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这么一“昏”,屋内三儿子相互对视了一眼,这空气中流动的氛围都透着股尴尬。所幸作为罪魁祸首的秦王殿下认错态度非常好,跪着朝皇帝朝兄长请罪,给他爹侍奉汤药,什么问题都认认真真回答。
尤其被问及为何朝贾赦挥拳的时候,更是一口咬定缘由是其在扬州的亲戚欺负他。
忠义亲王:“…………”
当今:“…………”
当今面色沉沉,看眼虚白面色的上皇,又垂眸扫眼似乎油盐不进的秦王,心理左右摇摆,拿捏不准改如何处理。
扪心自问,他是恨不得把这秦王违抗圣旨忤逆上皇的消息给传出去,然后借着迂腐顽固的大臣的口诛笔伐,能够将人给圈禁了,给斩了最好,可是偏偏这人不好动。有他在,东北边境的部落都被收拾的老老实实。最为重要的是,此人不懂带兵打仗,他会的只是靠着自己的一身神功揍揍揍!万分简单粗暴,可也实用。
东北若是有秦王当前锋镇守,然后他能派自己的心腹大将前去领兵便万事大吉了。可偏偏秦王身上有块虎符,这比他继后嫡子的身份还让他万分忌惮!
左思右想不知该如何断绝,当今借着天色已晚,还要政务在身,丢下一句:“秦王暂且莫要出书院。”便离开了。
离开之前,当今以太医院药材齐备等等理由命人将上皇也请回了宫。
装昏的上皇:“…………”
忠义亲王:“…………”
忠义亲王稍稍弯腰把人躬身送走,便旋即一巴掌摸上了秦王的脑袋,触碰着有些长出来的小短发,硬茬茬的像是小刺一般,开口道:“你真受戒当个和尚,借个方外之人的身份倒也还好周旋一二。你现在光着脑袋想体现自己是聪明绝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懂不懂?就你这造型一出门,御史唾沫星子都能骂死你。”
“哥,没听过男人的脑袋摸不得嘛。”秦王随之起身,一见在他脑门上作乱的手,忍了又忍,开口拒绝道:“只有我媳妇能摸。”
“呵,媳妇?”忠义亲王闻言,挑眉一笑,屈起手指敲了敲秦王脑门,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想娶媳妇,有看上得了?”
“…………有……也算有一个吧。”秦王垂眸,掩盖住一丝的心虚,真真假假道:“我感觉自己好像也有个小媳妇,应该特漂亮,还文武双全,那种武能弯弓射大雕,文能提笔安天下的惊艳才绝,还特别会生活,有情调,琴棋书画诗酒茶样样都会。反正就是我不会的事情他都会。我只要饭来张口,衣来张口就行。”
忠义亲王听完之后,感觉自己手痒想打人:“也不瞧瞧你这臭脾气,有这才能的,你追得上吗?况且,你敢祸害能臣良将,敢把爪子伸到朝堂里,父皇真能剁了你的小兄弟。”
也不知道了尘这药效如何。
但不管药效如何,到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十多年未见,这弟弟还是那么欠抽。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熊!
