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就这么害怕我么?”他将伞塞到她手里,接着又道:“本来不想向你拿报酬的,但是单纯的助人为乐又被你以为我另有居心,那么好吧,你欠我一份早餐好了。”
顿了顿,笑着补充,“今早的舒芙蕾很好吃。”
祁六珈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他早有预谋,然而心里再疑惑也敌不过碰见他短暂如昙花开放的笑容,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这个人笑得真好看。
“雁时!赶紧的!我们要走了!”
祁六珈来不及和霍斯羽说一句话,窗外便有人叫她了,是个身材颀长的男生,容貌清秀,目测有1.8米高。
“ada?”祁六珈疑惑地问霍斯羽。
“ada是这里的设计师。这里大部分衣裙都是出自她之手,她还是你的忠实粉丝。”霍斯羽说道。
“我的忠实粉丝?”祁六珈眉头轻蹙,似乎不解,她觉得肯定不是她设计上的忠实粉丝。
“嗯,说起来你们还是高中校友呢。”霍斯羽隐晦地提醒道。
“原来是这样……她是怎样认识我的?”祁六珈有些恍惚,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还有人记得她曾经是跳舞的。
“这个馆子并不对外开放,起初……也只是寻找相关的人设计一下,也没想过会弄到这么大,ada知道这件事情也就过来试一试,一试就是好几年了,幸而你终于回来了。”霍斯羽无意多说馆子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心意到就可以了,再说出来的话就真的有些矫情了。
桌子上倒是西式和中式的饭菜都不等,非常丰盛。
祁六珈看他微微怔忪的模样儿,问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你们平时都是这样吃的?中西式合并?”
“是啊,吃不惯西餐,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事实上,刚来的时候,祁六珈并不喜欢做饭和煮菜。每次进入厨房看到这么多食材和调料也只是触景伤情。
厨房之于她的意义,不仅仅是做菜那么简单了,还有许多她和霍斯羽的共同回忆,那时候每进去一次就难受一次,干脆到了后来不进了。
“想知道?”霍斯羽反问道,眼角浸润出笑意,“刚刚不是不耐烦挑的吗?现在又巴巴地期待了?”
“……爱说不说。”她刚刚以为他真的变了,真的是瞎了自己的眼睛!
“待会儿你戴上的时候就能知道了,不急。”霍斯羽捏她的脸,逗她。
祁六珈却是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扭了头不去看他了。
霍斯羽倒也不恼,捏着她的手玩儿。
她以前总说他的手好看,其实她的也好看,让人爱不释手。
当然了,小脚丫也秀致,她身上的每一寸地方他都喜欢。
“觉得累了就休息一下,”霍斯羽见她的脸色是真的苍白,强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去医院要一段时间,你的腿止血太慢了,你保持一点儿体力。”
“我不累,还有,你别搂我太紧,你身上太硬了。”祁六珈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太放松了,又重新保持住警惕,还想挣脱开他的手。
她没说错,他身上真的是太硬了,她怀疑他浑身都是肌肉,明明看上去精瘦并不怎么强壮的,但是一靠上去,她的骨头都要被他撞痛了。
“硬也给我靠着。”霍斯羽不容她拒绝,强行让她靠到自己的肩膀上,又给她盖了一条毯子。
“……”祁六珈无奈,可能真的是失血过多了,而且医生曾经告诉过她,她不能受太严重的伤,不然她很难止血的。
因为她的血小板含量偏低,这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比常人也苍白一点儿,一点磕磕碰碰都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女人的性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人生也实在是太过艰辛了。
这几年来她的辛勤和操劳她都看在了眼里。
她作为她的朋友和她的长辈,打心里希望她能找到一个人疼爱。
现在霍斯羽跟着来了,她心里也安乐点,她能重新接受他的话,那便证明他通过了她的考验。
让花花有个完整的家庭也是好的,小家伙都念叨多久了,也不容易啊。
更何况他的病……多一个人看着,去帮忙照顾也是好的。
晚上难得清闲,倒是将今天在广场里拍的视频给花花发了过去。
霍斯羽并不在,去了书房处理事务。
花花一收到祁六珈发来的视频,没过多久已经是一个视频电话拨过来了,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妈妈咪猴久没见有没有想念花花er?mua~亲一个亲一个~”
“乖宝宝,今天怎么这么兴奋?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祁六珈将自己的脸凑近到屏幕,接收了他的这个隔空亲亲。
“嘻嘻嘻,这是秘、密,secret!不告诉你!”花花还要强调了一下下,但是始终是藏不住话,“不过不过如果妈妈咪告诉我蓝眼睛叔叔是谁的话,我倒是可以酌情告诉你哟。花花er说到做到!”
