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的工作,就是打扫这间书房,王爷要用的时候,伺候笔墨,端茶递水。”
“那个,褚先生,王爷有没有什么忌讳之类的?”莫安生小心问道。
褚先生似笑了一下,“以后就会知道了。”
这答案,也太敷衍了吧!估计等她知道忌讳的那天,就是被赶出王府的那天!
不过,九哥让她进王府干什么?不是说手下有几间铺子亏损严重,让她帮忙出出主意吗?
为何会让她进了王府?莫非想让她当什么间谍不成?
莫安生百思不得其解间,外面响起一阵喧闹。
“表小姐,王爷进宫去了,还没回来。等王爷回来后,老奴一定将您的口信转达给王爷。”是曲大管事的声音。
“你们这帮狗奴才,给本小姐让开!”一个娇蛮的少女声音,“表哥不在,本小姐就进去等到他回来为止!”
“表小姐,王爷不喜外人进他的院子,请您莫为难老奴!”
“混账,本小姐是外人吗?还不滚开?”少女怒喝道:“否则表哥回来后,本小姐让表哥砍了你们的头!”
“表小姐,王爷有令,老奴不敢不从!”曲大管事虽然卑躬屈膝地站在那少女面前,却一直没有让开。
少女恼怒之下,对着身后两个丫鬟道:“春兰,夏兰,还不给本小姐将这死奴才推开?”
“是,小姐!”
听到吵闹声的时候,褚先生已经走了出去,此时正好走到。
他忙拱手道:“褚某见过表小姐!”
少女瞟她一眼,“你也是来阻止本小姐的吗?”
“褚某不敢,不过王爷前些日子病了,昨晚才见好,褚某怕传染给表小姐王爷会怪罪。”
少女似乎满意了些,哼了一声,“表哥已经痊愈了,有什么怕的?本小姐今儿一定要进去等!”
王府里没有女主人,小厮多丫鬟少,没人敢拦住那少女。
她昂着头,骄傲地走到书房。
推开门,“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少女的声音嚣张跋扈,高高在上。
她生得一张瓜子脸柳叶眉,十五六岁模样,身形如杨柳般婀娜,本应是温柔如水的淡墨山水,眼中的骄纵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她是沐霏霏,夜九歌小姨母的女儿。
“回表小姐的话,小的是刚入府的,被安排在王爷书房里伺候笔墨!”莫安生连忙回道。
在沐霏霏的印象中,书房最易滋生香艳故事,她将莫安生上下打量,发觉眼前少年除了皮肤红肿外,五官精致,身形纤细,虽然弯着腰,却没有一丝卑躬屈膝的奴才味。
沐霏霏心生警惕。
“老曲!”她对着门外一声娇喝。
122. 第122章 一百二一、原来九哥就是夜九歌!“老奴在!”曲大管事在书房门口恭敬道。
“你们一个二个安的什么心?为什么将个兔儿爷似的男人放在表哥书房?是不是存心想让表哥学坏?”
沐霏霏指着莫安生,对着曲大管事大声指责,“立马将他赶出王府!”
兔儿爷?你才兔儿爷,你全家都兔儿爷!莫安生在心里呸了一声。
曲大管事为难道:“这…表小姐,此事须王爷回来定夺,老奴作不了主!”
“一点小事都不会办,你这样的奴才要来有什么用?”沐霏霏因为曲大管事的推脱更加恼火,“等表哥回来,本小姐让他将你遣送回乡!”
她以为此话会吓着曲大管事,哪知他仍然保持弯腰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沐霏霏气呼呼地道:“你们不敢将他赶出去,本小姐亲自赶!”
她伸手指着莫安生,尖叫道:“你,现在滚出王府!”
莫安生低下头,小声道:“表小姐,小的听王爷吩咐。”
沐霏霏脸都气红了,“看来表哥平时对你们太宽容,才让你们忘了尊卑,忘了本分,连主子的话都敢不从!今日就让本小姐,好好教教你们什么是尊卑!”
她走到莫安生面前,高扬着下巴,“你,抬起头来!”
莫安生抬起头。
啪!一巴掌狠狠打上她的脸,她的脸被大力扇得扭向一边,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在沐霏霏的第二巴掌就要扇过来的时候,发懵的莫安生下意识就伸手抓住她,将她往后一推。
“你居然敢推我?”沐霏霏不敢置信,她不仅巴掌落了空,还让个奴才推了?
沐霏霏更加生气,她朝身后一吼,“春兰夏兰,给本小姐抓住他,本小姐一定要狠狠教训教训他!”
“是,小姐!”
两个丫鬟边应道边上前,她二人有些功夫在身,莫安生反抗不过,很快被抓住左右胳膊,左边那个春兰还狠狠掐了她一把。
“表小姐!万万不可!”曲大管事与褚先生反应过来后,急忙阻止。
沐霏霏根本不理会,走到莫安生面前,冷笑着扬起了右手!
“住手!”书房门口传来一声怒喝。
“参见王爷!”
莫安生愣愣地看着走进来的男子。
夜九歌走到莫安生面前,看到她面上的巴掌印,脸色阴沉如墨,气势骇人,手一挥,春兰夏兰捏着莫安生胳膊的手腕咔嚓一声,两个丫鬟痛得倒地尖叫。
“给本王丢出去!”
“是!王爷!”阿归一挥手,不知从哪出来两个小厮,扯起地上的春兰夏兰。
房间里顿时沉静,沐霏霏还未从见到夜九歌的惊喜中清醒过来,自己带来的丫鬟,已被折断手腕扔了出去。
“表哥!”沐霏霏委屈道:“是这个奴才先欺负霏霏,不信表哥看看,霏霏的手腕都被他捏红了。”
她边说边将衣袖折起,露出如玉凝脂,伸到夜九歌面前。
曲大管事和褚先生不自在咳嗽两声,移开眼。
夜九歌的眼,未离开莫安生的脸分毫,冷声道:“来人,送表小姐回去,以后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许放表小姐进王府!”
沐霏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表哥,你怎么能这样对霏霏?霏霏是奉了外祖母之命,请表哥明日过府一聚!”
“还要本王说第二次吗?”夜九歌冷眼瞟了曲大管事几人一眼。
“是!王爷!”几人背脊一凛,顾不得什么男女主仆之别,半推半拉将沐霏霏请出了王府。
“表哥,表哥!”沐霏霏不甘愿的呼唤,在王府里响了好久才散去。
莫安生被夜九歌是北夜国王爷的消息,给打击到了。
她想起在大明国时,丁老板同他说过的北夜国传闻:北夜国九王爷夜九歌,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聪明善战又足智多谋,暗地里人称北夜王,十三那年临危受命,被派去平息暴乱,功成回京后,功高盖主反被圈禁,自此性情大变,而后开始游荡五国。
九爷,九哥,原来就是传说中的夜九歌!那个她先前腹诽的不事生产的二世祖,不受待见的倒霉蛋王爷,就是夜九歌!
怪不得他永远一身黑衣,常年在路上赶路的人,黑衣是最方便的。
怪不得他一时大明,一时星云,常常神出鬼没的。
怪不得他将自己扔在东陵城外,又用这种方式进入王府!
