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吗?”瑾瑜把蜡烛拔下来,做蛋糕的那个所谓高人竟然还在盒子的夹缝里放了叉子,倒挺细心的。 江文昊摇摇头:“这种东西只有小孩儿才会爱吃。” “你不懂,甜食会让人有幸福的感觉,吃了心情也会变好。”瑾瑜挖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别说,奶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而且还有种很特别的味道在里面,用好吃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江文昊看瑾瑜叼著叉子瞪圆了眼睛,满脸疑惑地盯著那个蛋糕,然後又挖了一大块放进嘴里,鼓著腮帮子慢慢地嚼,嘴角俏皮地沾著几点白色的奶油,好像长了几撮白胡子,这还是江文昊第一次因为看著一个人吃东西而感到种莫名地开心和满足,小孩儿的表情太过於丰富,看著想心情不好都难。 “里面加了蓝莓,味道会有些不一样,怎麽样?是不是很好吃?” 他们那个年代的蛋糕基本上还处於比较原始的制作方作,水果蛋糕刚刚开始兴起,往蛋糕里加馅儿的还很少,瑾瑜立刻就爱上了这种味道,甜甜的,却并不会觉得发腻,嘴里慢慢充满了蓝莓独特的味道,很快,蛋糕被瑾瑜吃去了一大半,只是那个光著屁股蛋的小孩儿仍然非常健全地站立在蛋糕上挥舞著白白细细的手臂。 “怎麽了?对著自己的缩小版下不去嘴?”江文昊看著那个周围几乎都被吃光,仿佛站在一块孤零零高地上的奶油小人儿好笑地问。 瑾瑜还在努力挖掘著小人儿四周的蛋糕,江文昊忽然觉得小孩儿似乎在这项充满了挑战和高难度的工作中寻找到了一种乐趣,难道他最终目的是要把这个小人儿完整地从蛋糕上转移下来吗? “我用这种方式对你和你朋友的恶趣味表示不满。”瑾瑜嫌弃地戳了戳小人儿的屁股,在两边各戳出两个间隔均匀的小洞洞。 篝火的火焰渐渐变小,眼看就要熄灭,江文昊站起身拍拍身上飞到的烟灰:“不早了,进帐篷睡觉。” “我们不下山吗?”瑾瑜舔舔嘴角的奶油,意犹未尽地看著盒子里剩下的蛋糕,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肚子容量实在有限,只能依依不舍地把盒子盖上。 “太晚了,现在下山不安全,帐篷里的东西很齐全,睡一晚没问题,明天一早再下山也来得及。” 江文昊租借的是个双人帐篷,里面空间还算宽敞,被褥枕头一应俱全,江文昊爬进去拉开被子倒头就睡,见瑾瑜半天也没跟进来,奇怪地冲蹲在帐篷口的小孩儿招招手:“赶紧进来睡觉,离天亮没几个小时了。” 瑾瑜不是不想进去,他确实困了也很想睡觉,只是此时内心地思想斗争很激烈,因为帐篷里那个人的睡品实在够恶劣,那一晚连踢带压在瑾瑜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他真怕江文昊睡著睡著一激动抬脚把帐篷踹塌了。 “有没有单人的帐篷啊?”瑾瑜轻声问。 “有,你要是不害怕就自己找一个睡去,不过这深山老林的半夜里要是有什麽东西漫漫长夜无心睡眠进去找你玩儿玩儿你可别吓得尿裤子就行,矫情。”江文昊困得呵气连连,懒得和瑾瑜废话,躺下迅速和周公相会去鸟。 瑾瑜瞅瞅黑乎乎的四周,其他那些上山的人早都睡觉去了,山里的深夜很安静,只有藏在草丛中不知名的小昆虫偶尔低声鸣叫,然後就是夜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瑾瑜摸了摸又有些开始发冷的身体,实在没那个勇气自己去睡一个帐篷,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钻进去躺在江文昊旁边,并且小心翼翼地保持了一定距离,奈何帐篷里躺进两个人後空间就变得没多少了,躲也躲不了太远,瑾瑜只能暗自祈祷江文昊千万别做什麽太过於亢奋的美梦,不然他就得被压成一个人肉馅饼。 困意袭来往往很难抗拒,瑾瑜紧绷的神经最终败给了正常的生理作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似乎是刚闭上眼睛就感到有人在旁边推他,瑾瑜有个不为外人所知的毛病,他有很严重的起床气,通常没睡饱的情况下敢去把他弄醒的人一定要和他保持好距离,不然後果绝对会很严重,谢衍曾经被他睡梦中挥出的老拳揍成半个国宝後果断选择将叫早方式从近身肉搏改成了砸门喊叫,才一直没再莫名其妙地受伤,但是江文昊缺乏必要的历史经验,上次在瑾瑜家又是瑾瑜先起的床,所以没做好防护工作。 等到瑾瑜自己把眼睛睁开,看著一脸怨念坐在身边的江文昊,散发著不满的强大气场几乎充斥了整个帐篷,瑾瑜觉得有点儿奇怪,指著江文昊额头上一片新鲜的红印问:“你这里怎麽了?是不是半夜起来尿尿撞到树上了?” 