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子期:“请什么假要砸烂人家窗户?”
秦则初望着窗户:“没砸烂。我砸的是窗棱。”
武子期:“……”
有区别?
咱也不知道, 咱也不敢问。
绿灯行, 出租车驶过来。
武子期招手:“老大, 车来了。”
出租车停靠在路边, 武子期和司机确认订单后,拉开车门钻进去, 然后喊了声:“老大,上车。”
秦则初扶着车门, 跨进一条腿, 最后看了眼窗户。
窗帘晃动, 有人影出现在窗后。
他关上车门:“走吧。”
同桌半个月, 忘了加联系方式。这次离开滨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许央小心翼翼地掀起一角窗帘,借着昏黄的街灯,远远看见有个人影站在车前,抬头朝她的方向看着。
白衣黑裤,有点神似秦则初。
她揉眼的功夫, 人影已经不见, 只余两个车尾灯在夜色里渐渐远去。
爸妈不在家,许央锁好窗户回床上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 她在阳台一角看见一块碎砖头, 窗棱上还沾着砖渣。
许央连忙去调家里的防盗监控, 回放跳到昨夜有响声的时间点,能清晰地看到空中飞来一块砖头,砸中窗棱。思来想去, 她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
父母选择报警。
附近没有监控,家里的监控检测不到街上。警察过来调取监控做了笔录后就没了下文。小泥湾杀人事件后,家里找安保公司装了一套最高级的防盗警报系统,但却检测不到飞来的一块砖头。母亲非常生气,一通电话打到安保公司,安保公司派人过来升级系统……
最后,父亲给许央房间换了防弹玻璃。
许家是宣坊街最富有的一户,宣坊街统共就这一座花园洋房,平时有个风吹草动就格外引人注意。
经过这一通折腾,宣坊街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许家花园洋房昨夜遭了贼。
秦荷听到这事时正在吃饭。
邢建军添油加醋说了这事,然后嘿了声,龇着黄牙说:“昨晚凌晨那个点,不就是你那个亲侄子回来的时候?”
秦荷瞪他一眼。
邢建军继续道:“昨夜着急慌忙回来,一句话不说就连夜跑走,怕是做了什么好事吧。你说我算不算人证?”
秦荷:“就算是天上下金子,秦则初也不会弯腰去捡。”
邢建军抖着烟灰:“不稀罕捡金子,那要是黄花大闺女呢?”
秦荷:“邢建军,你什么意思!到底想干什么?!”
邢建军转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他那么大个人住在咱们家,每天开销多大?他爹不是在海城有房子吗?他既然赖在这里不走,留着海城的房子做什么,反正他爹也死了。”
“邢建军,我以为你至少还有一层脸皮的。他每天开销花你一分钱了吗?两年前,秦川给我的三百万,不是全被你偷走赌掉了吗!”秦荷嗤笑一声,“13号院本来就是秦家的房产,是谁赖在这里不走?你要搞搞清楚。”
“婊.子!”邢建军掀翻饭桌,滚烫的粥浇了秦荷一身,她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反了你了!”邢建军连扇了她两巴掌,拽着秦荷的头发把她按在地上,骑在她身上一拳拳往脸上揍,“我现在就让你搞搞清楚,谁才是这里的男人。”
邢建军解开皮带,粗暴地撕烂她身上的裙子。
一个小时后,秦荷在冰凉的地板上醒来。
右眼睁不开,脸颊肿成球,嘴角的血已经干涸,下.身撕裂。抽屉被撬开,扔在地上,里面的存折不翼而飞。
秦则初转给她的十万元,她另外存在一张卡,藏在了便利店的仓库里,邢建军不知道。这钱她没打算动,留着给秦川买墓地。
刺眼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秦荷闭上眼,有那么个瞬间,她想杀了邢建军。
五一假期正式开始。
许央复习了一整天功课,晚饭过后,客厅电视放着市新闻台。
“……4月14日晚发生在本市小泥湾街区的恶性凶杀案,不日前已告破……嫌疑人王某不服判决,于今日提出上诉……据悉,王某坚称自己没有杀人,但警方明确表示,王某行凶的罪证证据链确凿……”
许央拿了一个猕猴桃正要上楼,下意识瞥向电视,不由愣住。电视里那个身穿橘黄马甲的男人非常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返回到客厅,盯着屏幕里的那张脸,在脑海里搜索着记忆。
天都大厦后街,秦则初……
许央猛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她坐公交去书店买书,买过书后走天都大厦后面的商业街,突然被秦则初拽进一条死胡同,当时地上躺了个昏迷的男人。
她看清了男人的脸。
就是电视上的这个王某。
秦则初解释说,他看见了凶手,被认了出来,所以被跟踪。
但是这个王某却坚称自己没有杀人,还要上诉。
许央看完这则新闻报道,决定选择相信警方和秦则初。判决结果出来后,被告坚持上诉的案例她看过不少,其实就是秋后的蚂蚱,心理上来说,反正已经是最坏结果,不如垂死挣扎博一下,图个万一。
当然也有例外。
许央用勺子挖着猕猴桃上楼,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遗漏,但又死活想不起是什么东西。
假期第二天。
许央去3号院喂弄堂里的那只猫,路过便利店,店门紧闭。
她想,可能是关店出去玩了吧。
假期三天结束,周二上课,秦则初没有去学校。
下午放学,许央特意去了趟便利店,店门依旧紧闭,听弄堂里的阿婆们说,老板娘这几天病了,所以歇业几天。
秦则初会不会是在照顾他姑姑,所以没去上课。许央犹豫了下,没有去后院找他。
周三,秦则初依旧没有去学校。
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霍向东意外现身理二(七)班,在秦则初的位置上坐了一天,时不时和马尚飞闲聊打屁,偶尔问问许央,秦则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放学时,霍向东又问:“许央,秦则初明天来考试吗?”