霍斯羽看了看她的针管滴试速度,又伸手拂了拂她额上的头发,看着她睡姿舒适,难得消却眉间的警惕和戒备,心情突然就放松下来,缓缓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陈维文在外面守着,赫然看到这样单身狗不宜的情景,立即转过身去当作没看见。
哎呀,他家大boss真是闷骚啊,妈的居然在医院了就亲起来了,还趁人家姑娘睡着的时候……禽兽啊,真是有些禽兽啊。
病房里,霍斯羽本来只是想着亲一亲就放开她的,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有些东西,一碰就会上瘾的。
暌别六年,就算他曾经刻意忘掉她的味道,然而在这惹人眼瞎的刺眼黄昏里,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间病房充满了回忆,有些事情他想忘记那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她已经无法跳舞了,曾经连走路都成问题,现在她可以走路了,也可以穿自己喜欢的鞋子了,她可以穿高跟鞋走路,虽然穿短裙子不能露小腿,可是对于现在的状况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不再奢求什么,她只求自己的儿子平安长大,希望自己的弟弟在有生之年能再次走路。
而霍斯羽,并不在她的计划范围之内,她也没有将他规进未来的蓝图里。
见过一次鬼,永远都怕黑。
即使他是一只惹无数人垂涎的艳鬼。
祁六珈见他持续不说话,也没有说什么,她的心绪已经平静下来了,“你走吧,不耽误你工作了霍先生。”
估计他都有阴影了。
虽然,3岁之后被确诊了病症之后听话了不少,可是她在的时候还好,现在她不在美国了,估计都要无法无天了。
“乖,仔仔特别乖哦。”花花又切换回粤语,祁六珈虽然是高中时从别的地儿转学过来的,但是她有语言天赋能力,一口粤语说得贼溜,到了国外的时候她也教自己的孩子说粤语。
虽然,她教给他的只是一些散装粤语,但是现在她的孩子回国来生活、读书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那好吧,妈妈考考你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没有?”祁六珈说着便想出题给他了。
他生性.爱自由,如若不是家族给他的责任,他定然不会接手这么庞大的一个帝国。
“乖,你要赚钱养家,要不我怎么美貌如花?”祁六珈打趣他,笑着抬头看他,被霍斯羽捏住下颌又亲了下去。
一吻绵长,到最后两人才舍不得地分开,霍斯羽要赶早机,只能安排另外一辆车送祁六珈去,两人依依分别。
不过在上车了之后,霍斯羽还是发了信息给儿子报告情况,让他放安心。
小家伙到了现在倒是有些矜持了,回复过来也只有只言片语,类似什么“嗯”、“好”、“我知道了”,每次看得霍斯羽忍俊不禁。
“霍太太果然很大度。”霍斯羽听完之后也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点了点头,赞了一句。
“如果你觉得我太恶毒了,我还是会……”
“我觉得你做得很好,全力赞成你这样做,甚至我还能帮你一把。不如将顾氏也整垮怎么样?”