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忠义亲王边叹息边道:“今晚你好好先休息,明日我进宫一趟。父皇心思且不管如何,这当今到底要顾忌一二,给一些颜面。”
他之前放弃了,那么现在想要夺位,或者说助人夺位,便要从基层开始走起。他得尽可能的为贾琏留出积攒实力的时间与机会,所以在此之前不能让当今再随便抽风了。再赐个圣旨,绑定贾琏和贾赦,那真是不可预估的灾难。
“好,听你的。”
“对了,贾珠到底怎么惹了你的,若是可以给哥哥我个面子,别你出头找贾家算账。”忠义亲王隐隐感觉此事跟贾琏有关,忍不住出声详细问道。
“你不知道啊?我以为那些密探会连我拉屎撒尿都事无巨细的禀告呢。”秦王自己倒杯茶,润润嗓子,说起贾珠心胸狭窄之处,尽量忽略他帮助胡涂的缘由-最开始只是因为觉得胡涂眼睛很像一个人。
“我闲的没事跟自己怄气?知道你活蹦乱跳就够了,还要关注其他?”忠义亲王听完贾珠因盐商之子才学高过他,便各种仗势欺人打压的事迹之后,叹口气,语重心长问道:“你首、尾扫干净了没?王子腾若是知晓是你下药报复贾珠和王仁,虽然我们不怕他,但你也别忘记了胡家到底是盐商,就王子腾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就算不知晓有你这么一环节,但没准也会迁怒。莲花书院他倒是不敢碰,但胡家不过区区一商贾罢了,记得派人去护着……算了,这人情让我徒弟去做,如何?给他们自家洗洗名声。”
“徒弟徒弟又徒弟,你现在都不要我这个宝宝弟弟了。”秦王闻言,眉头皱成个疙瘩,小声嘟囔着。
对于贾琏,他还真不是该如何去面对。
当年老三老七他们发动兵谏在前,潜伏多年的前朝余孽肆虐在后。
当年,他和贾赦接到兵谏的消息后,忙着救被困城外的贾代善,又兵分两路,他带兵入宫保护老爹。他爹一开始的确派人把瑚儿保护的很好,可谁知最后人心难测,血脉难测。前朝余孽那个什么王八羔子景帝,自己顶着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通过密道劫走了瑚儿,用瑚儿逼迫他外祖父本朝有名的清廉公正的杜提刑,原失踪的恒太子,想要夺取玉玺,还道瑚儿是天赐子,乃真龙天子,拥有紫薇之像。
到最后,瑚儿竟是……竟是小小年纪,自己……自己对着刀尖而去。他们的二宝才四岁啊……
他……他们就不该拿着江湖豪侠的故事来当小孩子的床头故事,还有他老泰山他父皇,都不该教人什么国家大义,肩负责任。(那个时候,他大哥已经辞去太子之位,且他膝下又无子,他皇帝爹扒拉了一群儿子孙子后,还真暗搓搓把瑚儿当做皇太孙培养的。)
而贾琏虽说是故人之子,可是贾赦为了救他,连二宝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导致贾赦最后见到瑚儿尸身的时候,陷入自疚之中,神志不清。
秦王伸手捂住额头,遮挡住自己回忆往昔的失态之色,唯恐情绪泄露引起狐疑,再引出什么风浪来。
又哼了一声,秦王不满着:“天天催天天催,合着爷就是上辈子欠他,来给他打通筋脉的。”
忠义亲王敏感的察觉出秦王话语中带着的隐隐的一丝哭腔,可待要细细辨认,那股哀痛之色却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只见人一手抵着茶几,一手已经旋转起了茶壶,道:“告诉你,大哥,本王就算看在你面子上,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劳动我的。要么让他跪下,给我拜师倒茶称师父,要么就让他……”
故意拉长了语调,秦王眉头一挑,问:“他长得好看不?”
“你要干什么?”忠义亲王听到这话,眼皮忽然急促的跳动了两下,于是不由威胁秦王:“别胡说八道,说话慎重。”
“你这什么表情?”秦王见状,愈发傲气拿乔,外带明晃晃嫉妒之色:“我又没说要让他暖被窝之类的。”
眼见他哥抄着茶盏要砸过来,秦王忙不迭道:“别气别气,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道理我还懂的。”
将茶盏举在半空的忠义亲王忽然深深担忧起来。眼前这货,就是强啃了窝边草啊!
话聊到这,忠义亲王感觉自己已经没心思在去忧愁秦王与贾赦相见是否会引起两人的对往事的回忆,他此刻唯一的念头便是趁早将自家儿子的婚事落实!
忠义亲王安排了秦王暂且休息,自己默默等贾琏下课,顾不得贾琏一脸“谁敢揍我娃”的凶残模样,再一次提及相看之事。
贾赦指着自己练习射箭时候弄的伤痕,好不要脸的告状:“儿子,宸哥哥包庇人。我听说那个是他宝宝弟弟,就是秦王。一个大男人,他居然叫司徒宝,哈哈哈哈哈。”
又一次光明正大嘲了司徒宝这名字!