“不知道。”许央咬了咬下唇,“我回去问问他。”
“回去问?!”霍向东提高音调,一个猛转头,“你知道他家在哪儿?!!”
许央点头。
“我真是服气了。”见旁边有人看过来,霍向东压低声音说,“许央,你好歹是学委,你同桌连着旷课好几天,全班就你一个人知道他的家庭住址,你居然一声不吭?”
许央低着头没说话。
霍向东:“我听说,他五分钟之内用两种方法,解出一道张斌半个月都没解出的物理题,怎么?你是怕他这次考试抢你第一的名次?”
“不是。”许央小声解释,“上周五放学我见过他,他那天旷课是因为他以前的同学来找他玩。我告诉了他放假和考试安排。他昨天没来学校,好像是因为他姑姑生病了。我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也不来上课,本来就打算放学去他姑姑家问的。”
许央眼睛蒙了一层水汽,声音软得能掐出水。
霍向东歪头看她:“你这就哭了?”
许央抿唇:“没有。”
霍向东捋了捋头发,有点无措,也不是不会哄女孩,就是许央这个情况吧,有点棘手。
不能动手动脚,更不能直接上嘴。
限制正常发挥。
操。
“许央。”霍向东站起来,“我来给你劈个叉吧。”
许央:“??”
霍向东走到过道上,边捋衬衫袖子边嚷嚷:“都让让,我要开始劈叉了。”
原地腾空,两条长腿呈一条180°直线。
教室里还没走的十几个同学鼓掌喊:“东哥地表最骚!”
霍向东坐在地上,回眸一笑,许央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教室。
他笑容逐渐凝固,问:“马仔,我劈得不直?”
马尚飞:“直直直。”
霍向东:“那怎么把许央劈走了?”
“可能是——”马尚飞支吾半天,“可能是太直了,显得中间那个包特大。”
霍向东:“…………”
竟然无话可说。
许央刚走出楼梯口。
霍向东从后面追上:“许央,你和秦则初是邻居?”
许央脚步没停:“算是。”
“你们住在哪儿?我和你一起过去。”
“南风路宣坊街,我妈妈在学校门口等着我。”许央抬头看他,“你有事?”
“嗯,我找秦则初有点事。”霍向东叹了口气,“算了,等他明天到学校再说吧。”
晚饭后,许央借口去弄堂里喂猫,去找秦则初。
便利店依旧没有营业,她直接去了后院。门铃响了很久,院内才有了动静。
秦荷戴着墨镜,手指夹着半根烟,披头散发地打开院门。
宽大的墨镜遮挡了她半张脸,看不出表情。她斜靠在门上,抽了口烟,没有说话。
许央怔了两秒:“阿姨好,秦则初在家吗?”
秦荷:“你找他有事?”
嗓子是哑的。
许央无来由地紧张:“学校明天考试,老师让我通知他。”
秦荷:“你和他是同学?”
许央点头。
“正好,你帮他请个假,他恐怕不能考试。”秦荷说,“他不在滨城。”
“不在滨城?”许央吃惊,抬眼看秦荷,“阿姨,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秦荷笑了下:“你们关系很好?”
许央垂眸,答非所问:“这次考试很重要的。”
“这样啊。”秦荷又抽一口烟,“但是我也联系不到他。”
许央小声问:“他走的时候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
“是和他同学——”许央思索着那天下午便利店里的自我介绍,“他是和武子期一起走的吗?”
秦荷再次笑了下:“这你也知道?”
许央觉得秦荷今天怪怪的,现在已近黄昏,她却戴着墨镜,而且说话有点阴阳怪气。许央抿唇站在院门口,一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荷夹着烟摇晃着往院子里走。
“阿姨。”许央喊了声,声音有点怯怯的,“你能给我秦则初的电话吗?”
“你等会儿。”秦荷扬起夹烟的手,没有回头。
两分钟后,她拿着一张纸走过来:“我打过了,一直关机。”
“谢谢阿姨。”许央接过纸,上面写了一串电话号码。
“他应该在海城。”秦荷语气平静,“他走的时候说有急事,要去海城一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许央:“几号走的?”
“五一前一天夜里。”秦荷看着她,“也就是你家遭贼的那晚。”
许央眉心一跳:“你知道他走的时候几点吗?”
秦荷思索了会儿:“不到夜里一点。”
秦荷:“和他那位同学一起打车去机场。”
许央想起窗户被砸那夜,街灯下的那个神似秦则初的身影。她锁好窗回到床上时,记得床头的闹钟指向十二点四十五。
真的是他?
砖头也是他扔的?