不过…
“传闻不是说你日日流连青楼酒坊,不务正业,醉生梦死吗?你身为北夜王爷,为何能在星云有那么强大的势力?
从星云前来北夜的途中,为何从不住客栈?还有,先前那个表小姐,口口声声说你病了,什么意思?”
莫安生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夜九歌面上露出一丝激赏的笑容,“前面两个问题,有时间我慢慢告诉你,后面两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他轻轻一拍手,对着书房深处轻轻道了一声,“出来吧。”
正对着书房的木墙突然向左缓缓移开,里面走出两人,“见过王爷。”
莫安生呆若目鸡。
那两人,除了气度外,样貌身形包括声音,无一不与夜九歌和阿归一模一样!
而那气度,或许是因为此刻是对着夜九歌,故意收敛了的缘故。
“明白了吧?”夜九歌微笑看了莫安生一眼后,对二人点点头,“下去吧!”
“是,王爷!”两人迅速消失在莫安生面前,木墙缓缓恢复原状。
“你不住客栈,是因为这两人用你的身份在东陵现身,怕被人发现,所以掩人耳目?病了也是一样的解释?”
夜九歌点头道:“没错,按原行程,我应该在三天前回到东陵。”
他没有说出原因,莫安生却是知道的,是因为钱陵睛莲楼之事,耽搁了。
莫安生一时还有些消化不了,仓促间问了个很傻的问题,问完后才骂自己蠢,“那以后,我怎么称呼你?”
“当着外人面,自然唤我王爷了,不过私底下,比如现在,你继续唤我九哥。”夜九歌冲她暧昧一眨眼。
是九哥,还是九歌?不管怎样,都太显亲昵,莫安生干笑两声,“我还是唤您王爷好了。”
夜九歌不置可否,然后朝她招招手,“过来!”
“干什么?”
待她走进后,夜九歌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语含怜惜,温柔道:“痛吗?”
莫安生立马不好了,她将头一扭,试图摆脱他的手掌,“不痛了。”
夜九歌却用只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头,将她的脸摆正,低声道:“不要动!”
这样一来,两人面对面,靠得有些近,气息一交缠,莫安生感觉到自己从耳朵到脸,都开始热了。
她屏着呼吸,一动不敢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夜九歌松开手,从袖中掏出一物,一打开,一股清凉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用手指取了一些,轻轻涂在她脸颊上。
莫安生面上因晒伤带来的灼热感,顿时减轻不少。
因为要涂药的关系,夜九歌的脸离她的脸越来越近,呼吸落到她的脸上,脖子里,十分不舒服。
还有他抹药的手,温柔得不像话。
莫安生不自在地咽咽口水,“王爷,我自己来。”
“嘘,别动,很快就好了。”耳边响起的声音温柔如水,轻柔如风,钻到耳朵里,痒痒得让人难受。
莫安生不敢再出声了,闭上眼,只盼他快点将药抹好。
温柔触摸着的手指,不知何时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对面男子的气息,钻到了她的双唇间。
莫安生惊得张开眼,看着他突然间晦暗不明的眼神,大惊失色,“王爷…”
那幽幽气息扫过他的下巴,对面男子盯着莫安生的眸色更暗,唇边荡开一抹邪笑,“阿安,这样一细瞧你五官,发现实在生得好不说,又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莫安生心头大跳,勉强扯开唇角,“王爷,您…您真爱说笑。”
“是吗?”对面男子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莫安生猛点头,趁机让下巴离开他的手指,“王爷,您刚回来,肚子饿了没?要不让小的去让人送点吃的来?”
夜九歌收回手,站直身子,似笑非笑地睥他一眼,“看来阿安进入角色倒是很快。”
“什么意思?”莫安生眉心一跳。
“你既以入府为奴,以后就是本王的贴身小厮,本王的起居饮食,自然得照顾周到。”
“入府为奴?我什么时候入府为奴了?不是为了避人耳目,才扮成王府里的下人的吗?”莫安生忍不住瞪大眼,“何况我又没签卖身契!”
“我北夜规矩,去到牙行视为自动卖身,无需卖身契!”
“你骗我的吧?这怎么可能?”莫安生不信。
夜九歌笑了,桃花眼中星光闪闪,“阿安果然不好骗!不过,阿安你心里想必清楚,以本王的能力,伪造一张卖身契,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莫安生明知道他是故意逗她,还是忍不住生了恼意,气呼呼地看着他不说话。
“不过,倘若阿安能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哄得本王开开心心的,伺候得本王舒舒服服的,卖身契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夜九歌含笑说完这句,在莫安生正要发怒的时候,突然俯低身子靠近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倘若不能,本王说不定就当真了。”
莫安生喉间的‘凭什么?你想得美?’几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眼中的危险与认真,让莫安生意识到: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莫安生咬着唇,在心里将夜九歌骂了数十遍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果接下来两个月,我乖乖做你小厮,你是不是会帮我将天和救出来?”
“当然!”
“好!我答应你!”
莫安生一咬牙,应下了,心中道:本姑娘当初能从大明国宁王府跑掉,就不信不能从你这鬼王府跑掉!等程天和找到后,看本姑娘如何收拾你!
夜九歌突然笑得灿烂如花,吊着嗓子道:“小安子,伺候爷去用膳!”
“是,王爷!”莫安生低头应道的瞬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她初来乍到的份上,当天夜九歌并没有为难她,简单用了膳,便让她回房歇息了。
莫安生之前折腾了大半个月的疲劳还没缓过来,也还暂时没有为人小厮的自觉,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舒服地伸个懒腰,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忆起自己不是在星云国的莫宅,而是在北夜国的九王爷府,不是主子莫安生,而是那个混蛋妖孽的小厮,小安子!
夜九歌昨日的话突然跳进她脑海,莫安生从床上一跃而起,来不及梳洗,直奔夜九歌房间。
房间门关着,莫安生深呼吸两下,轻轻敲了敲房门,“王爷,您在吗?”
没有声音。
院子里负责打扫的小厮,恭敬向她行个礼,“安公子,王爷一早出去了,留话让您在屋子里好好歇息,晚上等他回来!”
莫安生满头黑线!
安公子?这什么称呼?在屋里好好歇息,晚上等他回来,这什么话?她是被他圈养的姬妾,不,小倌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阿虎。”莫安生掩住情绪,“还有,我叫莫安,你可以叫我莫安,或阿安。”
“安公子,这是王爷吩咐的!”阿虎又行了个礼后,继续打扫。
“咕…”莫安生正要腹诽夜九歌一番,肚子却在此时传来咕咕声,她摸着肚子,不好意思道:“阿虎,请问厨房在哪里?”
“安公子,您先回房等着,小的去给您端来。”阿虎转身欲走。
“那哪里打水,我刚起,还没有梳洗!”
“小的一起送来。”
莫安生还想再问,阿虎已走了老远,她一耸肩,回了房。
——
夜九歌一大早,带着阿归来了临川侯府,他的外祖姜家。
姜家大家长,现在的临川侯姜云海,带着嫡亲二弟姜云湖,庶出三弟姜云河,还有一众成年子侄孙子辈男丁,站在大门口迎接夜九歌。
“见过九王爷!”
