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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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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余悸。

“就算你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金希澈大人,偷听也是不好的。”金在中笑道。

“但不偷听,我也不会知道我们的hero在中居然会……”眼见金在中的眼神越来越危险,金希澈敏锐地闭上了嘴,“别这么看我,你早就告别那个时候了”。

“是啊。”金在中的气被这句话给理顺了,收起刚才那要杀人一般的目光,他感叹道。

九年前的金在中还会感到忧虑与恐惧。他那时对郑智雍的不顺眼与嫉妒无关,而是郑智雍展现出的完美让他担心,高起点的人是否也拥有与生俱来的更好的天资更好的素质甚至相较于普通人更加强大的意志,担心在起步阶段落后了太多的自己的拼命努力,能否弥补落下的距离。

但是九年后,曾经以东方神起成员的身份在一路波折之后走到歌谣界的顶端,又因为合约纠纷与两名队友一同离开s.m.,做了五年不能上打歌节目也不能上综艺的“网络歌手”,却没有停止在演戏、创作乃至导演领域谱写新篇章的金在中,已经不会再感到畏惧了。

而九年的时光,也就这么在眨眼间过去了。

“对了,郑智雍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智雍在他还是一个小豆丁的时候,曾经在不知不觉间让年轻时的金在中忧心忡忡,后来阴差阳错地拉近了关系,金在中却发现他先前的认知距离事实误差得有点远。郑智雍除了记忆力特别好,天生的智商情商只算比普通人强上一点,至于性格,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太过感性了。幸运的是,郑智雍的出身使他能够接受到高水平的教育,而郑智雍的脑子也足够明白,能够分辨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并坚决地做到所有他认为他该做的事。

等等……把自己认为该做的事都做到就已经很不错了。虽然郑智雍骨子里的感性使他在做出选择的时候效率有时不那么高,比如说因为“喜欢”和“成就感”跑s.m.当练习生这种事,但总体来说,郑智雍还是挺明智一人,金在中没见他犯过蠢。

郑智雍作为艺人出道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金在中对此是很期待的。

2007年,冬。

“要开始选人了?”

走近s.m.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暖风让金在中的神经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不少,伸出双手哈了口气,金在中一边活动着冰冷僵硬的手指,一边跟走在他旁边的郑智雍说话。

“是的”,相比金在中这个二十二岁的“老人”,十六岁的郑智雍明显活力十足,要不是照顾晃晃悠悠的金在中的速度,他早就冲到练习室了,“应该说第一轮已经过滤完了,接下来才算是艰难的时候”。

“你争的是什么位置?”

金在中这么一问,郑智雍的嘴角立即耷拉下来:“主领舞。”

那不是挺好的吗?金在中忍着没问出口,停下来想了想,然后明白了:“和李泰民成竞争对手了?”

回答正确。

郑智雍幽怨脸:“我觉得我可以试试门面的。”

“门面的个子不能矮”,金在中有点小得意地揉了揉郑智雍的头发,居高临下的感觉就是爽,“不过你这一米七的个子没问题吗?”

“我才多大,而且这段时间一直在长个,以后还会再长的”,郑智雍对身高梗累感不爱,“我家里人都不矮的,大姐都有一米七五,我不认为轮到我会基因突变”。

“哈哈哈”,金在中笑够了,再把郑智雍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一遍,“幸好你的发育赶上了,身高倒好说,这回推新团,开头说要走邻家弟弟的路线,你的变声期要是再拖一两个月,就要耽误选拔了”。

这一点郑智雍深表赞同,以他心有余悸的样子为证,“是啊,总算是及时地结束了”,郑智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新的声音听上去还挺好,就是还不大习惯,说话的时候总觉得别扭”。

“唱歌呢?”

“还行吧,别人是这么说的,我……还不大习惯。”

“我晚上的飞机去日本,过几天从日本回来,你让我听听吧,你变声期结束以后,我还没有听过呢。”

“好,顺便指导一下。”

“主唱的经验对于非主唱不见得适用”,金在中冷冷地说,然后他看着郑智雍那副一口气梗在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行了,去练习吧,顺便想想将来怎么当组合中的老小,我可不想看到第二个昌珉”。

郑智雍愣了一下,有一点茫然地看着金在中,金在中却脸色自若。

很快,郑智雍脸上的茫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笑,有一点不好意思,也有掩藏不住的喜悦和野心:“我知道了,不过,昌珉前辈和圭贤前辈的路线好像不错——我不毒舌可我要是让我在它和撒娇之中二选一的话……”潜台词,那还是造反吧。

“那我就只能先同情一下你的哥哥们了”,金在中说,“虽然你的杀伤力应该……不大吧”。

为什么他居然还有点期待郑智雍使坏的样子了?

谁来救救他!

“我也不知道”,郑智雍笑道,“那在中哥,再见?”说完他的鼻子却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扭头打了一个喷嚏。

金在中一点头:“再见,还有,关键时期,小心感冒。”

“知道了。”郑智雍道过别,转身哒哒哒哒一路小跑着上了楼梯——他现在用的练习室就在楼上。

“年轻人啊。”金在中“老气横秋”地感慨道。

这是以前被束缚得太多呢,还是新男团走的是非常非常活泼的路线?他怎么觉得郑智雍比以前更欢脱了呢?

难道是心情好?

好像这个是真相。

金在中终究没有亲耳听到郑智雍用变声之后的声音唱歌是什么效果,就在2007年的冬天,s.m.正在给新推出的男团选择成员的当口,郑智雍失踪了。

作为一个月都见不了几次面的前后辈,金在中和郑智雍的关系由于种种原因比这个状态下的其他人要亲近一些,但要真的说“很亲的哥哥”“很亲的弟弟”那种词的话,一定是对媒体的套话。郑智雍突然消失后,金在中好奇过、担心过,也试着打听过,但是除了郑智雍的家人解除练习生合约时用的简单的“身体原因”,所有人都没有打听到其他任何东西,面对“一无所获”这个结果,他终于还是把郑智雍尘封在了记忆里。

直到他在金希澈的口中重新听到了郑智雍的名字。

记忆也抖了抖身上的灰尘,重新找上门来。

“他啊”,面对金在中的询问,经常性顶着一张傲娇脸的金希澈,这时竟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我好像知道,他那时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为什么?”金在中低声问。他竟然莫名地感觉有点不安——直觉告诉他,金希澈说出来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原因是我猜的,但我想应该差得不太远”,金希澈说,“郑智雍他那个时候,应该是没法出道了”。

没法出道?