贾琏小心翼翼的挡在贾赦身形前,轻咳了声,一本正经:“我爹有间接性失忆症。”说句皇室成员的名字又如何?谁叫你们自己这代“宝盖头”起名,谁叫秦王这名字如此朗朗上口呢,还真大俗就大雅。
“那赦三岁找你朋友玩去。”忠义感觉自己脑仁都被这两熊孩子给气得需要核仁补一补了。
“不要,我要听珠儿,不对是贾珠。”贾赦拉长了脸:“我记得他,刚刚娶了小媳妇,还去江南准备考试的,怎么一下子就被人告状了捏。”
“那你闭嘴。”忠义亲王见人一手捂着嘴巴又一手拉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便将自己先前的忧愁说了一遍,让贾琏看着点胡家。
贾琏点点头,道:“先前,我倒是想派人给贾珠一个教训,但眼见有人出手,便也没动手。因此江南那边的人也传了消息过来,我知晓贾珠得罪莲花书院山长之子,便已经派人送了重礼前去了,胡家那一份也备上了。毕竟会试总会遇到,多个朋友也好过竖个敌人。”
听贾琏这般说,忠义亲王面色缓了缓,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感叹道:“若是从前,我定然不会在意。因为我的太子身份,理所当然的便有臣子围拱,素日来往的都没有过四品之下的官员。但经过兄弟夺位,前朝余孽兴风作浪之后,倒也懂了一分什么叫做真正的民心。要想真正为官掌权,到底要扎根老百姓之中。虽然民心偶尔会被左右,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却永远磨灭不了。”
“多谢师父教诲。”贾琏诚心诚意的感谢道。这个道理他也懂,他本来也算靠着媚上讨好宣帝获得恩宠,被其他内监联手排挤过,最后还是他另辟蹊径,讨了监军的职,扎根西北军营。然后咬牙一步步坚持下来,做到起码自己有肉,不会少了士兵的饭吃,才真正成为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做到了留名史册。而其他竞争者,早就化作一堆白骨,无人知晓。
哪怕是背负千古骂名,九千岁自我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史书单独开辟一章记载他这个奸宦呢!试问还有谁,有这待遇?!
贾赦拖着腮,左看看忠义秦王右看看贾琏,眼眸闪闪,忽然间默默检讨检讨自己。
莫不是龙生龙,凤生凤,真有道理在?
他之前对贾琏其实怀揣的感情很复杂,然后爹走后,他更加小可怜一个被扫到马棚生活。老太太提出要抚养贾琏,他便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念头同意了。
一年年的,眼见贾琏被养得好像有些废,可对他来说也不算是“废”,毕竟他自己想要过的就是这样整天傻乐无忧的生活。反正,他有钱有爵位,贾琏也能够衣食无忧,富贵三代。
可是好像忽然间贾琏就懂事起来了。
真是天生聪明的“别人家孩子”。
贾赦想着想着,眼眸不自禁垂下,手拍拍肚皮,忽然间伤感起来,他的二宝!
贾赦一想,悲从中来,眼泪嘀嗒嘀嗒往下落,毫不犹豫开口唤道:“琏儿,我好像……好像想起了来了,你还有个哥哥,”
说着,贾赦乖乖的掏出手绢给自己擦眼泪,道:“那为什么贾珠也会排行老大啊?”
刚心提到嗓子眼的忠义亲王:“…………”
忠义亲王感觉自己要疯了!他再也不想思忖这贾赦是否恢复记忆,还有了尘的药性如何,等他彻底将郑老说动,直接问他要了解药,掐着两人的脖子给他们灌下去!
恢复记忆后,两人哪里凉快哪呆着去!
已经跟忠义亲王,他的好媒公师父聊起封疆大吏的家庭品性的贾琏瞅瞅问得一脸真挚的贾赦,长叹息一声。他爹这反应够可以的啊!贾珠的话题那是半个时辰前的事情了。
但是作为一个“孝父”,贾琏还是耐着性子,回答贾赦的问题:“两房的序齿据说是分开的。”
“那不对啊,女孩子家家好像在一起的。”贾赦忽然心中一紧,他……他……他好像还有个庶女!