“大舅二舅小舅,不用多礼!”夜九歌上前扶起几人,又对着他们身后道:“各位表哥表弟小侄们,都快快请起!”
“谢九王爷!”
礼毕后,临川侯道:“九王爷,你外祖母等你多时了,随老夫一起进去吧。”
“是,大舅!”
荣华院里,夜九歌的外祖母阮氏等得脖子都长了,对长媳临川侯夫人,二媳童氏,三媳颜氏,两个女儿大小姜氏,还有几个孙女曾孙女的逗趣,完全心不在蔫。
站在院子外候着的阮氏的贴身嬷嬷江嬷嬷,一见到临川侯的身影,立马高声道:“老夫人,来了!”
阮氏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不顾自己近七十的高龄,就想起身下榻去房门口迎接。
临川侯夫人连忙按住她,“娘,您千万别下来,被九王爷看到,会心疼的!”
“就是就是!”一旁的童氏颜氏连忙劝道,“被老爷知道了,会训媳妇不懂事的。”
阮氏这才作罢,只坐起了身,焦急地等着夜九歌的到来。
“外祖母,小九来给您请安了!”人未到,欢快的声音先到。
阮氏瞬间老泪纵横,泪水顺着满是皱纹的脸,滴到了衣襟上。
夜九歌一进门,看到坐在正中泪流满面的阮氏那张慈爱的脸,顿时红了眼眶。
他快走两步,走到阮氏面前,跪到她脚边,哽咽道:“外祖母,不孝外孙小九,来看您了!”
阮氏年纪大了,眼睛已不大好使,她伸出干枯的双手,颤抖着抚上夜九歌的脸,从眉毛摸到下巴,边摸边哭,“小九,我的小外孙小九,我可怜的小九儿…”
摸完后,将他搂在怀中,轻轻摸着他的头,悲从中来,“小九,这些年来,让你受委屈了!”
说着忍不住提高音量,“都是那个混账东西,才害得我的小九有家不能归,有能力不能施展,只能一日日虚度年华!”
屋子里的人齐齐变了脸色,临川侯皱着眉,“母亲,您慎言!”
“怎么啦?既然做得出这样残害亲兄弟的事,还不能让老身说吗?”阮氏的脾气上来,怒道:“老身就是要说,你让那个小畜生,将老身抓走啊,打死也行,关监禁也行,老身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骂醒那个小畜牲!”
阮氏一发脾气,屋里的人都不敢吱声了。
夜九歌拉着阮氏的手,笑道:“外祖母,大舅还说您身体不好,让小九不要惹您生气!现在见您这样,知道是大舅多心了,小九觉得您就算活到一百岁,肯定还是健健康康的。”
“你啊你,这嘴就会挑好听的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阮氏发怒的脸绷不住,浮起笑意,白了他一眼。
“外祖母,小九跪得膝盖都疼了。”夜九歌抱着阮氏撒娇。
“快起来快起来,真是的,”阮氏一听他说膝盖痛了,急了,埋怨道:“都这么大个人了,不这懂得照顾自己。
外祖母不让你起,你不会自己起来?还是故意跪着,要让外祖母心疼?”
“娘!”临川侯夫人嫉妒道:“您看您,九王爷一来,将咱们大伙全都给忘了!”
阮氏明白她是在哄自己开心,顺着道:“小九,跟各位舅母姨母打声招呼。”
“大舅母,二舅母,小舅母,大姨母,小姨母,九歌给您们请安了!”夜九歌拱手道。
“不敢当!不敢当!”几人纷纷侧身,“见过九王爷!”
几个表妹侄女,见到惊为天人的夜九歌,纷纷红了脸,娇声道:“见过九王爷!”
沐霏霏走到夜九歌面前,娇羞一低头福了福,柔声道:“表哥,别来无恙。”
这语气与神情,浑然没将昨天被赶出王府的事放在心上。
夜九歌淡淡嗯了一声,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阮氏不疑有它,叹了口气,“自从你小姨父三年前去世后,你小姨母和霏霏在沐府的日子越发艰难。
你小姨母虽不是外祖母亲生,也是养了十几年的,要说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
霏霏小时候乖巧懂事,眼看她因为守孝,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也没说到一户好人家,外祖母不忍心她们继续在沐府被蹉跎,两个月前让你大舅将她们接回了府。”
夜九歌赞同道:“外祖母,您做得对!咱们姜家出去的人,自然不能让外人欺负!”
阮氏意有所指,“是啊,咱们姜家几十年,从没受过外人的所,受的都是自家人的气!”
“咳咳…”临川侯咳嗽两声。
沐霏霏的娘亲小姜氏笑着道:“母亲,妗儿虽不是您亲生,可妗儿一直当把您当成是亲生母亲!女儿在外面受了罪,自然得回来,求您老人家作主!”
本来是打趣的话,又让阮氏红了眼眶,“可怜的姮儿,临死不知受了多少罪,老身一想起,这心里就痛得刀割似的!”
阮氏口中的姮儿,是夜九歌的母后,先皇后姜姮。
大姜氏忍不住白了小姜氏一眼,小姜氏自知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母亲,您上次不是说,九王爷府上连个女主人也没有,也不知照顾得周不周到。
要不这样,妗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妗儿去九王爷府上,帮他打点一下起居,等王妃进了府,妗儿就功成身退!”
小姜氏因是庶女,小时候为了讨阮氏欢心,照顾人很有一套,阮氏一听,就有些心动。
夜九歌忙拒绝,“外祖母,小姨母,小九多谢您们的疼爱,现在府上照顾得挺好的。”
他这一说,阮氏反而更不放心了,想着他这些年来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来到姜府却仍跟小时候那般,从不说一个苦字。
阮氏脸一板,“这事外祖母做主了!妗儿,你回去收拾一下,晚上小九回去的时候,你跟他一起回王府!”
夜九歌求救地看了一眼临川侯。
临川侯硬着头皮道:“母亲,国君一向不喜咱们与九王爷走得太近,您这样做,不是让九王爷和三妹为难吗?”
阮氏重重哼了一声,“小九今年都十九了,谁家男子这般大,不是都娇妻爱子其乐融融?
可小九还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有家归不得,日日在外游荡,如今难得回来,这次说什么老身也要为他找个王妃成家!
那个小畜牲要是敢再为难小九,老身就撞死在宫门前,让天下人指责他的不孝,让他死了无颜见历代国君!”
“母亲!”临川侯无奈道:“国君前些日子已经说了,等他万寿节过后,就帮小九选个王妃,年底前择个良辰吉日过门,您何苦还要提这事?”
“老身信不过他!”阮氏不客气道:“再说了,就算万一是真的,这王府多年没有女主人,肯定有许多不周到的地方,妗儿先过去打点一番,以后王妃进了门,不用操心,只负责一心侍候小九,尽快生下麟儿,不是更好?”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没人能反驳。
临川侯投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给夜九歌。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许再提!谁提老身跟谁急!”阮氏虽年岁大性子和善,却是个有脾气的,认定了的事,一定要坚持到底。
“是,母亲,儿子(媳妇/女儿)知道了!”
夜九歌陪着阮氏说笑一阵,见她面露疲色,哄她睡下后,同临川侯去了书房。
“大舅,这些日子一切可安好?”临川侯性子正真,夜九歌自小敬重他。
“九歌,”私底下,临川侯唤他九歌,“近来朝中的变动,你可有听说过?”