直到金在中坐在自己的豪车里面,他的脑子仍然有点乱。

金希澈说是“猜测”,但金在中不是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他结合已经知道的事思考了一下,很快就能得出结论。金希澈猜测的情况,有99%的可能是事实。

但金在中希望发生的是剩下那1%,因为另一种可能性有点……

金在中摇摇头,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他没有发动车子,而是拿出了手机,连在车载音响上,又开始翻歌单。

没一会儿,他找到了他想要的。

“没有光亮的谷底,流出的止不住的眼泪,它仍然苦涩着我的心,提醒着永远的失去。”

背景是许率智沙哑忧伤的嗓音,金在中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许率智;&le(exid)《眼泪》。

词:thinker,le。曲:thinker。编曲:thinker。

☆、27.出镜

“正如大家所看到的,我们‘背叛’了勇敢的二段老虎。”

vixx的队长n以一种十分心虚和紧张的状态面对着镜头。

“不能这么说,虽然我们是因为勇敢的二段老虎成立的,但谁也没规定我们只能唱他们写的歌。”

got7的jackson理直气壮地说,有着“大妈”的外号的n走的是唠叨又有点“孱弱”的路线,尤其是在面对以“欺压队长”为乐的郑亨敦和defconn的时候,他却不一样,灵活运用“外国人”身份的jackson,在节目里一向是热情洋溢外加天不怕地不怕的。

“最应该紧张的是我吧”。

陆星材苦笑道,表情在平静之中带着残念。

《hit制造机》的第二季,主持人郑亨敦、defconn组成的“勇敢的二段老虎”继续他们的制作人之路,但是结果明显不大令人满意,big bottle在第二季里的反响还不如第一季,后半段换成了由solo歌手g.na、4minute的权昭贤、after school的lizzy、kara的许英智组成的“女版big bottle”——真少女,反响又不如之前的嘉宾。

于是,在《hit制造机》第二季的最后,big bottle的成员们发出了“勇敢的二段老虎靠谱吗?”的疑问,陆星材这时候说了:

那个……我知道有一个制作人,他手里有首歌好像挺适合我们。

其他三人:那就去看看吧!

郑亨敦;&defconn:你你你你你你们想造反是吧?

big bottle:没办法你们的水平有点不太可信。

郑亨敦;&defconn(气急败坏):问题明明是你们,你们!我们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主持人气到内伤,而被主持人兼制作人“压迫”了两季的big bottle成员们,又兴奋又紧张地去找新的制作人去了。

以上为big bottle四人来到郑智雍的工作室之前《hit制造机》的镜头所拍摄下来的内容。

“请进。”

低沉却又带着温暖的磁性的声音传来,陆星材打开门,冲着里面坐在转椅上背对着镜头的人喊了声“哥”。

“说好的,不能露脸”,留给镜头的依然是个后脑勺,带着点轻快的、年轻的声音却很清楚地传达出了当事人的不好意思,“对不起,失礼了”。

“那能让我们看一下吗?”韩相赫笑着说。

综艺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演戏。节目上的那些令人捧腹大笑的“意外”或者“灵光一闪”,背后往往是节目作家和综艺人长时间的绞尽脑汁,而这些往往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所以韩相赫不会说他已经和郑智雍见过了还提前补了些课,而是装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哦,可以的。”郑智雍话音刚落,好奇心旺盛的n和jackson就凑过去一睹真容了,韩相赫紧随其后。

三秒之后,三个人众口一词:“不露脸也好,他一露脸会把我们的风头都抢了的。”

陆星材则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哥可是我们公司里长得最帅的。”

“陆星材,一公司的艺人,你说一个教外语的长得最帅,好意思吗?”背对着镜头的郑智雍低头扶额,用无奈的口吻轻笑道。

这会儿轮陆星材来详细介绍了:“thinker哥是cube负责教练习生外语的老师,同时也在从事音乐创作。”

郑智雍插嘴:“多干几份工作才能养活自己。”

陆星材:我要给大家多点信心的,你能不能别拆台!

只用声音出演、人始终只给一个背影的郑智雍说话时不算多么妙语连珠,他表现得有点小生涩,而考虑到他的身份并不是艺人,这种生涩也就不怎么惹人生厌,更何况——

光听声音就够了啊啊啊啊!

新来的女作家录制前出于好奇跑去看了一下郑智雍的长相,然后就陷入了“这这这长得胜过至少90%的偶像居然不想露脸你要上镜头我们还能多个话题”的残念里,但是到后来,这种残念就被“有这样的声音不当老师当声优也行啊!”“不知道他唱歌是什么效果”等想法取代了,敬业的作家小姐脑中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并不停地被她筛选和修正。

再接下来。

rap为什么说得那么好……拍之前说没必要给他太多镜头,可是现在焦点都在他那里了怎么办……

负责节目拍摄的pd心里也是百转千回,他暗地里猜过cube和这位叫thinker的制作人之间的关系,但cube方面态度过于模糊暧昧,他没有办法确定。现在pd有了新的想法:难道cube也要运营rapper了?打听到的消息是说这位thinker在地下是跟着aomg一起活动的,但他那个长相……主流出道也有可能。

cube不是在探路吧?

“my way,or no way,obey or away,you could stay,i wont betray,也不想争论,对与不对。”

郑智雍制作人亲身上阵,给身边的四位歌手示范了一遍。他的声音在柔软中有着充足的底气,语速偏快,却带着一种奇妙的慵懒感,淡然甚至可以说有点漫不经心的声音,与理所当然的自信融为一体。第一时间就将人的耳朵牢牢抓住——用的是钩子——还觉得舒服。

pd再回忆一下刚才郑智雍说话时的声音,就算他不是内行,也能感觉到这位的rap不一般。就算先天音色很棒,可是如果是个rapper都有能够在没有伴奏也不唱歌只说rap就让平日对hip-hop不感冒的人着迷的水平的话,hip-hop也不会到现在还是“向主流进军中”的状态了。

pd摇摇头,暂且抛开脑中关于“阴谋论”的想法,就算郑智雍水平一般,节目组一直以来与cube合作紧密,这点程度的利用可以接受。而从郑智雍展现出的水准看,他需要考虑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情:

郑智雍不会把风头抢得太多了吧,不会吧?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如果制作组的剪刀手连“合理突出个人特色”都做不到,又怎么好意思怪嘉宾不控制一下自己的能力?

