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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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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蒋公在此,我们也不会损失惨重到如此地步。可惜啊,他老人家走的早,连唯一的女儿也下落不明。”那个感叹蒋公辞世的蛊师胡子花白,据说年纪比蒋公还大,在蛊师大会上几次败给蒋公,输的心服口服,所以对蒋公十分敬佩。梁简当日也感叹无缘得见此高义之士,实属遗憾。“你对滇西的蛊术如此了解,那你也是蛊师?”等江盛雪说完,梁简问道:“你可听过一个叫蒋公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梁简的错觉,他在提到蒋公的时候,江盛雪睫毛□□,眼里有泪花闪烁。不过等他在看,江盛雪面色如常,眉眼低垂,神色柔和。“我对蛊,毒都有涉猎,因为我爹是个闲不住的人,恨不得让我把他一身的本事都学会。樵县离闽国很近,要收集关于蛊的事很容易。至于蒋公……”江盛雪道:“是蛊师里很有名的一个前辈,但他为人神秘,我只听说过,未曾瞧见。怎么,你也知道他。”“有所耳闻。”梁简心里对这个蒋公更加好奇,随口回道:“听说他还有个女儿。”“……”梁简的话让江盛雪微囧,她眉眼舒展,露出个浅笑,道:“我原以为出了滇西的地盘,外面的人对蛊术不是嗤之以鼻就是毫不理睬,没想到梁大哥不但有所涉猎,对派系里的传奇人物还知道的比我多。”“这么说他真有个女儿?”梁简有些诧异,他还以为是那些蛊师说着玩的。江盛雪掩唇大笑,道:“不巧,我听说的是他有个儿子。”“……”得,还真是说着玩的。梁简无奈摇头,以讹传讹的话信不得,他都要怀疑那个蒋公是不是真的存在了。清溪郡的早晨有雾,街道上白茫茫一片,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雾气才全部散去。金色的阳光从窗口落进来,梁简端坐在桌边喝茶,床上梅争寒呼吸平稳,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昨夜梁简和江盛雪聊的很晚,一直到天蒙蒙亮,江盛雪才肯去睡觉,这会儿也没有起床。梁简精神不错,下楼用过早膳后还出门一趟,带回来一些必需品,顺便雇了一辆马车。江盛雪解蛊的法子虽然比梁简直接放血来的温和,但毕竟伤筋动骨,梅争寒需要休养一阵子。但此地不是休养的好地方,他们还得继续往前走。坐马车比骑马舒服,能让梅争寒在路上调养。屋里的阳光随着时间的变动而挪动,从窗边一路延伸到床上。梅争寒搭在被褥上的手指动了动,慢慢的苏醒过来。睁眼的一瞬间,阳光落进他的眼睛,他不适的抬手遮挡,往一旁偏头。“醒了?感觉如何?”刚才还在喝茶的梁简不知何时到了床前,梅争寒看见他呆愣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什么事。他猛的撑着床榻坐起来,后背一阵刺痛,让他呻|吟起来,痛的倒回床榻。梁简本来伸手要扶他,看见他倒回去,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道:“疼吗?”“疼。”梅争寒眼泪花都要掉下来,委屈巴巴的看着梁简,从床上坐起来。这一次他学聪明,撑着床榻缓缓起来,尽量不牵扯伤口。“怎么会这样?我只记得蛊毒发作,后来是什么情况,我为什么有种被人从后背砍了一刀的感觉。”梅争寒伸手去摸后背刺痛的地方,并没有摸到绷带之类的东西,感觉就是道小口子,但痛楚就像从骨头里渗出来的一样,要是梁简没在他跟前,他铁定要锤床。“真那么难受?”梅争寒蓝色的眸子里浸润水光,像一片湛蓝的湖。梁简看的喉咙发紧,轻咳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他以为江盛雪的法子温和,大概是不会痛的。梅争寒有苦难言,表情越发的委屈。梁简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坐到床边,让梅争寒把里衣褪下来他检查伤口。梅争寒听话照办,他把衣服脱下来,露出光洁的后背。昨夜江盛雪下刀的地方只有一道小指长的细口子,伤口周围一圈红痕,不像是血迹在皮下凝固的状态。梁简伸手按压,梅争寒痛的拍床,吓的梁简不敢再碰。梅争寒扭头看着梁简,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憋回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道,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梁简三言两语就把昨天的事情告诉梅争寒,知道这是解蛊后留下的伤口,梅争寒瞪大眼,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毒解的比没解还折磨人,难道要他一直这样痛下去?“我对这个也不清楚,我还是替你找江姑娘过来看看。”梁简对伤口周围的红痕不了解,也只得去请江盛雪。可怜江盛雪才回床睡了个回笼觉,还没睡醒就被人叫起来。