“大舅指的是什么?”夜九歌没有直说,而是反问道。
临川侯眉头深锁,“自七年前那件事后,老夫和你二舅分别辞了太子太师和大理寺卿之职,你外祖父当年一些得意门生,也纷纷辞官隐退,只你小舅还挂着个翰林院编修的闲职。
半个月前,朝中传来消息,说国君打算重新启用老夫和你二舅,包括当年退隐的那些叔伯们。
你那些叔伯们悄悄派人前来问话,想让老夫拿个主意!九歌,这事你怎么看?”
“大舅,您怎么想的?”
“老夫今年已五十,在官场二十几载经历过各种风险,这几年来修身养性,早已看淡一切!
只是几位表哥和小舅,刚到而立之年,还有那些叔伯们,当年辞官隐退,实属无奈,老夫也希望他们能重返朝堂,一展所长。”
临川侯叹口气,“可是国君性子天性多疑,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夫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会有太大的改变!到时候再出什么事,可没人能保住他们了。”
夜九歌沉默片刻,“这一切都是九歌的错!”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临川侯拍拍他的肩,“不是你也会是别人,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
夜九歌苦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临川侯没有再继续,转了话题:“听说国君让你负责此次万寿节四国使臣事宜?”
“是的,大舅!”
“你小舅前些日子也被派去跟进此事,午膳后老夫让他先跟你将相关事宜讲解一下,免得你明日去礼部的时候,两眼一抹黑抓瞎!”
“谢大舅!”
“你外祖母年岁大了,睡得浅,估摸着这个时候快醒了,咱们马上过去,免得她老人家醒了,见不着你,又要闹了!”
“是,大舅!”
临出门前,临川侯忍不住又道了一句,“九歌,刚刚的事,老夫会回那些叔伯,让他们自己做决定,你小舅和表哥表弟们,老夫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不过问,一切顺其自然。
你也是,既要谨慎,也要放宽心,万一国君这次,是真心想改变呢?”
“九歌明白的,大舅!”
在阮氏的殷勤挽留下,夜九歌在姜府用了晚膳,又逗留了好一阵,才带着小姜氏以及她身边的嬷嬷一起回了王府。
王府里,莫安生依着夜九歌的吩咐,用完晚膳后,便在自己房间等他回来。
等着等着,夜越来越深,莫安生眼皮越来越沉,不由自主趴在桌上睡着了。
夜九歌回来后,见她屋里还点着灯,轻轻推开门,看到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莫安生。
嫩白小脸被灯火映得微红,因睡觉的姿势挤在一起,看起来肉乎乎的,轻易让人生出想捏一捏的想法。
嫣红的小嘴微微启着,莹润饱满,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试试那滋味是不是想象中那般甘甜。
夜九歌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手感滑腻娇嫩,他稍微用力捏了捏。
熟睡中的莫安生,轻轻皱眉,发出猫儿一般的轻哼。
夜九歌轻笑出声,然后他的手,顺着莫安生的面颊慢慢滑向她的唇,大拇指忍不住轻轻摩挲。
莫安生不安地扭动。
夜九歌怕弄醒她,不舍地收回手,将她抱起身。
“看着是养好了些,怎么还是那般轻?”夜九歌小声嘀咕,然后唇边扯出笑意,“既然跟在了九哥身边,就让九哥将你养成一头小肥猪。”
怀中的小女子似乎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靠在他肩上的头蹭了蹭,小动物般的温顺,让夜九歌眼里越发温柔。
真想就这样抱着她,让她在自己怀里睡一晚上!
夜九歌不舍地将她放到床上,坐到床边看了许久,才回了自己房间。
早上莫安生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安公子!安公子!”是阿虎的声音。
莫安生揉揉眼,起身开门:“什么事,阿虎?”
“王爷让您去伺候他更衣!”
更衣?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要人伺候更衣?
好吧,这是万恶的旧社会!
可她哪会更什么衣?自己能将自己搞定,已经很不错了!
莫安生觉得自己在这古代,实在是越混越差!
从最开始有人伺候,到没人伺候,到现在居然要伺候别人!
都是夜九歌个妖孽的错!莫安生嘴里小声咒骂,脚下却不敢怠慢,快速去了夜九歌的房间。
“见过王爷!”
“小安子,来啦?”夜九歌身着中衣,披散着头发,懒懒靠在床边,看到莫安生,眼里光芒一闪而过,“快过来帮本王更衣。”
“是,王爷。”莫安生心里咬着牙,面上却恭敬道。
夜九歌要穿的衣裳已经摆在一边,莫安生瞧了瞧,忍不住又在心里吐槽,不过就一件外衫,就非得要折腾她吗?
她认命走到床边,拿起衣衫,对靠在床边的夜九歌道:“王爷,请起来更衣。”
夜九歌懒懒嗯了一声,缓缓站起身。
这般面对面站着,莫安生才惊觉自己的渺小,居然连他的下巴也不到,实在太可恶了!
“王爷,请抬手!”
夜九歌依言抬高双臂,莫安生走到他身后,先套上左边胳膊,再套上右边胳膊,很顺利的套在他身上。
“小安子,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王爷!王爷您呢?”
夜九歌轻轻嗯了一声。
莫安生被他一问,突然想起昨晚自己明明是在桌边等他回来,后来睡意来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什么时候上的床?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大约想了想,想不起来,便懒得再想,专心同夜九歌穿衣。
衣服是套好了,系腰带,就有些麻烦。
莫安生人小手短,几乎将脸贴在夜九歌胸膛上,才勉强将腰带围在了他腰间。
清爽好闻的男子气息钻入鼻内,莫安生面上一热,慌忙退开。
腰带是摆正了位置,但如何扣上,莫安生摸索许久,也摸不着门道,急得她差点冒汗。
“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系个腰带也不会。”明明是谴责的声音,偏偏让人听出宠溺的味道。
同时,一双大手,分别抓住了莫安生一双小手。
莫安生浑身一僵,差点想用力甩开。
“别动!”夜九歌手下一用力,“这种事,手把手教最快!”
手心里的温度烫得莫安生直哆嗦,偏偏夜九歌不紧不慢,将她的手指头一个一个摸了个遍,嘴里道:“这样,对,没错,就是这样…”
等腰带系好后,莫安生觉得自己的脸红得可以煮鸡蛋了。
她垂着头,生怕夜九歌看到她的脸笑话她,于是便看不到此时夜九歌微挑着嘴角,露出得逞的笑。
“过来,帮本王梳头!”夜九歌不知何时走到梳妆台,对仍站在原地的莫安生命令道。
莫安生撇撇嘴,走了过去。
梳头这件事,帮自己倒是能梳得得心应手,帮别人梳,可比穿衣服难多了。
夜九歌的头发又黑又滑,莫安生弄了许久,头顶上那个发髻还是歪歪斜斜的,而且梳的过程中,貌似不小心,用力过大,扯了他不少头发下来,惹来他几声闷哼声。
莫安生垂着眼,不敢与镜中的夜九歌对视。
到最后,夜九歌也无奈了,手一挥,“行了,本王自己来。”
不一会,一个完好光滑的发髻便梳好了,他看着镜中低垂着眼的莫安生,打趣道:“小安子这手艺,怕是讨不到饭吃。”
本姑娘又不是靠梳头吃饭!莫安生腹诽两句,行了个礼,“王爷教训得是,小的今日定会找人多多练习,保证明日帮您梳个好头!”
