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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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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到过了,看来这雪对我可算不上吉兆。” 韩朔犹豫了一下,百般疑问堵在心头,最后张开嘴却问道,“……还睡吗?” “算了,万一再魇到,伤了你们两个中的哪个就糟了。”轻什耸耸肩,随即又摇头道,“不对,我的修为哪伤得了你们,应该是被你们伤到才对……” “睡。”韩朔却伸手将望朔丢到床下,脱掉鞋子坐到到轻什身边,将轻什拉到自己怀里搂了起来,“我抱着你睡,你若再魇到,我便再把你叫醒。” “那也不用把我扔下床?!”被韩朔丢在地上的望朔不满地叫嚷起来。 但韩朔听不懂它说话也不打算理它,它也不敢无视韩朔的修为再次跳上去床去,只能哼唧几声,然后便无可奈何地趴在床边。还是轻什看不过去,从自己的百宝囊里拿出一个大大的软垫,丢到望朔脚下。 “我特意给你带来的,以后这东西就由你自己保管,走到哪带到哪好了。”轻什伏在韩朔腿上,向望朔眨了眨眼。 “好,好。”望朔不情不愿地起身趴到软垫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假寐,很快便忘了继续抱怨。 轻什也转身躺回韩朔怀里,同样找了个最舒服地姿势趴伏下去,然后又低声嘟囔了一句,“抱紧一点。” “嗯。”韩朔一边应着,一边拉起床边的被子,盖在轻什身上。 三十八、血红 一夜过去,轻什却是再没出现异状,一夜好眠地睡到天亮,只因双修大典的时辰将近才被韩朔叫醒。换上来之前就备好的正装,韩朔带着轻什、望朔走出大殿,而早在院门外等候的冬宫侍从立刻迎了上来,将两人一兽请上车驾,送往冬宫的云台殿——今日双修大典的举办之地。 抬头望去,天上明明还飞舞着雪花,却没有一片能够飘落下来。而昨晚便已落下的残雪并没有被全部清除,除主道上铺设的青玉石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外,房檐树枝上的积雪都被保留,配上四周的雕梁画栋、彩灯红绸以及来来往往的华服男女,竟是像极了人间仙境。 作为上界最顶尖的化神修士,又是今日新郎官的友人,韩朔自然被安排在了观礼台的最前方。连轻什也得了把小椅,只是并不靠近前方的席面,而是在韩朔的侧后方,明显的陪坐之位。至于望朔,当只能继续蹲坐在地上看热闹了。 宾客观礼台的对面乃是亲眷席,坐的都是玄家族人。新郎官玄子陵的父亲,玄家现任族长玄亥朱,玄家唯二的化神修士之一,亦是今日大典上唯二的化神修士之一,此刻也已端坐在亲眷席的最前方,恰恰与韩朔所在的位置成对应之势。 韩朔坐下的时候便看到了对面的玄亥朱,见玄亥朱先向他颔首示意,他才同样点了点头。 ——很微妙啊! 轻什如随侍弟子般规矩地坐在韩朔身后,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八卦。 韩朔修为虽高,但毕竟是仙楚门弟子,理应和仙楚门的其他人坐在一起,排在望云宗、丹门后面也无可厚非。尤其三大仙门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将韩朔的位置后移,以此打压仙楚门的气势才是正常行径,像如今这般捧着反而让人觉得很是怪异。再加上对面坐的便是玄家家主,这浓浓的针锋相对的意味就更不寻常了。 ——捧杀?不对,杀不掉的人,捧起来可就推不下去了。 ——示威?呃,有可能,就是不知道谁示给谁看。 轻什正不负责任地胡思乱想,忽见韩朔回头看向后方,好像还给他使了个眼色。轻什茫然地跟着将头转了回去,这才看到姚之焕带着几名弟子走上了观礼台,连忙站起身,向姚之焕行了个弟子礼。姚之焕向他摆摆手,又领着几名弟子向韩朔行礼,然后才去了自己的位置。 没多久,魏明和丹门的人也到了。魏明的怀里依旧搂着无忧的人偶,一路上引来惊诧无数。不过冬宫的侍从们这一次似乎也早得了吩咐,马上悄声提醒周遭的宾客:那貌似无忧仙君的并非真人。 丹门与仙楚门的情形倒很是相似,除魏明外另有一名元婴修士统领弟子,他领着丹门弟子坐到稍下的位置上,魏明却直接走到韩朔身边,坐在了他的下首。 魏明瞥了韩朔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冷哼道,“你若不来,这位置便是我的。” “你若专心修炼,这位置依旧是你的。”韩朔波澜不惊地回道。 “哼!”魏明撇撇嘴,不再言语,专心逗弄起了怀里的人偶。 轻什这才想起,魏明曾有化神之下第一人的美誉。这话吹捧的意味颇大,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魏明隶属丹门,又是谁都得罪不起的炼丹师,大家都愿意捧他哄他。不过,若是魏明真的谦逊起来认了第二,倒也真就未必再有人敢去争那第一。毕竟魏明的修为是实打实的,身上的小玩意又多,又是毒又是药的,脾气也刁钻古怪,谁惹到他都要沾一身腥。 曾几何时,与无忧仙君关系最密切的韩朔、玄子陵、昙花仙子、魏明这四人尚且都是元婴修士的时候,魏明的修为是最高的,韩朔在相当一段时间里甚至比昙花仙子还不如。但韩朔刻苦,机缘也足够,不到三百年的功夫便从元初晋至元后,接着又一举化神,将其他三人远远甩在身后。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轻什此刻倒真是颇有感触,但没等他思索太多,大殿中忽然响起一声钟鸣,惊得轻什菊门一紧,不由得联想起了除夕夜的那场荒唐。只是此钟鸣非彼钟鸣,继这声钟鸣之后,整座云台殿里立刻鼓乐齐鸣,原本紧闭的殿门被缓缓打开,一身大红新郎服的玄子陵领着数个同样身着红衣的玄家弟子在喜庆的鼓乐声中缓步走出大殿。与此同时,一俩由八匹踏云兽牵引着的华丽车撵也在仪仗队伍的前呼后拥下驶至院门之外,很快便将车撵上的新娘展露在众人面前。 新娘如下界凡人婚典时一般穿着红艳且奢华的凤冠霞帔,只是头上并没有被盖头遮掩,一张秀气淡雅的面容直接暴露在观礼宾客的视线之下。新娘的容貌不算极佳,气质却是出众,很有一派大家闺秀的端庄贵气,再加上修真之人本就出尘脱俗,就算与风流倜傥的玄子陵站到一起也不至于会让人觉得不甚般配,只是—— “怎么才是个筑基修士啊。”轻什很是不解。 “好生养啊!”没等韩朔开口,旁边的魏明便抢先给出了答案,“元婴期的女修连葵水都没有,哪能生得出孩子?” “……元婴期的男修也一样。”轻什小声嘟囔道。 无论人兽,均是寿命越长,子嗣越薄,这是世间不可抗拒的一个规律。女子从结丹开始,葵水的周期便会延长,从月事变年事,最终消逝。而男子虽不会像女子绝经那般绝精,但使女子受孕的能力却也一样会大大降低。如玄子陵这般修为的,就算娶一个筑基期的母猪也未必能让其生得出孩子。 “他们愿意自欺欺人是他们的事,你操的哪门子心。”韩朔瞥了轻什一眼,冷冷说道。 轻什耸耸肩,老实地闭上嘴巴。 此时玄子陵已从车撵上接下新娘,开始了双修大典的正式流程。 轻什越看越觉得无趣,再加上早上不是睡到自然醒,很快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也觉得无聊?”一直和怀里人偶打情骂俏的魏明立刻转头问道。