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路毛发皆竖,从内到外的感到一阵冰凉,被那鬼压制得不轻。他以为对方是追自己过来的,而自己又怎么跑都跑不到,不由悲愤喊道:“我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话音刚落,一女鬼从楼梯间的转台处飘了出来,长发飘飘,十指纤长,脸色死白,一双眼睛是透彻的黑色。正全速朝他飞来。
刘军路惊恐抱头,慌不择路,撞到前面的墙上。原本就是拼接起来的尸体,再次四分五裂。
他的嘴还是在动了,不断重复地喊:“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错了!我已经死了以后都不会再犯了!求求你放过我!”
然而女鬼根本看也没看他,直接从他碎裂的身体上路过,继续往楼下狂奔。
刘军路咦了一声。
这似乎不是为了追他,而是在逃命。
还没跑出多远,刘军路亲眼看着凌空伸出的一双手,将她按到地上。
那手是透明的,周身散着微弱的金光。有寻常人的三倍大小,能整个包住女鬼的头。
在被那手碰到以后,女鬼像是极其痛苦地惨叫,手不断地上拍打,却挣脱不开。发出的叫声凄厉刺耳,透着浓浓的怨恨凄婉。哪怕刘军路如今是鬼,心境也不免受其影响。
这时江风正好从楼下走来,站在下一层楼的楼梯间。
同时楼上也走出一个人。他穿着普通的白色短袖衬衫,一件黑色休闲裤,脚上是一双板鞋。如果不是脸上的表情太阴晦,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年轻人而已。
这两人中间隔着两只鬼,还有一层楼。
刘军路直觉这个不是什么好人,大概是同类之间的心灵感应吧,反正这种直觉一般来说是很准确的。
于是他将自己的头艰难转了一下,示意江风先站着别动,小声给他示意:“嘘——!嘘!!”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有多恐惧,尤其是一张油腻腻的老脸,嘟着嘴巴跟他嘘嘘,太具有杀伤力了。
江风强忍着才没上前把他的头丢到窗外去。
地上的女鬼挣扎了片刻,大概是没有力气了,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宗策,你不得好死!”
“我再怎么不得好死,那也比你死的晚,不用你担心了。”那叫宗策的年轻人不急不缓地从楼上下来,笑道:“你以为自己还能跑到哪里去?这世间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即便是笑起来,他的表情依旧带着一点阴郁。
女鬼又开始发疯一样扭动:“这世间是没有天道!你这样的败类都可以为所欲为,凭什么我要落到这番境地!畜^生!去死!你去死!”
刘军路煞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同时吸引自己分散的身体部位慢慢靠拢,努力地想重新拼成一个人形。
江风还是走了上来,借着那只金光手掌的光线定睛一看,哟,不就是之前给他付钱的那个男生吗?
“你没走?”那男人看见他,也有些意外:“你也是个挺有意思的的人,不然你留下一起陪她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风直直看着他,问道:“你又是谁?”
宗策:“你问我是谁?我是主宰生死的人。”
江风听见了好笑的事情:“没有人能主宰人的生死。”
宗策哈哈笑道:“我可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想让谁死谁就得死,没有人能阻止我,我不是主宰是什么?”
刘军路拼装完毕,飘起来躲到江风身后,叫嚣道:“你会遭天谴,遭报应的!”
宗策笑眯眯道:“不,神仙做事,怎么会遭天谴呢?不会的。我做的跟他们又有什么分别?你技不如人,死也活该!”
他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支笔。
那是一支有七节长的笔,大约一米多。看不出什么材料,笔身表面浮动着一抹绿色的流光,绝对不是凡品。
江风觉得那支笔有些眼熟,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心台剧烈颤动,脑海中嗡嗡作响。
那声音越来越剧烈,并影响他的神智,让他在清醒跟昏迷之间不断徘徊。
宗策灵巧转着手里的笔,那东西在他手里好像根本没有质量。可他手触碰到笔的地方,血肉迸开,被融化出了森森白骨。最后抓住笔身的部分,只剩下一截枯骨。
这笔根本不是普通人能碰的,即便是修道士也不行。
他抬手一挥,在四方降下几道光幕,江风感觉周围的空间被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和空气流动,都不再进入这个四方小界。
35.山一
此为防盗章, 50,48小时 罗小梅被师兄向下一摁,跪倒在地,不敢再动。
师兄一鞠躬,然后上前插香。将祛邪剑横在手中, 自报家门、请愿。继而一手搭上罗小梅, 闭上眼睛,开始念动口咒。
黑暗的视野开始出现变动,九天跟在罗小梅身后, 突破浓浓白雾, 一路疾行, 最后来到一座城池面前。
此处尽是鸦雀哀鸣之声,里面鬼影耸立, 城门上书“幽门地府鬼门关”七个金字。
进城门后, 顺着长街穿行, 直抵阎罗殿。
黑色的大门层层打开, 两侧垂首站立着一排鬼差, 他看见了坐在阎王殿上的阎君。
对方抬起头,和她四目相对。
罗小梅尊敬跪到堂前,然而没等师兄开口,青面獠牙的阎罗王抬手一挥,将大门合上。
罗小梅脸色一变。
紧跟着画面再转, 二人被挥手送到另外一个地方。
面前出现一扇厚重的铁门, “嘎吱”一声打开, 门内出现一尊判官雕像。
然后两人都被送了回来。
师兄睁开眼,有些许的疑惑。
褚玄良见二人都没有反应,试探道:“师兄?”
