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 以方知槐的智慧,这话绝对不难理解。
果然,他一说完, 方知槐只愣了片刻,顿时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的确也是呢。现今的妖族, 已经是洪荒第一大势力, 想必其他族群, 有不少人已经诸多不满了吧?”
洪荒毕竟不是共产主义社会,这里遵从的,依然是最朴实的丛林法则。虽然明面上看来, 妖皇公正严明, 妖族之内纪律严明,奖惩明确, 妖族也绝不会主动去欺压其他的小族群。但久远以来形成的阶级压迫也是显而易见。
——弱势的小族群,在资源上所得,始终有限。哪怕是野外, 无主的灵果,在同时出现两方势力的时候,弱小的一方也会主动退让,保命要紧。
所以, 表面上看来,妖族的壮大是在吸引更多的弱小势力和一些无族群的散修们加入,但同时,也是在一步步挑衅中等势力的底线, 比如,巫族。
这时候,洪荒的资源尚且是富裕的,高阶资源也并没有几种,而且大家都还处在崇尚自身实力的阶段。就连东皇太一这种程度的强者,也是一心一意增强自身修为,对于外物的依赖,基本就是可有可无的样子。
所以,这时候的矛盾,也都依然在可调解的范围内。但是,谁又能保证,等他们发现了扶桑叶可以使用的秘密,或者知道了人参果、黄中李这些东西可以改善气海状况,加快修炼进度之后,还能如此佛性呢?
东皇太一听她一语中的,很是欣慰,握着方知槐的手,一边往寝殿走去,一边继续说出心中顾虑:“鸿钧成圣,的确对我影响甚大,但也是对我个人而言,对妖族,其实并无任何影响。尤其是,圣人对我,并无恶意。”
方知槐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当然的呀,他为何要对你有恶意?我觉得他理当很喜欢你的呀。”
东皇太一语塞:“喜欢,怕是谈不上。”
方知槐叹一口气,拽着他走到塌边坐了下来,主动依偎在他身边,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颊:“还说不计较呢,明明就是很在意!虽然你发奋向上、事事都想要争第一的想法很好,这种上进的样子我也很喜欢,但是,争不到也没关系的呀。”
东皇太一心脏一跳,“喜欢”两个字再次窜入耳中,仿佛突然就有了与众不同的意义,轻轻“嗯”了一声,长睫微颤,抿了抿唇,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事事都想争第一,只有那么一两件事而已。”
方知槐气呼呼瞪着他,随即愤恨地啃了一下他的下唇:“还顶嘴!”
东皇太一束手束脚,仍是倔强地小小声为自己辩解:“没有……”这不是顶嘴,这是很重要的问题,必须要说清楚。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口,方知槐又说:“反正我说了你也听不进去,你这些心思也太重了,又不是简单几句安慰就能释怀的,那就先不要想了,船到桥头必有路,睡觉睡觉。”
东皇太一抿了抿唇,倒是认真听了她的话,也觉得似是无可反驳,难道这真的是他的执念吗?他也知道,有些时候,有些事,他的确想的理所当然了,现实未必会如愿。所以,他应该放弃吗?也或许,换个方向想一想,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不过,一听到“睡觉”,东皇太一便又再次紧张起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不困!”
方知槐抬眼看过去,“呵”了一声,眯起眼,俯身过去,将他压在榻上,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质问:“几个意思?不想跟我睡是吧?”
