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有总比没有好
忘了是谁说过,上帝要想灭谁,必先令其疯狂。纪雨石和吊灯对瞪将近半小时,觉得这话在理。
更何况自己还没太疯狂呢,已经被灭得七七八八。纪家的大少爷想不明白了,只好继续与吊灯对瞪。不是不想起,是身上虚。
好在离开的人还有良心,给他手边放了手机。纪雨石缓一缓,拨了个急救电话。“喂……小忞。”
“你丫在哪儿呢!”敢和纪大少吆三喝五的人没几个,梁忞算其中一位。
“过来一趟。”纪雨石郁闷坏了。梁忞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他不仅含金汤匙还自带人生解锁bug,自落地就有爸妈铺好前程,直接从起跑送到终点线,使唤人从不含糊。
“过哪儿去啊?你干嘛呢?”梁忞正在银街篮球场独领风骚,说是3v3可风头都让他一个人出尽,可即便这样人家也愿意和梁少打,纪大少打球太脏。
纪雨石又缓一缓。“过来,给小爷收尸。”
不到一个钟头梁忞按响了门铃,白色运动底衫套着明黄色的湖人队主场背心。梁家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孩子举手投足有一股文气,气内敛但绝不弱。
门没锁,屋里无处下脚。客厅蹲着一个正喝水的大男孩儿,全身皮肤像被太阳亲了一遍,比小麦色深一号。
就穿一条黑色裤衩。
纪雨石,纪家独生子,父母两边祖传做生意,名字排爷爷家雨字辈,姥爷这边钦点一个石字,愿其孙辈能有坚如磐石之毅力。眼角嘴角,鼻尖下巴磕儿,都以尖利的线性收尾,忿争。
“我去!我还以为你诓我呢!报警了没有?”梁忞愣了几秒说道。
“报个屁警,北京城地界儿就这么大,猫三狗四的……都知道小爷被人劫财了。”纪雨石刚翻完鞋柜,最喜欢的两双还在。少年时常熬夜,内双眼皮配上两道熬出来的泪沟显得又痞又疲。
可不就是叫人劫财了,梁忞心想。“去医院吗?”
“去个屁院啊,有烟吗?”纪雨石头一回伸手问别人要烟。
“没,我姐让咱俩戒烟。”梁忞找地方坐。
“都22了你还能不能成熟了?我都怀疑你没开荤呢,处男吧?”纪雨石感觉安眠药代谢完毕,脑子里一锅浆糊。
“呵,我宁愿当处男,也不想叫什么十八线小明星骗财,顺便骗色。”
纪雨石拉开内裤往里瞧一瞧:“这个你放心,能骗爷色的人至今在北京城里没冒尖儿,或者你自己亲自上阵,我可以考虑给梁少暖床。”
“真用不起您下半身,太金贵。”梁忞摘下打球的护腕,帮忙收拾。
话是扔出去了,纪雨石悔不当初。自己魔怔了才会为一张明星脸和家里出柜。这回引火烧身,也许是在国外看同性恋人太正常了,一句话捅马蜂窝,被家里一脚踹屁股,飞得挺远。
飞就飞呗,自己是独生子,爸妈能忍心断他粮草?呦吼,还真忍心!账户冻结,房子不给住,地下车库的车都开走了。这是叫自己净身出户啊,纪雨石拉着小明星的手感叹。
好在他有准备,早早租好了房,爱巢算是半个小金库,撑个一年半载不在话下。纪雨石想着俩人也就苦这么一段日子,撑几个月爸妈还能不让自己回家?
呦吼,还真不让!
“啧,我看啊,你家最值钱的就剩这个了。”梁忞在厨房找到半瓶红酒,“这酒你都舍得喝,叫你爸知道不抽死你。”
“人间有味是清欢,诗酒必须趁年华。就是喝美了才叫人下安眠药,愣是睡两天两宿,但还没死。”好歹找到一条牛仔裤,套上黑背心,纪雨石却总觉得忘了些什么。
“这人也够狠的啊,还不报警?你爸妈一根指头就捏死他了吧?”梁忞也是白问,纪大少叫人捧惯了,扫地出门就够没脸,这事能说?必须不能。
纪雨石没别的想法,肚子是饿穿了。“我爸妈?我爸妈先一根指头捏死我,这辈子在家里我甭抬头了!你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敢情人家是个狠角儿我愣没看出来。”
“没准儿安眠药就一片,可谁让您喝酒的啊。”梁忞一点不可怜他,“让你作,好好日子不过非走不寻常路,美特斯邦威代言人是吧?跟爸妈低头服个软要你命了是吧?”
还真是要命了。纪雨石这孩子吧,带出去别家父母羡慕,成绩和身高一样出类拔萃的,真养一天能气得直接羽化登仙,渡劫那一步都省了。
“诶对,凭什么我喜欢男人不行?梁文心我告诉你,你再提我爸妈一句咱俩交情就算到头儿了。”
“欺压我打不过你是吧?你不就比我高两指头。”俩人从小打到大,难分伯仲,“我妈还说让我少跟你来往呢,说你野得跟鸡似的。”
“咱俩穿一条裤子长大,就差没亲过嘴儿了,她叫我野鸡是骂我还是骂你呢?”小明星特信星座,说纪雨石差不多群星落天蝎,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戳人肺管子疼。
“行,不提,这回您得回家了吧?”能和这号人相处,梁忞本身也不是软柿子,玩了一手春风化雨的好本事。
纪雨石笑了。“果儿,你身上有多少钱啊?我肉偿。”
“谁特么是你果儿,你不回啊?”梁忞警觉着,“有钱也不敢给,你爸妈可放话了,谁也不敢在北京帮你。”
纪雨石在人身上摸来摸去:“有多少算多少,缓缓我就回家。”
“摸吧,我喊破喉咙也没钱。”梁忞拿他无奈,争不过。
摸完裤兜,纪雨石开始解他裤带。“你丫不会内裤藏钱吧?让小爷在裤.裆里搜出人民币来,今儿就把你办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日日日日。”
纪少的骚话梁忞算是从小听到大,能替他写一本语录。“现在谁身上带现金啊,我就五十多块,还是打球时候买水,人家不会弄微信给找回来的。”
“要不你包养我吧,我特乖,不懂事儿还黏人。”纪雨石搜刮完毕。
“我包养你?我姐知道二话不说就把咱俩打哭。不是我说你,你也该回家了。要不你给阿姨打个电话,家人没有隔夜仇。你爸是难搞了一点,最多把你打一半死。可你把爷爷姥爷全搬出来,我不信叔叔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我就觉得他特虚伪,喜欢男人怎么就气着他们了?别人搞同性恋就是性向自由,轮到我就成了家族败笔?面子比儿子还重要?”纪雨石痛定思痛,“我还真就不回去了,几年不回小爷就不信他俩能再生一个!”
“你……”
“梁小忞!你梁家人永远跟我过不去了是吧?”纪雨石摁他没商量,大学打冰球联赛enforcer,在队里专门负责打架。
梁忞把人往前一推:“成,你牛掰,我看你没钱能蹦跶多久!”
“滚滚滚,我蹦跶起来能和太阳肩并肩!”