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搞这么一场大典来折腾自己的。”轻什撇嘴道。 “你这娃儿倒是与我想得一样。”魏明嘻嘻笑道。 “我该为此感到荣幸吗?”轻什斜眸问道。 “你以为呢?”魏明挑眉反问。 “我以为你懂的。”轻什眨眨眼,一派天真地把问题又踢了回去。 “闭嘴。”没等魏明再答,韩朔便很是不悦地为两人的废话螺旋画上了句点。 轻什当即捂住了嘴巴,魏明却是兴趣盎然地转向了韩朔,“这娃儿不过和我多说了两句,你至于这样吃味吗?” “……你再废话,我就当你是想逼我和你动手了。”韩朔对魏明的脾性很是了解,自然不会在口舌上与他纠缠,直接将文斗转向武斗。 “动手就动手,谁怕谁?”魏明嘴上如此说着,身子却是动也不动,摆出一副典型的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悠然架势。 韩朔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再理他。 魏明只好又将头转向轻什,而轻什却笑嘻嘻地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贴封条的手势,气得魏明只能拿怀里的人偶出气,愤愤地抓起人偶的手掌啃咬起来。人偶没有疼感,笑呵呵地任他施为,还主动将另一只手也送到他的嘴边。 魏明很快就又和他的人偶玩得不亦乐乎,而双修大典也进行到了最重要的饮合卺酒这项仪式。但就在玄子陵和新娘子分别接过合卺酒的酒杯,准备举杯共饮的时候,云台殿的院门处却忽然传来一个悲凉的声音—— “玄子陵——” “无忧?!” 几个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惊呼出了同一个名字,两道火红的身影更是在同一时间里扑向了同一个位置。 “我恨你!!!”那声音如同野兽濒死前的嘶吼般发出了又一声悲鸣,怨愤并且绝望。 “无忧!!” 穿着朱红色衣衫的魏明和穿着大红色喜袍的玄子陵几乎同时抵达了声音发出之地,然而那里空无一人,空无一物,只有一缕微乱的灵气正在逐渐消散,那悲凉的声音也就此消逝,再未响起。 云台殿里一片慌乱,大多数宾客都没有轻举妄动,坐在各自的席位上静待其变,只有窃窃私语声不可避免地涌了出来。被玄子陵丢在原地的新娘子更是面色赤红,端着酒杯的芊芊玉手也止不住地颤动着,明显是在压抑心中的怒火。和她一般不爽的,还有被魏明丢在座位上的人偶,只是人偶的面容不易变化,脸上的表情自然也远不如真人那般精彩, 韩朔并没有像魏明和玄子陵那样追着声音找出去。在听到那个与无忧一般无二的声音唤出玄子陵名字的时候,他的神识便追踪到了声音的出现之地,也发现了那里并无人踪。 ——总不会是鬼魂? 和韩朔生出一般念头的绝对不只一人,但没多久,大家便看到魏明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玄子陵伸手去抢,却被魏明躲过。玄家的侍卫也终于围了过去,不过不是为了帮少主抢夺东西,而是请少主回去继续婚礼。 玄子陵面色冰冷地看了魏明一眼,转身走向礼台。而魏明的脸色也不好看,攥着手里的东西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主持这场双修大典的司仪赶忙出来打圆场,但没等他开口,玄子陵已抢先向两处观礼台上的宾客抱拳,大声说道,“诸位一定对刚刚听到的声音很是好奇,不错,就像诸位猜想的,刚刚听到的正是在下挚友无忧仙君的声音!而无忧仙君失踪一事想必也已是众所周知,我与韩真君、魏仙君、昙花仙子搜寻许久亦是无果,没曾想却在今日,在下的双修大典上再次觅得他的踪迹!但大家也都看到了,那虽是无忧之声,却并非出自无忧之口!更何况,若真是无忧仙君与我生怨,对我有隙,为何不亲自站出来指责?韩真君、魏仙君、昙花仙子可均是在场,均可帮他主持公道!很明显,因为此声不过是小人作祟,妄图利用失踪的无忧仙君扰乱在下的双修大典!” 就在玄子陵出言安抚宾朋、挽回局面的时候,魏明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等旁边的韩朔发问,主动递上一张纸符,然后便一言不发地把早就望穿秋水的人偶重新楼回怀中。 魏明递过来的是一张已损毁的传音符,很明显,刚才的声音便是从这张传音符中传出来的。但传音符本身却没什么稀奇,只是那种随处都可买到的普通货色,连个标记都找不出来。 韩朔翻来覆去看不出门道,便将传音符又递还给魏明,同时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完全看不出异样的轻什。虽然心中疑团重重,但无论魏明还是韩朔都明白当下并不是适合交流的场所,想要详谈也只能待大典结束后另找地方。 此时玄子陵也连解释再威慑地完成了善后事宜,重新与已恢复了笑颜的新娘饮起了合卺酒。 合卺酒之后便是婚宴,云台殿内的钟声再次敲响,一个个俊秀俏丽的侍女手捧灵果佳肴,流水般从院门外走入,为众宾客面前的席面布菜添酒。 轻什笑嘻嘻地垂下头,低声对脚边的望朔道,“你又有口福了。” 望朔却瞥了他一眼,哼哼唧唧地开口说道,“我都看到了哦——” 轻什不由眨了眨眼,笑容不变地等它继续。 “那张符纸是从你鞋子底下冒出来的,我看得一清二楚!”望朔果然耐不住性子,主动说了下去,“还有一张符纸盖在它上面,只是你用脚一踩它们就都不见了!” “它又嘟囔什么呢?”望朔没得到轻什的回应,却引来了韩朔的注意。 “还能是什么,要喝灵酒呗。”轻什面不改色地答道。 “你能听懂它说什么?”旁边的魏明听到两人说话,挑眉追问起来。 “魏仙君,看来您一定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心有灵犀。”轻什微微一笑,反刺了魏明一句。 “你懂?”魏明明显心情不好,轻什一句话便让他冷笑起来,全无之前斗嘴时你来我往的耐心。 “起码,我和我们望望便是心有灵犀。”轻什笑嘻嘻地搂住望朔的脖子。 “哼!”魏明冷哼一声,没再多言。韩朔就在旁边虎视眈眈,他虽有心找人泄愤,却还不至于脑子浑到在这种公众场合里对韩朔的身边人出手。 韩朔也没把望朔的几声低吠放在心上,这只灵兽贪好口腹之欲的印象早被某人种在了他的脑海,再加上此时又有些心不在焉,便随手拿起侍女刚送上的一壶灵酒,递向轻什,“别让它喝高了。” 轻什笑眯眯地接过灵酒,装腔作势地在望朔眼前一晃,立刻引来望朔的深深鄙视。 “别指望用这点东西就能贿赂我!”望朔昂头道。 “还要什么?”轻什笑问道。 “过年那天喝的那种酒,呃,或者比那种酒灵力更浓的!”望朔立刻答道。 “成。”望朔的要求不算高,轻什乐得全盘接受。见望朔也满意地点点头,轻什便将韩朔递来的酒壶打开,故作殷勤地送到望朔嘴边,“望望大人请用——” 望朔张嘴将壶中灵酒全部吸入口中,意犹未尽地动了动嘴巴,轻什便又端来一盘灵果,一个一个地喂进望朔嘴里,全然不顾周遭人的脸色。 这边轻什在“伺候”望朔,那边的新人也开始向来宾敬酒。按习惯由亲至疏,于是,第一个喝新人酒的便是玄家家主玄亥朱。 “这是什么味啊,怎么感觉怪怪的?”那边的新人刚端起酒杯,这边望朔的鼻子便疑惑地耸动了起来。 “嗯?”轻什一愣,下意识地放开嗅觉跟望朔一起闻了起来,。 ——合欢花?! 轻什略一思索便变了脸色,顾不得其他,急忙用传音术向望朔密语,“大叫几声,快!!!” 