“……”好吧,够厉害。
祁六珈像是重新认识霍斯羽那般抬头看他一眼,实则上是什么话都说不出,霍斯羽手段雷霆外界早已经知晓,现下许是冰山一角而已。
“好了,你想怎样做我都支持,我并不反对,现在最重要是确保你的身体是否健康。”霍斯羽吻了吻她的发顶,让她起来,带她去医院。
当时他想和她视频,她死活不让,说自己生产后变得好丑,但是一直在狂夸自己的儿子长得有多么好看多么乖。
明明是愉悦的嗓音,他却听得想哭。
因为,即使他不想承认,那时候他才觉得她的姐姐是真正活着,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再想到他自身,他觉得自己更加悲哀。
他的姐姐爱眼前这个强势霸道却又温柔体贴的男人,爱到能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儿育女的地步。
尽管他的姐姐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承认过。
或许在她心中也一直没有承认过。
落在她身上的那股子不适感终于有所缓和,祁六珈松了一口气,感受着清风的吹拂。
这样的情景好像似曾相识,6年前她出车祸腿断了,也是他照顾了她一段时间。
她不愿意出去走,不愿意面对现实,再加上祁六笙也重伤,让她觉得这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她从三岁开始跳舞,一直跳到19岁,跳了16年,以为自己能一直跳下去,却是没想到一场车祸将她未来做好的规划全都毁了,她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最伤心最绝望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自杀,不再留恋这个人间。
无法走路、无法跳舞,甚至是下半辈子都可能会在轮椅上度过,这样的生活她几乎无法想象。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20分钟,她也不急,也没有想着交卷,只是在喝了几口奶茶之后又百无聊赖地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画起地图来。
没办法,实在是手痒,当初喜欢上地理,也是因为国外看到的那些漂亮的地图册。
霍斯羽一直看着她在纸上画画,离得有些远,又是因为在考场上根本无法肆无忌惮去看,自然看不清她在画什么。
但是,不知道怎地,他看着她干净的眉眼,认真的表情,偶尔闭眼回忆的俏丽面容,便知道她画的画肯定很漂亮。
20分钟之后,铃声响起,老师进来让他们停笔,开始收卷。
草稿纸可以不交上去,祁六珈的画还没有画完,还有寥寥几笔,收卷的时候她也没有停笔,直接将画画完。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家庭还不够重视,他现在不仅有祁六珈,还有他们的小宝贝需要照顾,他是一家之主,再也不是什么无根的浮萍。
霍斯羽突然就踏实下来,他这次终于将他们mǔ_zǐ俩都牢牢抓住了,既然抓住了,就不可能再放手了。
“抱歉,儿子,爸爸明天有会议要开,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霍斯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能以肉眼看到小团子的目光迅速暗了下来,心头黯然,“不过,爸爸明晚可以和你玩儿,教你口琴,后天忙完了的话,能腾出一整天陪你玩儿。”
“真的吗?”小团子听到之后立即又将头抬起看着他,眼里有期待的光。
“爸爸不骗你。”霍斯羽承诺道。
“那我们来拉钩好不好?”说着便伸出了尾指。
她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想念自己,因为他看上去就是那种无情的人,不被世俗束缚的人,她走了那便走了,时间会冲淡一切。
或许曾经她是一座难以攻克的高山,然而,他攻克下来之后,不应该是毫不留恋地继续往前攀登,征服更高的山脉吗?
等在原地,精心布置着一切等她回来并不是他的个性。
“别哭。”霍斯羽既是心痛又是如释重负,他承认他心机深沉,带她来这里不仅是让她看衣裳,更加是剖开自己的心扉,让她一点点收进眼底,藏进心里。
以后,如果她再要离开自己,那也会掂量掂量,不会再视自己如无物。
“霍氏那位公子也在?还真是稀奇,当年他们的事情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吗?恁地又和好了?还真是挺有意思。”语中带有深深的讽刺。
以及莫名其妙的一丝嫉妒。
“旧情复炽本就人之常情,但是她沾惹上我喜欢的人就不应该。”杜梓宁的目光突然变得怨毒,想起自己明明势在必得,却偏偏被祁六珈截了胡,她怎能甘心?
明明知道是霍雪儿借她的手去挑拨离间,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原因无他,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
杜氏虽然实力也不弱,可是有了霍氏的帮助的话,定然能巩固杜氏在行业内的地位。
更何况,霍斯羽这种极品男人,凭什么她不能得到?