把人气走,纪雨石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刚回国半年,还以为谈了场恋爱,没想又捅一篓子。
屋里其实没什么值钱东西了,搜刮得真一干二净,纪雨石捏着手里的50开始捋思路,从头到尾。捋得一双长腿都屈麻了,站起来扶墙半天。说到底,梁家人的话真应验了,自己就是个缺德败类,谁挨谁倒霉。
但是敢这么玩儿他,不怕自己报复啊?纪雨石在地板上躺尸,肩平腿直,像个巧克力味道的姜饼人。
小明星肯定不敢这么玩儿他,除非背后有人。能玩儿他的人也就是家父了呗。自己手头拮据,亲爸上演一出给你几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大戏,顺便叫人把屋里清空。唯独剩下几件衣服两双鞋,设局逼自己回家。
这怪不得谁,纪雨石相信两人有过真心。可他后来确实没钱了,留不住人。贫贱夫妻百事哀,没钱谈不拢恋爱。
想通之后,纪雨石觉得家父的第二职业可能是写都市剧本的,经商是委屈他才华了啊。看来每一个成功男人都有一颗狗血的心。
如此想来更不回家了,纪雨石爬起来整理行李,真心觉得家里人巨虚伪,拿商场那套对付自己。地毯上散着几张小广告,都是贴在门上揭下来的,平时不在意,如今能救急。
旺店开张,订餐6折,地址是楼下底商。纪雨石娇生惯养,刚长牙就吃山珍海味,嘴比鹰还刁。可识时务者为俊杰,对吧,他要当个吃饱的俊杰。
有总比没有好,从此刻起就是纪雨石的座右铭。
“喂,订个餐,对,就一份套餐a,其他不要了。地址是楼上3305,姓名?纪先生。”
楼下旺铺里,一名店员跨门而入,背着送外卖的保温箱,脚上一双黑面白底的李宁跑鞋。橘红色的送餐服背后是四个大字,阿旺快餐。
“大兴,有单子!楼上。”出菜口递出一张纸,手写的。
外卖小哥放下保温箱,卡在下颚的安全扣和摩托半盔的下巴托勒紧了他的脸。五官大、轮廓深,高于常人的鼻梁却配一双微下垂的深眼,有存在感强烈的地域感,倒像个风驰电掣的摩托车手。
“今儿单子挺多啊。”他说。汗湿的黑色发梢不安分,摘下头盔争先恐后地向外翘。皮肤还特别白,就显得眼周色素沉淀严重,下眼睑隐隐发红,像是熬夜打了一宿斗地主。
款台已经出单了。“店里打折肯定多啊,人都在外面呢,你跑一趟。”
“老夫聊发少年狂,西北望,射天狼,不想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长了张被撩的脸,语调像浇人一桶冰,杨兴自带一束追光,把傲气打在头顶。
作者有话要说: 求安利,我每天都会更新,超听话。
enforcer:冰球赛队中专门负责和对方执行者打架的位置。
果儿:姑娘。
第 2 章、我打死你了吗
公寓靠近什刹海,地处繁华市中,一平12万的地价。杨兴在电梯里看蹦数字,觉得这楼可真够破烂的。住惯了最好的,自然看不过次一等。
盘古大观空中12院之首他租过,不为什么,想住四合院了。喜欢苏轼,纨绔公子做派,现在兜儿里没钱照样坦荡,谁也没看得起过。
正是大夏天,送餐服从脖子包到脚腕,杨兴靠着电梯偷懒,打开外卖单看门牌。33层一到,手里的数字殷得一塌糊涂。
非要用钢笔写是吧?钢笔下单特有意境是吧?杨兴擦擦手里的汗,不急也不慌的,正好歇歇。既然看不清楚那就从头敲,3301开始,没人,3302,没人,3303,没定外卖,3304,还是没人。
到了3305门外,杨兴先注意到门口versace的地毯。俗不可耐。
纪雨石在破碎的爱巢里翻箱倒柜,衣服几身够穿,球鞋两双,还有钱包证件,其他东西一概不剩,连刮胡刀都没了。这他妈是找七个葫芦娃搬的家吗?
“3305有人吗?”门口一个声音。
“有,没死呢。”纪雨石脑子里有些懵,家父这一手高明,知道自己没钱活不了。
有人就行。杨兴拿着被汗打蔫儿的外卖单,只能看清楚一个姓,门牌号没了。凭姓送外卖还是头一回。“你叫什么?”
纪雨石清点着可怜的家当,终于想通自己找什么呢!靠,猫呢?送小明星的布偶猫呢?也跟着带走了?离婚还能争一把抚养权吧,你们考虑过猫的感受吗?没有,你们人类只考虑自己。
“我哪儿记得我叫了什么,我叫的外卖。你谁啊?”他不想小明星,想那只猫。卖了值好几万,是钱。
那就是这一家了,杨兴拿膝盖骨敲门,咚咚的:“开门,我就是外卖。”
“你们店里都没手是吧?”纪雨石嫌人家敲门声音大了。
杨兴和门里的人对视一瞬,第一反应是忒眼熟。楼里住了不少小明星,这个是不是送餐时候电梯里见过?
“套餐a,28块,您怎么付账?微信还是现金。”杨兴笑得很职业,感觉这哥们儿没准真是个小明星。而且还是那种挺不好搞到手的烈艳品种,浑身都是刺儿。一般人吃不下他,除非金主巨享受拔刺儿过程,不怕扎满手血。
小脸尖的,磨骨削腮了?
“现金。”递过去50,纪雨石等着找零关门,捎带着也打量外面的。这送外卖的小哥看着怪好欺负,白白的,有股子尊贵感。可他的那种笑瞒不过纪雨石,不是好笑,有种看人好戏的戏谑。
现金不新,杨兴手指过的钱也多,捻了一把就拿脚把门挡上了。“我说小老弟,给假.钱可不地道。”
“你说假.钱就假.钱啊,我投诉你假笑了吗?”纪雨石反问。
“我手里就过不了假,冤枉您我把这楼盘吃了。”杨兴太熟悉现金的手感,“要不然您手机付钱吧,别为难我一个送外卖的。”
说完眨眨眼,无辜又可怜。
这话放在从前绝对伤不到纪雨石,说一个公子哥穷就如同笑话绝世大美女丑,在意吗?根本不在意。可现在就踩到点子上,等于扇了纪大少的脸面。
“行啊,咱找地方验验真假,要是假.钱,小爷我当着你的面儿把钱吃了。”人活一口气,纪雨石没摔过跟头,活一张脸皮。
现在这张脸皮也没法要了,和他钱包一样贬值。
“来,顺便验钞机也吃了吧,要水吗?”杨兴笑里埋刺。
纪雨石坐在阿旺快餐正当中,面前一张假50一个验钞机。幸好皮肤不白,看不出他脸红,长这么大还没因为钱丢过人呢,梁小忞这是叫卖矿泉水的给驴了啊。
杨兴看他没表情,接着刺他。“您套餐a还要吗?说句话这么费劲,不要的话款台退单子了。”
“要啊。”纪雨石摸出手机扫二维码,微信钱包里不到1万块。这就是他现在的老底儿了。
“早干嘛去了。”杨兴不为难客人,收钱是第一目的。结了账,套餐a推过来,还很有服务意识问一句要不要加热。
纪雨石瞪他:“加热要钱?”
“加热免费。”杨兴擅长把人惹毛,自己波澜不惊,热了套餐又推过去,“吃完了您能给小店一个5星好评吗?”
咽了第一口米饭纪雨石嗓子眼都疼。“东瀛新泻鱼沼,东南亚莲花皇冠,就这破米还想5星?”
“国产五常大米,还挑?你这人不爱国啊。”杨兴嘴不刁但有毒,小屁孩儿不知天高地厚,经纪人没教好吧,怕是又难搞到手又难伺候,“叫金主给扔了?”
这回轮到纪雨石吃惊,嘴里没咽干净就问:“你怎么知道?”