许央心脏砰砰直跳,有个羞于启齿的念头冲撞而出——他扔砖头可能是想告诉她去海城的事。
秦荷看着许央,问:“你和秦则初是同学,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许央垂头,小声道:“我觉得他是个……三好学生。”
为人好,学习好,长得也好。
秦荷扬起唇角笑,像是自言自语:“那比他爸强多了。”
许央觉得自己脸可能有点红,她捏着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和秦荷告别:“谢谢阿姨,我回家了。”
“许央。”秦荷突然叫了她一声。
许央回头。
“有个问题想咨询你。”秦荷说话严肃,“你们学生高考,档案是不是管得特别严?”
许央:“高考是挺严格。”
秦荷默了默,问:“我举个例子,假如,我是说假如,家里出了个杀人犯,会影响你们高考吗?”
“考生没问题就可以参加高考。但是,”许央说,“大学毕业后,有些工作性质会要求政审。”
秦荷若有所思道:“还是会影响啊。”
许央:“是吧。”
秦荷把烟头摁灭在院门上:“没事了,你走吧。”
许央走到巷口回头。
巷子里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一股穿堂风刮过,她凉至脊背。
因惦记着纸条上的电话号码,许央没有深思秦荷的这些话,急着往家里赶。回到自己房间,书包里的手机正在震动。
许央拿出手机,屏幕上一串陌生号码。
会是秦则初吗?
许央深呼吸,接通。
“许央,我,霍向东。”电话里夹杂着细碎风声,“我现在宣坊街口,秦则初家是几号?”
许央提起的一颗心直直坠下:“我刚从他姑姑家出来,他不在滨城。”
霍向东:“他去哪了?”
“海城。”许央说,“说是有急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
许央:“喂?在听吗?”
霍向东:“你有他电话吗?”
许央:“我刚拿到号码,待会儿发给你吧。”
霍向东挂断电话,半分钟后,收到许央的短信。他照着号码打过去,听筒里传来机械的提示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霍向东提脚碾灭地上的烟头,骂了句,走进充满各种欲望和罪恶的暮色里。
室内没开灯,空气里都是浓烈的酒气,暮色沉沉,映着床上醉成烂泥的邢建军,像个死人。
秦荷靠在床头抽完一根烟,沉默着解开邢建军身上的绳子。
她死死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最终一手拎着绳子,一手拎着电锯离开房间。
许央趴在床上,手机屏幕黑了三次后,她咬着唇拨通秦则初的号码,等待的瞬间,感觉心脏一下蹿到了嗓子眼。
听筒里传来的却是电话接不通的机械提示音,连打三通,都是如此。
许央编辑短信:【秦则初,你不考试了吗?】
觉得不太妥,来来回回编辑好几遍,最终全部删除,什么也没有发。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说不出什么心情。
考试前十分钟,上交手机之前,许央再次拨打电话,依旧无法接通。
两天考试结束就是周末,周末过后,便利店终于开门营业,许央去买过一次东西,秦荷笑着跟她说了声谢谢。
周一,各科考试分数陆续出来,许央物理果然考了满分。周二,老暴公布总分排名,许央班级第一,比第二名仅仅多一分。
许央自己清楚,其实她是退步了的,如果这次不是物理提了分,总排名她估计要跌出前三。
周三这天,老暴拿着排名表排座位。
所有同学站在走廊里等着被喊名字进教室选座位,同学们叽叽喳喳,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在商量着同桌人选和心仪座位。
许央趴在栏杆上,眯眼看着阳光下的国旗,突然想起某天中午,秦则初不紧不慢地说,他查看了最近十五天的天气预报,要到下下周三才会有雨,等那天再把雨伞带给她。
‘下下周三’的今天,太阳依旧明媚。
“许央。”老暴站在讲台上,提高音调又叫了声,“许央!”
许央这才缓过神,垂头走进教室,没有挑选,直接坐在原来的位置。
老暴看着她:“许央,你不换别的座位?”
许央:“不换了。”
老暴点头,叫第二名:“王雯雯。”
王雯雯走进来,选了第二排正中间的座位。
老暴接着喊:“张斌。”
张斌站在教室门口看了眼,径直走到秦则初的座位旁,问:“许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许央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抬头往教室门口看,像是期待着什么。
张斌站着没动。
老暴看过来:“张斌,选好就坐下。许央,你是有选好的同桌?”
许央胸口砰砰砰,双拳紧握放在腿上:“秦则初他——”
老暴手一挥,打断道:“先不管他,他可能不来了。”
许央脑子嗡嗡嗡,不来了吗?
张斌在秦则初的座位坐下,同学们陆续选好座位。
这次,马尚飞坐在了许央后面,杨音音比他晚一步,没得选,只能退而求其次成为了他的同桌。
课间,大家忙着搬书,教室里非常热闹。
杨音音和马尚飞商量:“我不想搬书,我想坐原来的位置。”
“想得美。”马尚飞屁股不动,“想继续赖在这,你倒是考在我前面啊。”
“哟。”杨音音嗤了声,“你考得好你能耐,你怎么不考进前五自己选同桌?”