望朔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扯开喉咙,嗷地一声仰天长啸。 这一嗓子顿时把场内宾客又惊了个好歹,那边敬酒的玄子陵也因此将送到嘴边的酒杯拿了下来,转头向韩朔那边望去。而他的新婚妻子却已将杯中酒饮了一半,望朔这一叫唤不仅把她呛得够呛,已入口的酒却也顺势入了肚腹。 没等大家看明白韩真君的灵兽为什么突然叫唤,新娘子身边的侍女便发出了今天这场大典的第三次意外之声—— “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尖叫比望朔的长啸有过之而无不及,尖锐而惊悚,很快就将旁边的其他侍女也引得摔了托盘,捂着嘴巴一起加入了尖叫的行列。 “怎么……”玄子陵不悦地顺着几名侍女的目光转向自己的新婚妻子,尚未出口的话霎时便卡在了喉咙。 玄子陵的新婚妻子见身边人都目光诡异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即发现嘴角似乎多了什么东西,沾在自己雪白的手掌上,红红的,粘粘的,乍看上去像是没有抹开的胭脂。 ——这是……血?! 年轻的筑基女修猛然惊醒,但紧接着,喉咙里便传来一阵古怪的异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向外喷涌,而自己的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 “少夫人!” “九小姐!” “珏小姐!” 眼见着腥红的鲜血从新娘子的嘴里喷涌而出,而新娘本人却如失控的人偶摔倒在地,周围人顿时慌不择言,叫什么的都有。对面观礼台上的客人也顾不得矜持,纷纷起身张望。 “离人醉!”看到这一幕,对药理极为熟悉的魏明略一愣愕便恍然大悟,赶忙将怀里的人偶推给韩朔,“帮我看会儿!” 说话间,人已纵身而出,跃到了对面的观礼台上,推开那几名仍在惊声尖叫的侍女,俯身探了探新娘子的鼻息,又伸手沾染了一点口边血迹,放到自己鼻子底下闻了起来。 “是中毒吗?”旁边的玄子陵神色晦暗地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魏明一边回答,一边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入昏迷的新娘口中。然后又连换了三个不同的瓷瓶,倒出三枚颜色各异的药丸,用灵力混在一起,再次向她嘴里塞了进去。 “魏仙君,我这儿媳可还有救?”一直漠然旁观的玄亥朱也终于开口。 “只要你们想救就死不了。”魏明头也不抬地答道。 “魏仙君这是何意?”玄亥朱沉下脸。 “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早点把人抬下去救治。”魏明冷笑着撇嘴,“她肚腹里的余毒已被我的丹药吸纳,你们只要再让她好好地吐上几回,然后便可以慢慢调养身体了——还有,玄兄,把你那杯酒也给我看看。” 玄子陵立刻将酒杯递到魏明面前,魏明也没去接,低头嗅了嗅,很快便抬头道,“去谢谢韩朔那只灵兽,否则吐血的可就不是你那小老婆一个了。” 三十九、嫌疑 “这酒里也有毒?!”玄子陵和周围人具是变了脸色,负责给玄子陵和新娘子倒酒的那名侍女更是吓得双手一抖,将手里的酒壶抛了出去,只是玄子陵反应极快,手臂一抬便将酒壶抓在了手里,同时向身边人吩咐道,“把所有能接近灵酒的人全都抓起来关了!” “还是先把你老婆抬走,要不一会儿冻也冻死了!”魏明冷笑道。 玄子陵摆了摆手,这才走上几名侍卫,将昏迷不醒的新娘子抬了起来。 “你们也都跟去伺候。”玄子陵又对新娘带来的几名侍女吩咐道。 “是。”几名炼气期的女修连忙跟着新娘一起离开了观礼台。 而就在这时,观礼台下的一个年轻侍女突然大叫起来,“无忧仙君!定是那无忧仙君毒害我家少夫人!” “把她也抓起来!”玄子陵勃然大怒,“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害人!” 那名侍女很快便被捂住嘴巴拖了下去,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双修大典已是怎么都无法继续下去了。玄亥朱用传音术向玄子陵吩咐了几句,随即起身离席,玄子陵也开始安排人手将其他宾客送离冬宫。 魏明、韩朔却都没有走,昙花仙子也带着自己的小徒弟从观礼台的后方走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韩朔把人偶丢还给魏明,开口问道。 “酒里被人掺了合欢花汁。”魏明接住人偶,淡然说道,“而合卺酒里从来都不会缺少合欢树皮。前者催情,后者安神,两者若单独使用都无甚害处,但混在一起,便会成为让人肝肠寸断的离人醉。” 听到魏明这样说,跟在韩朔身后的轻什立刻用不大却足以让身边人都听到的声音嘟囔起来,“催情?难怪望望刚才会叫……” 韩朔斜眸瞥了轻什一眼,轻什则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 “你这灵兽的鼻子确实好使,若不是它及时叫了一嗓子,玄子陵也要中招了。”魏明继续道,“当然,以他的修为,就算喝下去也就是吐两口血罢了。” “你就少说两句风凉话。”玄子陵无奈地轻叹一声,“先让将我眼下这烂摊子收拾了,剩下的事咱们稍后再谈——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放心,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我等你的交代。”韩朔点点头,转身离开观礼台。 轻什赶忙拉着望朔的项圈跟了上去。 韩朔一言不发地走向他们暂住的柏院,连过来请他们登车的玄家侍从也没有理会。 轻什摸不准他此刻的心情,也没敢主动上去招惹,老老实实地和望朔一起跟在他的身后,倒比平日更像一个乖巧的小弟子。 只有望朔,仗着韩朔听不懂它说话,还在路上便肆无忌惮地开口问道,“在酒里做手脚的不会也是你?” ——当然不是! 轻什撇了撇嘴,回了一个否定的目光。 “那你岂不是要给人背黑锅了?”望朔担心地问道,“我看不少人都觉得下毒的就是放传音符的。” ——反正背黑锅的也不是我。 轻什安抚地拍拍望朔的脑袋,示意它不必担心。 “也是,反正其他人又不知道放传音符的就是你,而我是不会出卖你的。”望朔继续道,“不过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灵酒哦!” ——少不了你的! 轻什在望朔的脖子上摸了两下,让它大可放心。 回到柏殿,没等轻什出声,韩朔便率先开口道,“望朔,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望朔不由愣了一下,这还是韩朔第一次叫它名字,不过下一瞬它便向轻什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同情目光,然后甩甩尾巴,转身出了大殿。 “我们谈谈。”韩朔转回头,面色复杂地看向轻什。 “谈什么?如果你又要问我是不是无忧,我可没兴趣奉陪。”轻什平静而平淡地耸耸肩,“答案我早告诉过你了,如果你怎么都不肯相信,那我再重复多少遍也没有意义。” “……你真的不是无忧?”