“不许!”夜九歌突然起身喝道:“不许练习,听到没?”
什么毛病?又嫌她不会梳,又不给她练习,那她怎么能梳得好?
不过现在人家是大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莫安生懒懒应了一声,“是,王爷!”
“本王该出门了,你乖乖待在院子里别乱跑,晚上等本王回来!”
“是,王爷!王爷慢走!”
夜九歌走到门边,突然又回头叮嘱了一句,“不许找人练习梳头知道吗?”
“是,王爷!王爷慢走!”
夜九歌这才满意离去了。
等脚步声越来越远,莫安生才站直身子,伸个懒腰,深吸两口气,准备回房。
门刚打开,同时有个人正推门而入,两人一碰面,都吓了一跳。
进来的是位容貌秀丽的妇人,约三十来岁,装扮精致。
她略一皱眉,将莫安生上下一审视,开口问道:“你是谁?”
声音倒是温柔动听。
“小的是新来的小厮阿安,负责在书房侍候王爷笔墨。”莫安生垂眸应道:“请问您是?”
“我是王爷的小姨母,沐夫人。”小姜氏继续道:“你既是在书房伺候的,为何会出现在王爷房间里?”
沐夫人,不会是那天那个什么表妹的阿娘吧?瞧样子倒有几分相像,不过看上去比沐霏霏温柔许多。
“回沐夫人,王爷身边的小厮,前些日子因犯错被发卖,一时缺人,便由小的暂且顶上了。”
莫安生心中暗暗称奇,这沐夫人怎么会出现在王府?难道是来为沐霏霏讨回公道的?
“沐夫人,阿安,正好你们都在。”曲大管事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阿安,沐夫人是受了临川侯府老夫人吩咐,前来王府帮忙打点王爷起居的!
沐夫人,这是阿安,新来的,看着机灵,便放在了王爷身边,规矩什么的,还不太懂,要是有得罪之处,请沐夫人多多担待!”
沐夫人展颜一笑,柔声道:“曲大管事,瞧您这话说的,我是来帮忙打点王爷起居,又不是来培训奴才的!您可别想偷懒!”
曲大管事跟着陪笑,“沐夫人说的是!”
他话语一转,“沐夫人,您看您想先从哪里看起?”
“我本来想同王爷打个招呼,哪知他这么早就出去了!都来到这了,就先从王爷的衣饰开始吧。”
“是!沐夫人,这边请,老奴亲自带您去瞧。”曲大管事一转身,对着莫安生道:“阿安,去厨房吩咐人送点茶水过来。”
“是,曲大管事!”
曲大管事随手朝院子里一招,跑来了两个下人,按要求将装着夜九歌衣衫的箱笼一个个全打开。
小姜氏一件件仔细瞧,又亲手摸摸,“这里衣的料子粗糙了点,扔了,换上最好的云锦缎。
这件边上开始泛黄了,扔了;这件绣花不够精细,扔了;这件脱了线;扔了……”
曲大管事一一记下。
小姜氏全部看完后,柳眉微蹙,“就这么点?”
“回沐夫人,王爷这些年来在东陵的日子不多,特意吩咐下来,不要预备太多,免得浪费了。”曲大管事赔笑道。
“王爷是个有主意的,不过以后王爷待在东陵的时间长了,这些必须品都得一一备齐。”沐夫人道:
“天气眼看就要入秋了,那就先安排人做两身夏衣,五身秋衣,还有,这里衣最重要,这舒服不舒服,穿上身就知道。
王爷身娇肉贵,不能用普通的缎子做,伤了王爷的皮肤。多备几套,全用上最好的料子。”
小姜氏说完,又加了一句,“对了,鞋子也是,一齐备上!王爷现在开始受重用,日后应酬眼看就多了,咱们可不能准备不足,让王爷丢了脸!”
“沐夫人想得周到!”曲大管事呵呵就道:“您看还有哪里需要改的?”
小姜氏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被褥枕头,“这被褥还行,不过这种枕头看着金贵,实则不好睡。
等会我写个地址,麻烦曲大管事派人去买,那家的枕头看起来普实,睡着特别舒服,王爷外祖母都是枕着它睡觉的。”
“是,沐夫人!”
“这里差不多了,曲大管事,麻烦您带我去厨房看看!”
小姜氏样子生得温柔,行事倒是细心又果断。
“这边请,沐夫人!”
小姜氏去到厨房,大约问了问平时夜九歌每日的膳食,倒也没多说什么,只道哪些与哪些最好分开食用,晚上少做些不好消化的肉食等。
温和的语气,对食物品性和养生的了解,很快赢得了厨房众人的心。
——
夜九歌一早去了礼部,礼部尚书孙青是位五十多岁的老者,面孔生得有几分严肃,见到夜九歌,忙起身行礼:“下官见过九王爷!”
“孙尚书不必多礼!”夜九歌亲自伸手扶起他。
孙青顺势站直身子。
他年岁与先国君相仿,先国君在世时,经常召他入宫说话,与以前的夜九歌也十分熟悉。
如今几年未见,再次见面,心中难掩唏嘘。
“孙尚书,文华院里四国使臣馆安排得如何了?”夜九歌心知如今身份尴尬,对着以前熟悉的人,也只能当陌生,一开口便说上了正事。
“回王爷,早已一切安排妥当,大明叶耶大雍三国使臣,前几天陆续到了东陵,分别入住大明馆、叶耶馆、大雍馆,只星云国使臣还未到。”
“分别来的是谁?”
“大明国来的是三皇子宁王爷,叶耶国来的是大皇子,大雍国来的是太子,由轩辕将军陪同!”
宁王爷?夜九歌微一皱眉,继而唇边扯开笑容,“威震五国的战神轩辕兽也来了?以前本王一直想会会,没找到机会,这次定要好好会一会!”
孙青看了一眼夜九歌,心中叹息。
若不是初初展露头角,便被折了双翼,如今威震五国的战神之名,到底会落在谁头上,实难预测!
“星云国派来的是谁?”
“星云方面暂时未有消息传回,只说使臣团已经出发,不日就会抵达。”
夜九歌轻轻嗯了一声,“孙尚书,带本王去文华院见见各国使臣!”
“是,九王爷!”
文华院是北夜专门用来接待外国使臣的地方,里面有四座别馆,分别以四国为名。
因为此次前来贺寿的人身份高贵,礼部提高了接待级别,四座馆全部重新修葺过,里面所有陈设全部换过,整个看起来焕然一新,与叶九歌记忆中的样子,相去甚远。
四座馆的建筑分别按仿四国特色建造,或大气,或婉约,或精致,或古朴,力求让住在里面的使臣,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包括侍候的宫女服饰,以及准备的膳食,均按各国风俗习惯准备。
夜九歌大概看了一眼,十分满意。
孙青性情忠厚,办事能力有目共睹,否则也不会被皇兄留到现在。
他心里明白,自己不过是走个过场,充当一下门面而已,便随意赞了句:“孙尚书还是一如以往的细心,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下午本王进宫,定会将这边的情形,如实告知皇兄。”
“谢九王爷夸奖!”孙青拱手道谢,“九王爷,您看先去拜访哪国?”