九点整,数学考试正式开始。
祁六珈的座位是空的,王一刀也没有将试卷派到她的座位上,这终于让霍斯羽忍不住问王一刀了,“老师,你忘记了派祁六珈的试卷。”
“哦!你说新同学吗?新同学今天一天都要比赛,已经告诉了你们班主任,今明两天早上的考试都会缺考。”
“那你的意思是她下午才回来?”
“如无意外,应该是的,下午你们要考历史,她应该要回来吧。”王一刀也不确定。
霍斯羽听完王一刀的解释,不知怎地,心中窜起了一股子的无名火,他觉得祁六珈欺骗了他,昨天明明说今天要返回学校考试的,但是临末了却是放了他飞机,连早餐都没有给他带来。
“我没有开玩笑。”霍斯羽肃了语气,将她搂入怀里,“我这次出差就是去美国,也特地安排了时间去见他。”
说着还让祁六珈看了看他和儿子聊天的界面,“你看,儿子想你都快要疯了,你忍心让他留在异国他乡?”
“啊?你还真是认识花花?”祁六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对话,语气不掩惊讶,即使早已经猜到他们父子俩有交流,可是现在由霍斯羽真正说出来,又感觉不怎么真实。
而且,只有她一个被蒙在鼓里,他们不知道瞒着她说了多少悄悄话,就忍不住气闷,抬头看他,语气也不太好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受伤住院的那一次我就认识了。”
“不不不,我要爸爸比教我弹新的曲子!”乐高什么时候都能买,但是和爸爸比相处的时光却不是经常有。
祁芣苡很喜欢霍斯羽,不仅因为他是他爸爸,也因为他的爸爸很爱他妈妈,也很爱他。
他觉得,能给他和妈妈做饭吃的,都是尊的尊的喜欢他和妈妈的。
“就弹一首曲子吗?没有别的东西想要?”霍斯羽想要弥补过往他不在的岁月,他愿意将所有他想要的东西都给他,然而小孩儿太小了,他们想要的其实也有限。
祁六珈将儿子教导得好,不是看到想要的就哭着喊着让家长买,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变成怎么样的人,想来,是真的吃了不少苦。
想到这里,心情也沉重了不少,可是看着儿子毫无阴翳的笑容,他觉得自己的忧愁绝对不能放在脸上。
“珈珈,把头发留长吧。”
霍斯羽突然说道。
“嗯?为什么?”祁六珈把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现在你有我了,不需要担心太多的事情了。”霍斯羽抚她的发。
“难道我现在不好看吗?我老了?”祁六珈好像没听出他话里的关切和自傲,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生怕自己真的老了。
“我的珈珈还是那么好看,一点儿都不老。”霍斯羽毫不吝啬他的赞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那你又叫我把头发留长了?”祁六珈似乎要和这个问题卯上了。
不等郑南渊将话说完,霍斯羽便拉着祁六珈的手窜到了人群里了,让郑南渊一脸懵逼。
三秒之后。
“我屮艸芔茻!有异性没人性啊!”
前面霍斯羽和祁六珈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凯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顾雪菲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人群拥挤,霍斯羽圈住祁六珈的手之后便没有放过手,祁六珈很艰难才跟上他的步伐,到了人少一点儿的时候,她才有机会出声,“喂,霍斯羽,你怎么就把他们给丢下了?”
更何况关于他的传闻还有很多,每个流传出来的版本都是传奇,零班的女生很多都对他有兴趣,悄然关注着他。
开学的时候得知老师没在他身边安排人坐下,王婧那帮人都疯掉了。
她们在私底下打赌,谁要是能成为霍斯羽的第一任同桌,谁就必须要每天都分享霍斯羽的动态给她们。
但是没有想到一个从艺术班来的所谓文科学霸一下子将所有人女生的希望给抢走,她们之间的打赌顿时破裂,连实现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吧,有意无意地,祁六珈成为了零班女生的公敌,王婧她们看她不顺眼也是很正常的。
“我看她这个文科学霸的称呼也是有水分的,”王婧始终对昨晚霍斯羽维护祁六珈的事情耿耿于怀,轻嗤一声,“也不知道给霍斯羽灌了什么迷药,居然围着她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