夭寿了,他……他怎么会有庶女呢?他明里暗里备了好多好多药方,就是因为自己一上床,小兄弟对女人硬不起来啊。
为了维持他风流名号,才一茬一茬的换姨娘通房。否则,他烧这个钱干什么,还不如多买把扇子呢!
贾赦吓得一拍自己脑袋,他想起来了,那个因私奔结果被小情郎抛弃被卖入府的小妾,因为长得好,被老太太指给了他。
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但是他当时为了跟老二攀比,还想塞一块金子也造个神迹。可惜那个小丫头片子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娘,晦气的很,他于是也就作罢了。然后老太太爱养就随她养去。不过一个小丫头,到时候给副嫁妆的事。反正,能蹭公中的份例,他就要多蹭一些(老二有几个娃,他也要有几个)!
贾琏微笑的看着贾赦的再一次发问,开口一本正经的道:“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这两府合起来排序,也是想给姑娘们提个身价。就像被选进宫的女官如今的贵人元春,若不是顶着父亲您一等神威将军的侄女身份,她区区一个工部员外郎的女儿,谁搭理她?”说起来,荣府两房排序之怪异,以他思忖,恐怕最开始打的主意是替贾珠谋划,提高身价。贾瑚早殇在巫蛊之变中,无人提及,那么贾珠顶着荣国公嫡长孙的名头,没准就能够让人高看一眼。
“也是。”贾赦闻言眉头松松,大方道:“琏儿,去跟那四大女官大人说说,既然都托本侯爷的福气,记得下次让他们给我捏个肩锤个腿,画个山水书画弹弹琴,做个漂亮的书包好看的绣花孝敬孝敬我,要不然我不给他们嫁妆,我现在老有钱了,超级有钱!”他们攒的小金猪好多呢!
“好!”贾琏笑道:“赌坊的钱我让珍大哥带着亲卫去取过来了,不过下次你们记得离赌坊远一些。”
“愿赌服输,这是我们运气好!”贾赦一听贾琏提及赌坊,又乐得迷成一条缝。对了,还有这一笔小钱钱!
“运气是不错。老爷子带你们进的鸿运赌坊……”忠义亲王见贾琏说得这般亲描淡写,忍不住开口道:“他的背后靠山是吏部尚书。这赌坊是他家宠妾的弟弟开的,与王家也有关系。没准你们家先前王氏的放贷就是通过他来运转的。其也算朝中有人,黑白通吃。贾珍问王子腾要了京城兵马营的人手,抬出贾家的名号,这钱才平安取回家。而且取回之后,除却给唐家的,贾家这笔钱直接抬进户部,当做昔年朝国库借的欠款;而唐家也是把钱给了皇帝,禀明了原委。要不然,你以为皇帝好端端下诏令明确有关科举博弈金额限定,最多下注不能超过百两是为了什么?那是得了真金白银的好处,帮你们训诫人。”
顿了顿,忠义亲王神色肃穆了一分,教育道:“以后记得去赌坊,要带人!否则没准就被暗地里套麻烦了。先前那赔率,恐怕赌坊四五年的利润都补进去了。”
一赔一百!
他父皇和贾赦押在唐瑞(解元榜)身上合计一万五千两;唐瑞和贾赦押在贾赦(运气榜)身上合计一万五千两。
换句话说,本次乡试赌博,皇帝成最终赢家,收获银子共计三百万两。
要论皇家踩狗屎运第一人,除却当今也没谁了。皇位躺着赢,银子白花花的送上门。
“…………我……为什么我不知道还有那么多事啊?”贾赦痛心疾首:“我……我的钱啊!连赌本都不还给我们?小糖糖还说我们会试接着赌,他去翻他爹的废纸篓呢。”
“爹,好了,不气不气。”贾琏瞧人伤心欲绝,没好意思说京城各大赌坊已经互相通过气,拒绝唐瑞和贾赦的进入。
因为赌坊除却赔他们两人这钱外,还要赔不少不差钱跟风压他们的,尤其是压贾赦倒数第一的。他爹还是有不少旧日纨绔混迹赌场的,一看见墙壁上那醒目的名字,百千两银子打个水漂也不介意,没想到反是发了一笔小财。
“那啥你们继续讨论吧,别管我,我想静静。”贾赦默默西子捧心状,哀叹自己没摸到手的银子。
忠义亲王见贾琏贴心的拿着糖点,又倒好茶放在贾赦面前,不由得有些忧愁,待自己接过贾琏泡得茶,也依旧眉头苏展不开来:“琏儿,就你这几乎十项全能的模样,还真感觉这世间没人能配得上你呢。”瞧瞧,给他爹的零嘴都随身带。
还有更碍眼的,贾赦那学袍一抬起来,还能瞅见两栩栩如生的小猪。这绣工,他家宝贝乐乐完全望尘莫及,便连他自己,陪着孩子长大的,一起学习的,也赶不上。
“对了,要不你跟乐乐先凑合着过一过,然后私下再好好寻找?”忠义亲王忽然灵光一闪,道。
贾琏毫不犹豫拒绝:“有您当岳父,我没准死得快。”
“我……”忠义亲王拉长脸,“我是说温幺幺,幺幺!”