谁先谁后,代表着北夜对该国的重视,看似是件小事,实则是件需要智慧处理的事情。
夜九歌略一沉吟,“先去大雍馆,再去大明馆,最后是叶耶馆。三国中大雍国来的是太子,身份最尊贵,大明与叶耶来的同为皇子,年岁上宁王年长。”
如此安排,最妥当不过,孙青松口气,“王爷,这边请!”
123. 第123章 一百二二、突来月事大雍馆里只有太子轩辕庭在,他二十出头,五官大气,身材壮硕,一身霸气。
大雍国人身形高大,轩辕庭亦不例外。
夜九歌在男子中身量算高,比之轩辕庭还是略矮了些,看起来也清瘦不少。
据说轩辕兽一大清早去了城外的山林,夜九歌没见着人,颇有些失望,简单寒暄两句,便告了辞。
接着去分别去见了宁王爷和叶耶大皇子,宁王爷见是他,很有些意外,看来对周姨娘入府那晚,众多宾客中的绝美黑衣男子夜九歌印象颇深,“原来是你!”
夜九歌倒是想起了那道仍在大明坊间盛传的奖赏令:“活捉宁王府二十三逃妾者,赏百万银!”
他嘴角微微一挑,“宁王爷别来无恙!当日本王一时兴起,想见识一下大明风俗,故而混了进去,请宁王爷莫见怪!”
宁王爷含笑拱手,动作高贵得体,“九王爷客气,您愿意光临宁王府,是本王的荣幸!”
北夜国皇室相残的事情,五国皆知,被迫游荡五国的夜九歌,几乎没有人会怀疑他是别有所图。
“多谢宁王爷不怪之恩!”夜九歌道完谢后,又随意问了一下别馆可合心意等问题,告辞离开了。
叶耶国大皇子耶琰晨,是个刚十七岁的少年,眉间一股懦弱,几乎不怎么出声,全是由陪同的官员与夜九歌对答。
夜九歌离开文华院后,进了宫。
没有像以前一样让他久等,反而是大太监陈升亲自出来迎他进去。
“九王爷,里面请。”陈升的面上扬起弥勒佛似的笑容。
御书房里有声音传来,夜九歌迟疑道:“皇兄好似在与大臣谈国事,本王还是先在外面等一会。”
“无碍,九王爷,里面差不多谈完了,国君特意吩咐老奴出来接您的。”
夜九歌迟疑片刻,“请陈公公带路!”
“不敢当,九王爷,这边请!”
里面果然如陈升所言,差不多结束了,夜九歌进去的时候,碰到苦着脸出来的工部尚书。
他明显有心事,只随意拱手行礼,唤了声“九王爷好”便离开了。
“臣弟见过皇兄!”夜九歌正欲行礼,夜冥已从龙椅上走下来,伸手握住夜九歌的手,“这里没有外人,小九无需多礼!”
“多谢皇兄!”
“皇兄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有次偷溜出宫后回来问皇兄,说为什么别人家喊兄长为哥哥,你要喊皇兄为皇兄?
当时皇兄耐着性子跟你解释了好久,你就是不肯,非要唤皇兄为哥哥!后来朕没办法,便跟你约定:
只有咱们俩人的时候,你便唤皇兄为哥哥,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得唤大皇兄!
皇兄还记得你当时满脸不情愿,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夜冥回忆过往,面上露出追忆笑容,轻叹一声,“自从后来被父皇母后发现,训了皇兄一顿后,皇兄再也没听过你喊皇兄哥哥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挺怀念!”
“当时臣弟年岁小不懂事,害皇兄被父皇母后责罚,是臣弟的过错!”夜九歌诚惶诚恐。
夜冥故作不满,“小九,你这么认真干什么?皇兄不过是有感而发,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是,皇兄,是臣弟误解您了!”
夜冥又叹口气,“皇兄知道以前是皇兄做的错事太多,你这心里,还怨着皇兄呢!”
夜九歌连忙道:“臣弟不敢!”
夜冥伸手止住他,“皇兄心里明白的很!你不必解释,皇兄也不再解释了,咱们两兄弟啊,就用事实说话,时间长了,小九你定会明白皇兄的苦心!”
“是,皇兄!”
“好了,咱们说回正事,你进宫来见皇兄,可是为了文华院各使臣团的事?”
“是,皇兄,臣弟今日同孙尚书去了一趟文华院,见了三国使臣,……”
夜九歌将今日去文华院的所见所闻所言,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夜冥。
夜冥边听边点头,“辛苦小九了,接下来的几天,还要麻烦小九你带他们出去好好转转!”
“臣弟知道了!”
“时候不早了,宫里有规矩,皇兄也不好留你用膳,你早些回去吧!”
“谢皇兄,臣弟告退!”
离开御书房,陈升欲亲自送夜九歌出宫,夜九歌道:“陈公公,本王见皇兄操劳了一天,样子有些疲了,你还是进去好好照顾皇兄。宫中本王熟得很,不会迷路,也不会去不该去的地方!”
陈升面上笑容一僵,瞬间恢复正常,“九王爷您真爱说笑!那老奴就先进去伺候国君,九王爷您慢走不送!”
出宫的途中,经过御花园,夜九歌听到了熟悉的暗哑啊啊声。
然后有人跪在了地上,真心实意地给他磕头行礼。
夜九歌连忙扶起人,“哑婆婆,您别多礼,快起来。”
哑婆婆扶着他的手站起,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如他外祖母般慈爱的笑容。
“哑婆婆,这几日过得可好?”
哑婆婆啊啊两声,笑着点点头。
“哑婆婆,我先走了,下次进宫再来看您。”
哑婆婆朝他挥挥手,啊啊两声,示意他快离去吧。
夜九歌微笑着转过身,刚走了两步,便见到前面两名宫装女子相携而来。
他有心想避,但此时站在正道中,不好相避。
“哎哟,那不是九王爷吗?”一道略高亢的女声,“清妹妹,姐姐岁数大,眼睛不好使,你看是不是?”
另一道温柔的声音,“是的,琴姐姐,正是九王爷。”
“九歌见过琴贵妃,见过清妃。”
“见过九王爷。”
三人相互行了礼,琴贵妃道:“九王爷这是刚进宫,还是准备出宫?”
“回琴贵妃,九歌刚刚见完皇兄,正准备出宫。”
“这样啊!本宫记得九王爷和清妹妹从小青梅竹马长大,这么长时间没见,想必有不少话要说!”琴贵妃拉住清妃的手,
“清妹妹,你就陪九王爷说说话,姐姐先去皇后那,姐姐会告诉皇后,是姐姐让妹妹陪九王爷叙叙家常,妹妹不必担心!”