“咩~~~”马尚飞贱贱地捏着鼻子叫了声,“杨音音,你爸妈怎么给你起的名字?羊音,不就是咩——”
杨音音抓起课本打他的脑袋,马尚飞抱着头嗷嗷叫。
排过座后,教室里只余第四组第一排挨着墙的一个空缺,秦则初缺考没有名次,最后一个空缺自然只能是他的。等原来坐在那里的同学把书搬走,张斌帮着把秦则初的书搬过去,然后搬自己的书过来。
刚开始两天,许央不太习惯。后来有次课间,她和杨音音一起去小卖部买面包,找到最爱吃的红豆面包,突然想起那天在便利店买的同款面包,以及第二天被迫和秦则初坐同桌的心情,她清楚记得,她当时祈祷的是——快点考试换座位,远离血煞。
临近期末,课业一天比一天紧。
班里学习气氛渐重,偶尔听杨音音说,霍向东这次没考好,在竞赛班排名很靠后,上课也不太积极,老师说他状态不佳,取消了他的一个竞赛资格……
在便利店买垃圾袋时,秦则初找零给了她三枚‘加了幸运buff’的硬币。许央把这三枚硬币全扔进许愿池里,没投中猫爪,没任何动静。
又一个周三。
上午第一节 课,老暴正在用三角尺画图,教室门口突然有人喊了声:“报告。”
许央正在抄题,听到声音,她猛抬头,又迅速垂下脑袋。
一时间,觉得全世界被抽空,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秦则初,你还知道自己是学生?了不起啊。”老暴敲着手里的三角尺,“不要耽误其他同学上课。你先回座位,下课去我办公室。”
教室里有人窃窃私语。
许央始终垂着脑袋,生怕他会问‘老师,我座位上怎么有人?’
好在。
老暴接着说:“你去第一排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秦则初坐下的声音,同学们的议论声,老暴敲三角尺的声音……
课堂回归正常。
许央抬脸,隔着三排距离,她看见秦则初的身影,头发好像比以前略微长些,侧脸与脖颈裸露出来的皮肤,看起来比以前黑了一个色度。
秦则初突然向右扭了下脖子。
许央急忙收回视线,直视黑板。
一节课终于结束,秦则初跟着老暴去了办公室,第二节 上课时才回来。
结果课上到一半,有个老人把秦则初叫出教室。
班里有人认出来这个老人是滨城三中以前的老校长:“我说呢,哪个家长这么牛逼,上课时能直闯教室。”
“秦则初和老校长什么关系?”
“卧槽,老校长打人了!”
走廊上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我让你跑!!”
许央座位靠窗,她能清晰地看到老校长举起手里的拐杖,一棍棍落在秦则初背上、腿上。
老校长边打边吼:“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让你再跑!!”
秦则初站着没动,待老校长打了几棍后,他突然说了句什么,老校长手里的拐杖已经举起,听了他的话后,所有动作突然暂停,然后慢慢收回拐杖,一个字没说,转身离开。
秦则初抬手揉了下后脖颈,跟上。
他再来上课,已经是下午。
许央反复检查了几遍手机,确定没有漏接过秦则初的电话。下午有多次机会,她都能和秦则初说上话,但始终没有鼓起勇气过去。
秦则初也没有主动过来找她。
马尚飞倒是找过他,但杨音音这两天正和马尚飞闹别扭冷战,马尚飞和秦则初说过话后回来,杨音音没有八卦他们,马尚飞也没主动说。
许央什么消息都没听到。
下午放学,杨音音收拾着书包:“许央,外面好像变天了,我们打车去吧,还能早点回家。”
杨音音今天生日,两天前说好请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吃饭。许央和另外两个同学订了蛋糕,约好今天放学过去拿蛋糕,然后再去ktv。
张斌加入她们的讨论:“杨音音,算我一个。”
杨音音笑:“给红包吗你?”
张斌:“要多少?现封。”
马尚飞哼了声,重重踢了下凳子腿,拎着书包离开。
杨音音切了声:“拽什么拽,反正不请你。”
许央慢吞吞整理着书包,偷眼看见秦则初正趴在桌上睡觉,可能是这边动静太大,吵醒了他。
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靠着后桌坐了会儿,然后拎起书包站起来。
许央忙移开眼。
怕他看到自己,又怕他看不到。
余光里,秦则初走过讲台时,好像看了她一眼,又好像没有看。
没有停留,他径直走出教室。
许央拉上书包拉链,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畏手畏脚,磨磨唧唧。
其实她一直很羡慕杨音音的性格,热情奔放,开朗大方,有话直说。像今天这种情况,如果是杨音音,她肯定第一时间直接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再解释下座位的事情。
ktv里,许央有点心不在焉,分吃过蛋糕,她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一直在包厢里待着,出来时才知道外面下着小雨。
街灯初上,夜色渐浓。
许央在隔壁精品店买了把伞,这片不太好打车。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在路边一处显眼的广告牌旁停下,撑着伞等出租车。
五六分钟后,没等来一辆空车,等来了一群混混。
六七个青年,头发五颜六色,纵欲脸,叼着烟。
许央攥着伞柄背过身。
口哨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流里流气的调戏声:“小妹妹不要怕,哥哥不是坏人。”
许央当即就走,几个小青年嬉笑着跟在她后面。她走快,他们也快;她走慢,他们也慢。压根甩不掉。
雨渐大,夜渐浓。
许央越来越慌,下一个路口时,她疯狂跑起来。
慌不择路,她闷头撞进一条暗巷里。
青年们嘻嘻哈哈。
“小妹妹,你跑什么跑?哥哥有这么凶?”