贾琏闻言露出一抹深思,而另一边的贾赦一听这话,忙不迭摇手,万分惶恐,道:“不成的,琏儿你要被揍得拍拍响的。打不过的,不能娶!”不能娶啊!他这猪脑袋可没忘记王妃生得是男孩,马婧生的也是男孩!
哪怕如今明面上是一男一女,可他们结契成婚了,那……那香火怎么办啊?
他自己当年山崖下吃了什么鬼东西都回想不起来了呢!
贾琏原本古今无波的心刚被忠义亲王这提议泛起一丝的波澜,在听完贾赦的话后,旋即平静下来,一点波澜都没有了,只扭头问忠义亲王:“小温在哪里,我要跟她聊一聊。”
“聊什么?”忠义亲王见贾琏这郑重无比的模样,不由挑眉,问了一句。
“双修。”
“额咳咳咳咳……” 忠义亲王一听这话,拍案:“贾琏,别以为你是……”我儿子!
“你是我徒弟,就可以口出狂言,嚣张肆意!”忠义亲王难得面色铁青:“乐乐可是我一点一点养大的!不许欺他!”
贾赦见忠义亲王凶贾琏,也生气:“宸哥哥,你也不许欺琏儿!明明是你自己提的,现在反过来凶琏儿!”
“我这不是先前见他东家不满意西家有问题,都比孤当年娶太子妃还纠结麻烦了,这才……”忠义亲王磨牙:“我脑子抽了行不行?”
眼见两人争吵开来,贾琏忙不迭为自己先前轻慢道歉,郑重弯腰,外加坦诚无比:“还请殿下恕罪,我之前一听闻您这提议,脑子里的确是想利用小温大夫的武学天赋。”
“滚!你给我滚!”
“爹,不妨让我跟贾琏聊聊?”不知何时到来的司徒乐一身飒爽骑装,倚靠在门口,手里挥着马鞭,笑意吟吟道。
“幺……幺幺,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新进的汗血宝马不好吗?”忠义亲王一见司徒乐,赶忙笑了笑,和声问道。因为今日皇帝不知怎么脑抽的过来了,他家宝贝就避了出去,免得又听人老调重弹——趁早成亲,三年抱两。
反正皇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郡马人选他可以不管,可是郡主必须生个孩子,表明自己的“女儿身。”堂堂一个皇帝搞得跟没读过史书,不知道有个皇帝叫武则天一般。
“小温,要抽就抽你爹,这话题是他先说的。”贾赦忙一手拉过贾琏,自己颤抖着开口:“把……把鞭子放下,咱……咱不好家暴的。”
“赦叔,要家暴我还用鞭子?”司徒乐笑了一声,从顺如流的将马鞭往后一扔,摊开两手朝众人展示:“看,手里没东西了吧?”