“琴姐姐!”清妃急唤,琴贵妃已带着自己宫女扬长而去。
两人虽同为妃,但多了一个贵字,在这宫中,琴贵妃就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她只是众中妃子中的一人,只因生了五皇子,而有所不同。
如今琴贵妃让她留下来,她不敢不从。
两人站着没有说话,待琴贵妃身形消失在御花园,夜九歌拱手道:“清妃,时候不早,九歌告辞了。”
眼前的男子,仍是如记忆中那般绝美无双,比之从前,眉间青涩褪去,曾经的张扬换成了内敛,却仍是她日日夜夜都无法忘记的夜九歌!
“九歌,等等!”清妃不敢与夜九歌单独相处,可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她又不舍得轻易放弃。
“清妃!”夜九歌皱起眉头,“您现在身为皇兄的清妃,亦是九歌的皇嫂之一,请注意您的身份!”
“九…王爷,”清妃水盈盈的眸子里泛起泪光,“你还在怪我吗?怪我当时舍你而进了宫?可你应该很清楚,我当时是逼不得已的…”
夜九歌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清妃!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您现在是宫中受宠的清妃,育有五皇子,理当好好伺候皇兄,教育五皇子才是!”
原来他还是不肯原谅她!可当初若她不进宫,她许氏满门就会被抄斩,她怎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在她眼前?
她不后悔当初的选择,这么多年来,她在宫中表面上备受恩宠,锦衣玉食,实际上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她也从没怨过。
她觉得这是她当初抛弃夜九歌,而选择家人的报应!她甘愿承受!
可如今看到夜九歌对她冷漠至此的神情,她的心就痛得不可自抑。
清妃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美人垂泪,凄美得让人心悸。
然而站在她对面的夜九歌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面上的表情是那么地绝情!
清妃身边的宫女锦春出声提醒:“娘娘,等会要去皇后殿中陪国君皇后一同用膳,您这般模样,只怕皇后和琴贵妃…”
她不怕皇后和琴贵妃,她们不过是嫉妒她得到的恩宠太多,可谁知道,那样的恩宠,她是避之不及呢?
清妃想起那人百般折磨的手段,生生打了个寒颤,眼泪就此止住了。
“清妃,九歌告辞了!”夜九歌拱手说完,没看她一眼,也没等她回话,直接离去了。
“锦春,你说九歌是不是还在怪我?”清妃望着夜九歌决绝而去的背影,再次泪眼婆娑。
“娘娘,奴婢觉得九王爷说得对,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五皇子着想,当初您拼死拼活地生下来,可得好好为他筹谋将来才是!”锦春在清妃还是许大小姐的时候,已跟在她身边,对过往的一切恩怨多少了解一些。
“是啊,我还有皇儿!”清妃神情恍惚地道了一句。
锦春扶着她,朝皇后殿中走去,刚到连礼都还未行,宫人通报国君来了。
几人连忙起身,“妾身见过国君!”
“好了,不必多礼!”夜冥走到正中坐下,“传膳吧!”
“是!”皇后对着身后嬷嬷一点头,“上膳!”
嬷嬷出去后,琴贵妃瞧一眼清妃,笑道:“清妹妹,刚刚姐姐还和皇后说起你小时候和九王爷的趣事,看你眼睛红红的,想必也是因为想起了小时候的缘故吧!”
一道阴冷的光芒扫过,清妃面色瞬间苍白,紧咬双唇,掩在袖子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身后的锦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都是奴婢的错,刚刚娘娘和九王爷敷衍几句后,就准备过来,后来奴婢不小心提到了五皇子,又说起了五皇子生产时的情景,勾起了娘娘的伤心!”
清妃生产前误食滑胎药,大出血不止,五皇子出生后,负责清洗的宫人手一滑,将五皇子摔在地上,清妃当场晕过去。
好在两人都福大命大,居然都熬了过来。
只是当时的事情,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动了手脚,或者说是谁动了手脚,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锦春这一说完,殿内一时沉寂。
“好了,用膳吧。”夜冥淡淡道。
清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清妃,瞧你紧张的,唇都快咬破了!要知道朕可是最爱你这张小嘴,这一咬,可让朕心疼死了。”
夜冥突然调笑道:“都是朕的错,就罚今晚朕过去,好好安抚一下爱妃。”
清妃的手还未全松开,此刻又快速紧握成拳,面上却挂上羞涩的笑容,“是,国君!”
皇后和琴贵妃两人面色同时一变,勉强挤出笑容,娇笑道:“国君,瞧把您心疼的,以后咱们可不敢再取笑清妹妹了!”
“这是在怪朕偏心啰?”夜冥今晚心情似乎大好,发出许久未曾听到过的愉悦笑声,“别说朕偏心,明晚和后晚,朕就分别来陪皇后和琴贵妃如何?”
“谢国君!”两人面上顿时现出红晕,齐声应道。
——
夜九歌刚回府,曲大管事报:“王爷,临川侯府三老爷来找您,正在书房里等着!”
“可有说为何事而来?”
“说是关于文华院使臣的事,三老爷道孙尚书拿不定主意,让他来向您讨个说法!”
“好,本王知道了!”夜九歌边说边边朝书房走去,“阿安呢?”
“沐夫人叫去了,关于您起居上的一些事,正在交代他。”
“去将她唤回来,就说现在书房里需要她伺候!”
“是,王爷。”
书房内。
“见过九王爷!”姜云河行礼道。
“小舅不必多礼!”夜九歌虚扶一把,“都是一家人。”
“谢九王爷。”
“听曲叔说,小舅是为了文华院之事而来,具体所为何事?”
“九王爷,事情是这样的,万寿节之后各国使臣便会启程离开东陵,原本孙尚书已经备好了回礼,但此次使臣不同以往,孙尚书担心回礼太轻会折了国君颜面,但……”姜云河面露为难。
夜九歌道:“小舅不妨直言!”
“按北夜皇室规矩,历任国君最迟三十,必须开始为自己修建寝陵。自十年前五国战乱停止后,国库一直空虚,修建寝陵一事,户部根本掏不出银子,所以这次的回礼,孙尚书曾同户部提过,被户部拒绝。
国君因为修建寝陵一事,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孙尚书不好在这个时候进宫去问国君的意见,所以便让下官来探探九王爷的意思!”
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是厚着脸皮,让其余四国笑话?
夜九歌沉思片刻,下了决定,“提高回礼规模!”
“是!”
莫安生在外敲门的时候,听到了最后两句对话,“王爷!您找小的?”
“进来!”听到莫安生的声音,夜九歌的面色似乎轻松了不少。
莫安生推门而入,夜九歌道:“这是本王外祖家小舅,三老爷。”
“小的见过三老爷。”
姜云河微笑道:“不必多礼!”
夜九歌道:“小舅,天色已晚,留下来一起用了晚膳在回去。”
“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相偕离开书房,莫安生正在心里吐槽,这么快就谈完了,何必要她跑这一趟时,夜九歌缓缓丢下一句:
“小安子,过来伺候本王用膳!”
“是,王爷!”
今晚是小姜氏亲自选定的菜式,素多荤少,看着十分清淡。
她一抬眼见到姜云河,露出几分惊喜,“三哥什么时候来的?”
“三妹,来了一小会,本来打算要走的,九王爷开口相留,又想着三妹在此,三哥就厚着脸皮留下了。”
小姜氏与姜云河为同一姨娘所出,感情甚好,小姜氏白了他一眼,道:“瞧三哥这话说的,九王爷又不是外人!”