师兄收回手:“转交判官,会有判官来你。”
罗小梅点头表示明白,又看了江风一眼。
与此同时,附近腾起一阵白雾,一阵清脆的响动,白雾中走出一位阴差。
“罗小梅。我来接你去地府。”那阴差手里拉着一根铁链,看着她说道:“你先前拒押一次,还杀了一人。本该受罚。这次是阎君网开一面,不予计较,可你去了地府,还得向他好好认错。”
罗小梅:“是。”
阴差将手中的锁链挂在罗小梅的身上,点头道:“她我就带走了,几位自便。”
他说着几位,却是朝江风的方向拜了拜,然后牵着锁链消失在一片白雾中。
众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罗小梅一走,整座院子就恢复正常了。
被她关在里面好几个小时,外面天色已黑。院子里的荧光灯到点自动打开,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房间里的血渍全部消失不见,鼻间的腥臭味也转瞬散去,只有门口一个葫芦瓢还摔在地上,打湿了一片。
抱在黄玉怀里的孩子再次哭了起来。他的哭声惊醒还在了晃神中的罗家三人,而面前站着的几个,以及他们身上的钝痛,足以证明之前发生的事情不是做梦。
罗母还在一旁鬼哭狼嚎,褚玄良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开始报警。
他们还得留在这里,把事情处理干净。比如这三个人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罗小梅的尸体究竟又被丢到了哪里。
江风觉得有点饿了,也很困。毕竟一天没有吃饭,白天还没调作息。可是呆在这个院子里,联想到之前的味道,他就觉得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目前已经没有留下来理由,于是抓起自己的帽子,准备先出去找个住的地方。
师兄喊住他,问道:“需要帮忙吗?”
江风:“帮什么?”送他回去?
“刘军路的遗产。”师兄说,“他留给你了,你要吗?”
“我不要。”江风皱了皱鼻子,“我不要死人的东西。”
莫名有种在受贿的感觉。
师兄:“那就留给他们了?”
江风想了想,又说:“能捐的就捐了吧,跟我没关系。”
做实业的公司应该有不少员工,多少钱他都不想惹麻烦。
师兄点头说:“我懂了。”
他说着推了把褚玄良。
“……”褚玄良说,“我懂了。”
能者多劳都是放屁!真正多劳的都是小弟!
是夜。
月朗星稀,微风低拂。
判官睁开眼,抬起一手摆在空中,召出功过格。他用页面翻到几人的页面,沉声道:“宣罗小梅、罗浩志、张文秀、罗家名。”
窗户外骤然吹起一阵强风,将原本就松散的窗格拍得啪啪作响。
罗小梅是最先到的,她跪在地上,朝判官叩首。
紧跟着罗浩志和罗父罗母也到了,三人神情茫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头被一股威压狠狠按在地上,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判官拿着功过格,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罗家名,张文秀。罗小梅之死虽非你二人亲手所杀,可与你们因果相关,你二人难逃相关。先是离人至戚,从她外祖母身边将人带走,又未尽父母看护之责。子女惨死不予申冤,反以此谋利,实不该善终。取二人阳寿十年,死后江边流放二十年,发配七殿受刑。”
“罗浩志,罗小梅于你有一半养育之恩,你见死不救,遮掩罪行,尚不知悔改。亦取你阳寿十年,发配六殿受刑。”
“满日转解,再查有无别罪。令,减你三人气运、财运二十年,余生穷困,病厄缠身。”
三人想说话,想申辩,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眼前只有熟悉的蓝色床单下摆。
判官继续喊道:“罗小梅。”
罗小梅:“在。”
判官:“你死后躲避阴差拒押一次,杀害生人,虽为报仇,情有可原,可有违地府律例。去五殿当差十年,日满方可往生投胎。”
罗小梅:“是。”
判官视线低垂,见功过格上记录已毕,收起神识,拂袖道:“去吧。”
随即四人都消失在房间中。判官重新回到江风身上。
第二天,江风回到a市,直接去上班的地方报道,结果发现他还是被辞退了。
他不在的这一天,刘军路的几个后人接连去店里找他,老板,说了他不在,那几个就闹事不肯走。
反正他们有钱,还专门请人过来轮班骚扰。
老板不敢得罪他们,又实在烦得不行,就说江风已经被辞退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是?