“屋里乱,都让人搬空了可家具还在,其余一概不留,是租的房。”杨兴也是猜,要真不是就不该反问你怎么知道,“我随便说,说错了赔个不是,下回请你吃套餐b。”
纪雨石翘着二郎腿往嘴里拨饭,刚开始吃没感觉,食欲是一点点恢复。“还真猜错了,欠我一顿饭啊你。”
“猜错了多少?”杨兴含蓄地浇冰水。
“一多半吧,你觉得我是什么人?”纪雨石忍不住瞥他腰身。
工作衬衫薄,料子服帖,这么难看的衣服愣能穿出大牌感。汗毛不重,小臂上的血管像荷尔蒙汇聚的针戳中了纪雨石的喜好,他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美色,欣赏美人,如同欣赏美术。
杨兴上下眼睫毛都密,一闭眼地域感更为浓烈。“你该不会是可爱的小鸭子吧?”
“小爷是野鸡你信吗?”
“你这人不会好好回答问题?”
“你说我是鸭我打死你了吗?”
一来二去,沟通难上加难,谁也没正面回答问题。纪雨石飞快吃完套餐a准备闪人,家里动真格的,他得从长计议。
“这50我收了啊,假.钱不能在市场流通,一经发现商家有权扣留。”杨兴没见过内双能内得这么风情,多看两眼。
“再看我一眼收50,按次收费。”纪雨石伸手够手机。岂料那人拿□□把快餐桌碰歪了,光溜溜的手机和他裸睡扒得一般干净,坐着滑梯似的摔出去了。
地是瓷砖地,屏幕以卵击石,碎成了一件艺术品。
纪雨石捡它起来,抹擦抹擦。“摔死机了,我现在想碰你瓷儿。”
杨兴这件事上没理。“我没钱,你碰不了多少。要不我去款台给你拿个充电器,先看能不能开机。能开机,我赔你300换个显示屏,开不了机我赔你一新的。”
这话叫纪雨石万万没想到。外卖小哥嘴不饶人,要不是如今落魄,套餐a已经拍他大双眼皮子上了。人还挺大气,确实配得上他的脸。
“你能赔多少?”纪雨石问,肉偿吧。
杨兴哪里是为人大气,他就想要人微信。“我一个打工的能赔多少?多少都得等下月发工资。”
纪雨石招招手,走了,说他大气是抬举他,一个破送外卖的。回到3305,手机能用,纪雨石做了一下资金整合,所有的钱加起来不到一万二。地毯上找到一个克罗心十字花的戒指。
国贸专卖店里的东西,明码标价四万二。可这牌子不保值,就是个银饰。但沧海遗珠,有总比没有强。
连个行李箱都没给剩下,纪雨石从厨房找来一个编织袋,上头四个大字,天猫商城。不一会儿算是弄出个铺盖卷,碎屏手机响了,还有人惦记他。
“喂,石头。”骂完归骂完,梁忞怕他身体撑不住,“吃饭了没有?用不用去医院?”
“吃了,梁文心你眼拙了吧?收一假.钱,叫小爷丢人现眼,你这……”
“我知道那钱是假的,巨特么假,a4纸手感。卖水的是一老太太。”
“……你就没给人多撂下几十啊?抠逼。”
“想,我身上没现金,她也没手机。”梁忞正在自己家,屋里叫爸妈收拾成展览室,满墙都是获奖合影,柜子里全是高中时代的奖杯。其中最显眼的地方是他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气派。
通知书后面有个大相框,是高三那年他和纪雨石在东单打野球夺冠。照片里两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初成青年英姿,勾肩搭背举奖杯,当得起一句明月玉树。
看肤色来分,他是月,纪雨石应该是树。
录取通知书落了灰,相框一尘不染。
纪雨石躺平,盼着吊灯掉下来把自己砸了才好。“你干嘛呢?想我了吧。”
“刚把我姐送回去,还问你呢。我说石头就是下不来台。”梁忞自小就是纪雨石的和事佬,“石头你不觉得这事发得特蹊跷吗?”
“觉得了啊,我爸找不到台阶下,逼我回家呗。多有他办事风格啊,这一笔我记住了。他不这么逼我兴许能回去,现在啊真不想了。”屋里空荡荡的,纪雨石开始不适应。
梁忞躲到窗边说话:“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放心吧,条条大路通长安街。他们要是问你就说联系不上我,我死不了。”
“微信转账你干嘛不收?跟我见外是吧?”梁忞不担心他受情伤,这场闹剧确实以情开始,可后面爱情的比重很少,矛头是对准了家里。
纪雨石高三出国,因为爷爷姥爷思念成疾的原因,刚刚毕业就老老实实回来了,家里还扣下护照,满打满算刚22岁。“真不用,你我什么情况谁瞒着谁啊,咱俩这样的有什么可牛掰?家里拿钱捏命门,老老实实一辈子钱花不完。稍微出格就是小爷的下场。”
“纪大少是不是对稍微出格有什么误解?”
“你就甭操心了,要让你家知道我的事里有你帮衬你也跑不了。我不拖你下水。这几年在国外我舍友天天看甄嬛传,人要学会逆境中成长,在甘露寺中盛开。”
“多了也没有,一百来万够你用。我和我姐按月发你零花钱还不行?”
纪雨石领他这份心意:“把你俩的用完了呢?还是得丧眉耷眼回家吧?梁小忞你别折腾了,好好读研究生,照顾好柔柔。真这么关心我以后从了我呗,娶不了你姐我娶你也成。其实我觊觎你挺久了,你处男,我不嫌弃。”
梁忞被噎得够呛,骂了一句滚你大爷的结束通话。
屏幕碎得还真有现代感,纪雨石对着手机一拜,求它半年之内别报废。拜完之后没事可做,躺着做了一套眼保健操睡了。
连一支牙刷都没留下,七个葫芦娃吃着炫迈口香糖搬的家吧?纪雨石倒真希望天上能掉下个金主爸爸来。
第 3 章、你就是二师兄
再睁眼已经隔日正午,纪雨石生物钟颠倒,被房东一个电话震起来的。
房租半年一付,要是不续租,房东有义务提前十天提醒。纪雨石肯定续不上,决定提前还钥匙。
下午房东上门收钥匙,还带来了租户要求的漱口水。纪雨石只说家里搬家太急,一套手续尘埃落定,已经到了晚饭前。租金押一付三,房东又给纪雨石的卡里退了三万。
临走之前纪雨石卷了门前的地毯,他也觉得俗,可有总比没有好。
出了公寓大堂,这会儿纪雨石觉得自己像赶春运的,还没赶上趟那种。一天没吃饭了,所以这时看外卖小哥就格外亲切。长这么一张贵气的脸,人一定很善良。
杨兴大老远就认出他,学生发型,站姿有些疲了,却总觉得莫名眼熟。“下班了啊?”
“平时天黑了我才开始营业。”
“那你站我店门口干嘛?”
“你是不是欠我一顿套餐b?”
说话你来我往,都不客气。杨兴悄不声儿绷直了膝盖比身高,竟然差不多。“本地人?怎么称呼你?”
“生来就是北京vip,咱俩也用不上称呼。”纪雨石不讨厌外卖和自己呛,他声音好听,像梁忞,有股文气。衣服还巨干净,按理说这个职业不应该,可身上一点儿油渍都不沾。
无奈纪大少挤兑人习惯了,越有文气他越来劲。
“不说拉倒。”杨兴擦肩而过。
“你叫我石头吧,反正我说大名你也不认识。”纪雨石快步跟上,手里晃荡半瓶红酒,“你请我吃套餐b,小爷请你喝好的。”
杨兴进店先摘外卖箱,汗水打透了衬衫,腰上挎着一个找零的腰包。纪雨石在后面吞口水,这腰背比例真狂。
“就叫石头?大俗大雅。”杨兴没给他拿套餐,盛了两碗面条,切酱牛肉三、四薄片,洒了一把小香菜。
“没套餐b,否则合不上账,晚上我走不了。”一人一碗,杨兴也饿了,对坐着找大蒜汁,“你不问问我叫什么?”