但无论是否要让郑智雍成为中心人物,对于他的rap实力,是必须要有所表示的。“真的让我们来?”n有些不确定地问。

“不然呢?”郑智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哥自己说的就已经很好了。”陆星材帮忙解释道。

“我rap说得比你们好有什么奇怪的”,弄明白了的郑智雍直接笑了出来,他这一番话说得无比坦荡自然,却又不带有一丝傲气,一个在地下已经站住脚的rapper实力胜过由一个韩语都不利索的idol rapper与三个连idol rapper都不是的组合副主唱组成的big bottle,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一首歌的表现会涉及到更多东西,mv,舞台……至于rap,硬实力和是否适合也是两回事,有点信心”。

韩相赫一边听一边点头,被n悄悄地捅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没把“我很赞同”写在脸上。

《hit制造机》留给big bottle这次“造反”的时间有限,其中“造反”又是主题,工作的场景,节目组不打算拍太多,比较枯燥不说,把这个当做重头戏到时候歌曲反响又不好的话,就成了自打脸了。

可是……

没有要求照顾,连脸都不露,凭声音便能疯狂地刷存在感的人,饶是pd见多识广,这是也不禁感到非常新鲜。

新鲜之外,他还有个幸福的烦恼:

到时候该怎么剪辑呢?

pd的烦恼,正在热火朝天地工作的五个人一点也体会不到。big bottle四名成员,除了韩相赫,其他三个都是行程多到脚不点地,抽时间来录节目已不容易,练习时间更是紧张。郑智雍之前看了他们在《hit制造机》中的表现并做了一些准备,即使如此,录音的时候气氛仍然紧张得火花四溅。没办法,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成员们的心理状态,也不大适合《my way or no way》的自信与坦然。

“这样”,紧迫加上紧张,工作时控制情绪的能力不错的郑智雍,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严肃起来,他向n征求意见,“现在的flow你用的还可以,是不是?”

他原本觉得一个风格从头到尾是可以的,但是到了n的时候,还是隐隐地觉得有些别扭。

n点头。

郑智雍掏出手机,启动了录音功能,稍稍卡了下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尖细一些。

然后,他用n的口气念了他的部分,把手机递过去:“希望能有些参考作用。”

n已惊呆:“你能换着腔调说rap?”这和郑智雍刚才自己示范的时候完全是两种感觉了,两种感觉还都挺棒。n对hip-hop兴趣不大,rap也是因为录节目才刚刚入门,但他至少知道,光凭“感觉”就能让在场的一堆门外汉赞赏的水平,绝对不是一般人。

就算是在地下活动我也该听说过啊?现在hip-hop正在走向主流,地下的好rapper至少名字是能传出去的。n暂时忘记郑智雍在地下登台次数少得可怜的事了。

郑智雍低头心虚笑:“我在flow方面的潜能自己都没挖掘完。”除了潜能是巨大的,郑智雍的挖掘速度貌似也有待加快……

n、jackson、陆星材连同郑智雍都在加速临阵磨枪,早早和郑智雍商量好、这几天也一直在练习的韩相赫则十分顺利,自己的部分不少,还早早就完成了。n去录音的时候,他就把郑智雍的手机拿起来,一只耳朵听郑智雍的录音,另一只耳朵听自家队长现场直播的rap。

结果听完准备退出播放的时候手一滑,把播放记录点开了,韩相赫一眼扫下去,一堆陌生的名字:“这些都是你写的?”他猜测道。

猜测正确。“嗯,还在完善阶段。”郑智雍毫不在意地招呼jackson去录制,一边说。

“名字挺有特色”,韩相赫没有点开,只能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歌名评价,“过敏反应?哥有过敏症吗?”

“不会是乳糖不耐吧?”陆星材看着自己的歌词,也插了句嘴。

“不是乳糖不耐。”

郑智雍走过去,向韩相赫要回了自己的手机,他仍然是面无表情,看上去和刚才认真工作时的样子没什么不同,但整个人的气场已经由严肃但亲切,变成了淡淡的阴沉与低落。

“是荞麦”。

他沉默了片刻,说。

☆、28.南山

“感想如何?”

节目刚录完,西出口就拉着郑智雍去找zico了,地铁上,他问起了节目的事情。郑智雍目前正处在一个微妙的转折期,作为朋友有必要关心一下。

“就那样,录制前想再多,真正开始,也没什么。”录音工作完成大半,就陆星材那里还要收个尾,然后是后期制作……在确定后面几天不至于手忙脚乱之后,郑智雍的心里终于有了些底,然后疲倦感就涌了上来,他低下头,言简意赅地说。

“你紧张了?”

“嗯,毕竟也算是新篇章吧”,郑智雍说,“希望开端能好一点”。

“放宽心,歌足够好的话,平台差一点,最后也有可能出头的,zico不就是那样”,西出口安慰道,“你最近写的那首,zico不是说了不错嘛,他的眼光总是可行的”。西出口一直在地下玩freestyle,也没想过往主流发展,而zico在地下玩得转,给自己所在的组合blockb当制作人写适合大众口味的歌,做得也是相当成功的。

“但愿。”郑智雍说。

去找zico郑智雍还碰上了一个熟人,beast的张贤胜。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对方,愣了一下之后礼貌但是略显尴尬地互相打了招呼,为此张贤胜走后,郑智雍还被zico给取笑了:“你们不是一个公司的吗?”

“一个公司又不意味着一定要熟悉”,郑智雍说,“不过你们怎么在一块?年末舞台有合作?”

“是的,kbs的,《tough cookie》加上《loyal》。”

西出口观察了一下zico的脸色:“看上去很辛苦。”他下了结论。

“处女座遇上处女座的结果。”郑智雍笑着说。

“其实舞台强度倒不大,就是长时间高速说rap,呼吸有点跟不上”,zico实力在idol rapper中首屈一指,舞台形象也十分强悍,但他的身体事实上是与“健康”一点也不沾边,出生没多久心脏就动手术,哮喘病如影随形必须随身带着呼吸机,高强度舞台或者长时间的rap之后,喘成狗也是难免的,“还记岔了几句歌词,唉,太拉低效率了”。

郑智雍的“你没事吧?”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你说的不是《tough cookie》的歌词吧,那可是你刚发的solo曲。”词全都是你自己写的啊亲!

“什么刚发,都超过一个月了”,zico很清楚郑智雍要说什么,“我写的歌词上万字,谁规定我自己写的就一定要记得清,别当人人都是你”。

西出口愉快地旁观这两人斗嘴,有点小得意地插了一句:“我是freestyle。”不用记歌词,什么都现场编,耶!