连简单梳洗的功夫都没有,换了身衣服就来给梅争寒检查。“这是余毒未清,你在喝两副药就好了,要是实在疼也只有忍着。”江盛雪看完之后,毫无同情心的说出结果。解蚕心蛊并不难,只是昨日梅争寒体内的蛊被催动,吐出了毒液,才会导致伤口变成这个样子。蚕心蛊的毒素会阻碍伤口愈合,加重痛感。“……行吧。”挣扎无用的梅争寒接受现实,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江盛雪白他一眼,不管他的哀嚎,回自己房间睡觉。她昨天晚上和梁简谈过之后,心情好很多,虽然对梁简还是有所恐惧,但她已经能把这个情绪隐藏。心里的大石头卸下,她可困的很,不睡好觉,根本没办法赶路。眼看两兄妹都精神不振,梁简把行程改到下午。从清溪郡离开,有一个县城挨的近,下午离开也能赶到,不会露宿荒野。为了不让精神都集中在后背的伤口上,梅争寒开始给自己找乐子。屋子里的大活人梁简自然成了他的目标,伤痛面前,唯有美色能够稍微安抚他。“你睡了一天一|夜,饿不饿,我下楼给你端碗粥上来。”梁简不说还好,这一提梅争寒的肚子顿时应景的叫起来。两个人面面相觑,梅争寒尴尬的摸着肚子,梁简忍不住笑起来,桃花眼弯成月牙,水波潋滟,风|情无限。梅争寒觉得肚子更饿了,喉结滚动,委屈巴巴地看着梁简问道:“我能喝酒吗?”“不能,忌口。”梁简毫不留情的否定,起□□楼给梅争寒端上来一碗小米粥。梅争寒因为伤口疼,趴在床上不想动,梁简端着粥过来,他想了想还是爬起来,自己端着粥喝。一碗粥下肚,勉强让梅争寒填下肚子,没那么饿。“江姑娘给你开的药不能空腹喝,所以我让你先喝碗粥垫一下。我已经让店小二去煎药,等下喝了药,你舒服点了,我们在下楼吃饭。”梁简接过瓷碗放入托盘,给梅争寒解释为什么只给他端一碗粥,不是有意让他饿肚子。一听要喝药,梅争寒先皱眉。不过转念一想,不喝他得疼死,好像怎么都不划算。“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横竖都不舒坦,梅争寒干脆把这些事抛在脑后,专心致志的欣赏坐在自己床前照顾自己的梁简,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别人聊天。梁简由着他性子,陪他闲聊:“你师父不是说让你去漠北吗?我们就往漠北走。”“他真的想我去漠北吗?”梅争寒沉默了一瞬,眼底露出追忆之色,幽幽道:“师父既然让盛雪告诉我,走投无路之际可去漠北,那说明他心底其实是不希望我去。只不过他担心自己离开以后,我和盛雪日子艰难,才不得不给我们一条后路。”梅争寒了解他师父的个性,如果他师父真的想要他去漠北,那不会加上走投无路这个条件。师父会这样说,多半是无可奈何。梁简闻言微怔,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喃语道:“是吗?”原来江义的遗言并不是要梅争寒去漠北,只是给梅争寒留一条后路。那前世梅争寒直接去漠北,中途没有停留,是因为当时真的就走投无路吗?梁简忽然想起来,前世自己不但没有见过江盛雪,还连江盛雪的名字都没有听过。江盛雪这个人,并没有出现在他的前世。也就是说,穆争寒当年离开樵县的时候,不但江义身亡,很有可能江盛雪也香消玉殒。他独自一人遭到通缉和蛊师追杀,身受重伤,不得已逃亡漠北。这一世,因为梁简的出现,江盛雪安然无恙,梅争寒有了选择的余地,他不用重复上一世的命运,可以选择一个新的开始。“听说红叶城的诗友会还在开办,梁大哥,不如我们去红叶城如何?”梁简发怔的空隙,梅争寒已经思考好接下来的路程,反正他们三个现在也没有确切的目标,那就先游玩后打算。梁简抬头看着梅争寒灿烂的笑容,弯起嘴角道:“好啊,去红叶城。”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既然已经改变你的命运,那我会对你以后的人生负责。第20章刚刚下过雨的官道变得十分泥泞,梁简赶着马车走的很慢。这是他们离开郡城的第五天,一路欣赏沿途的风景,慢悠悠的走着,谁也不着急赶路。中途途径一个驿站,梁简还往江城寄了一封信。梅争寒体内的余毒已经清除,身体逐渐好转。他几次想出来陪梁简吹风,都被梁简挡回去,江盛雪嫌他多事,让他直接坐在马车门口,掀起车帘就能和梁简唠叨。红叶城身为滇西四大主城之一,有着上百年的诗酒文化,每年的诗友会都办的十分盛大。沿途的红色枫林就像火色的织锦,给大地披上一层红衣。雨后红叶上挂着露珠,晶莹剔透,映着红叶的颜色,像颗颗饱|满的红珍珠。梅争寒斜斜的靠着车厢,看着外面火色连天的枫叶林,心思都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坐了五天的马车,他早就闲不住,眼看红叶城尽在咫尺,恨不得策马奔腾。梁简没有挥鞭促马急蹄,马鞭随意的放在一旁,他侧身坐着,曲起一只脚,姿势随意散漫。梅争寒抬头就能看见他的侧脸,鼻梁挺立,唇角含笑,眼带星光。说起来这一路都是梁简在照顾大家,露宿荒野的时候他守夜,留宿客栈他浅眠,梅争寒担心他身体撑不住,但实际上他面色红润,气色比梅争寒和江盛雪还好。为此,梅争寒还在心里暗搓搓的比较过,觉得梁简比他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这可让梅争寒受挫不小,要知道从小到大,他一直比旁人优秀。且不说街坊邻里,就是走镖遇上江湖客,对方也会客气的称他一声少侠,而不是小兄弟。