“哎唷,怪不得能跑,这双腿啧啧啧,真够味。”
“哥哥没钱花了,妹妹能不能借哥哥点钱花?”
“不借也没关系,哥哥带妹妹去挣钱啊。”
“……”
暗巷灯光昏黄,僻静破败。
许央缩在角落,觉得自己的人生要终结在今晚。
突然。
巷口传来一声闷响。
隔着雨丝,许央看见巷口站着一个人。
白衬衫半边掖在裤子里,半边耷拉在外面,纽扣系得乱七八糟。碎发凌乱,嘴里叼着烟。
许央想大声叫,喉咙里像塞了棉花,发不出声音。
他晃过来。
越来越近。
秦则初。
许央觉得世界在眼前渐渐抽离,只余秦则初慢镜头般走过来的画面。
秦则初不紧不慢,一层一层卷着袖口晃过来。
在青年们嘈杂的声音里,他走到许央跟前,站定。
然后。
他在许央脸上吐了口烟,说:“她家有的是钱,多要点。”
第21二场雨
许央全身僵硬, 不可置信地瞪着秦则初。
秦则初再吐一口烟, 似笑非笑:“分我点啊。”
他这个样子, 比那些青年混混们更流氓色气。
许央大脑停止转动, 完全不懂现在的秦则初。
“操!”一个红毛冲过来,“你哪来的?!”
秦则初咬着烟没动, 眯起眼看着许央。
下一瞬,他抓起许央的一只小手。
就在许央以为他是要抓着她跑的时候, 秦则初拽着她的手, 按在了他裤腰上。
然后。
用她的手指扯开他裤子里掖着的半边衬衫。
许央:“!!!”
秦则初没算完, 继续牵着她的手指, 再勾了勾他的内裤边沿。
指尖划过他小腹,温热瞬间蹿进身体。
许央整个人木掉,大脑一片空白。
冲过来的红毛一个急刹车,盯着他胯骨露出来的一小截纹身愣住。
秦则初咬着烟,缓缓回头,慢条斯理道:“你刚说什么?”
红毛支吾:“你、你是花爷的人?”
秦则初哼笑了声, 突然出手扼住他的脖子, 说话依旧不紧不慢:“你看我有钱吗?”
红毛讪笑:“哥们,误会误会。”
秦则初:“你还没回答。”
红毛:“有有有, 有钱, 有钱人。”
秦则初拿掉嘴里的烟, 笑:“有钱?”
红毛:“有有有啊——”
秦则初突然把烟头摁在他脸上,边摁边拧:“老子有钱你怎么不来要!”
“不是,我啊啊啊——”红毛被秦则初一脚踹飞。
其他几个小青年手拿板砖木棍甚至匕首一哄而上, 秦则初一个字不说,来一个踹一个。
许央双腿发软,撑伞缩在墙角,完全被吓呆,什么反应都给不出。一片混乱中,她最后只看见秦则初拎起仅剩的一个站着的人,直接抡在墙上,这人哼都不哼一声,咚一声砸在地上。
秦则初冷着脸,转身大跨步到许央跟前,一把揪起她,往自己膝盖一摁,抬手就打。
连打三下,每下都用了全力。
掌掌打在屁股上。
边打边训:“考试的时候脑子不是挺好使吗?这会儿怎么就傻逼了!人多的地方不跑,专往黑灯瞎火的死胡同里钻!等着被人轮?!”
“鼻子下长的是什么!不会喊?!”
“撑个破几把伞!这时候了还怕被雨淋!”
他打完屁股,拽出许央手里的伞,“砰”一下合上。
一手拎着她,一手握着伞柄转身去戳地上离他最近的红毛,伞尖次次戳中红毛身上的要害部位。
秦则初边戳边训:“学会了吗!伞就要他妈这样用!”
许央撇着嘴,闷声哭出来。.
屁股火辣辣的疼。
滨城已进入夏天,她今天穿着夏季校服,上衣短袖,下身是个短裙。布料虽然不算很薄,但秦则初的力度非常大,巴掌打在她屁股上,那层布料跟没有一个样。
恐惧、疼痛、羞耻。
所有情绪最后都化为眼泪。
“现在知道哭了?!”秦则初依旧冷着脸,“如果我没来,你现在正被——”草哭。
许央攥着他的衬衫,脸垂在他怀里,压抑呜咽。
秦则初咽下没来得及说的两个字。
地上的青年挣扎着爬起来,有个头铁的,拿着木棍冲过来,被秦则初一伞给捅倒。
红毛小声说:“他是华爷的人,我们走。”
青年们陆续溜走。
灯影摇曳,暗巷幽静。
许央的细小呜咽声挠得秦则初心痒痒,火气消去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过分。
操了。
还真是把自己代入老父亲身份了。
打她屁股,吼她。
这个操作他其实是跟着秦川学的。
记得小学二年级的一天,放学路上,他被几个大人强拽进面包车里。当时他完全吓傻,只会嚎着嗓子哭。
秦川找到他,不哄不安慰,第一件事就是打他屁股,边打边骂。
把他打懵之后,秦川一手抱着他,一手捡了根铁棍冲进那群人里,说:“秦则初,你给我好好看着,老子是怎么揍人的!”