“面条不筋道,你不叫外卖吗?”纪少毛病多,吃人嘴短还挑毛病。
杨兴谁都看不起,从不计较几句话的得失,想噎人的时候开口,不想就晾着。“真叫金主爸爸扫地出门了?”
纪雨石顺着扯淡:“可不是嘛。爸爸想玩sm,我怕疼不配合,现在没地方住了,也没找好下家。”他想外卖小哥怎么也要挤兑回来,可人家起身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还是一人一个。
“喝什么?”杨兴看上他那半瓶酒了,这一瓶难得。
纪雨石起初没想开这瓶,这是他存着打算十年后再喝的那批。“身边没醒酒器,温度也不对,凑合喝着吧,你品品。”
天价液体倒进一次性纸杯里,纪雨石也没法显摆挂杯多好看。喝一口就那么回事儿了,没有清汤挂面顶饱。
“你喝得懂吗?”还不忘怼人。
“喝不懂,就觉得挺好闻的,要是不喝可以开瓶放着。”酒没熟,十几年之后再开怕是最好。杨兴喝一口就不碰了,不愿浪费肚子占地方。
“这半瓶酒送你,你帮我个忙行不行?这酒真挺贵的呢,金主爸爸的酒。”纪雨石用脚悄悄碰了碰对面。
杨兴有条不紊地挑着面过汤。“酒不要,你直说吧。能帮一把的我帮,帮不了我也不能把假.钱还你。”
“小爷要假.钱有用吗?你要喜欢就留着,还可以贴墙上,就贴那儿。”纪雨石往墙上醒目位置一指,“以警世人。我就想问问这附近有没有便宜房源。金主爸爸不疼我,我得找地方住吧?”
杨兴快速喝完面汤,擦起桌子来。“太便宜的肯定没,你找连锁酒店吧,最便宜的房开120,一个月不到4000也能过。”
“你送外卖对开房业务这么熟悉啊?”纪雨石也吃完了,站起来活动筋骨,瞟外卖脖子上那根蓝色血管,像拿针一挑就破了。
杨兴对上偷瞄自己的那一束视线。“你一般都上哪儿找下家啊?”
纪大少正伸懒腰。“找谁?”
“你傍男还是傍女?”杨兴一低头,好像说了不入耳的脏话,玩儿一手欲擒故纵。
纪雨石的脸阴了一半,呦吼,真当自己是小鸭子啊。但他瞧着外卖小哥清正五官中的那双热眼,逗他太有意思了,于是接着编。
“我要说傍男你给我烟吗?”
“我烟不好,我就是一个送外卖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杨兴意思很明白了,我没钱。
“不好也抽,抽完小爷抬脚就走,往后飞黄腾达记着你今儿一碗面,回来疼你。”纪雨石艺高人胆大,撩一把总行吧。等小爷变回纪大少,谁他妈鸟你。
话赶话上架了,烟得出去抽。俩人并肩不差身高,找了个不碍事的花坛盆磕烟盒。抽的是普通云烟,划火柴点火儿,讲究。
“接着。”火柴刺啦一下亮了,杨兴手势漂亮,一手扣着火苗往旁边送。无奈起风,刚送到胸口就灭掉了。
纪雨石这一口想得急,想催一把。他跟梁忞上高中开始偷着抽烟,养出了习惯,伸手就搂脖子,烟头碰烟头,对、吸、分、呼一气呵成,爽到心坎里。再看送外卖的,眼圈红得要哭啊,像被人占了天大的便宜。
“怎么了?”他不知道杨兴天生就这样,可有欺骗性,“叫我这一口给吸硬了?”
这话双关,明着指身体僵住,暗着指什么,俩人都不是柳下惠。
杨兴吹烟拂纪雨石一脸,看他嘴角比别人笑得尖。泪沟两道,怕是这小子哭起来最好看。抽完一口杨兴掐掉了烟,看旁边的人含着胸吞云吐雾,突然想到了一个词。
骚情,大概就是这种人。这就是杨兴再见纪雨石的第一印象。后来他反复体会,骚情这个词放在纪大少身上其实可以再直白些,比如野鸡。
“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叫什么,留个电话,我给你找地方落脚。”杨兴还是想要人微信号。
纪雨石起先不愿意说,转念一琢磨,一破送外卖的不可能认识自己,更不可能和认识自己的人有交集。“谢谢哥,我北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免贵姓纪,叫雨石。”
“什么雨石?”
“纪雨石。”
“纪什么?”
“纪雨石。”
“你纪雨石?”杨兴早觉得这小子眼熟,眼皮子纵好几下子,“你纪雨石?”
纪雨石感觉身处大型认亲活动现场。“嗯啊,莫非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杨兴这回是认真笑的,一笑起来脸上的春风成倍升级。“你景山中学的吧?”
“你是?”纪雨石决定一秒认亲。
“我杨兴。”
艹,纪雨石脑袋里炸出一个字,傲!两个字,牛逼!三个字,龙霸天!杨兴啊,高配学霸,全国奥数一等奖得主,当年名字响当当震响了母校,保送生!自己知道杨兴太正常了,可他怎么还认识自己啊?
他得问问:“咱俩是不是差一届?”
“两届,你高一我高三了。校篮球联赛你们班把我们班铲了,没忘吧?”杨兴记得他,“我们班蝉联两年的冠军就让你和那小子……你那哥们儿叫什么来着?”
纪雨石觉得此人定要寻仇。“梁忞,你看你光记我了,铲你们班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壮举,好歹你得逮两个恨吧?”
那年刚上高一,纪雨石伙同梁忞,凭借自小打磨出的默契从高三手里抢冠军。打扮还特高调,乔丹运动护额戴着,交叉绷带的护膝。没想叫人记了个清楚,呦吼,要歇逼啊。
杨兴当然就记他一个,专门找人问这孙子谁呢,才打听出来人家的生意背景。那年这小子专门盯自己,几场球打下来,我攻你防的也和搂搂抱抱差不多了。
“你投三分准星特好,下手还特脏。”那年杨兴一个人真防不住他,但不否认这小子打球精彩,跳得高,手腕一扣,球像流星往篮筐里扔,好像人在空中能定格。
“我那不是年少轻狂嘛,跟你赔个不是。你高我两届,辈分上我是你师弟,叫你一声二师兄。如今走投无路你带着我混呗,给口吃的就行,特好养。”上帝关上一扇门,纪雨石决定上房蹦个野迪,“师兄你就收了我吧,我享福享惯了,不敢一个人睡大街上,怪怕怕的。”
“我现在忙着,一会儿给你找地方住。”杨兴指指门口的地方,“坐这儿等我,10点底商统一关张。”
“谢谢二师兄!”
“你再叫一声二师兄试试?”
“我坐这儿等着啊!”
