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乞丐并非真的乞丐,他原本家底殷实,上有慈父下有妻儿,一家人过着幸福的小日子。可是有一次乞丐去外面做生意回来就变的不对劲,经常打骂妻儿,大发脾气砸东西骂街,闹的家里三天两头不得安宁。他妻子是个很有主见的女人,并不会一味的只挨打。她在发现无法劝说丈夫以后,毅然带着孩子回娘家。常人遇见把妻子气走的事多半得懊恼不已,去娘家把人接回来。但这乞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但不去劝,还休书一封让人带给她妻子,气的人去官府写了和离书,至此一刀两断。乞丐的慈父听了这个消息,被气的卧床不起,左邻右舍也觉得不对,去他家游说,都被乞丐赶走。千羽门就在这乞丐家附近,杨君宁偶然撞见乞丐当街发疯打人,上去把人制服,后来找人去打听才知道这乞丐去做生意的时候一时好奇,在一群狐朋狗友的怂恿下服用了灵幻散。“这东西是从闽国传过来的,有很强的成瘾性和致幻性,会让服用的人在短时间内飘飘欲仙,不知人间为何物。但药性一过就会出现呕吐,腹痛,晕厥等并发症状。它不会直接要人性命,而是钝刀子切肉,一点点地腐蚀人的身体,更可怕的是一旦染上很难戒掉。”宋远说起灵幻散神情十分凝重,几年前这个东西大范围的被人贩卖到滇西几个主城,很多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染上瘾,然后又传播出去,染上的人越来越多,简直比瘟疫还可怕。所幸当时丘桐国还是先帝掌舵,大家把情况汇报上去,先帝震怒,一纸调令从虎牙口调来一万滇西军,用武力镇压肃清流窜进来的药贩,刹住灵幻散的传播。那算得上是一场看不见血的贸易战,闽国用灵幻散入侵滇西获得大量的真金白银用来填充国库,而滇西不但战力虚弱,还被闹的民不聊生。同样身处滇西,还是最靠近闽国边缘的樵县,梅争寒和江盛雪当然知道这场战役。江盛雪记得那一战闹的人心惶惶,好长一段时间,官兵都在挨家挨户搜查染上瘾的人。“那东西不是早就被官府镇压下去,不允许流通了吗?”当年事态严峻,梅争寒记得江义还医治过几个强行戒掉的人,大家痛苦的哀嚎他记忆犹新,至今想起来都心底发寒。宋远苦笑,他年长梅争寒几岁又身在官府,对这件事情有更深的感触。明面上官家是禁止了灵幻散的流通,敢贩卖的人重则砍头,轻则流放。但暗地里,这东西根本禁不住。一来是它的成瘾性,让染上的人没有办法戒掉,一段时间不服用就如万蚁噬身,生不如死;二来是丰厚的利润让黑市上很多人愿意铤而走险。只不过见识它的危害后,大家敬而远之,基本上吃这东西的不是蠢就是坏。乞丐就是最好的例子,好好的一个家因为这东西彻底支离破碎,他自己也变成这个鬼样子。杨君宁仗义,看在乞丐是自己邻居的份上,几次帮他戒掉这东西,可乞丐意志力弱,根本戒不掉。杨君宁这才恼羞成怒,见他一次打一次。“难怪杨姑娘说他死了才是最干净的,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还真不如死了。”江盛雪轻叹口气,歉意的看着杨君宁,为自己的鲁莽而自责。杨君宁最见不得姑娘家对她示弱,连忙摆手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说着,她好奇的看向梅争寒,好像梅争寒的身上开出一朵花。梅争寒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这姑娘又在打什么主意。好在杨君宁没盯着看多久,就挪开视线看向梅争寒身后,然后眼神一亮,整个人精神焕发。梅争寒毫不夸张的说,杨君宁的眼神像饿了许久的狗看见香喷喷的肉骨头。梅争寒好奇的转头,看见梁简闲庭信步,优哉游哉的往这边走。梁简在梅争寒身边站定,态度随和的问道:“都在这儿做什么?”他好像没看见刚才争执的一幕,极其自然的打招呼。梅争寒正想着怎么给梁简解释这个大乌龙,就听见杨君宁爽朗的笑起来,道:“你就是当街废了卢天的梁简?果真一表人才,俊美非凡。在下杨君宁,千羽门少门主,幸会幸会。”杨君宁上来就是江湖人的客套话,收敛一身的傲气,大大方方的自报家门。听见她说出梁简的名字,宋远微挑眉。梁简三人在城中的名声都很响亮,而且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三兄妹。杨君宁既然认得梁简,那肯定也知道梅争寒和江盛雪。她明知对方身份还出言挑衅,当真死性不改。宋远心中微微恼怒,心情低落起来。梁简抬眼看向杨君宁,认认真真的打量对方几眼,这才还礼道:“客气,不知道姑娘半夜带人来此有何目的。”梁简直接点出杨君宁的女儿身,丝毫没有避讳,大家均是一愣。梅争寒顿时崇拜的看向梁简,心想真不愧是梁大哥,居然一眼就看出对方女扮男装。杨君宁微怔,旋即笑起来,对梁简刮目相看。她自小就是男儿打扮,甚少会穿红妆,很少有人能一眼看出她是女儿身。面的众人的惊讶,梁简面不改色,泰然处之。他知道杨君宁是女儿身是因为杨君宁就是前世和他关系要好的女将军,那个带领娘子军夺回红叶城,斩杀孙胜的巾帼英雄。梁简本来还在想等时疫稳定下来,看能不能打听到她的下落,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想到前世大家一起大家勾肩搭背,吃酒作乐,无话不谈,梁简的心情无比愉悦。前世杨君宁带着娘子军离开后就没了消息,梁简可为此遗憾过很长时间。