韩朔顿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不是!”轻什再一次坚定而肯定地答道。 韩朔没再追问,只是伸出手,将轻什拥在了怀里。 ——哎?这就结束了?! 轻什不由一愣。他已做好了被韩朔“审问”的准备,然而现在这种情况却实在与他的预期相去甚远,反倒是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你到底是真的信了,还是又一次忍而不问了? 轻什正发懵,韩朔终于再次开口,“给我点时间。” “呃?”轻什诧异地抬起头。 “给我点时间,让我忘了无忧。”韩朔也低下头,抵在轻什的额上,同时抬手捧起他的脸颊,面色淡然却很坚决地说道,“不会太久,我向你保证。” ——什么跟什么啊?! 轻什满头雾水地看着韩朔,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奶奶滴,这是向我表白心迹?! 轻什瞠目结舌。 “相信我,我会忘了他的。”韩朔继续道。他也看出轻什的惊疑,只是他现在想的与轻什想的完全不在一个方向,他以为的安抚,在轻什听来更像是笑谈。 ——原来不是信了我,而是对无忧彻底失望了! 轻什暗自冷笑。那一声“玄子陵,我恨你”还真是管用,比他明里暗里的提点效果好多了。想必不只是韩朔,魏明和昙花仙子乃至今天在场的其他人,恐怕都对无忧和玄子陵的关系起了疑心——原本是大家都望而不得的东西,突然间却发现它其实早被某人不声不响地捷足先登——那种心情,想必不会太美妙。 不过,心里再怎么不以为然,轻什也不会在这种特殊的时刻去挑衅韩朔。垂下头,轻什将自己可能掩饰不住的多余表情埋入韩朔怀中,并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身。 ——只要别再把我当成无忧就好! 轻什自我宽慰道。 两人正在殿里“相依相偎”,外面的望朔却突然大声吠叫起来。 韩朔马上放开轻什,神识向外一扫,皱眉道,“是魏明和昙花。” “显然是找你的。”轻什也从韩朔的怀里脱离出来,理了理衣衫,淡然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魏明已拉长音调故作尖锐地在殿外大喊起来,“韩朔!韩长老!!韩大真君!!!” “鬼叫什么?!”韩朔皱了皱眉,推开殿门走了出去,然后挥袖将正与魏明大眼瞪小眼的望朔卷到轻什身边。 “我不鬼叫你肯出来吗?”魏明眼皮一翻,甩了个白眼给韩朔,“大白天的,关门在屋里干什么好事呢?还让凶兽挡路,见不得人啊?” 魏明的怀里仍然抱着那个人偶,昙花仙子身后却没带她的徒弟翡翠。 “两位就别斗嘴了。”没等韩朔再说什么,昙花仙子已抢先一步挡在两人中间,“韩真君,进殿说话可好?我们的来意,想必你也能猜得到。” 韩朔没再开口,冷着脸让出了进门的路径,昙花仙子连忙走了进去,魏明也在冷哼一声后,迈步跟了进去。 待两人都进了殿中,韩朔正要转身,突然感到一道并不次于自己的神识正窥视一般落在自己所在的这座殿宇上,不由皱了皱眉,发动自己的神识,向那人重重地顶了过去。 窥视的神识立刻退散得无影无踪,但韩朔也无法追踪到这道神识的出处。不过玄天仙域里一共也只有两个化神修士,不是玄家家主玄亥朱,就是另一个年纪更长的玄戌仁。当然,也不能排除有其他仙门的化神修士隐匿修为悄悄来了此地,只是若果真如此的话,玄家的情况倒比看起来还要复杂了。 不再多想,韩朔转身走向殿中,并随手将两扇殿门关了起来。 “哟,你还关门关习惯了。”魏明立刻忍不住调侃。 “你喜欢被人偷窥,我却没兴趣效仿。”韩朔冷冷道。 魏明正欲还嘴,话到嘴边却又意识到韩朔话里有话,当即挑眉问道,“有人偷窥?谁?!” “我若能知道是谁,便直接过去抓了。”韩朔答道。 “修为不在你之下?”魏明不由皱眉。 “只高不低。”韩朔淡然道,“刚才被我顶了回去,但没准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可那人窥视你我作甚。”魏明疑惑地自语起来。 “你问我,我问谁。”韩朔冷哼。 “这点推后再想,两位谁有隔绝神识的隐匿法阵,拿出来用一用。”昙花仙子插言道,“想必两位也清楚,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可不适合被人听墙角。” “我结婴之后就没再往储物袋里放过阵盘。”魏明耸耸肩。 “你昨天不是去拍卖会买禁制法阵了吗?没买到?”韩朔向昙花仙子问道。 “我那禁制法阵是防御外敌入侵的,对神识无效。”昙花仙子摇头道,“而且那禁制法阵也太大,就算把整座院子都占用了也无法布置。” 韩朔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装透明的某人,“轻什——” 轻什知道韩朔是想用他布设在偏殿里的那座法阵,当即不情愿地开口道,“我那法阵可未必扛得住化神修士的神识。” “拿过来试试。”韩朔坚持道。 “……弟子遵命。”轻什撇撇嘴,转身走向自己暂住的偏殿。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轻什抱着从偏殿里拆下来的阵盘、阵旗以及相关辅材走了回来,然后也没再向韩朔打招呼,直接在大殿里布置起来。 魏明和昙花仙子都很是关注地看了起来。很快,魏明便忍不住挑眉赞道,“你这小娃儿布阵的手法倒是熟练得很。” 轻什没理他,倒是韩朔开口答了一句,“他在杂学上很有天分。” “包括药植?”魏明立刻追问道,“我听说你们仙楚门的极品灵谷乃是由一个低阶弟子培育而成,不会就是他?” “……你的耳朵倒是灵光。”韩朔虽未正面作答,但这句话也等于是承认了魏明的猜测。 “果然是有内秀的,难怪会入了韩真君的法眼。”魏明意味深长地看向韩朔。 “哼。”韩朔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轻什也把魏明的挑衅当成了耳旁风,自顾自地在殿里继续布设法阵,很快便将相关物件都置入各自的位置,然后在阵盘里插入灵石,将法阵运作起来。 “好了。”轻什站起身道。 “好了?”魏明也跟着站起身,搂着人偶就想出去检测。 但没他等走出门,昙花仙子已一脸讶异地看向轻什,“这法阵是何人所做?” “怎么了?”魏明立刻停下脚步。 “你用神识一试便知。”昙花仙子一边回答魏明,一边更加认真地审视起轻什。 魏明闻言一愣,随即便将神识向外探去,很快便也露出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这法阵是不是布反了,为什么我的神识竟被弹了回来?等等,我去外面试试。” 说完,也不等轻什作答便推门出了大殿。 没多久,魏明神色古怪地走了回来,关上殿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轻什一番,开口问道,“你用的这个法阵是哪来的?” “你管得太多了?”韩朔立刻将魏明挡了回去。 “别怪我好奇,实在是这法阵太过稀罕。”魏明挑眉道,“以我这般修为,竟也找不出除强行破阵之外的办法。” “你在法阵上的造诣本就比我强不到哪去。”韩朔冷笑道。 “但这法阵却也实在古怪得过了头。”昙花仙子插言道,“看上去似乎无懈可击,可仔细想想却又未免用途有限——它对神识的隔绝实在太过彻底,真要使用起来,反倒像是黑纸上的一块白斑,越发的醒目——起码我是想不通那制阵者为何要做出这么一个过份严密的屏蔽法阵。” “残疵品。”