江风不知不觉地就失业了。
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做多久,因为暑假即将过去,他要开学了。学费一学期才四千多,倒是攒出来了,就是日常开支的费用有点拮据。
他坐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吹着电扇,想如果刘军路家那几个还敢过来找茬的话,他就真要收下那笔遗产了。
结果他刚萌生这个念头,对方就偃旗息鼓了,再也没有出现。
江风叹了口气。
可惜。
褚玄良莫名其妙地沾上了这件事。他找了个律师替江风跟刘家几个交涉,在保证企业正常经营的情况下,把能抽取的流动资金给抽出来,顺便还卖了几栋房产。剩下的遗产,包括公司管理权,全部交给他们自己进行内部分配。顺便警告了他们一下,刘军路的家属才不敢再找江风麻烦。
拿到手的钱,全部按照江风的嘱托,用他的名义给捐了。
君横叹道:“天降横财,也是一种痛啊。”
“是他?他就是江风?”付缘看着照片,在群里出声道:“我见过他,他就是刘军路说是判官的人。”
黄玉:“呵呵。”
黄玉:“您终于下凡啦?”
付缘皱眉,说道:“他真的跟判官有点关系。之前我接过一个刘军路的单子,后来判官亲笔断案。”
众人这下惊了。
他们虽然觉得罗小梅会怕一个普通人很奇怪,可确确实实地就觉得江风是个普通人啊!
一下子道门各式各样地人都冒出来,对着发上来的照片仔细查看,要将这五官面相全部看穿。
其中几个人还在胡扯。
君横:“走阴差的?有后台的?”
黄玉:“可能是吧。”
褚玄良嘀咕道:“可是他身上阳气很重啊。”
君横:“也许他祖宗是个名人,被征做鬼差,然后他每天回去烧香汇报,就勾搭上判官了呢?!”
玄青观代言人:“得了!你们每天的香都是白烧的吗?还是你们以为自己祖师爷在地府的话语权比不上一个鬼差?判官是那样勾搭的吗?”
君横:“插香的姿势不对?”
白云观十六师弟:“??师兄师姐你们不要骗我。”
褚玄良:“我不得不站出来说一句……资料上说他是一个孤儿。小师妹你赶紧退下吧不要再误人子弟了。”
黄玉:“既然这样,反正跟打碎六方神像的人没关系是吧?那就不用管他了是吧?”
众人深以为然。
既没工资,还特别招人烦。闲得蛋疼去得罪人家?做做法攒攒功德不好玩吗?
九月底,大学终于开学了。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不寻常。江风不知道自己失忆前的生活是不是也如此波澜壮阔,反正他依旧非常淡定。
江风的淡定跟沉稳是那种,走在路上,都会有人把他误认为是学长或教职工的人。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还在上学,是件怎么想……都很奇怪的事情。
可他明明这么年轻,会有这种想法,本身也很奇怪了。
他身为判官,生魂,亡灵,在他眼里,俱是天地万物,不代表生灵就该高亡魂一头,生前所作所为,终应付出代价。否则天地间哪里还有秩序可言?
换句话说就是:
谁还没活过呢?真以为鬼没人权了?当地府是吃干饭的吗?
“冯南声。”判官说,“你斩杀冤魂上百条,罔顾是非不辨黑白,还何谈功德?”
冯南声抬起头道:“我是为了救人!神君为何不看我救过多少人?”
判官说:“本君不与你辩白。你身为修道士,就该明白,若生人为恶,鬼魂复仇,自是人间天理循环。你于人间生死横加干涉,一心偏袒,大开杀戒,究竟是为天地正道,还是为利欲熏心,自有地府孽镜台可以照尽。你欺人欺世,难道还能欺骗自己吗?”
冯南声声线发虚,已经是恐惧非常,却还是反问道:“那谁该杀,谁又不该杀呢?那些恶鬼已犯孽障,留在人间也是为祸,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去杀其他人,这难道就不是天理循环了吗?”
判官声音冷冽:“你修习道法,难道,只学过一个杀吗?”
“杀”字一处,刺骨冰寒从冯南声内里泛处,她纵是人间大鬼,在判官面前,又何值一提?神魂俱灭,也不过他一弹指,一呼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