钢铁直男东皇太一再次感受到了无声的杀气,立刻否认:“不是……”
方知槐盯着他,冷笑一声:“赶紧想啊,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找个好点的借口,不过,如果你的借口不能让我满意,那就——”
“就如何?”东皇太一的话接的太顺口,听上去就像是在挑衅。其实现在他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既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合适,只是下意识地顺嘴接话而已。只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貌似,太随意了,恐怕方知槐回生气。
果不其然,在听到他挑衅似的回答之后,方知槐再次轻哼了一声,捏了捏他的下巴:“既然你这么诚心求教了,那我当然也毫不吝啬地告诉你啊。”
下一秒,带着些微凉意的小手,就摸到了他的脸上,然后顺着脸颊、脖子,伸进了他的衣领里面。
东皇太一顿时整个人都变成了红彤彤的,僵着身体躺在那里,完全没了任何反应,手足无措,脑子里一片懵,甚至都没想起来要去阻止她……
过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的嗡名声散去,东皇太一这才乍然回神,忍不住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忙不迭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脸颊红了个透彻:“知、知槐……”
方知槐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怎么了?这还没开始呢。”
东皇太一却又突然不肯说了,就在方知槐的手想要继续下移的时候,东皇太一才又问道:“你喜欢?就像这样的……”
方知槐一愣,随即回道:“喜欢呀。”
东皇太一抿了抿唇,垂下眉眼,沉默了一瞬,手上的力道也突然放松了不少,如玉般的脸颊上嫣红朵朵,看上去像是涂了胭脂一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你喜欢,我会努力,试着接受。”
方知槐倏地就收回了手,麻溜地坐了起来,快速往旁边爬走了半米,大吃一惊:“难道你不喜欢这种事?!可是那天——”方知槐咬了咬下唇,可怜兮兮,“对不起,是我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了。”说着,又立刻从榻上爬了下来,转身就往隔壁房间去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离你远远的,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东皇太一:“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而已,毕竟单身了上万年,突然身边就睡了个人,还格外亲密,有几次意识模糊之间,他差点都要把方知槐当成很久以前,那些总是偷偷摸摸来靠近他的不正经的女妖了。
东皇太一眼睁睁看着方知槐进了隔壁房间,将下午刚做好的门砰地关上,似乎还锁了门,顿时有点挫败地叹了口气。
方知槐爬到了次卧的榻上,也忍不住开始叹气,这可咋办呢?万万没想到,东皇太一竟然是个性冷淡!那会不会,就算结婚了,两个人也只能做一对柏拉图恋人啊?这样的话,就太不合算了,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啊!
哦,说到这里,方知槐又忍不住心里忐忑,那天晚上,她应该不算是强.奸吧?她记得,东皇太一那时候应该是有意识的,他要是要拒绝的话,自己也不可能得手啊?所以,顶多算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好像,又有哪里不对,救的是她的命,以身相许的却是东皇太一,所以,算来算去,还是她亏欠了人家啊。最最重要的是,她要如何拒绝这门婚事呢?不用想也知道,东皇太一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性冷淡都宁愿用这种法子来救自己,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就不结婚了?
方知槐又继续叹气,那帝俊呢,他应该能理解的吧?——才怪!太一可是他亲弟弟啊,唯一的弟弟!人家可是洪荒大陆上唯二的两只三足金乌,怎么想都不会帮衬自己这个外人啊,何况这种事说出去,太一颜面何在?
“方知槐?”东皇太一走过来,敲了敲门。
方知槐正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听到外面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来,愣了一下,决定当做自己已经睡着了,不回答就行了。
许久没得到回应,东皇太一又说:“那我自己进去了。”
方知槐还没来得及拒绝,上了锁的门轻轻巧巧就被打开了,东皇太一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轻的仿佛是一只猫妖在地上跳跃,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若不是人突然坐到了她身边,方知槐还以为他站在门口没有动呢。
方知槐干脆继续装睡,心里却有些忐忑,差点忍不住又要叹气。
东皇太一却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没睡,不过如果你困了,那咱们就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东皇太一就在她身旁躺了下来,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抱进了怀里。
方知槐一紧张,就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不装睡了?”东皇太一轻笑了一下,“刚刚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顿了顿,东皇太一又说,“虽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话,让你不高兴了。”
方知槐恼怒地掐了他的胳膊:“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吗?气死我是不是就没有人再影响你修炼了?你就是打得这个主意吧?”
“不会,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东皇太一丝毫不在意她手上的动作,将她抱紧了一些,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你喜欢的事情,我都会学着去做。你不喜欢的,也尽可以告诉我,我会改。所以,请再给我一点时间,不要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