从第二天开始,秦川教他散打、拳击,教他认识人体构造图和穴位,甚至教他怎么利用‘自然客观条件’不动声色弄死人。
许央呜咽:“秦则初,你为什么逃课?”
秦则初:“……”
万万没想到,这一通闹腾后,许央第一句话居然是问他这个。
许央嗓子都哭哑了,抽着鼻子又问:“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秦则初垂眸,盯着她看。
雨丝淋在她头发上,湿漉漉的几缕碎发贴在脸颊,皮肤白得发光,眼睛水润,扁着嘴,一抽一抽地哭,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秦则初喉结慢慢滚了一遭,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对不起,我去……找我爸了。”
许央抽泣:“找到了吗?”
问过之后才想起来,母亲说,秦则初的爸爸已经死了。
秦则初声音有点闷:“算是找到了吧。”
许央忘了哭泣:“你爸爸他在哪儿?”
“他啊。”秦则初胸腔起伏,似是而非道,“他在我手里。”
许央却听懂了,他爸爸是死了的。
耳朵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脏跳动。
呼吸声,心跳声,在有限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一声闷雷,秦则初松开她,抖开伞:“走吧。”
许央垂着脑袋,一瘸一拐往前走了两步。
秦则初笑看着她:“屁股疼?”
许央:“……”
脸迅速涨红,幸而有夜色掩饰。
秦则初:“不疼不长记性。”
许央:“…………”
抬起左脚踩在他鞋面上。
秦则初低头,这才看见她左脚没了鞋,白色短袜上都是泥水:“你鞋呢?”
许央撇嘴:“跑丢了。”
秦则初环视四周,没看到地上有小白鞋:“你丢哪儿了?”
“不知道。”许央想了想,“应该是来这里前就丢了。”
“……”秦则初把伞塞到她手里,就地蹲下来,“我背你。”
许央把左脚放在右脚上,挣扎道:“反正袜子早就湿了。”
秦则初:“地上可能有碎玻璃。”
许央:“我可以单脚跳到巷口。”
秦则初蹲着没动:“小祖宗。”
他声音带着笑:“蹦过去明早屁股会更疼。”
许央抬起脚想要踹他的背,他突然向后伸手,抓住她伸过来的脚向前一拽,把她扥到背上站起来就走。
许央:“!!!”
只能认命。
不好意思让他背,其实是觉得自己穿着短裙,不方便。但真趴在他背上,发现秦则初背的姿势很规矩。
衬衫袖子已经展平到袖口,隔着一层衬衫,从而避免两人肌肤直接相触,而且他双拳紧握,离她小腿寸许距离,并没有趁机‘吃豆腐’耍流氓。
非常绅士的一种背法。
秦则初一路把她背到一家精品店前,放她在门口:“站着别动,我去买双鞋。”
两分钟后。
他拿着一双拖鞋和一瓶1l容量的矿泉水出来:“只有这种鞋,凑合穿吧。”
许央:“谢谢。”
弯腰去扯泥袜子。
秦则初蹲在台阶上,毫无预兆地握住她的脚踝,右手拿着矿泉水瓶浇在她脚上,冲掉脚面上的泥,脚后跟和脚趾缝里残留的泥比较顽固。
他像是犹豫了下,接下来,居然一手托住她的脚后跟,另外一只手搓洗她的脚趾缝。
!!!!!!!!
如果不是有墙支撑,许央双腿软到能直接瘫在地上。
那!是!脚!啊!
脚踝被他握着就已经羞耻爆表,现在他竟然用指肚揉搓。
有电流从脚底板不断往上蹿,酥酥麻麻遍布四肢百骸。每搓一下,都像是被电到。
虽然是第一次有这种体会,但是许央觉得,脚趾可能是她的敏.感点。
许央紧咬着唇,拼力把脚往后撤,脱离出他的掌心。
秦则初一声不吭,把拖鞋放在她脚边。
许央连忙把脚塞进去,停了半分钟,才缓过劲想起把另只脚的鞋袜脱掉,直接塞进拖鞋里。
她太过慌忙,没有分出心神去看秦则初,其实她只要稍看一眼,就会发现他额头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沿着脸部轮廓往下滴。
有一串汗珠顺着眉骨往下,流过睫毛,进入眼里。
有点火辣疼。
秦则初站起来,转身看向马路上的车流,牙齿咬了下舌尖,在心底操了声。
妈的,玩过火了。
许央把鞋袜丢进附近的垃圾桶,撑着伞走过来,细声说:“回去吧。”
秦则初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我叫辆车。”
“嗯。”许央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抬头看秦则初,“华爷是谁?”