郑智雍和zico各扔了一记眼刀:“闭嘴。”

已经到了年末,zico总体上还是以偶像的身份活动的次数比较多。除了各种特别舞台,还有所在组合blockb的表演。blockb今年推出的《her》成绩出色,歌谣大战自然是少不了要唱的,这家也上那家也上,还得整出些不同,zico前些日子没少犯愁这事。

西出口听着就觉得头疼:“做偶像真的……”真心累人啊,尤其是经纪公司不给力的偶像,西出口准备去买一堆蜡烛给zico备着。

郑智雍却是另一套思路,“换造型或者换伴奏,试过没有?比如说,女装?”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合适,“不行,你们组合女装有点惊悚,戴假发怎么样,那种复古一点的……齐耳短发那样的”。

“我想想”,zico无视了西出口写着“景仰”的眼神,偶像的爱惜羽毛是在生活作风方面,对外在形象的维护有时候还不如地下的,像女装这东西,简直是每个男偶像的必经之路,“thinker,你很懂啊”。

“也许我真的比较适合做制作人?”郑智雍有点勉强地勾了下嘴角,“谁知道呢?”

至此终于开始说正事,zico这段时间忙,对于郑智雍身上发生的事情不怎么清楚,这会儿听完郑智雍如何因为疏忽许下承诺又如何赶鸭子上架地上节目给人制作,他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thinker,好好做吧,不然ck nut又有话说了。”

ck nut+thinker=diss战。地下共识。而郑智雍往外投的第一首歌《春天》刚发布没多久,演唱者led apple就解散了的事,也曾经被ck nut拿来diss过。

郑智雍一脸黑线:“你就想到这个?”

“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zico笑道,“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给偶像的歌,反响不好说,渠道也没打开”,郑智雍说,“我打算先集中于地下,之前存的一些东西,可以发了”。

“终于准备多上台几次了?你是不是需要被逼一下才行啊,thinker。”

西出口再次插嘴:“我也是这么想的。”

熟悉的话语让郑智雍郁闷得想吐血,然而面对朋友,再郁闷他也得解释:“这不是唯一原因,我本来就想加快一点速度。”和郑泰雍的争执,看mq的告别演唱会的感受,都是催促郑智雍走得更快一些的缘由,最后的那个疏忽,严格意义上算是导火线。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拖延症,真悲伤。

虽然我确实有点拖延症……

“知道,让你下决心,一个原因是不够的。”zico说。

郑智雍:……他放弃辩驳了。

给偶像写歌不确定因素太多,郑智雍心里不是很有底,所以决定先集中于地下。他在地下虽然也不怎么受待见,但地下活动有一个好处,实力强会被认可,不因长相、资历乃至做派而转移。而郑智雍的实力、至少是rap实力,就算ck nut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去否认它。

目前的问题就是发哪些作品比较好。

这种事zico的话比较有参考价值,西出口就不行了,他和郑智雍完全是两类人。西出口不上台的时候很少写歌词,一上台就开始现编,郑智雍刚好反过来,事先不准备好心理就没底,地下活动跟别人diss吵架的时候会临场说一些词,但事实上他之前都会打一些腹稿——别人骂他的词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应对方案也就几个。所以zico和郑智雍讨论的时候,西出口一直托着下巴在旁边安静地听。

“有自己独有的立场,那是好事情,thinker你经常想得比较深,这个优势要发挥出来”,zico说,“不过开始还是说得浅显点,别人听不懂还没什么,有误会就糟糕了”。

“那你觉得哪些东西先放出去比较好?”郑智雍也很认真地在讨论,“《me》怎么样?”

《me》,郑智雍以前写的一首风格偏地下的rap歌曲,中心思想为:人挫不能怨社会。

——郑智雍自己再挫,他也没把自己的狼狈归结到别人头上,顶多是责怪自己再加上命运。

“我觉得可以,嗯……对了,《过敏反应》!”zico突然想起了之前从郑智雍那里听到的另一首作品。

“对,那首歌写得挺好,观念又新鲜。”做了半天旁听者的西出口这时候也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他一个玩freestyle的,郑智雍的作品有很多都不怎么感冒,不过歌曲的质量好到了一定程度,口味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显然《过敏反应》就是这样的情况。

“那首歌”,郑智雍的嘴角耷拉下来,脸上露出了类似为难的表情,“还要再等等”。

“为什么?”西出口不解地问,“还要再修?”

zico在说正事的时候一直很严肃,极少说出与“肉麻”这个词沾边的话,但这会他不知不觉地肉麻了:“已经够好了的,我是想不到哪里还要修,你又想到什么好词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郑智雍苦笑道,“其他的原因”。

然而对《过敏反应》都怀着深深爱意的zico和西出口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四只眼睛一齐盯着郑智雍,潜台词:攒了这么久还不发,原因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我对歌曲里面,我表达的观点,还有不确定的地方”,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对于郑智雍而言,这种感觉近来越来越强烈,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比较隐晦地说了出来,“虽然说我现在所表达的东西,有一些会是不成熟的,甚至是错误的,我不会回避,在我能够理解之后,也会承认过去的问题,但这首歌的内容,我自己现在就不够理直气壮,所以我还不能把他唱出来”。

zico;&西出口:?

“这和我以前做错的一件事有关”,郑智雍说,“要知道吗?”

zico和西出口对视了一眼。“不必了”,最后西出口说,“你自己的事,有困难的话,再告诉我们”。

“我知道了”,郑智雍说,“那,继续吧”。

向不是当事人的自己的朋友倾诉过去并不是一个好主意,郑智雍很快就回过神来,不再提《过敏反应》的事,转而继续讨论选歌问题。郑智雍的歌曲里有很多比较独特的观点,但很少愤世嫉俗的内容,三个人一番筛选下来,以“主旨立意”为标准,并没有淘汰掉多少歌——至于拿“质量”做标准,那样淘汰得更少。

不过,郑智雍要咨询的,不只是这些“业内人士”的意见。

“感觉是不是有点奇怪?”

“有点。”郑智雍顶着瑟瑟的寒风,无语地说。

“奇怪你也得和我一起爬”,郑文宇面对眼前看不到尽头的阶梯,迎风张开了双臂,然后他往上重重地踏了两步,转身向郑智雍伸出了手,“来”。

“我自己会走。”郑智雍没让父亲拉他,自己贴着栏杆,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明明是想和自己的父亲说正事,却在没出太阳的冬天的下午被带到南山塔爬楼梯,郑智雍表示很无力。南山塔这样的地方是有名的定情地点,老爹你拉着你儿子过来真的没问题?