重生之后,他回想过这件事,用局外人的眼光去看,很容易就发现其中蹊跷。杨君宁势力不容小觑,那种情况下无论她带着娘子军去往何方都是潜在的威胁,徐良川怎么可能放任这样一个潜在的敌人安然无恙的离开。只怕她们离开军营不久就全军覆没,被悄无声息的掩盖在历史的长河里,变成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结局。作者有话要说:说个犯蠢的事,我昨天晚上回复你们留言的时候,可能操作频繁,系统让我输入验证码。我一看是计算题,就开始算填答案,结果试了几次都不对。我就纳闷了,相继换了填数字,填公式,然而都不对。我抓狂的换手机也没办法,准备关闭网页重新打开回复的时候,看着计算题突然反应过来就是填答案。之所以一开始我没填对,是我脑子短路的先加后乘………………日常做蠢事,溜了溜了~~~~~~第41章杨君宁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可不仅仅是溜达, 遇见乞丐只是一个小插曲罢了,她真正的目的是来找梁简等人。“我昨儿就听说你们治理时疫的事, 知道不是城主直接下令而是你们自主行动, 料想有些东西你们肯定用得上, 所以特意给你们送过来。”杨君宁和卢天这伙人不对付, 一开始听说官府牵头治理时疫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 以为又是卢天等人圈钱的把戏, 本来没打算理会。谁知今天一早起来听说和卢天等人无关, 是宋远和几个外来的客人一起治理, 那几个人还把卢天狠狠的教训一顿。她对此拍手称快,这才让家里的人把能帮上忙的东西整理出来,给他们送来。大伙一听杨君宁是来送东西,才注意到他们这群人身后的确拉着好几车的货物,只不过他们人多给挡住了, 谁也没注意。“前面那两车是药材, 我不知那些有用, 干脆就把家里的都搬来。后面的是干净的被褥,你们安置染病的人, 这些东西总是需要的。”杨君宁简单的概述带来的东西, 听见有药材,江盛雪面露喜色,感激道:“我们现在正缺药材, 少主送来的太及时了,我替那些患病的人谢过少主。”“江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我们千羽门也有染上时疫的人,所幸发现的及时早早隔离,门内疫情才不算严重,下午已经把人都转移到安置点。他们的性命都在姑娘手上,应当是我感谢姑娘才是。”杨君宁三言两语就把他们门内的情况说清楚,言语间并无夸大的成分,但还是能让人听出来千羽门对时疫的应对之快,没有让其泛滥,从而保住大半的实力。这说起来容易,但实施起来需要注意诸多细节。决断之人的魄力,让人不得不佩服。江盛雪出于好心,又多问了一点关于千羽门其他人的情况,杨君宁一一解答。两位姑娘都不是小气的人,几句话下来刚才的不愉快都被遗忘在脑后。江盛雪提醒杨君宁他们来取药服用,杨君宁说今日太晚不便唠叨,明日一早一定前来,顺便看看有没有能够帮忙的地方。梁简看着侃侃而谈的杨君宁,仿佛又看见前世意气风发,热情爽朗的女将军,他唇角微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占尽先机。梅争寒、宋远、杨君宁,这些在前世举足轻重的人一一出现,他的到来打破他们原来的命运轨迹,让一切朝着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奔跑。没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事,梁简不由的开始期待未知的将来,他还在等待其他的熟人带给他更多不同的感受。天色已晚,杨君宁等人还要返回千羽门不便继续久留。宋远差人来把这些东西送去城主府清点入库,见杨君宁等人告辞,他看着无视他的杨君宁欲言又止。多年来彼此互不相见,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和杨君宁说,但最终没能鼓起勇气。杨君宁抱拳和各位道别,临了往宋远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垂着头不在状态,顿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梁简注意到二人间诡异的气氛,眉头一挑,发现事情可能比他前世所知道的还要有趣。回去的路上四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再提杨君宁,就这样闷着头走回家。一进家门,宋远就推说自己累了先去休息,给众人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梅争寒用手肘撞了撞梁简的腰侧,把头偏向他,问道:“哥,你觉不觉得宋远和杨君宁之间有猫腻。”看来发现不对劲的不止梁简一个,一旁的江盛雪也跟着附和道:“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觉得奇怪呢,宋远过来劝架的时候可都是帮着杨姑娘说话,可她爱答不理,还有点嫌弃宋远啰嗦。”江盛雪心思细腻,很容易注意到这个问题。不过想着是别人的私事,没有表现过多的探究欲。