轻什终于忍不住开口。 “什么?”三位高阶修士都是一愣。 “我说这本来就是个残疵品。”轻什翻了个白眼。不过是他用筑基期修士能搜刮到的有限材料拼凑出来的东西,至于这么翻来覆去地研究吗? “好了,别在闲事上浪费时间了。”韩朔也不希望这两人在轻什身上投入太多关注,当即提醒道,“你们来我这里总不会是为了钻研法阵杂学?” “当然。”魏明立刻挑眉一笑,“我们来,是为无忧。” 说着,魏明将之前抢到的那张破损的传音符再次拿了出来,丢到桌上,“这张传音符虽说是修复不了了,但当时从传音符里发出的声音你我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必是无忧无疑。” “虽是无忧的声音,却也不能排除是有人将无忧仙君在不同场合所说之话刻录下来,捏合在一起伪造而成。”昙花仙子开口道。 “得了,无忧在人前一向称玄子陵为子陵兄或是子陵仙君,什么时候叫过玄子陵的全名,还是用的这般语气?”魏明冷笑道,“而且两句话前后亦没有丝毫的违和之感,其中的愤恨绝望悲凉,你们难道听不出来?” “莫非你也以为是无忧害了那女人不成?”韩朔同样冷着脸反问。 “无忧若是有那般本事,早就开山立宗,自成一派了。”魏明将怀中人偶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害那女人的,肯定是玄家自己人,无忧不过是被拉出来做替罪羊——不,放传音符的和下毒的很可能并不是同一伙人,否则无忧那一声咆哮就该出现在新娘子毒发之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提前那么久,搞得这个黑锅也像是嫁祸一般似是而非!” ——这家伙的心思果然比韩朔刁钻多了。 轻什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装聋作哑,心里却已是百转千回。 “等等。”昙花仙子忽然摆手,止住魏明,转而向韩朔说道,“韩真君,还是让你这小弟子回避一下,有些话恐怕不适合他听。” ——谁稀罕听啊?! 轻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人却转头看向韩朔,一副但凭他来吩咐的乖觉模样。 “我没有什么事是他听不得的。”韩朔却拒绝了昙花仙子的要求。 “哟,这娃儿还真成你心尖子上的人了?你这还真是有了新欢忘旧爱,对无忧不管不顾无所谓了?”魏明挑眉冷笑。 “若无忧真是出了意外,我自会以旧友的身份为他报仇。”韩朔淡然道,“可若是他毫发无损,只是情殇遁世,那我自然也会尊重他的选择,不去做那无谓之事。” “……你认为无忧是情殇遁世?”魏明的脸色顿时阴冷下来。 “否则那传音符又是从何而来?”韩朔冷冷道,“难道你以为是玄子陵害了无忧,然后又伪造出失踪的假象欺瞒世人?” “难道没有这个可能?他玄子陵本来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魏明冷笑道。 “若你真觉得他是那般人品,何必还与他称兄道弟,虚与委蛇?”韩朔反问。 “我……” “两位别在这件事上争执了!”昙花仙子忍无可忍地打断二人,“既然子陵仙君说过他手里有无忧仙君的本命玉牌,那我们便让他将那本命玉牌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到时候无忧仙君是死是活,自然也就一目了然。” “他说你就信啊?无忧凭什么要将自己的本命玉牌交给他啊?!”魏明再次冷笑。 “是啊,无忧凭什么要将自己的本命玉牌交给他呢?”韩朔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魏明本就细长的双眼立刻眯成了一条狭缝,阴冷的脸上亦是一片杀机。 四十、隐情 “韩真君,魏仙君。”昙花仙子一脸无奈地再次插言,“你们在这里争一时的口舌之快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一个把另一个辩倒了,就能说明你们的正确?就能让无忧仙君回到你们面前?” “那你又有什么高见?”魏明冷笑着反问。 “我没有高见,我只觉得,既然你们都觉得无忧仙君的失踪与子陵仙君脱不开关系,何不直接去向子陵仙君问个清楚?”昙花仙子面色淡然地挑明了关键。 “说的好!我现在就去把玄子陵叫来,大家当面锣对面鼓地讲个明白!”魏明拍案而起,搂着人偶便向殿外走去。 韩朔和昙花仙子都没拦他。他们虽没有像魏明这般将自己的焦躁完全表现出来,但他们对玄子陵的疑虑却并不比魏明少上分毫,只是考虑到玄子陵还要给他那戛然而止的双修大典善后,这才回到这里消磨时间。只是他们还可以等,而魏明的耐心却已明显耗尽,若是逼着他也一起等下去,这天城里恐怕就要在血喷之后再上演一场血拼了。 见魏明这个最爱挑事的走了,韩朔和昙花仙子都一脸清冷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轻什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韩长老,要喝茶吗?” “泡一壶。”韩朔扭头看了轻什一眼,点头道。轻什酿酒的技术一塌糊涂,但他手里的灵茶和泡茶的手法却很让韩朔满意,在仙楚门的时候几乎每日都要饮上一壶。 轻什当即拿出茶具准备起来。当他把冲泡好的灵茶倒入杯中奉至韩朔和昙花仙子面前的时候,魏明也将脸色不佳的玄子陵领了回来。 “两位倒是好雅兴!”看到韩朔和昙花仙子一人端着一杯灵茶轻酌慢饮的悠然模样,魏明不由阴阳怪气地讥讽起来。 “给魏明仙君和子陵仙君上茶。”韩朔不动声色地向轻什吩咐道。 轻什没有应声,直接捧起紫砂茶壶分出两杯新茶,送到先后落座的魏明和玄子陵面前,然后便端着茶盘以及剩余茶具走向屋角,躲开他们这个高危之地。 魏明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立刻挑眉向韩朔道,“你这心尖子倒是多才多艺,这手艺,不比我屋里那专行伺茶的童子差。” “我现在时间宝贵,你还是少说点废话。”不等韩朔回应,玄子陵已寒着脸将话题截了过去。 “不想听废话?成!”魏明当即放下茶杯,冷笑道,“先把无忧的本命玉牌拿出来,让我们看看无忧到底是死是活!可别说你没带在身上,还得到某处去取!” “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放在别处?”玄子陵抚上自己右手的储物指环,探手从里面取出一块食指大小的白玉小牌,留恋地拿在手里持了一会儿,这才向其中注入灵力。很快,一张与魏明怀中人偶一般无二的脸庞便从玉牌中浮现出来,一样的靥辅承权,一样的瑰姿艳逸,只是更加明眸善睐、顾盼多情,其中的气韵更不是那人工雕琢的死物所能比拟。 魏明顿时没了言语,紧紧抓着怀里的人偶,面色阴冷而苍白。 玄子陵这时候却转头看向躲在一边做背景状的轻什,意有所指地向韩朔道,“韩真君,接下来的事,恐怕不适合你这小弟子在场。” “没什么适合不适合。”韩朔漠然道,“反正就算现在避开了,过后我也要再向他复述,不如直接留下听个完全。” 玄子陵不由怔了一下,转回头盯着韩朔,蹙眉道,“你当真这么想?” “刚才还嫌我废话,这会儿你自己倒也废话上了。”不等韩朔答言,魏明已不耐烦地讥讽道,“不过就是一个低阶弟子,就算让他听了又能怎样,他还敢出去多嘴不成?废话少说,赶紧将这玉牌的来历交代清楚!