郑文宇毫不介意地收回手,三步两步,又走在了郑智雍前面,回过头看着正匀速向上的儿子:“还好吗?”

“还好,虽然有些不习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心理作用,身体检查说我恢复得还可以。”

“科学的检测结果很重要,你的感受也很重要,一切为了保险”,郑文宇说,“当你觉得不行的时候,就停下来”。

“我知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地沿着阶梯往上面走,在这中间郑智雍终于有空对郑文宇说起了正事:“我想借着hip-hop去谈谈人生啊社会啊这些话题,但是又担心有些东西会惹祸。”

“你做hip-hop,还怕挨骂?”郑文宇笑道。

“不是这个,我现在在地下就没少被说了”,郑智雍纠正道,“我是担心,有些东西,会连累到你们”。

“觉得我教子无方,或者是在利用你影响舆论?”郑文宇很快反应了过来。

郑智雍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

“前者我不在意,我们家没有谁是靠名声吃饭的”,郑文宇满不在乎地说,“至于后者,智雍,你虽然不算聪明,也没有蠢到会碰一些不该碰的东西吧?”

“说不准,事后让我想为什么会发生,我能想得明白,但是如果我在局中,不一定会知道后来发生什么变化。”

“碰上这样的情况,你回来问问我就行了,其他的无所谓,你说什么‘六亲不和有孝慈’,我们都没当回事。”

“你又不是不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郑智雍无奈地说。他在地下表演那一首《六亲不和有孝慈》的时候真是惊呆了不少人,被不少人误会过,也被不少人拿来调侃过,包括自己的亲爹。

虽然他那首歌写得确实有点让人误会……

“我懂,没有亲情的时候才把‘孝顺’这个大道理摆出来,有感情的话不提‘孝顺’也会很亲的”,郑文宇冲他眨了眨眼睛,“我就从来不对你和泰雍讲什么兄友弟恭”。

郑智雍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而郑文宇见状,笑得更欢了,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都不介意你也别紧张,反正你们也不会坑对方,是吧?”

那倒是。

郑智雍气顺了,继续迈步往上爬:“那……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就一件?我总觉得你的问题很多啊。”郑文宇笑着说。

“其他的事情咨询你好像没什么用。”郑智雍面无表情。

“哦,那你说吧。”郑文宇又一次加速往上爬了几级,再回头等郑智雍。

郑智雍却没有继续往上走,他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父亲。

“我在想七年前,我离开s.m.后做的事情。”

郑文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沉默不语,而郑智雍在停顿了一下以后,咬咬牙继续说下去:

“又要进入歌谣界,我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李泰民。”

☆、29.播出

“你算得上基因突变,除了相貌,家里人的特点没遗传多少,偏偏遗传了我的过敏。”郑文宇唯有苦笑。

一家五口,四个人大同小异,就郑智雍一个截然不同,上一代的强项基本没遗传到多少,反而在意想不到的方向变异了。在对幼子的培养中套用原来的经验,结果栽了不少跟头。后来发现郑智雍还是有东西遗传了父母的——遗传了郑文宇的过敏症。

郑文宇心有点塞。

“至少我的情况比你好很多,不会一接触过敏原就有生命危险,但是,我的这里”,郑智雍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过敏了”。

“有点后悔在那时候告诉你我遇见过把过敏和挑嘴当成一回事的蠢货。”

“然后我就会对别人直说我是过敏?”郑智雍摇了摇头,“那是导火索,但不是根本原因”。

郑文宇眉头微蹙:“智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

“我不能那么想,李泰民对我的现状没有责任,而我,也不能因为任何理由,去回避我那时候明明知道他背了黑锅,却不想去解释的事实。”

“好吧”,郑文宇叹了口气,“你一定要选一个让自己难受的想法……何必”。

他虽然没做过什么坏事,可是整天打交道的都是人精,该无耻的时候还是要无耻,对于儿子在这件事上的固执,郑文宇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来龙去脉他也知道,在郑文宇看来,郑智雍的做法不能说对,但也没有必要一直耿耿于怀。

以上来自一个护短的父亲的碎碎念。

郑文宇最终忍住了,没有说出“他也不是完全无辜的”这样的话。郑智雍则打算将话题从别人身上引走,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向父亲倾诉,征求意见,而非想让父亲对此承担责任。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但我精力有限,代价大又不是很有必要的,我就理所当然地放着不管了,其中就有,我心理上的脆弱”,回忆七年前发生的事情的时候,郑智雍是这样地剖析自己的,“我的底线是不能因为自己的缺陷、在别人不愿意的情况下拖累对方……那件事,是唯一的例外”。

“是啊,复健,掌握谋生技巧,必须要做的事,你从来不耽误,就算那个时候,你已经抑郁到我们想带你去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了。”郑文宇说。

两父子不约而同地回忆起了那段充斥着郑智雍的绝望、不甘,也充斥着家人的担忧的时光。“对于那时的事,我基本上没什么后悔的”,郑智雍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说,“我不可能一下子变得坚强起来,沉浸在悲伤之中,耽误一些时间,我可以原谅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在父亲的注视下,郑智雍艰难地继续说下去,“我认为可以接受的,我的性格,最终驱使我做出了超出我的容忍底线的事情,我一直想不通”。

“因为会有意外,你遇到的情况,是一个发生概率很小的意外”,郑文宇说,“你想一想,如果那时候,你是因为其他原因没法出道,你会不想见你的朋友和同僚吗?不会的,你能接受,你连出道以后反响不好的情况都想好了,如果因为其他原因被刷下来,你还等得及下一次出道,甚至可以换个公司”。

“然而我不能把责任推给意外,我能处理好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但那百分之一仍有可能发生。”

“你现在能处理好吗?”

“应该……会吧”,郑智雍无奈苦笑,“毕竟都七年过去了”。郑智雍不能说脱胎换骨,身上的变化绝对是翻天覆地的。

“也是,那我们只说那一件事就好了,你不把责任推给意外,也不可能把责任推给别人,所以只能自己担着,而你要怎么解决……我也不知道”,郑文宇一摊手,自己是个牛人不假,但也不是任何麻烦都能处理的,“都七年过去了,你知道他还介意不介意吗?”

郑智雍摇头:“不知道。”

“需要我给你一些建议吗?”郑文宇抬起头,仰头看着远处的阶梯,说。

“嗯?”