江文昊立刻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帐篷外渐渐传来谈话声,瑾瑜从被窝里爬过去探出头看了看,见其他人已经都出来了,虽然都带著困意但仍然很有兴致地讨论著即将到来的日出,小孩儿缩回头兴奋地从被子里爬出来:“我们也要去看日出吗?” 看著瑾瑜满脸期待地盯著自己,江文昊只能把满心地怨念暂时先咽下去,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脾气竟然也可以这样好,他不知道瑾瑜身上到底有什麽东西一直在吸引他,明明想好了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干脆各走各路两不相干,但很多时候很多人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他觉得自己面对瑾瑜时很容易冲动,然後就会在那种冲动地怂恿下做出一连串不经大脑地行动,好比在瑾瑜家的那晚,又好比昨晚,而这种冲动的根源到底是什麽他根本不清楚,或许是种新鲜感,那是不是等这种新鲜感过了一切也就能淡了?但愿,因为他不喜欢这种被某个人左右情绪的感觉,仿佛失去了自我,尤其对方还是个根本不拿他当回事的小屁孩儿。 江文昊不是第一次看日出,之前和楚一辰没事就会到山上住一晚,然後看完日出再下山,在那个哥们儿的小店吃完早饭去学校,这里可以说是他和楚一辰的秘密基地,他们曾经躺在敞篷里从天黑聊到天亮,曾经一起看了人生第一场日出,那时候他们还小,竟然会被日出那瞬间喷涌而出的力量震撼到流泪,所以除了楚一辰,瑾瑜是第二个陪他一起上山的人。 瑾瑜就不同了,裹著帐篷里准备的大衣在山顶正襟危坐,一派严肃地盯著日出的方向,江文昊看著他紧绷绷的小脸儿,如果可以无视掉那件挺有喜感的军大衣,小孩儿这样子还是有几分派头的。 渐渐地,人群随著日出时间的临近变得有些骚动起来,江文昊站在瑾瑜旁边,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忽然觉得嗓子有些痒,刚把烟掏出来,小孩儿立刻抬起头质问:“这麽神圣的时刻你怎可以抽烟?” 江文昊手一抖,心说这和抽烟有什麽关系,而且──:“你不是一直盯著前面吗?怎麽看到我掏烟了?” “说明我厉害?”瑾瑜得意的一笑,然後又飞快地摆回刚才那个姿势继续入定。 江文昊举著烟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最後只能悻悻地放了回去,对著小孩儿头顶比了个中指,随即又觉得有些幼稚,便摇头笑了笑。 远处的一片金黄越来越明显,那是日出前一秒最後地力量积蓄,然後,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太阳终於在远方一跃而出,光芒洒满大地,那是挣破黑暗的新生,充满著让人震撼与膜拜的无尽力量,没有人面对这一刻可以无动於衷,即使对日出并不陌生的江文昊也不由地发出一声轻叹。 瑾瑜一直呆呆地坐著,太阳的光芒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却舍不得移开目光,他觉得身体里有种陌生的感觉在拼命叫嚣著膨胀著,想要穿破身体汹涌而出却找不到突破口,瑾瑜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感觉到心跳在剧烈加速,一阵眩晕猛地袭上头顶。 江文昊见他脸色有些苍白,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动作竟意外地带著兄长般的温柔:“小孩儿,即使拥有那麽大力量的太阳,在跃出水平线时也要经过一番挣扎,人也是如此,你说你许愿希望有个人能永远陪著你,愿望是美好的,但你要明白,这个世界没有谁能永远陪著谁,因为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物,当你习惯依赖的人突然离开时你会觉得黑暗随之而来,但也同样预示著光明会在不久後出现,所以没有必要觉得难过,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抗衡和改变地一种轮回。” 突然这麽正经的江文昊让瑾瑜有些不知所措,他扭过头看著江文昊,发现江文昊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停留在了远方某个地方,瑾瑜觉得心脏一阵疼痛,身体里那种陌生的感觉终於化作了泪水,借由双眸宣泄而出。 作家的话: 珞珞说:“突然正经起来的江小攻,是很有魅力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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