今天若不将此事说个明白,别说你那新娶的小老婆,就是你玄子陵本人、你们整个玄家也一样别想善终!” 玄子陵再好的脾气也受不得如此挑衅,当即将脸一沉,横眉怒目,“魏明!做人不要猖狂!!想挑战玄家,得叫你们丹门的太上长老出来,你——还不够资格!!!” “私人恩怨,不要牵扯宗门!”韩朔听不下去,将茶杯重重撂在桌上。 “不牵扯就不牵扯!”魏明冷笑,“我魏明是从不畏惧单打独斗,就怕某人没有这般胆量!” “魏明,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我忍你不等于怕你!!”玄子陵怒道。 “都别闹了!算我求你们了行不行?!”昙花仙子一脸无奈哀叹道,“到底怎么回事都还没搞明白呢,你们这剑拔弩张的算什么?!若是我们中的哪个死掉就能让无忧仙君平安归来,用不着你们互相残杀,我自刎以换!” ——他们剑拔弩张是因为他们都在心虚,只是心虚的因由各有不同罢了。 轻什暗暗冷笑,但想起自己只是背景,连忙垂下眼脸,收敛表情。 “好了,还是先说这本命玉牌。”韩朔此时倒成了几人中最冷静的一个,见魏明和玄子陵的情绪都有些失控,连忙放出神识压制住二人,将话题拉回正轨,“这玉牌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做的。”玄子陵垂下眼睑。 “你怎么会有无忧的心头血?!”魏明不由咬牙。 “当然是他给我的。”玄子陵瞥了魏明一眼,淡然道,“难道还能是我强取的不成?”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心头血给你?!”魏明一边追问,一边将怀里的人偶抓得更紧。 “他给我的,可不只是心头血。”玄子陵扬起头,神情淡定又略带傲然地看向面前三人,“咱们也不必绕圈子了,我知道你们到底想问什么,不就是我和无忧的关系吗?没错,就像你们猜到的,我和他,早已情投意合,共享云雨。”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就连魏明也无法再开口挑衅,只紧紧抓着怀里人偶,像要将它生生捏碎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昙花仙子终于率先开口,“你,你既与他情投意合,为何还要另娶新人?” 听到昙花仙子这样问,玄子陵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毕竟是玄家少主,娶妻、联姻,是我身为玄家少主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我再衷情于无忧,也不能因为我与他的关系,让整个玄家成为上界的笑柄。” 因修真之人对子嗣的需求远不像下界那般强烈,而寿命悠长的高阶女修又一向稀少,男修尤其是高阶男修之间相依为伴排遣寂寥之事很是常见,上界中人对同性欢好的态度也不似下界那般死板。但不管怎么说,阴阳调和才是人间正道,养娈童纳男侍尚能被视为风流韵事,可娶男妻就要超出世人包容力的底限了。尤其是玄家这般正统而又传统的修真家族,更不可能坐视自家的少主、未来的家主与一个男人结为连理——修为太高生不出孩子是天道,为了一个男人不肯生孩子却是大逆不道! “无忧仙君知道你要娶妻吗?”昙花仙子咬了咬嘴唇,继续问道。 玄子陵笑了笑,“他以为我能推拒,我也确实为他推拒了很多次,只是……终究还是有了无法推拒的时候。” ——不是无法推拒,只是权势与美人终成对立,鱼与熊掌再不可兼得罢了。 ——这种时候,但凡有点脑子的男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轻什不动声色地瞥了玄子陵一眼,微微弯了弯嘴角。 蹲在他旁边的望朔没有忽视他的这点微妙表情,立刻伸出爪子拍了他的小腿一下,轻什连忙拿出一枚灵果,笑眯眯地塞进望朔嘴里。 “不过,我并没有向无忧隐瞒联姻之事。”玄子陵继续说道,“当我意识到木已成舟再无转机的时候,我便去了他的洞府,向他坦白此事,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那是什么时候。”魏明忽然发问,声音里再无恼意,只是冷冰冰地毫无温度。 “二十多年前。”玄子陵叹了口气,“确切地说,是二十三年零七个月又十八天。” “二十三年前?那时候韩朔已经闭关冲击化神,我也在丹门的地火室里炼制灵丹——昙花你呢,你那时候在做什么?”魏明继续问道。 “在寻找宗门所在。”昙花仙子淡然道,话一出口便发现玄子陵和魏明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只好继续解释道,“我一直想要开宗立派,最近这五十年一直在寻找合适之所。” “你的心也不小呢。”魏明撇撇嘴,却也没再多问,将目光重新转向玄子陵,“后来你就没再去找过无忧?” “怎么可能没去。”玄子陵苦笑道,“只是每次去,洞府里的侍童都说他在闭关。我以为他是不肯见我,还用了手段逼问他的身边侍童,却得知他是真的在闭关修行,这才没再过去打扰,直到去年……” “子陵仙君,过程就不必说了。”昙花仙子突然插言,“我只想问你一句——可是你害了无忧仙君?” “无忧的本命玉牌就在这里,他若受伤身陨,这玉牌又怎能完好无损?当然,若不是因为这块玉牌一直无损,我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地在外面空等,以至于无忧失踪那么久才被发现。”玄子陵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举起右手,一字一句地正色说道,“我玄子陵以自己的心魔起誓,我虽伤了无忧之心,却绝不曾害他本人分毫!” “只是不曾害他?”韩朔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咄咄逼人地看向玄子陵。 玄子陵微微一怔,对面的魏明却是眼睛一亮,马上追问道,“没错,这话的猫腻可大了去了!若你只是将他囚禁在身边,可也算不得伤害!” ——想法很好,方向不对。 旁边偷听的轻什暗暗撇嘴。韩朔显然联想到了他那次的一通假设,而魏明本来都是个阴谋论者,没事也要挑出事来。只是,事情若真如他们设想的那般,那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我若是将无忧囚在身边,又怎会将一桩二十多年前的婚事拖到现在,将新娘子都拖得换了人?而且——”玄子陵苦笑着抬手指向魏明怀中的人偶,“这东西又是从何而来?除了无忧,这世间还有谁能做出这般精致完美的人偶?” 魏明立刻冷笑一声,将人偶又抱紧几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彻底摊牌好了。”玄子陵继续道,“不仅是我有无忧的本命玉牌,无忧那里也一样握着我的本命玉牌。我之所以会安心在外面等他出关,也是因为我每次施法搜寻自己的本命玉牌时,法术所指的位置都是无忧的洞府。” “这事倒是越发地蹊跷了。”魏明眼珠一转,又问道,“这两次去无忧那里,你就没搜一搜?” “你觉得我会没试过吗?”玄子陵冷笑着反问。 “再试一次。”昙花仙子忽然说道。 “嗯?”其他三人都是一愣。 “当着我们的面,施法找一次你的本命玉牌。”昙花仙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三人再次一愣,随即便露出恍然的表情。