阿旺快餐的忙碌出乎纪雨石预料,从坐下到关张,每个送餐员都没停过。说是快餐店其实更像出盒饭的食堂,主要就是接外送单子。
杨兴忙呢,纪雨石反正也没事做,看他出入多少回,小电瓶车骑得跟哈雷似的,还挺牛掰。他是越夜越嗨,关张之后那人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跟着。”杨兴摘了手套给电瓶上锁,只说这一句。
说是员工宿舍,叫员工地下室更合适。位置不算太好找,走十几分钟才到。
普通民房的地下室会有一扇窗高于地面,走过的人能看见屋里,屋里的人看不见外面。纪雨石也不傻,给梁忞发了个坐标,告诉他自己落脚在此处了,还是和校友一起。
梁忞问他哪个校友,纪雨石回了俩字,杨兴。几秒后,梁忞回了一串巨老长的叹号。
[纪雨石:别他妈叹号了,他现在就是个送外卖的。巨傲,损人牛逼着呢。]
[梁忞:!!!]
[纪雨石:然后我是被金主爸爸扫地出门的小鸭子,嘎嘎。]
[梁忞:纪大少你脑子还清楚吗?安眠药吃傻了吧?]
[纪雨石:我怕说实话他一自卑该不收留我了,嘎!]
“师兄啊,你怎么送外卖呢啊?”纪雨石问道,景山现在什么行情他没打听,从前能进去的不可能太次,条件绝对拿得出手。没记错的话杨兴那年是保送生,高三优秀毕业生那栏贴第一排,他都想过把那照片抠下来。
这张脸是用不上其他形容词的,就是简简单单一个英俊,忒英俊了。纪雨石这人爱慕美色,恋美。
杨兴先介绍:“我店里一共12个外卖员,厨子3个,15个人住4个屋,所以空出一张床来。”
四四十六,是多出一张来。“……诶?那师兄你不算员工宿舍里头的啊?”
“我自己住。”楼梯有落差,杨兴回头正巧看见牛仔裤上一破洞。
“师兄我这人毛病特多,能不能住有你的那间啊?”纪雨石这人巨事儿,想睡好看的人……那屋。
“我算是二股东,店是我跟朋友合开的,所以自己单间了。你要睡员工那屋有床,我这屋小点儿。”杨兴从腰包拿出钥匙链,链上有个铁三角型。说话还和从前一样,拿腔拿调,讲究股份。
当年纪雨石下狠手,俩人贴太紧,好像摸着过不该摸的地方。“小也跟你睡,咱俩找机会再切磋球艺。我打野球儿的,脏惯了,这回我不碰你鸟儿。”
“真跟我这屋睡?师兄我可使唤人。”杨兴推门前求证。当年臭小子真给他惹毛了,要不是高三不容有错真想在厕所里堵他一回,欠虐。
“你开门儿我蹭蹭就进去。”纪雨石又说骚话。
很窄的一个单间,一张标准单人床,一个组装的咖啡色布艺衣柜,外加一套简易桌椅。旁边是洗手间,什么都没有了。
被面床单是俗不可耐的橘粉色,还睡了个毛茸茸的生物。听见门开,毛茸茸从一个球舒展开,睁一双冰蓝蓝的宝石眼,喵了一声。
“靠!小爷的猫!你一送外卖的怎么捡着小白雪了!”纪雨石噌一下扑了上去,好似眼前规整码放着几万现金,脑子里上演了一出大戏——落难少爷,偶遇那年的师兄究竟是福还是祸?
杨兴关门,转身,瞧见了落难少爷的坐姿。
就……挺那啥的,鸭子坐。臀翘,腿分得挺开。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求安利,日更。纪雨石是受,不要站错cp,这是一个嘴炮max作死受,其实只莫名其妙交往过小明星这一个。贪恋美色是喜欢看喜欢撩,再怎么骚都是他自己脑补的。
梁忞是直男,俩人从小贫惯了,所以不忌讳。
第 4 章、我可杀不可辱
杨兴头一回看见男人也能鸭子坐,忍不住观察了一下。没法不叫人注意,臭小子的牛仔裤忒合身,像人体彩绘似的裹着他的腿和膝头。这样一坐,哪儿哪儿的形状都绷得一览无遗。猫算什么,人都捡回来了。
再看纪雨石抱着猫举高高呢,吸猫吸个天昏地暗。
“小爷还当它丢了呢!”纪雨石沾了一嘴猫毛,猫眯着眼睛看旧主,他也眯着内双看猫,“小白雪,叫声爸爸,爸爸想死你了。”
“它是公的,叫小白雪不嫌寒碜?大前天脏得跟泥球儿一样,洗澡带美容360块。”杨兴踹他小腿骨一脚,“先从我床上下来,我有点儿洁癖。”
纪雨石抱着猫左右脸地亲。“北京规定公猫不能叫小白雪了?”
“谁捡回来就是谁的,现在它叫大白了。”杨兴累,腰肩酸着呢,“让个地方。”
“师兄你这橘粉色的床单挺个性啊。”纪雨石从小吃蜜,清楚自己吃不了苦,就一张床,谁睡啊?
屋里有个小洗手间,那人当着面脱衣服,说不准是不是显摆,反正纪雨石觉得他是。
“颜色是采买统一弄的,便宜。”杨兴上身赤着。纪雨石又咽了一把口水,这是布偶猫成精了吗?
白死了啊,不公平!腰上系了一根细红绳,估计是本命年。左手凸着的腕骨上戴一串木头佛珠,看不出来是什么料。
“干嘛?师弟没见过男人?”杨兴抱以冷怀,白皮显血管,小臂青筋清晰无比,锁骨两个窝。
纪雨石装可怜:“没见过你这么生猛的……二师兄我晚上能睡床吗?”
杨兴绅士微笑:“你再叫一声二师兄试试?”
“你把我小几万的猫霸占了,让我睡床不过分吧?”小白雪正往他怀里钻,毛色是海豹手套双色,还没变深呢,只给纪雨石胸口蹭了一团白毛,“你看,这就是小爷的猫,再养养卖了换钱。师兄你这屋有热水吗?”
“没有,没钱安热水器,咱们洗凉水澡。”杨兴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荷叶绿的塑料盆,洗漱工具都在里头,“再者说,前一个上了师兄床的人隔天没下来,师弟请便。”
从前纪雨石骚话连篇,这回算是遇上隔墙的对手了。“师兄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不能欺负小姑娘啊。”
“不是小姑娘。”杨兴故意打量一下他,瞧他吊儿郎当的,“和你一样,男的。”
说完,隔着洗手间的薄木片门,哗哗哗地冲上了。
纪雨石连丧两天,找到了猫还偶遇曾经的校友,神经放松一大半。就是感觉杨兴这人……没看上去那么善啊,可能是个狠人。
杨兴在里头被凉水浇灌,觉得纪雨石可能是个浪人。
人就是这样奇怪,如果腰缠万贯是绝不会把心放肚子里,偏要等到一身轻才无所顾忌。杨兴不担心纪雨石翻他屋子,自己现在能有什么啊?屋里最值钱的就是一柜子,能扛走算他牛逼本事。
纪雨石也是同样,都落魄成这德性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不怕杨兴劫财。有人同住,总比住乱七八糟的小酒店强。
不多会儿,杨兴洗完出来,看到海绵床垫子在地上铺着。“喂,干嘛呢你?”
“打地铺啊,我明儿买枕头去。”纪雨石自己造窝,同时感叹杨兴这身皮相忒好了吧,穿大裤衩子都贵气。小腿又白又长又干净,真像小白雪。
眼神不偏不斜不歪不戾,像一颗无害的……奶白菜!水盈盈挂着露珠的那种!