“是三哥想多了!”姜云河笑着承认。
几人落府后,夜九歌开始指使莫安生了,“小安子,本王想吃那个!”
“是,王爷!”
“小安子,这个!”
“是,王爷!”
“小安子,那边那道!”
莫安生已经懒得再应,他手点哪就夹到哪。
一旁用膳的小姜氏,见状笑道:“王爷,看来阿安还得好好调教才行!这好的奴才,通常是主人眼神一动,就能知道他想用哪道膳!”
“小姨母说的是!”夜九歌一本正经点头称是。
莫安生忍着咕咕叫的肚子,被夜九歌使唤来使唤去的,已经十分不乐意了,再听他这一附和小姜氏的话,更加来了火,“王爷,既然小的现在还不合格,要不等小的合格了,再来侍候您?”
她的本意是对夜九歌不满,听到小姜氏耳朵里,却是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小姜氏夹菜的手微微一僵,没说什么。
夜九歌被莫安生一顶,知道她生气了,咳嗽两声,不再出声。
——
接连两天,夜九歌每日早出晚归,带着三国使臣游遍东陵最富盛名的美景。
这一晚,刚回到王府没多久,阿归拿了封信过来,“爷,朱大哥亲自送过来的,道星云那边出事了!”
“子健回来了?”夜九歌边道边打开,面上立马沉如墨,“去告诉子健,让他安排下去:不惜一切,也要保住莫宅众人性命!其他的,等我过段时间去钱陵再说!”
“国君不是说让您长留东陵吗?还要帮您选王妃!”阿归讶异道:“您怎么去钱陵?”
夜九歌嗯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快去!”
“是!爷!”
阿归走后,夜九歌起身去了莫安生房间,“小安子!”
正准备上床休息的莫安生,不情愿地披件衣裳开了门,开门的瞬间,面上已换上温顺的表情,“王爷,有何吩咐?”
“明早同本王一起出去!”
“出去,去哪?”
“不必多问,别睡过头,要本王亲自来喊!”夜九歌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莫安生咬咬牙,“是,小的知道了!”
这一晚,莫安生一晚上都睡得不稳,生怕不小心睡过头。
不过她自己心里也很纳闷,为何到了北夜后,她比以前能睡了?难道说是因为来的路上太奔波的缘故?可这也有几天了,怎么还是如此?
莫安生迷迷糊糊想着,就这样睡着了。
然后,突然惊醒,一瞧外面,貌似快亮了,忙从床上爬起。
匆忙洗漱后,她站到了夜九歌门外。
这是她第二次来夜九歌的房间,前几天更衣梳头后,夜九歌没有再让她伺候此事,莫安生猜想应该是嫌她伺候得不好。
这样正好,她乐得清闲!
外面天色开始发亮,夜九歌的房间还没有亮灯,说明他还没起。
这个妖孽,叫她早起,自己又不起,什么意思?
她正想伸手敲门,身后想起一道温柔又略带严厉的女声:“王爷还在休息,怎能敲门打扰?”
是小姜氏!
莫安生头皮发麻地转过身,这几天她没被夜九歌摧残,却被小姜氏给摧残了!
每天对着她念念叨叨,该如何伺候好王爷不说,还在言语中暗示王爷是要娶妻生子的人,莫要有什么其他的念头!
不得不说,这小姜氏何沐霏霏还真是两母女,担心她是兔儿爷的想法一模一样!
只不过沐霏霏直接要将她赶出王府,小姜氏却是无时无刻不提醒她,她作为下人的身份与本分!
安生挤出笑脸,“沐夫人好!王爷昨晚说,今早要出去,小的见天都亮了,里面还没动静,怕误了王爷正事,所以才想敲门提醒!”
小姜氏眉头一皱,“王爷何等身份,就算起晚了,也不会误了大事!更何况王爷这几天早出晚归的,肯定是累坏了,让王爷多休息一会,不许打扰!”
“是,沐夫人!”
“阿安,进来伺候本王起来。”这时,屋里突然传来夜九歌懒洋洋的声音。
莫安生为难地看了小姜氏一眼,后者对着她一瞪眼,透着王爷是被她吵醒的愠怒,“既然王爷唤你,进去吧。”
“是,沐夫人,小的告退了!”莫安生行个礼后,推门而入。
等她点后灯,发现夜九歌已穿好衣衫,梳好了头。
既然这样,唤她进来干什么?难道是要帮他倒水来?
莫安生正要开口,夜九歌淡淡道:“小姨母为人有些较真,但对本王一向很好,刚刚她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话里竟然有替小姜氏道歉的意思!
莫安生怔了怔,却不同意夜九歌的看法,意有所指,“慈母多败儿!”
她已经明说夜九歌今日有事,但小姜氏仍不同意她敲门,在她看来,如果这是对他的疼爱,似乎太没有原则了!
夜九歌不以为然,转了话题,“小安子,打水来替本王梳洗。”
“是,王爷!”既然夜九歌听不进耳,莫安生也不多言了。
她很快端来温水,取过布巾,递到夜九歌面前,“王爷,请!”
夜九歌伸出双手却不接,睥了她一眼,那眼中意思分明是:你伺候本王洗。
莫安生心中切了一声,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将布巾放入水中打湿,拧干,对着夜九歌道:“低头!”
夜九歌微弯脸,将脸凑到她面前,凑得太近,睫毛根根分明,气息扑面而来。
莫安生不自在后退两步,拿起手中的布巾,大力往他脸上擦去。
也不知是她力气太小还是怎的,男人的皮肤看着紧致细嫩,脸却好似硬过城墙,她手都酸了,也没听到夜九歌呼痛。
莫安生不甘心地收回手,看到夜九歌被布巾擦得发红的脸,心虚地移开眼。
她将布巾放手水中清洗一下再拧干,打算帮他擦手。
“你平时洗手,就这样擦一擦?”漫不经心地语气。
莫安生看他一眼,夜九歌的眼光瞟了一下盆里的水,然后走进,将手放入水中,转头,似笑非笑道:“过来,帮本王洗手。”
切!米虫!莫安生在心时不屑哼了一声,拿着布巾走近,正要将布巾放在水中,头顶传来讨厌的声音:“用手洗。”
莫安生磨磨牙,将布巾放在一边,将自己白嫩的小手放入水中。
当她嫩白如葱的小手覆上夜九歌修长略带古铜色的大手时,两人心中同时悸动。
夜九歌的手指很漂亮,像双艺术家的手,手指纤长指关节却不粗大,从背面看一点也不像练武之人的手。
莫安生一手抓住他的手,另一手逐根手指头清洗。
清洗的时候,发觉他手指和掌心都有厚厚的茧,与她娇嫩的肌肤一磨擦,产生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她洗得很认真。
夜九歌只觉得她的手,像羽毛一般,轻轻撩过他的每一个手指头,带来他身体里不一样的震动。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小巧的头顶,如墨的发丝,小半张莹白的脸,一颤一颤的长睫毛,还有他曾品尝过的如美玉般的耳珠子。
此时泛着微微的粉红,如清晨朝露里的荷花,又香又嫩。
夜九歌的头,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