只是恍然之后,魏明面色更冷,韩朔眸色更深,只有玄子陵面色红润,深深吸了口气便应了昙花仙子的建议,抬手掐诀,施展起搜寻法术。而正如几人预料的一样,咒法的灵力刚从玄子陵的指尖飘散出来,魏明怀中的人偶便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人偶面露惊恐地看向魏明,魏明的脸上却已白得不见了血色。 “魏仙君,请将这人偶借在下一用。”玄子陵收起法诀,意味深长地看向魏明。 “用不着,我自己动手就是。”魏明冷笑一声,一把扯掉人偶身上的白色衣衫,露出和面容一般的白瓷肌肤。 人偶越发地惊恐,挣扎着想要从魏明手下逃离。 魏明此时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起身将人偶丢在面前的桌子上,一只手按住他的身子,另一只手重重砸向他的左胸。“咔嚓”一声,左胸心口处的白瓷外壳已是碎成一堆渣块,里面的乌色木骨亦随之暴露出来。而就在这乌色的木骨里,正常人的心脏所在之处,很明显地嵌着一块与桌上那枚玉牌一般无二的白玉小牌。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原本挣扎着的人偶也因为被魏明毁了身子,破了他依凭的禁魂法阵而魂飞魄散,安静地躺在桌上,变回了靠灵石机关才能简单动作的纯粹人偶。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昙花仙子忽然站起身,一句话不说地向殿外走去。 “昙花?”韩朔不由问道。 昙花仙子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答道,“从今以后,无忧仙君之事与我再无任何关系。” 说完,昙花仙子推开殿门,几步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呵呵,哈哈哈……”她一走,魏明便紧跟着大笑起来,但无论韩朔还是玄子陵都没再出言打断,任由他笑到没了声音。 “笑够了就继续。”韩朔漠然道。 “当然,继续。”魏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伸手取出人偶心口处的玉牌,略略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甩手丢向玄子陵。 “多谢。”玄子陵接过自己的本命玉牌,面无表情地向魏明抱了抱拳。 “客气什么。”魏明双眉一挑,“这人偶论理说该也是你的,只是……玄兄不会小气得连个念想都不肯留给在下?” “魏兄多虑了。”玄子陵淡然道,“我既已娶妻,便再不会纠缠于往事,更无颜索求无忧的相关之物,就是这本命玉牌,也不该再由我来保管。” 说着,玄子陵将无忧的那块本命玉牌推到桌子中央。 魏明却没有像玄子陵预料的那般果断伸手,反而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向韩朔开口说道,“韩朔,这块玉牌还是先由你来保管。” “嗯?”韩朔也不由一愣。 “我的心性你也清楚,若真将这块本命玉牌放我手里,保不齐我会用它做出什么事情,比如招魂,比如诅咒。”魏明紧紧握着拳头,似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想伤了他,我就是再怨再恨,也不想——真的伤了他。”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保管。”韩朔点了点头,伸手将桌上玉牌收了起来。 不见了玉牌,魏明这才逐渐放松了神情,大力地喘息了几口,将桌上已没了生气的人偶重新抱回怀中,随即又诡异地笑了起来,“还是这个好,怎么折腾都不会心疼。” 玄子陵的脸色并没有因玉牌落入韩朔之手而生出丝毫的波澜,反而更加镇定了几分,越发地贴近于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两位,既然话已经全说明白了,还请容我先走一步,处理家中的那摊乱事。”玄子陵起身道。 “等等,还差一件呢。”魏明却再次开口,“下毒的肯定是你们玄家自己人,但那张传音符又是谁放的,你有没有头绪?” 玄子陵摇了摇头,“今日宾客众多,那一处又是进门时的必经之路,实在很难探查。” “那你就不查了?!”魏明不由挑眉。 “无论是什么人放了那张传音符,终归少不了目的二字。”玄子陵淡然道,“我等只需耐心等待,那人便会自露马脚。” ——那你就慢慢等。 一旁的轻什端起冲泡好的新茶,一边品味,一边腹诽。 魏明明显对玄子陵的这种处理方式很不满意,但玄子陵不愿查,他也没法逼他。反正那残存的半张传音符还在他魏明手里,玄子陵不肯从宾客中排查,他就从传音符的出处下手。 “若无其他事,我便告辞了。”玄子陵再次说道。 “滚。”魏明转过头,不再看他。 玄子陵也没和魏明计较,向韩朔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柏殿。 四十一、承诺 玄子陵走后,大殿里再次静了下来。魏明紧抿着嘴唇,反反复复地摆弄着手里的人偶,而韩朔也没说话,默默饮着杯中凉茶,直至杯中空荡。 “你……”韩朔放下茶杯,对魏明说点什么,可张开嘴却又觉得说不下去。毕竟魏明从来就不是个肯听人劝的,而他现在也没有劝人的立场。 “你要是想劝我放手的话,趁早闭嘴。”魏明也同样很了解他,张口便把韩朔的话彻底堵了回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找无忧?”韩朔无奈地问道。 “我若不找他,还有谁会找他?我若不找他,他便真的要从这世上消失了!”魏明悲凉一笑,“放心,我自己去找,不牵扯宗门,也不拖累你们!” “……抱歉。”韩朔垂下眼睑,低头看向手里空空的茶杯。 “少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话还真轮不到你来说。”魏明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 另一边的轻什却是听得手上一抖。就像魏明说的,该说抱歉的应该是始作俑者,是玄子陵,是无忧,怎么都轮不到韩朔。可也正因为如此,韩朔的这句抱歉也就越发地意味深长,太过微妙,太让人惊心。 “算了,有些事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会懂。”没等韩朔再说什么,魏明已抱着人偶站起身,“你就安安稳稳地和你的心尖子过日子,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也别什么都自己扛了。”韩朔也跟着站起身,“不管什么因由,我们终归是相识一场,真需要帮忙的时候,尽可开口。” “哼!玄子陵肯定很乐意听到你跟他这么说。”魏明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嘴角。 “他的忙可没几个人能帮得起。”提及玄子陵,韩朔的神色顿时淡漠起来。 “你也明白啊。”魏明眯起眼,嘿嘿笑道。 “哼。”韩朔还了魏明一声冷哼。 “明白总比糊涂好。”