“放回去,给我把床铺好了。”纪雨石眼里的奶白菜使唤人也不含糊。
“别啊,我这不是叫金主爸爸疼惯了嘛,屁股吃不了苦,地太硬了。”纪雨石觉得自己东单球场小王子的面子全歇逼了,“明儿我给师兄买套新的,睡着比这舒坦。再送你个新被套,这橘粉归我。师兄你胸口真白。”
“把床铺好了,我考虑让你睡一晚。”奶白菜眨眨眼睛。
“那我还是睡地上吧,明儿小爷自己买去。”纪雨石不磨叽,床垫往上一扔,扯了个单子打地铺。单子比编织袋还薄,躺地上硌得肋叉子都疼。
“你不洗澡了啊?”杨兴迈过他去,奶白菜是黑心的,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欺负人。
“不洗,我从小就没洗过冷水。”老了你也不怕关节疼,纪雨石心说,找衣服当被子盖。
“洗凉水澡对身体有益,和关节炎无关。”杨兴扔了件外衣给他,“再说关节炎是炎症疾病,和洗澡无关。”
纪雨石把天猫商城叠成小枕头用,背冲床躺好。这特么奶白菜还自带读心功能啊?太扫面儿了。
“委屈了?委屈了就对了。你师兄我这人吧,看不起好吃懒做的穷把式。人无贵贱,工作亦然,聪明也好傻逼也好,能赚钱就值得尊敬。”杨兴往枕头上一趟,舒爽无比,“再者说,当年你肘子戳我多少回,我说一句了吗?师兄现在没打你都是轻的。”
纪雨石听不得别人挤兑。“不委屈啊,你这人怎么还翻旧账啊?念念不忘留着必有回响啊,有意思吗?”
“呵,特有意思。”杨兴自小记仇,这臭小子撞过自己子孙根,疼了大半个月!
“小爷就随口一说,将来记着师兄的好,一碗面一张床单,十倍还你行了吧?”纪雨石觉得屋里连降好几度,可不想把人惹了。有人收留不挺好嘛,更何况师兄有中华好肉体,临走之前,他得睡一把。
累了一天,杨兴很快起了困意。纪雨石却在地上怎么躺怎么难受,不停找姿势。“师兄,能把小白雪借我搂搂吗?那好像是我的猫吧?”
“地上潮,大白睡地上容易受凉,小动物也是命一条,我这人善良。将来你赚回钱来,猫给你搂着。”杨兴特别喜欢猫,捡它回来那天心疼得要命,又脏又可怜,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样子。他当流浪猫送去洗澡,美容师说这可是漂漂亮亮的大布偶,品相挑不出一丝毛病来。现在抱着睡觉最趁手。
就这一句话激得纪雨石瞬间想回家认错,但也就想想。自己跑得彩虹路,跪着也要走完。真有钱了拿人民币抽不死这个送外卖的!
拿钱羞辱他,扒光了丫的,往他jb上撒钱。
杨兴不知道纪雨石在脑子里拿自己过干瘾呢。对他现在,再没什么比洗干净一身臭汗,听小猫打呼噜滋润。大起大落都经历过,随遇而安,爬起来也比较快。
纪雨石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杨兴爬起来快不快,反正看他8点准时起床的速度是挺快的。
睡醒一觉,杨兴已经忘了屋里多了人,一脚踩在谁肚子上。“吓我一跳,我说怎么地是软的呢。”
“你再往下踩踩,试试软不软?”纪雨石一夜就没睡,此刻翻了个白眼。原本嘴里4颗尖尖的小虎牙,打冰球愣被对面削掉一个尖儿,只能磨平了去。现在一张口就剩上齿两颗,还挺怀念的。
“硬,你那小浪鸟儿最硬了。”杨兴也一笑,不知道纪雨石硬不硬,反正他擎天了。这个年纪火力正旺,好久没早上来一管儿,都是昨晚上闹腾的。
8点是他准时起床的点,9点前到阿旺做开店准备。又迈过地上人,杨兴跑马桶边飞快地打了一管儿,刷牙洗脸完毕,再出来颧骨上的浮红还没退干净。皮肤太白了,有点儿风吹草动都瞒不住。
纪雨石很清楚杨兴进去干嘛呢,听见几声特别忍着的抽气声,此刻躺地上继续换姿势。“师兄放鸟儿还挺快啊,小狠鸟儿每天都这么早?”
不用他说,杨兴也觉得自己今天挺快。这会儿抬着长腿往裤子里迈。“我得去店里了,你不起?”
“不起,小爷得补觉,听了一夜你和猫打呼噜,现在终于想打盹儿了。”纪雨石自下而上看他,“师兄你给我留把钥匙吧,下午我找个超市买东西。”
“钥匙不能给你,我怕你带着大白私奔。”报仇的快感在杨兴血液里肆意流淌,噎这小子太有意思了。
不提还好,一提纪雨石气晕了,自己对小白雪那么好,转脸跑这儿当大白了,好歹养它半年多呐。“成,我补我的觉,你上你的班,睡醒了我自己出门。”
“骚石头,记得给师兄铺床。”杨兴平时自己叠被子,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偏偏不。纪雨石翻了个面,听见开拉锁的声音,哗啦啦的声音,然后门就撞上了,走得快着呢。
靠,不就是个送外卖的破行当,至于这么兢兢业业?纪雨石承认自己骚点儿,但铺床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不可能的。不仅不铺,还得占了这床橘粉色的便宜。
让你丫有洁癖,老子躺地上一宿,现在睡你被子里,脏死你!床只铺了个海绵垫子,像高中军训时候的床,枕头也不是天然橡胶,更别说符不符合颈椎弯曲。
有总比没有好。
“来,小白雪,找爸爸来,和爸爸睡觉了!”纪雨石得意万分,可劲儿蹭猫。小白雪才8个月大,亲人,粉嫩嫩的鼻尖总是湿漉漉的,摸几下就会打呼噜。沐浴液有香蕉的味道,太治愈了,怪不得师兄不撒手。
估计是小明星搬家没关门,猫自己跑出来的。纪雨石琢磨什么时候把猫卖掉,过了10点才开始困倦。
这一觉睡得安稳,纪雨石可劲儿撒欢,拼命蹭床单。破牛仔裤把灰带上来,心里有种甄嬛回宫成钮祜禄氏的爽快。等下午睁眼,破碎的手机屏显示17:35,纪大少闭眼摸被子里,找他的小白雪,但是没有。
本来还想睡,但扛不住五脏庙闹饥荒,纪雨石顶着一头鸡窝起来,瞧见小白雪在地上干嚼猫粮。
门口一个荷叶绿的小碗,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猫粮。小白雪从前可挑食了,现在吃得挺欢,咔嚓咔嚓响。
“甭吃了,爸爸给买好的去。”纪雨石怕猫的品相坏了,掉价。转了转门把手,没动,再转一把,还是没动。
“靠,姓杨的你丫没这么孙子吧!”纪雨石这回真用力了,确定要想开门除非把门卸了。他光计划怎么睡橘粉的被子泄愤,没想送外卖的竟连人带猫全锁自己屋里了!
除了一把猫粮,一口吃的都没留。于是纪雨石脑子里的大戏又换了——变态师兄,球场对手如今变为我阶下囚。
“喂,石头啊,你干嘛呢?”梁忞还没开学,在家接了电话。
“小爷没法跟他住!我可杀特么不可辱,今晚就走!”扩音器传出纪雨石的咆哮声。梁忞眉头一皱,觉得要不然石头昨晚碰见的是假杨兴,要不就是纪雨石喝了假酒。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昨天投地雷和营养液的小可爱!石头骂人有京腔,特么的=他妈的。
杨兴:凭什么我就是奶白菜了?