“做好承认你七年前的错误的准备,不要多想其他的事情,因为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郑文宇转过身,伸手指着他们已经走过的路,“你原来走不到这么高的”。

“是走不到,还是不敢?”知道郑文宇是在安慰自己,但郑智雍没有借坡下驴。

“不敢也是走不到,心理上的局限,就不是局限了?”郑文宇说,“不过呢,局限是用来打破的,你想做又有顾虑的时候,不妨多试一试,也许能更早地打破它”。

郑智雍若有所思地踩上了下一级台阶。

“我能为你做的事情不多,智雍,家里没有人能契合你的思维方式,当然,我知道社会上这样的人也很少。”

严冬的南山塔寒风瑟瑟,周围植物也大多枯败,然而站在高处向下望去,漫长的已经被征服的阶梯,远处高高低低的建筑,仍然是一片开阔的景象。

“可是,我仍然对你有所期待——不是期待你成为我们一样的人,这种想法过去有过,但后来我发现是错误的。”

“我想看到的是,你明明走着一条与传统的认知截然不同的道路,却依然可以做的很优秀。作为一个感性的男人,作为一个艺术家,甚至,作为一个身体不健全的人。”

“我现在很担心一件事。”

……

“什么?”郑智雍问。

“你的自信,还在吗?”

郑智雍“扑哧”一声笑了:“在吧……虽然,少了很多。”

“在就好”,郑文宇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们要不要现在下去?”

郑智雍不明所以:“我还好。”

“不是这个,你上的节目不是今天播吗,现在下去来得及看。”

郑智雍脸色一下子变了;“继续往上。”

“不去看?”

“不看,看直播又不知道结果怎么样,还会瞎想,烦。”

更重要的是,在老爹身边看着老爹欢乐围观自己如何装逼这种事耻度有点高,郑智雍暂时不想接受。于是,他把头一扎,做鸵鸟。

但该播的节目还是会播,该看的人还是会看。

嗯……不算“该看”那一类的人,也会因为某种原因成为这一期《hit制造机》的观众。

比如vixx的rapper——ra|vi。

“麻烦换到mbc。”

店内没有几个人,其他人还明显都是外国游客,ra|vi的换台请求很顺利地得到了满足。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仰头一看,笑了:“时机正好,刚好轮到他出场。”

“谁啊。”李泰民问,坐在他旁边的金钟仁也挑了下眉毛,看来和李泰民有着相同的疑惑。

他们开始还以为ra|vi转台是因为要看队友呢。

“这一期节目要找一个新的制作人”,ra|vi毫不在意地开始剧透,不,也不是剧透,电视里面已经播到big bottle转移阵地了,“n哥和赫都说制作人水平很高,rap说得也非常棒,我得听一下”,ra|vi说,“其实这个人我以前听说过,在地下活动的,据说flow很棒,但他上台频率太低,我一直没有看到他现场表演”。

“你去地下看表演次数也很少。”李泰民补充。

ra|vi点头:“今天时间刚好,就看一下。”

“哦”,李泰民也侧着身,抬头看电视屏幕,“制作人叫什么?”

“thinker,本名我不知道。”

r□□i话音刚落,正拿勺子舀汤的金钟仁手一抖,汤全落回了自己的碗里,有几滴迸溅出来,落在他的脸上。金钟仁的眼珠动了动,r□□i和李泰民都在盯着电视屏幕看,没有人注意到他,连忙伸手把脸上的汤抹掉,低下头,慢慢地自己平复急促的心跳。

金钟铉从zion.t那里打听到了“thinker”的存在之后,知道“thinker”的本名是“郑智雍”只是时间问题。现在金钟铉、崔珉豪、郑秀晶他们基本上已经确定,这位地下rapper、制作人、外语教师,就是七年前不辞而别的s.m.练习生郑智雍,但是谨慎起见,他们打算找个机会见见真人。金钟仁也得到了通知——事情大概是这样,你别瞎动作。

可是谁能告诉我李泰民要是自己发现了怎么办?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句:“说好的,不能露脸。”

这声音真好听……金钟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

但ra|vi肯定不会有什么心理作用:“声音挺好听的。”

“嗯”,李泰民赞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哪里听过,我听的地下的作品不多啊”。

“thinker没有发行过作品。”ra|vi说。

李泰民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节目的剪辑侧重点仍然是big bottle的四名成员,中间还穿插了遭遇“背叛”的“勇敢的二段老虎”——郑亨敦和defconn怨念地希望big bottle扑街的部分,留给这位“thinker”的部分不多,但都挺出彩。big bottle四个人拿thinker的相貌打趣加上卖关子之后,thinker的又一次发声,就是给歌手们演示了,他告诉电视机前的所有人,他可不是靠那张没有出镜的脸吸引关注的——他的rap就足够了。

“my way,or no way,obey or away,you could stay,i wont betray,也不想争论,对与不对。”

ra|vi面色严肃、屏住呼吸听完这一段以后,一脸赞赏地点了点头:“水平的确很高。”

“抓耳,听起来还很舒服。”作为外行的李泰民评价道。他对rap的欣赏能力有限,很多rap在他看来都是说话的一种特殊形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有不少觉得太吵。这一回的rap听起来却很舒服,无论是音色,还是说rap的人的腔调,都没有什么好挑剔的。慵懒又有点小调皮的声调里透出的游刃有余与坦荡自信,能让听者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连大段英文带来的不适感都可以放在一边了。他扭头问金钟仁:“你觉得呢?”

“啊?”金钟仁压根就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突然被点名的他一脸茫然。

他这个表情李泰民却很熟悉:“你又多久没睡了?”李泰民笑着问。对面ra|vi也说:“年末了大家都忙,钟仁睡眠恐怕更不足了,但是吃饭的时候还是打起精神来,别呛到,对吧。”

对于金钟仁而言,身体日益增长的睡眠休息需要与有限的实际休息时间形成了根本矛盾,导致他在不工作的时候经常一张瞌睡脸,人称“金不醒”。然而这个时候,瞌睡脸在无意间帮了他一个小忙。李泰民和ra|vi都没把金钟仁的心不在焉当回事,继续饶有兴致地看着电视。

镜头对准了正在练习新歌的big bottle,原来只用背影出演的“thinker”这时连背影都没有露,他坐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偶尔出言,对发声上的问题提出自己的意见。

“临时修改flow能做到这么好”,ra|vi感叹道,“地下竟然有这样的人,我有点想认识他了”。

“问问你的队友,他好相处吗?”李泰民说,节目里thinker看上去性格挺好,不过做艺人的都清楚,镜头前的形象做不得准。

“据说性格挺好”,ra|vi说,“等有时间了就试试”。

“你对地下的兴趣真浓厚。”

ra|vi笑了笑,没有说话。

节目的进度继续推进,big bottle四人各自念着自己的部分,出来的效果令人眼前一亮。李泰民看了ra|vi一眼,半开玩笑地说:“我为什么觉得你的rapper位置有点危险?他们水平就不弱,还是thinker教的?”

