女朋友比较重要。”
……
比被黑的风险更重要的女朋友晚上来接了牧归荑回家。
顾维桢并不总是有空亲自接牧归荑上下班，毕竟她真的很忙，平时与牧归荑交流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这一点她早就告知了牧归荑，后者也表示理解。
不过只要有空，顾维桢就会替代司机的位置，顺路接牧归荑回家。
等到牧归荑上了车，顾维桢又礼节性地询问了一下外面等着的陆弦音需不需要捎她一程。
“不用了，一会儿我家司机会来接我的。”
陆弦音果断拒绝，她看到顾维桢的次数不多，这一回还记得先前与牧归荑的交流，内心的八卦欲|望怎么也控制不住，目光一直在她脸上转。
顾大小姐神态自若，半点没有被盯着的窘迫感，反而还礼貌性地多停了一会儿，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就看你还挺好看的。”陆弦音飞快地答道，还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半秒钟后按捺不住好奇心，还是转了回来，问道，“你晚上睡觉会被牧归荑踢下去吗？呃，鉴于她好像挺厉害的？”
顾维桢愣住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以致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幻听。
“呃，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回答我。”陆弦音将顾维桢的沉默理解为了不高兴，便往后蹦了几步，转移了话题并道别，“我家车来了，我就先走了，顺便，我觉得牧归荑真的是个好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再见。”
看着陆弦音消失在视野里，顾维桢才发动了车子，一边转头看了牧归荑一眼：“嗯？”
牧归荑早在陆弦音开口的时候就捂住了脸，又在顾维桢开口的时候转而扶住了额头。
“可能，就是脑抽了吧。”
牧归荑竭力保持声音的平稳，但她最终还是失败了，在车子驶出地下车库之后，她终于一头磕在了车窗玻璃上，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大笑。
“陆弦音，嗯……就是个奇葩，她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牧归荑一边挑拣着措辞，一边尽力憋住笑意，这回她倒不用费心去掩饰脸上的红霞，她可以安慰自己说那全部都是笑出来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用手揉了揉侧脸，并把视线移到了车窗外面。
“她脑回路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不过还挺有意思的，我见到她第一面，她就问我你是不是我女朋友……她的废话真的是太多了……”
“看来她眼光不错。”顾维桢挑了挑眉笑道。
牧归荑一时语塞，总觉得这句话有点特别的意味，但她这时候也不愿多想，就挑着这两天与陆弦音的一些逸事说给顾维桢听。
当然当中绝不包括叶清商那条糟糕的微博的始末。
明明就只是正常朋友之间的调侃，鬼知道她为什么在意，甚至还见鬼的有点心虚。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牧归荑不愿意多想，只希望顾维桢这个大忙人今天不会去关注网上的一些闲情异闻。
事实上顾维桢也确实没有太关注网上那些黑黑粉粉虚虚实实的娱乐新闻，她只要求李秘书在一些严重的、牧归荑和公司都无法独立解决的问题上再通知她。
而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在牧归荑和谭姐的处理能力范围之内。
不过顾维桢不关注网络娱乐新闻是一码事，对于现实里牧归荑讲给她的故事，她却全部都是记在心里的。
她最后的关注点落在了另一件事上。
“所以说，关于陆弦音的那个问题，你是真的考虑过跟我睡一起吗？”顾维桢微带笑意，压低了声音，缓声道，“想要验证一下答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