第 5 章、小爷能屈能伸
纪雨石没记错,杨兴这个人高中就出了名傲气,是直接保送北航。正当别人笃定他这种条件怎么也该当个飞行员吧,杨兴踏踏实实学了个经济管理。
后来才知道不是龙霸天务实,而是飞行员要求身高185以下,他超标了2厘米。
今天他没多想,原本想着下午人才会睡醒,又放过猫粮,等腾出功夫来他再跑一趟。可没想一忙就忙到晚上。
“你们忙着,我先回了啊!”和伙计打了个招呼,二股东提前隐退1小时。开锁的时候十分肯定够不成刑事案件,饿一天死不了人。
要不是环境不对,纪雨石一定误以为这是玩儿囚禁强制爱呢。“回来了?你送个外卖牛逼上天了是吧?”
杨兴瞬间把拎着的薄片牛肉面撂门外了,只身进屋:“呦,没饿死啊。我怕你带人回来开工。”
“把人带你这儿开工能要上价吗?一次50不能再多了吧?”纪雨石大大方方在床上平躺,轻轻捏着小白雪的粉色肉垫泄愤。除了生气他还觉得此人有病,万一起火了自己就等着黑化肥挥发再发灰吧。
“我让你上床了吗?”杨兴嫌他衣服不干净,撩眼皮子看他,“我被子都骚了。”
“谁特么爱上你的床啊,一个破送外卖的。”纪雨石气晕了,真甩脸子。刘海乱乱蓬着,露出右半额头来,脸色比姜饼人烤糊了还难看。
就留一把猫粮,一句话不说把门锁上了,看不起谁啊?他动作麻利,起身收拾编织袋,几分钟就打好了铺盖卷。
这种奶白菜再英俊也是没用,谁能跟他住一天都他妈是抖m!
“慢走不送。”杨兴脾气也上来,不爱哄人。纪雨石要真当了小鸭子,被金主爸爸惯出毛病了吧?
可怜的布偶猫蜷在被子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门撞一声直接给猫咪吓成了飞机耳,杨兴停下脱衣服的动作,把猫抱在怀里。
“不怕啊,骚石头滚蛋了,往后你跟我过,亏待不了你。”杨兴很喜欢猫,但长大后再没养过了。小时候他有一只,是很普通的中华田园猫,白白的大长毛和波斯蓝眼睛,也这么粘人,这么打呼噜。晒着太阳的时候爱舔毛。
做作业的时候会来咬他的铅笔,每块橡皮都有小牙印儿。
大白眯了下眼睛,前爪上像戴着白手套,很有灵性抱住了他,知道谁温柔。
“小爷我又回来了。”纪雨石厚着脸面推开门,滋溜钻进来,编织袋往地上一放,手里拎着门口的牛肉面。面子还是最重要,装也装得无所谓。
“有种滚蛋啊,我一破送外卖的。”杨兴靠着墙,眼皮子都没抬起来。
“门口捡了碗面,也不知道谁的,当好心人谢过了。”纪雨石找地方坐,找了半天还是坐地板上了。面是谁放的不言而喻,塑料袋上的阿旺快餐4个字正当中。
这碗面为什么没拿进来,纪雨石也想得到。因为他俩是一类人,面子就是生存金字塔上最拔尖的那层。这也是他们身上的刺,生人勿近啊。
可你要是真近了,我特么就……给你一个么么哒。
纪雨石能折回来出乎他的意料,杨兴闭目养神,怀中一只大白猫。“捡的就敢吃,不怕好心人毒死你?”
“下回来点儿蒜汁啊。”纪大少嫌汤口淡了。他是说不出来服软的话,在他看来,自己撞门而去又舔着脸开门回来,已经是谢这一碗面的好意。
二人待着没吵起来,可也不算安宁。屋子里只有吸面汤和咀嚼声,貌似谁也不愿当着猫起争执。
面不多,但刚好叫纪雨石吃饱。眼前是大帅逼撸猫,心情自然多几分愉悦。这可能就是他与杨兴最大的不同。自小生活富足的孩子真不怵没有退路,他心里有得是底儿,自然无忌。
“二师兄你这么喜欢猫啊?”纪雨石抹嘴,他下嘴唇挺有肉的,还有唇珠,像翘着等亲。
“你再叫一声二师兄试试?”杨兴看着他抹嘴,总觉得手里空了,应当捏些什么。
“不是,咱俩往后都住一个屋子里了,能不能多几句话,交流交流感情?”纪雨石没别的意思,他从小就有个臭毛病。这个毛病不仅梁忞知道,还很惯着他。
怕没人理他,离不开人。所以这回落难他最发愁的不是找不来钱,不是风餐露宿。能耐本事有,大小伙子还能饿死了?但是他特别离不开人。
从小他就不能孤单着,不管干嘛都喜欢成群结队,干什么都喜欢使唤别人陪着他,梁忞那小子高中谈恋爱他都想跟着当五千瓦电灯泡,自己落单能死了。不能独处,所以爱往灯红酒绿的地方钻,这就跟北京八旗子弟到哪儿都拎鸟笼子一样,他得拎着一个。
杨兴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样。“往后别随便报价,一次50跟白送的似的。”
“我肯定不是50的身价,师兄你挺搞笑啊。”纪雨石轻轻松松站起来,“来,陪小爷出门儿一趟,疼你,给你买烟。”
“出去干嘛?”杨兴近距离观察他,一张小狐狸的脸。
“你可别瞎想,没想拉你出去站街。”纪雨石一语戳破,“从前我住顶层,出门走地库,都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师兄在这一片儿送外卖,你熟,陪我找个超市买东西。”
杨兴从纪雨石的脸看到了他的腿,脑子里特利索蹦出一幅画面来。那年他防着纪雨石打三分,从他背后包抄,结果这小子一个带球转身故意往自己怀里撞,膝盖恶狠狠顶了自己的脐下三寸。
故意犯规伤人,却不知天高地厚,笑得三分放肆,七分快意,比谁都明朗。
什刹海周边还是有许多老街旧巷没拆,既成为一道风景,也是抬高房价的资本。纪雨石从顶层一口气跌进地下室里,别人看着破败老旧的东西,在他那双少爷眼里就是生活气息。
“脸盆,肥皂,毛巾,一次性刮胡刀……去哪儿买换洗内裤啊?”纪大少是真不操心,大鱼大肉吃惯还得来口清淡,就当微服出行。说是超市,就是民房1层对外的小卖部。俩人并排挨着,根本转不过来身。
“你高还是我高啊?”杨兴突然问,直着身子,他看不出来。
纪雨石也直身子:“小爷光脚184,穿鞋186,穿高跟儿鞋190,师兄你呢?”
杨兴一边转身一边呛他:“让你穿高跟儿鞋过一夜,加多少钱?也是50?”
“你别老跟对我有意见似的,行不行?我是寄你篱下,可我也有贡献啊,你不觉得今天一回屋满室飘香?酒香,那瓶酒特贵。”
觉得了,好闻。杨兴没说,从货架上拿了牙膏和假大宝sod蜜。“这儿不卖床垫和内裤,往前走两步有个京客隆,师兄陪你走一趟?”
“走着呗。”纪雨石又拿了一卷卫生纸,“这是专门给师兄的小狠鸟儿准备的,怕你打太勤了。”
杨兴:“……”
杨兴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感觉就跟在大马路上公然遛鸡似的。途径京客隆有个修理各路手机的私人摊子,纪雨石不打招呼钻进去,问换屏多少钱。
“好的150,贵的300,真的500,你的是爱疯几?”摊主问道。
纪雨石向来不砍价,问了就掏钱。“换个真的,快点儿。”
快1小时才换完,出来看杨兴站在马路边打电话,好像算准了他要跑进去修屏幕。“多钱?”