“这首歌也适合他们。”r□□i要专业多了。

而本来就不长的节目,在不知不觉之中到了尾声。“thinker”后面一直是标准的制作人状态,不停地挑毛病,除了声音依旧勾人,并没有其他让人眼前一亮的表现。等到big bottle离开的时候,陆星材冲仍旧背对着镜头的thinker挥了挥手:“哥,再见。”

“我不能露脸,所以”,只见转椅椅背的右边伸出了一只手臂,向上抬起,大臂与肩膀平齐,小臂向上,与大臂成九十度角,然后手一翻,手掌冲着他背后的big bottle四位,小臂左右摇动,做出挥手的姿势,“再见”。

刚刚与ra|vi有说有笑的李泰民看到这个动作,却莫名地喉咙一紧:“郑智雍。”他失声念道。

正拿着筷子的金钟仁手又一抖,筷子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30.冲突

“你在说什么,你认识thinker吗?”ra·vi光顾着看电视了,没听清李泰民在自言自语什么。

“他本名是什么?”回过神来的李泰民目光复杂地看了金钟仁一眼,但没有说什么,而是问了ra·vi这样一个问题。

ra·vi摇头:“不知道,我回去问问。”

“哦”,李泰民呼出了一口气,“他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个熟人”。

韩国严格的长幼有序制度导致只有同年的人才能朋友相称,除非双方都不把“长幼有序”当回事——这种情况比较少见,所以绝大多数时候,艺人们还是找同龄的小伙伴一块玩耍。李泰民、金钟仁和ra·vi就是这样的情况。其实除了同龄,他们的共同点不算太多。三个人分属不同组合,然后李泰民和金钟仁都是s.m.的都是舞蹈爱好者,金钟仁和ra·vi都是12年出道是同辈,除此以外就没什么了。

不过在1993那一年生的偶像本来就不多,还要能聊得来,这么一筛选,就更剩不下几个了。做偶像的小小年纪就出道,在其他场合比如学校交到同龄朋友的概率也不大。平常聚聚会说说话,能找到朋友就不错了,何必挑三拣四的。

他们心里都有数,所以ra·vi很明智地没有继续问,不然就有交浅言深的味道了。

金钟仁也不想谈,但是李泰民没有放过他,r□□i离开以后,李泰民和金钟仁一起回公司,路上李泰民就开口了:“你听过这个名字吧?”

“嗯?”

“瞌睡脸”这回没起效,李泰民沉着脸看着地面,“郑智雍”,他说,“你进公司的时候,应该听过一些传闻,关于我的,还有关于这个人的”。

金钟仁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相信。”

“谢谢”,李泰民说,“可是,你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不能说自己什么都没干,但是不明不白地扣上那么一定帽子,真得很讨厌”。

“2007年年底的时候,公司定下来要在2008年推一个男团,像东方神起前辈那样,五六个人的,不是大型团。主唱、副唱、领舞、门面,各个位置竞争都挺激烈,钟铉哥,珍基哥,比较早就确定了,我那时候唱功不行,争取的是领舞那个位置,和我争一个位置的是我的朋友,郑智雍。其实他是1992年的,我也一直喊他智雍哥,不过我们实际上和朋友差不多,他家境不错,人总往国外跑,不怎么在乎这些。”

“其实那个时候,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都觉得会被选上的人是他。他跳舞的硬实力和我差不多,记动作却比我快很多,我晚进公司两年,但是他进公司前没学过跳舞,进步速度也不好比。唱功呢,我们那时都不能说有多突出,对得起非主唱的身份而已,不过我还没有结束变声期,他却已经结束变声了。其他方面,他都比我强,他外貌组第一进的公司,长相在s.m.都算得上优越,在演技班的成绩也好,性格也不错。我当时是那样想的,如果出道的人是我的话,最大的可能是组合里的门面担当也要走演技路线,他就被按下来留着给下一个男团用,其他的情况我就想不出来了。不过,我年龄更小在公司练习的时间也更短,非要留一个给后面的团,我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有一天,我们几个人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李泰民话锋一转。

2007年,冬。

“这家荞麦面是特色啊,你要多大碗的,智雍哥?”李泰民问。

“荞麦面?”郑智雍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柜台上面的菜单,“算了,我不吃这东西,给我来份海鲜面就行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点个最平常的海鲜面。”一起来的练习生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就它了,别给我点荞麦,听见了没有?”郑智雍笑着揉了揉脸,“不行,有点累,我先去洗把脸,泰民,面好了帮我端一下”。

“好的”,李泰民一口答应,“哥,你这不是不舒服吧?”

“不好说,鼻子还真有点难受,这时候要是感冒了,耽误事啊”,郑智雍仍然笑眯眯的,说完以后又问老板,“大叔,洗手间在哪里?”

郑智雍刚走,面就出锅了,几个人端走了自己的荞麦面,李泰民又折返回柜台,把郑智雍的海鲜面端了过来。

“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见郑智雍挑食”,坐在他对面的练习生感叹道,“最开始的时候知道他家里有钱,还以为他会被养得很挑剔呢”。

“事实上一点也不挑,路边摊,垃圾食品智雍哥都吃,只是不会多吃而已”,李泰民说着,夹起一筷子自己碗里的荞麦面,“不过,荞麦面,这东西很难吃吗?”

“总不是因为不健康吧”,另一个人说,“看智雍那个坚决的样子,肯定是不习惯味道”,他夹起来,吃了一口,“我觉得挺好吃的”。

“我也觉得,这家店做得很好,有机会还过来。”

李泰民也低头吃了一口:“是挺好的。”

“要不往智雍的碗里也放点吧,除了狗肉活章鱼这些可能心理上接受不了的,其他挑食的情况只是没有遇到味道足够好的。”有人提议。

“对啊,他不是无神论吗,也没什么宗教上的忌讳。”

“就算信教,也没有宗教忌讳荞麦啊。泰民,往智雍碗里加一点。”

“等智雍哥回来跟他说不就行了吗。”李泰民说。

“我看有点难,有些时候讨厌就是一种心理因素”,有人就说了,“我小的时候死活不肯吃牛脑,看着就犯怵,后来我爸跟我说是豆腐,我就吃下去了,也没什么”。

“那能是一回事吗”,李泰民笑道,“而且,你们怎么不来”。

狼吞虎咽中的几人:“我们和他关系不算亲,他要挑剔我们的口水怎么办?”