这会儿梅争寒说起,她也顺嘴一提,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梁简对二人现在的关系并不清楚不好妄下断论,含糊的解释道:“他们住在一个地方,在城中都不是默默无名之辈,想来是认识。只不过一个身在江湖,一个身在官家,许是立场不同彼此间有过嫌隙。”江盛雪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便没在深究,和两位兄长打过招呼,自己也回房睡觉。院子里一下就剩梁简和梅争寒两个人,梅争寒打了个哈欠,倒也觉得有些倦了。梁简和他一起回房,屋子里没有点灯,黑黝黝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梅争寒装几天瞎子后挺习惯摸黑找东西,在心里勾勒出房间的布局,很快找到桌上的火石点亮房间里的烛火。昏黄的光晕在屋子里散开,给站在桌边的人勾了一个金色的光边。梅争寒放下火石,看着火烛被风吹的摇曳不停,一回头发现梁简还在门口站着,看着门外无边的夜色出神。梅争寒没有打扰他,进屋去铺好床铺,然后又出门打热水回来梳洗。等他做完这些,梁简才关上门进屋。他刚走进内室,迎面就被梅争寒拿温热的布巾盖在脸上。“擦擦脸,杜大娘留的热水不多,恐怕没有热水给你洗澡。你今天去城主府爬墙上梁蹭的一身灰,有收获吗?”“有,你的卷宗不在城主府,在宋远的手上。他发现你的身份以后就把卷宗拿走了,想必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追究你的责任。”梁简把去城主府的事和梅争寒提了提,顺便告诉他现在不用担心卷宗的事。梅争寒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若是他独身一人,倒也不用担心卷宗被旁人知晓。但他现在是和梁简一起行动,宋远说过梁简身上也有不能说的秘密,所有他不能让梁简再因为自己深陷险境。梁简洗完脸发现梅争寒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的意思,迟疑片刻,问道:“你不问问我后来和宋远都说了什么?”梅争寒脱完衣服滚上|床,听见梁简这句话,好奇的探出头道:“我想问,但是觉得这是你和宋远的事,怕你觉得我多事,所以……嘿嘿,那哥是不是愿意跟我说说,我其实更想知道你的来历。宋远说你犯的事比我严重,你告诉我我心里有底以后闯祸也会小心些。”梅争寒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之前见梁简没有说的意思他也一直没问。今天难得梁简先开口,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的梅争寒就像冬天趴在雪地里露出头的兔子,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梁简。梁简料想他是憋了很久,掩唇笑起来,吹了蜡烛上|床。掀起的被子里灌进来一股冷风,梅争寒打个寒颤,往梁简这边靠过来。梁简没有躲,也没地方躲----他睡在边上,被靠过来的梅争寒一把抱住。梁简浑身一僵,都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僵硬道:“你干什么?”梅争寒正经的回道:“冷,抱着你暖和。”梁简:“……那你抱吧。”梅争寒不怕冷,但可能是体质的原因,手脚一年四季都是凉的。梁简不知道他晚上睡着了手脚会不会暖和,见他因为冷而靠过来,各种拒绝的话都软下来,变成无声的纵容。梁简身上是真暖和,梅争寒舒服的叹口气,完全是把梁简当移动的暖炉。滇西这边的冬季要比江南漫长,基本上一入冬就是冷风猎猎的日子。梅争寒忍不住想,要是一个冬天都能和梁简挤一床被子该有多好,他就不需要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梁简不知道梅争寒已经在心里计划冬天的事,他身体虽然放松下来,手还是无措的不知道怎么放才好。最后干脆搭在自己的腹部,避免碰到梅争寒的身体。梅争寒的身体紧贴着自己,梁简心里就像猫抓一样,完全静不下来。他听着梅争寒的呼吸声,在心里默念几次冷静,才让自己的心思稍微分出去一些,开始给梅争寒说自己的故事。“我原是江城的大统领,一个多月前黑乌鸦袭击江城,中间发生一些暂时不能告诉你的事,我从江城离开。江城的人以为我的失踪和黑乌鸦有关,所以请附近的几个城主帮忙留意我的行踪。宋远刚好看到那封书信,对我的来历有所了解。”梁简瞒下他和徐良川的恩怨,只解释自己的身份,顺便提起宋远给他扣黑锅的事:“我的确犯了点事,但和宋远说的不一样,他说的那些是故意诈你,你不用理会。”梅争寒猜测过梁简是朝廷的人,但没想到他竟然是一城的统领,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过一想到他因为不能说的原因离开江城,还被别人误会犯了大罪,梅争寒又为他感到忿忿不平。“宋远知道你的身份,那他会告诉江城的人吗?”梅争寒惴惴不安的问道,梁简既然不回江城,那肯定是有意而为。要是宋远把他的消息送出去,那他岂不是要被江城的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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