魏明瞥了一眼仍在一边装背景的轻什,“你这小心肝儿看来也是个明白人,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多明白了。” “他就不用你来操心了。”韩朔立刻沉下脸。 “成,我也不留下碍眼了,不管是心啊还是什么,都留给你韩大真君去操。”魏明故作下流地奸笑两声,抱着比来时更加听话的人偶,转身出了大殿。 当宽敞的大殿里再次剩下了两人一兽的时候,轻什也不再装模作样地扮背景,将手里的茶杯放回茶盘,起身走到韩朔身旁。 “韩长老。”轻什轻轻唤了一声。 韩朔低头看了看轻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搂到怀里。 轻什总觉得韩朔现在的状态有点说不清的古怪。无忧和玄子陵的事往好了说是欺瞒,往难听了讲就是欺骗,再上纲上线一点甚至称得上欺诈利用。而韩朔又不是隐忍的性子,在得知无忧早就和玄子陵有了奸情而且还瞒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时候,他就算不当场拔剑跟玄子陵拼命,起码也该像昙花仙子那样甩袖子走人。但韩朔没那么做,相反,他很冷静,冷静得就好像他真的已对无忧忘情。 轻什猛然间想到一种可能,但下一瞬,他便因自己的这个古怪念头而毛骨悚然。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韩朔忽然开口。 轻什怔了一下,随即一本正经地答道,“我想说的你肯定不想听,所以我还是不说为好。” “你怎知我不想听?”韩朔反问。 “哦?你还想听我如何笑话你不成?”轻什故作惊奇地眨了眨眼睛。 韩朔顿时黑了脸,原本扶在轻什腰间的手也不由用力,将轻什掐得一声惊呼。 “发什么火啊!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轻什恼火地想要把韩朔推开,却反被韩朔拉拽着转了个身,抵在了桌沿上。虽然没感觉到身下相抵的那处有什么异动,但轻什还是因这个暧昧的体位而习惯性地毒舌道,“韩长老,白日宣yín也要看看地点!门——门还开着呢!” 他这一说倒是提醒了韩朔,当即抬手一挥,将魏明离开后便大敞着的殿门关了个严实。 ——喂,你不会是要来真的? 轻什不由身子一僵,想也不想便继续说道,“望朔也在旁边呢!” “那又怎样?”韩朔抬手捏住轻什的下巴,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当然……不会怎样。”轻什这时候倒是认定韩朔只是恼了,并不是真的想“干”什么,马上翻了个白眼,“您到底想听我说什么,您给个明白。” 韩朔却没有立刻作答,直盯盯地看了轻什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觉得玄子陵说的是不是真话。” “您指哪方面?”轻什反问,“他和无忧的奸情?他是不是害了无忧?还是其他什么?” “全部。”韩朔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从轻什的下颚移向他的脸颊。 “他和无忧肯定有一腿,我早说过了,是您不肯信。”轻什撇撇嘴,任韩朔在他的脸上作祟,“至于害不害的,这情之一字本就伤人,到底是活该还是倒霉,咱们外人可不好界定。” “外人……”韩朔的嘴角向上翘了翘,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觉得——无忧还活着吗?” “呵呵。”轻什也跟着笑弯了眉眼,“您希望他活着吗?” 韩朔没有回答,目不转睛地盯着轻什的双眼,而轻什也毫无畏惧地回望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韩朔终于将手指从轻什的脸颊上拿了下来,转而抓起他的右手,然后又将无忧的那块本命玉牌取了出来,塞进他的手里。 轻什不由一呆,抓着这块玉牌,面色古怪地看向韩朔,“为啥……给我这个?” “你不想要?”韩朔挑眉问道。 “呵呵。”轻什干笑两声,飞快地将玉牌收了起来。 看着轻什明显很假的笑脸,韩朔忽然很是突兀地说道,“我曾经抱过无忧。” “哎?”轻什愣了一下。 “是真正的抱,不是……你我那种。”韩朔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无忧喜欢探幽访古,每次听闻有古仙的洞府现世,必会前去一探究竟。但那种地方向来凶险,亦不是每次都能觅得机缘,受伤更是难免之事。有一次,无忧便中了机关,染了剧毒。” “我当时虽陪在他的身边,但拼尽力气也只是将他带出了险境,对他身上的剧毒却束手无策。无奈,我只能去丹门找魏明为他解毒。而那时,无忧已是人事不知,只靠我不停地为他输入灵气才吊住性命。”韩朔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再次抚上轻什的脸颊,“我抱着无忧赶往丹门,一路下来,我却渐渐觉得他若是能这么永远这么昏迷着倒也不错。只有这样,他才会在我怀里,任我采撷。” 轻什默不作声地听着,韩朔的手也从他的脸颊渐渐下滑,在脖颈和锁骨处留恋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向下,解开了他的衣襟,如把玩心爱之物一般缓慢而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肌肤。 “就在抵达丹门的前一夜,我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做点什么。”韩朔将手指转向轻什胸口处的那两点突起,不轻不重地顶弄起来,“但……终是没有做到最后。” “为什么?”轻什忍不住问道,他和韩朔接触这么久可没见他哪一次曾坐怀不乱过。 “为什么?”韩朔笑了笑,带着几许自嘲,“无忧身边既没少过男人,更没少过女人,但他从不过份亲近任何人,洁身自好得就像是天上谪仙。那一晚我就在想,若我真的污了他,他醒来后能否承受?恼我厌我恨我倒也罢了,若是厌了自己甚至因此生出心魔,那岂不是便真的断了仙途,成了‘谪仙’?若真是那般,那我岂不是比害他性命还要残忍?而做下如此龌蹉之事的我,今后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魔?” “如今后悔了?”轻什垂下头,掩去了眼中的一丝讥讽。 “不。”韩朔摇摇头,放开已被揉捏出了艳色的茱萸,重新搂住纤细的腰身,“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那一夜我虽没要了他的身子,却也只差那最后一步罢了。也正因为没有做那最后一步,我才更清楚地记得他的身子,他的骨,他的肉,他身上每一处的触感,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忘,亦不会错!” 轻什的身体微微一震,下意识地就想将韩朔推开,韩朔却早有准备一般将他搂得更紧。 “想逃?晚了。”韩朔俯下身,贴在轻什耳边,一字一句地低语道,“你收下那块玉牌,就是默认了你的身份。我不管你到底是谁,又或是怎么进了这个身子,你不想说,我便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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