李泰民无言以对:“那……”他从自己的碗里小心翼翼地挑了几根面,放到郑智雍的那碗海鲜面里。

“怎么才这几根,多加点。”

“要是智雍哥还受不了的话,放多了串味怎么办”,李泰民说着,不自觉皱起了眉,“我还是觉得等智雍哥回来问他比较好,可是已经放进去了……”

“所以就不要后悔了,等他回来看效果。”

正在这时,木着一张脸的郑智雍回来了。

“不舒服吗?”看到郑智雍这样子,李泰民问道。

郑智雍摸摸鼻子,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好像真的感冒了,这时候……唉。”他坐下来,手肘撑在桌上,心不在焉地拿起了筷子。

“放宽心,你的身体又不差。”有人说。

李泰民也安慰道:“对啊,我这两年都没见哥你生病。”

“正是因为两年都没有生病我才担心”,郑智雍右手拿着筷子扎进碗里,一边扭头对李泰民苦笑道,说完之后他转回去,低头一口咬断了夹起来的面条,“这里的海鲜面有点咸啊”,他用含糊不清地声音说。

“叫你吃荞麦面了,荞麦面做得挺好的。”

郑智雍笑着摇了摇头,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就扭曲了。

“咳咳咳咳……”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郑智雍的身体蜷缩,嘴里的面条被他全部吐在了地上。这还不是终结,在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以后,郑智雍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右手的食指直往嗓子里面探,明显是在催吐。

饭店里其他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而和郑智雍同桌的练习生们都傻眼了。郑智雍再平易近人,也没有表现过这么狼狈的样子,他最最丢脸的时候,也就是跳舞的时候一不留神摔得很搞笑罢了,哪里像现在这样,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面前是一滩呕吐物。

店主大叔也过来了:“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他不来可不行,没看店里其他客人都放下筷子了吗!店主也害怕是食物出了什么问题。

这时候郑智雍又是一阵咳嗽,终于把带着胃液的酸味的还未消化的面条给吐了出来,他喘着气,盯着自己的呕吐物愣了两秒,才对店主的询问做出了反应,“有热水吗”,郑智雍勉强地爬起来,声音沙哑刺耳,“我是过敏”。

松了一口气的店主赶快把热水送过来,郑智雍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袋子,用颤抖的手取出里面的白色药片,就着热水吃了下去,又从桌上抽了两张面巾纸擦脸:“大叔,不好意思,我有事想问你一下。”

郑智雍和店主往柜台那边走,服务员过来打扫呕吐物,座位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李泰民愣愣地看着地上还没有消化干净的两种面条,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个大错。

没过多久,郑智雍就回来了,他的眼睛仍然是红的,却不知是因为刚才流过眼泪,还是因为愤怒。他的双手撑在桌子上,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的身体发抖:“我问一下,你们有没有人,往我的碗里放了荞麦面?”

郑智雍沙哑的声音让李泰民心中一紧,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而其他人做出了反应——他们下意识地、一起看向李泰民。

“泰民,是你放的?”

“我……”郑智雍的脾气一直很不错,就算发火也有分寸会克制,现在的样子却明显是气疯了,李泰民的脑子有点懵,除了默认,他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

郑智雍铁青的脸色变得更黑,放在桌上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出去说话”,他哑着嗓子说。

李泰民惴惴不安地跟着郑智雍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该怎样道歉,一起来的其他人也连忙跟上,被郑智雍的怒不可遏吓到的,可不只是一个李泰民而已。

时间已经比较晚,他们去吃面的店又在巷子里,路上并没有多少人。于是刚走出门没两步,郑智雍就停了下来,扭头盯着李泰民,声音沙哑,甚至有点可怖:“把过敏原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放到他的食物里,死人了下手的也不会有事,合法谋杀的好方式,是吧?”

正准备先说对不起的李泰民冷不防地被郑智雍扣了一顶他想象不到的大帽子,直接把他砸懵了。众目睽睽之下,李泰民的脸飞速地涨红,因为难堪,因为担忧,也因为一点怨气:“哥,你没有告诉我……”

“别叫我哥!”郑智雍依然怒不可遏,“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吃荞麦面的吗,为什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放?”他伸出手按着嗓子,“现在你很满意吗?”

而李泰民满脑子只剩下“不能退让”这句话,郑智雍的指控太严重了,他不能承认:“你告诉我你是过敏我肯定不会放,你又没有直说我只会当做挑食!”李泰民对郑智雍的那一点怨气正来自于此:你对荞麦过敏,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我们大吵了一架,他比我大一岁,修养又很不错,我和他认识两年,从来没有吵过架,但是那天晚上……”李泰民叹了口气,“这些事你进公司的时候应该听说过,钟仁,有的人说我是真不知道,有的人说我是故意的……”

金钟仁点点头,他进s.m.的时候已经是2008年,仍然听到了这些流言,可以想象郑智雍刚刚消失的那段时间,传言有多么强烈:“是在场的其他人传出去的?”

“没错,也没有别人了。”

金钟仁欲言又止。

李泰民看到他这个样子,知道金钟仁是在怀疑谁:“其实,还有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什么?”

“那不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李泰民说,“不欢而散后,我一个人往宿舍走,路上遇见了他,不,应该是,他来找我”。

☆、31.道歉

“对不起。”

这是半个小时前刚刚与李泰民进行了一场激烈到任何一个旁观者都会以为他们要反目成仇的争吵的郑智雍,见到李泰民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

李泰民没有想到郑智雍会这么说,所以他的大脑又当机了——准确一点讲,今天发生的在李泰民意料之外的事情太多了,他的大脑一直在超负荷运转,时不时卡死。

郑智雍对李泰民这样的反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抿了抿嘴,继续说:“刚才是我不对,不应该那么说你。”

郑智雍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沙哑了,然而仍然是颤抖着的,带着一种满是异样的艰涩感。这样的声音拉回了李泰民的神志,也拉回了他被羞愤所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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