刚红毛说,他是华爷的人,而且看样子,他们很害怕这个华爷。
秦则初撩起衬衫衣摆,露出一截胯骨。
衬衫被雨打湿,贴在背上,腹肌在衬衫里若隐若现,连着胯骨线条。画风像十八禁那啥漫。
想起自己刚被他抓着手摸过那里,许央脸一下烧红,忙瞥开眼。
秦则初神态轻松自然,伸手在胯骨上搓了下:“这个贴画,他们以为是纹身。”
胯骨露出来的一小截花纹被他揉搓变形。
“我今晚刚知道,华爷是这片的一霸。”秦则初说,“我贴来装逼的,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说完这句话,他兀自笑了。
笑过之后,又觉得自己特不是东西。
不靠这个华爷的名头,他自己完全可以对付那几个弱鸡小青年,但他那会儿,可能是喝了点酒导致精虫上脑,也有可能是被酒吧萎靡的气息熏的,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看到许央白得透明的双腿,半湿不湿的校服,欲哭不哭的样子,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的多巴胺急剧上升,烧得他难受。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上她。
非常可耻。
他没忍住,抓住她的手耍了回流氓。
揍爬下那几个小青年,窝着的不明情绪发泄出去,脑子才算清醒一些。
可是刚刚抱住人家小姑娘的脚,算什么事。
秦则初站在台阶上,看着横横斜斜的细雨,只盼雨更大些,把他给浇死算了。
他撸了把脸,瞥一眼许央:“你们在附近聚餐?”
“嗯,杨音音今天生日。”许央解释,“他们还在ktv玩,我想先回家。”
“你现任同桌呢?他不送你?”秦则初话里带刺,“张斌可真不是个东西。”
第22二次犯规
现任同桌, 这话说的, 怎么听怎么别扭。
许央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逮一个小屁孩。”秦则初说, “老校长的孙子。”
网约车到。
秦则初在车上大概讲了下今晚的事。
老校长就一个孙子, 名叫章宁,今年读初二, 中二期,叛逆得厉害。他最近认识了一些社会哥, 觉得自己很吊, 没少干混账事。章宁从小跟着老校长过, 跟爸妈不太亲近, 以前还听老校长的话,现在连老校长也管不住他,很是让人头疼。
今天上午,老校长把秦则初叫出教室,秦则初挨了顿揍后,一路把他送回家。刚到家就撞上了章宁领着社会哥偷家里的一个印章伪造一份文件, 老校长差点气中风……
在滨城, 对秦则初不错的人没几个,老校长算一个。章宁的事, 秦则初没碰上还好, 这回正好碰上, 当没看见不是他的风格。
于是,今天下午放学,秦则初跟着章宁来到一家酒吧。
没急着和他打招呼, 秦则初坐在阴影里喝酒,远远看着他闹腾。
半个小时后,突然涌出一帮人找茬。
这帮人看起来不太好惹,听他们叫嚣,他们老大是一个叫华爷的人。酒吧老板对他们毕恭毕敬,可见这个华爷势力不小。他们来了劲,存心和章宁那几个社会哥过不去,社会哥怂了吧唧,把章宁当献礼送了出去。
章宁被带入一个包厢,说是要教他献礼的自我修养。
紧要关头,秦则初把他捞了出来。
章宁刚混上社会,就被社会摆上这么一刀,三观碎一地,推开秦则初冲进了雨里。秦则初叹口气,出来找他,找了两条街,碰巧看见了许央。
车到宣坊街。
雨有要停的趋势。
秦则初把许央送到家门口后,准备去老校长家里看看章宁有没有回去。
许央问:“你家和老校长是亲戚吗?”
“不是。”秦则初顿了下说,“我爸是老校长以前的学生。”
许央哦了声。
秦则初单手抄裤兜,抬起一只手摸了把后脖颈的雨渍,拖着腔调问:“许央,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我那?”
“雨伞吗?”许央开院门,“送你了。”
秦则初笑笑,看她走进院子里关上门,然后转身离去。
父母今晚有应酬,许央到家时,他们还没回来。
许央去洗澡,站在花洒下,热水浇在身上,屁股有点火辣疼。她赤着身体去照镜子,屁股上赫然三个巴掌印。
赤红。
因为皮肤白,红色巴掌印格外明显。
三个巴掌印叠加,左右两个臀瓣各一个,第三个巴掌印横穿两瓣屁股。
水珠沿着股沟流过,非常涩情。
羞耻又丢脸。
许央扭头急忙跑回沐浴间,越想越委屈,憋了两分钟,哭了出来。
虽然应该感谢秦则初,但是他也太……变态了。
从记事起,就没人打过她,更何况是打屁股。
洗过澡擦身体乳,涂抹到屁股的时候,她又趴在床上哭了一会儿。
手机上有两条未读短信。
一条是杨音音说张斌知道许央提前走了后,非跟她要许央的电话号码,她玩游戏输了,只好告诉了张斌。
另一条来自张斌,说他从洗手间回到包厢才发现许央提前走了,嘱咐她今天下雨路上注意安全。
许央熄灭屏幕,没有回复。
今晚发生的意外不想让同学们知道。
曾有个学姐,晚自习后一个人回家,路上被流氓尾随。幸亏有好心路人帮忙,在被伤害前,学姐逃过一劫并报了警。不知怎么,传来传去,大家都说她那晚其实已经被侵犯。后来学姐不堪流言蜚语,转学走了。
许央迷迷糊糊睡着,不知父母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天早上,母亲送许央去学校,路上时问她昨晚给同学过生日玩的怎么样,在哪里玩,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参加生日聚会都有谁,几点到家……
许央一一回答,终究没有告诉母亲昨晚的事情。如果母亲知道此事,大学开学前,她晚上就甭想再踏出家门一步,同学聚会更不可能有。
杨音音生日聚会这次,母亲之所以答应,是因为母亲见过杨音音几次,知道她是许央的后桌兼舍友。杨音音学习成绩中等,性格开朗,穿衣打扮不是花里胡哨的那些“社会姐混混”,母亲虽然对她的成绩颇有微词,但总体还算满意,所以没有阻止许央和她做朋友。
许央在心底叹口气,车到学校门口时,和母亲告别。
母亲打量她:“教室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吧,今天要热到36°,你穿裤子不嫌热了?”