“500,算你头上。”纪雨石瞪他一眼,下垂嘴角都是你麻痹的意味。
“贵了,以后记得砍价啊。”杨兴扭头朝前,“还有,你住我屋里,一个月收你500块,管一顿饭,只有面条。等你开始赚钱了请吃一顿套餐c,月收稳定请套餐d。套餐b能不能吃上……得看你表现乖不乖。”
纪雨石脸上你麻痹的意味更浓烈了,但有总比没有好。“那你管我蒜汁吗?”
杨兴没搭理他,都是北京土生土长的少爷,能打架能吵架就是千万别逗贫。否则你一句我一句就没完没了了。
这一回京客隆跑得值,纪雨石满载而归。他出手一向大方,自己住又不能委屈,瞬间给添置几件大件家具。暖水壶一个,拖把一个,加湿器一个。除此之外,海绵床垫、枕头被褥也买齐了,真像是要军训的人。
回屋整11点半,纪雨石拍大腿后悔。“靠,忘了买猫粮!你给小白雪吃的什么啊?”
布艺衣柜没有门,是个大拉链。杨兴从里面掏出一包来:“伟嘉猫粮。你还挺有意思,自己吃不上饭了还惦记着猫。”
“伟嘉?伟嘉可不行,它得吃……算了,跟你说你也不知道。”纪雨石只负责买,扔了一包比较像样的烟过去,“师兄你擦擦地?我不会,平时我手指头就没沾过水。”
地上都是灰,而纪大少从不会做家务。
“谁睡地上谁收拾。”杨兴果然不给面子,烟收了,顶着一张贵气脸,占纪雨石一包烟的便宜。他倒不是真想耍这个大牌,就是有股较劲的心情。
较劲的对象,大概就是给骚石头轰出来的金主爸爸。你惯出来的毛病,我杨兴不接着。
纪雨石暂时没出声儿,撂了一句我接个电话就闪人了。杨兴确实有些洁癖,嫌地上东西乱。弯腰想归归类,却看见毛巾裹着一盒杜、蕾、斯……
还是air空气套装,16只。
麻痹,这小子手够快的啊!结账时候拿的自己竟没看见!杨兴不知打哪儿来的脾气,仗着身高优势,踩着床板子一个扣篮动作,把杜蕾斯从天窗给顺出去了。
温饱思yín.欲,以后这骚石头还是饿着吧。
来电人是梁忞。“小文心想我了吧?”
“想你妹啊,你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梁忞在洗手间偷偷摸摸,“反正我告诉阿姨你有地方住了,先让她放心。别看你妈也是倔脾气,心里惦记你。”
“哦。”想起家里纪雨石直头疼,“告诉就告诉呗,她要找我干嘛不给我打?我又不会不接。你别让你家里知道我住哪儿就行,我怕你们梁家人杀过来。”
梁忞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停了半天。“你钱够吗?月底我找你去。”
“够,杨兴他人挺好的,答应给我安排工作,管吃管喝的,月薪5000,每周还能休息一天,你和柔柔就放心吧。”
梁语柔,大梁忞半岁的表姐,仨人才真真是一起长大的交情,从幼儿园小班一起上到高中。纪雨石从小嚷嚷着长大要娶人家,后来变成一起娶姐弟俩,出国到现在4年多没见了。
“我姐说等你稳妥了就去看你,问你想吃什么。”
纪雨石挑食非常。“那就京帮菜呗,水晶肘子抓炒鱼片,柔柔要是心疼我再给我拎个马莲肉,等小爷风生水起就八抬大轿娶她!”
又聊几句,梁忞匆匆挂断了电话。纪雨石悻悻地往地下室回,偏头一瞧,呦吼,墙根下边儿这盒小包装很眼熟。
看来这款空气套装买的人挺多啊,应该是用户体验极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卢舟老叫哈哈哈、镜真、啊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风·羽、不知道是谁家的wifi。、长尾巴、猫狸子223、阿斯巴光甜、仙人掌飞起来的地雷和阿酸包的炸.弹~
石头:你别过来啊,你别过来啊,你过来小爷就……特么亲死你!
杨兴:你滚啊,你滚啊,你敢滚师兄就……把门锁上!
小白雪:喵呜,父母吵架,孩子受伤,喵呜!
第 6 章、屋里有一疯子
回屋纪雨石发现塑料袋收拾了,东西该放放,唯独地没擦。那人在喝水,指使人的气焰却乌泱泱压过来:“自己把地擦了,收拾好睡觉。”
纪雨石是典型的铁杠头,他可以和别人来,可别人和他杠就不行。要平时兴许心里也没火,现在他的情绪就如同一个浑身捆满了tnt的人坐在火山口烤串儿,不等炸等什么呢。
“师兄我是真不会,要不你擦一次,教教我,明儿起小爷自己收拾。”纪雨石挺客气地说。是,自己是没钱,擦个地又怎么了,是真不会。
“没教人的习惯。再问一次,你擦不擦?”杨兴把瓶子搁新买的床垫上头,还是那句话,别人惯出来的毛病他不接着。
“师兄你这人没这么混蛋吧?”纪雨石尚且不知电话叫人听了个干净,但他觉得杨兴这人应当讲理。
半瓶子农夫山泉瓢泼而下。
“你麻痹!”纪雨石跳过来抢救,无奈为时过晚,指定睡不成了,“你麻痹杨兴!你这人是特么疯子吧!”
杨兴确定纪雨石骂到第二个你麻痹的时候就出手了,还没觉出疼来先听到后背撞上墙面的声音。
胸腔里都撞出共鸣了,咚一声。
“你麻痹!”纪雨石把拳头往人心口砸,别特么傲了,你特么送外卖也就是个孙子。
“嘴干净点儿,没人再惯着你!”杨兴立肘猛朝他肋下撞,扣肩关节反锁,嘎嘣一声,锁死了摁墙上。俩人都憋着气,胸口突突地疼。
隔壁屋咚咚咚地敲墙:“睡他妈不睡了!悠着点儿嘿!要打都他妈出去打!”
纪雨石右脸抵着墙面,肩头疼得像要被人卸了。努力挣了一下,那人松开了手。
“你丫疯了吧?”邪火还没撒完,被扫地出门的气,被人扔了的气,一股脑儿全融进那一拳里。
疯了吗?杨兴觉得自己这反映太正常了,更何况自己是挨打的那个。“你还打不打了?出去练练?”
“艹,你送个破外卖牛逼什么啊!”纪雨石把床垫子往橘粉色上一扔,捏了捏拳头,劝自己先出去静静,干脆跑出去给梁忞发微信。
“小爷收回刚才的话,杨兴就特么是个大变态,谁能和丫住一块儿谁特么是抖m!”
这话仍旧叫杨兴听了个清楚。胸口挨一拳,知道这人下手没深浅了,轮胳膊那一秒纪雨石就是想往死里打他。
要是刚才手边有个哑铃,他信纪雨石照样也敢往自己身上招呼。
这一拳打得不轻,杨兴躺床上养神,也许是太累,他一不小心睡了小觉,醒来时间卡在凌晨2:23。纪雨石还没回来,跑哪儿骚去了?胸口还疼着,地上是一张新床垫子,看着上头的水渍他突然反省刚才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可没办法,那小子可能是属催化剂的,俩人共处一室就像钠与硫在敞开体系里生成硫化钠。想到前不久附近有捅人抢劫案,杨兴迈着四方步去柜里找衣服,却先找到了大白。
藏在他衣服堆里,又飞机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