他并非年少老成,只是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娘带着去走镖,比旁人见识的多。他原以为自己这样就算出类拔萃,认识梁简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同时,他也很高兴在自己最低谷难捱的时候,梁简如同守护神一般从天而降。“哥,你说我的通缉令会传到红叶城吗?”雨后空气湿润,吹过的风都带着凉意。梅争寒调整坐姿,大半个身子从车厢里探出来,紧挨着梁简坐下。沿途一路走来,他对梁简的称呼已经变成一个字,去掉姓后变的更加亲昵。虽然梁简对这个称呼哭笑不得,但一直没有反驳。看见梅争寒一脸纯真的把他当兄长,他真不忍心拒绝。此刻他们已经能看见红叶城的城门,高大的城墙隔断连绵不绝的红色枫林,在天地间划出一条冷灰色的分割线。梅争寒一想到自己的通缉令就头疼,闯荡江湖虽不在意,但若被人认出来,还是少不了麻烦。“传是肯定会传过来的,毕竟死的是朝廷命官,于情于理城主都要过问一二。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因为每年这种事情在一个城中不会少于五起,大部分通缉令从下面传上来都是做样子,不会有人真的去追查。”这年头,朝廷办事从来都是围绕郡官以上的大人物,下面的小人物怎么闹腾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他们的直接利益。就算通缉令在主城满天飞,大家一看死的是个县官,赏银不过几两,也都没兴趣。这种睁只眼闭只眼的不作为,也间接的导致每年都有那么几个见义勇为的江湖侠客为民除害。梅争寒的事往大了说,城主责任追究下来,县官鱼肉相邻,贪污腐败的罪名逃不掉,梅争寒杀他既是出于孝道也是为民除害,要脱罪不是没有可能。而事情往小了说,死的只是一个咎由自取的县官,和城主的利益八竿子打不着,城主没必要为了他,去追一个江湖人。在丘桐国,庙堂和江湖的位置可是十分微妙,庙堂见不得人的事有江湖人帮忙解决,江湖人有见不得人的事,有庙堂帮忙遮掩。大家互利互惠,要是一个处理不妥就会相互反噬,得不偿失。梅争寒此前对这种事情有所耳闻,但真落在自己身上,听见别人这般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他非但没有觉得宽心,反而神色凝重。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冷灰色高墙,心里没由来的悲哀:“不知不觉世道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惩治贪官的不是朝堂律法,而是江湖人的手中兵刃。要是长此以往,侠以武犯禁,天下岂不是要乱套。”“谁知道呢。”梁简轻笑,天下之事,瞬息万变。如今不过是个开端,还没有进入完全爆发期。等时日一长,上位者在无措施,天下就将变成一盘散沙。江盛雪坐在马车里,听着二人谈论,疑惑之下,插嘴问道:“梁大哥,既然主城都不管通缉令,那为什么还要下面的人上报?直接装不知道岂不是更好?还不用担心后面有人问。”“管的,只是管的力度比较小,可以忽略不计。”知道江盛雪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梁简耐心的又解释一次,这次说的比较详细:“其实不止是官员遇害,地方发生恶劣杀人事件,凶手逃逸后,官府也会发通缉令,并且将通缉令上传到主城给城主过目,城主让官员登记在册,然后在城门张贴,严查进出人员。有犯人归案就销案,算作地方官员的政绩。但因为现在尸位素餐的人太多,这个律法逐渐失去效用。别说城门口严查,肯张贴就不错了。”“这也太……那要是遇上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岂不是……”江盛雪本想说就这样让凶手逍遥法外太过分,要是遇上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那还得了。然她话说了一半,就自己打住,然后认真的琢磨一下,直接闭嘴,不在多言。因为她发现自己在这个事情上,其实很没有立场义愤填膺,毕竟她面前的人一个是在逃通缉犯,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生逢乱世,草芥人命之辈比比皆是,朝堂的这个律法失去效力也不是没有原因。”江盛雪话未完,梁简看她一眼就猜到原因,想来是这姑娘正在梳理自己的立场,不便多言。但其实这件事没那么复杂,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们不过是乱世中的一员,为了活着必不可免要沾上鲜血。再者朝堂律法并不适用于江湖,江湖有江湖自己的规矩。“说起来我之前走镖去过一次丹临城,城门口盘查甚严。我们找城里的人打听,才知道溜进去一个江洋大盗,盗走了城主的最爱的夜明珠。负责调查的人没找到江洋大盗,反而查出几个身负命案的通缉犯。这些人啊是刀子没落在自己身上,就不会觉得肉疼。”梅争寒摇头长叹,对这世道感到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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