许央体质不算差,但就是怕热怕冷,这毛病从小就有。
“……还行。妈妈再见。”
许央背着书包跑进校门,屁股隐隐有点疼,她想,起码这个夏天,她是不会再穿校服短裙了。
昨晚可能是有夜色掩饰,也有可能是她在ktv里喝了半罐啤酒脑子不太清楚,当时和秦则初待在一起,没觉得什么,但是过了一夜,哪哪都是什么!
许央鸵鸟状躲了两节课,第二节 课大课间,她上了个厕所刚回到教室坐定,窗外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修长,骨节分明,手指匀称。
这只手她认识,昨天刚打过她屁股。
许央脊背一僵,坐着没动。
秦则初站在走廊上,伸手从许央桌上拿过来期中考试的一沓试卷,神态自然地拿起来翻看。
俨然家长附身。
许央有个习惯,每次月考期中期末考,都会用夹子把所有科目的试卷放在一起,便于统一整理。
秦则初很快翻完,合上试卷:“总分第一?”
语气很平。
许央没从这句话里听出恭喜之类的任何情绪,但还是抿着唇嗯了声。
秦则初紧接着:“张斌第二?”
声音终于有点起伏,但语气怪怪的。
张斌这会儿不在座位上,后排马尚飞和杨音音也不在教室。
附近有点空旷,他语气里的别样情绪轻而易举钻进许央耳朵里。
许央不禁抬头看他一眼,相对他的身高,窗台太过低,他微弓着背,一只手搭在窗台上,耷拉着眼皮,面容看起来有些倦。
秦则初抬眼,懒洋洋地:“张斌占了我的座位,学委怎么不管管他?”
想起他曾说过让她帮占座位,许央垂眸,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
秦则初笑起来,说话开始不着调:“学委,你是不是只管我一个人?”
“给,你的柠檬饮。”杨音音从后门走过来,把一杯奶茶放在许央桌上,笑着看向窗外的秦则初,说,“那可不是。不管你管谁。你不知道,你旷课的这些天,有人说你闲话,许央为你战斗来着。”
杨音音快言快语,话说出去才觉得好像不太妥,咬着舌尖哧溜跑出教室。
许央捧着奶茶,杯子沁凉,浸到她皮肤里,却远远抵消不了体内的滚烫。
秦则初撩起眼皮,瞬间精神十足:“学委,你怎么为我战斗的?”
许央气音道:“不要听杨音音胡说。”
“好,不听她胡说。”秦则初笑看着她,“你亲口给我说。”
许央:“……”
总觉得这些天不见,秦则初变了。变得越来越变态。
借杨音音的嘴巴说出来,就是——秦则初越来越骚了。
“为前任,同桌战斗的热血画面,”秦则初故意在‘前任’两个字后停顿了下,接着说,“很可惜,被我错过了。”
“想象不出来怎么办?”秦则初像是丢了一个亿,“你再为我战斗一次?”
许央:“……”
许央:“做梦。”
“行,我今晚试试。”秦则初把试卷放回到她桌上,“满分宝典看完了?”
他是想说这次物理她考了满分,多亏了他的那本满分宝典吗?
许央咬着吸管“嗯”了声,想着是不是趁现在把笔记还给他。
“真看完了?这么乖。”秦则初眼睛盛着笑,“以后再想看什么笔记,我都有。不用舍近求远借你现任同桌的。”
许央:“!!!!!!”
太过用力,居然把饮料杯底的柠檬渣滓吸上来,酸涩瞬间溢满口腔。
她吐了吐舌尖,吐出一小截红软的舌头。
其实时间很短,但这个动作像动图,在秦则初脑子里不停循环播放。
天太热,许央脸颊出了层细汗。皮肤白里透红,能清晰看到脸上的绒毛,细汗流过绒毛,黏了颊边几根头发。
湿了的头发,淌汗的脸颊,红软的舌头。
以及凹着的细腰曲线。
白色校服短袖的后腰鼓起,光线原因,从秦则初这个角度,能隐隐看见衣服里面透出来的腰身曲线。
以前一直以为女人穿紧身衣服显出s形身材,才是性感。
但许央颠覆了他的认知。
想起上次在便利店,她也是这样,套一件宽松的连衣裙,身体在裙子里晃荡。
二次犯规啊。
秦则初伸出一只手,把许央后腰的短袖抚平。
许央身体一秒变僵,屁股又有些隐隐作痛。
秦则初一副老父亲的口吻:“校服就要好好穿。”
安慰自己,我是慈祥的老父亲,我在为女鹅的穿衣问题操碎了心。
但又一想,呸,谁家老父亲会对自家女鹅起这种不要脸的心思。
禽兽吧。
“其实,我有个小名。兽兽。”秦则初一本正经道。
许央:“……”
秦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