屋内的三人:“…………”
贾琏弯腰,歉意无比:“倒是我的错,让郡主您闺名受辱。”
司徒乐闻言,惆怅的摆出一个西子捧心状,恹恹吐口不存在的血,“琏公子别忘了,可是妾身昔日拦腰抱着你光天化日之下飞跃回医寮的,这救命之恩啊,记得以身相许。”
贾琏:“…………”
“乐乐,好好说话!”被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忠义亲王没好气道。
“爹,您老先出去。”司徒乐面色倏忽间凝重了一分:“这个提议就算是你脑抽提出来的,好像也不失为一个解决之道。”
“你……”
贾赦一见两个小的互相打量对方,便连拖带拽的将忠义亲王扛出去。可别小看他这几年练的五禽戏军体拳,扛个病号轻轻松松。
贾赦甚至还万分贴心的出去时候带上了门。
屋内瞬间只剩下了两人,一时间双方倒是忽然间都有了一分不自在。
贾琏自诩身为男人,又虚长了司徒乐几十岁的“年龄”,眼见人沉默,便自己率先开了口,打破了略微尴尬的氛围,道:“我……其实……”
“其实吧,”一听贾琏开口,司徒乐接口,神色倒是淡然无比:“其实你不管是娶司徒乐还是温幺幺,反正在当今面前没什么好处。可是……那话怎么说来着?祸害别家,倒还不如我们互相祸害一下得了。你有野心,我爹他呢,自打你被五公主断臂砍伤后,心态也是不一样了,我感受得出来。”
顿了顿,司徒乐目光望向窗户,笑得很开心:“父王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他为我撑起一片天,一片属于我梦想的天空。”
顺着司徒乐的视线,贾琏看眼窗户,还没思忖好该怎么劝慰,便见人起身站到他面前,张口无声一句:“我是男扮女装。”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瞬间把贾琏雷劈了个正着。男……男的?司徒乐要是男的,这……这忠义亲王真是够忠义的,真脑抽抽了。
哪怕当初巫蛊事变发生,司徒乐不过刚出生,但是有个嫡长孙出世,上皇没准都能在皇位上在熬两年,这皇位上如今坐得是谁恐怕都不一定吧?
还真是如他自己所言,一步退步步退。
“我呢,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够自由自在陪着爹出去看遍锦绣山河。”司徒乐眸光紧紧的锁着贾琏,带着审视的目光:“贾琏,五叔能为你打通筋脉,可是他不会为你日日运转真气疗伤的,我可以。”
“你的身份对我的野心会是个障碍。”缓过神来的贾琏看着他面前矗立的司徒乐,眼睛一眨不眨的上上下下打量着人,心理恨不得咆哮一声:这怎么可能?他九千岁可是后宫脂粉堆里摸爬滚打长大得,居然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了?
今日的司徒乐穿着虽然带着分英姿,可是浑身上下……怎么就……就男得了?
不说那纤腰翘臀玲珑有致的身躯,就说这手!哪怕是日日习文练武,可手却像白玉雕成一般,白皙修长,连指甲盖都是被修剪的圆润饱满,还有精致的指甲绣纹呢!
还有这肌肤,不用说了。哪怕他爹每次都娇滴滴的护着自己的肌肤,能称得上一句白里透红,可跟司徒乐这天然白相比,完全是逊色好几分。
至于那张脸,他爹够男生女相,面若好女,可明眼人还是能认出是男是女的,就是文才,长得够绝美了,那也是能认出男女来。
司徒乐这张脸不能跟文才那容貌昳丽相比,她这张脸没有那么侵略性,一眼便觉得美,但是却是耐看的,比……
贾琏正暗自点评,想找个确切的形容词,岂料耳畔传来一声:“琏大举人,你脸红了哟。”
贾琏:“…………”
猝不及防的听到这声音,似乎说话间还有些热气飘来,贾琏只觉自己老脸真有些发烫起来。
他堂堂九千岁竟然辨认不出雌雄?
很好!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你真是男的?”
“如假包换。”司徒乐道:“我不是男的,皇帝天天催婚干什么?”
贾琏:“…………他居然认得出来?”
“不知道哪个找抽的,偷了我的葵水带子。”司徒乐说起自己的露馅,万分抑郁。
贾琏:“这个理由还真是……”甘拜下风。
“算了,说回正事。”司徒乐开口:“先前你提及的身份问题,放心我用的是温幺幺的身份,至于安乐郡主,会适当时候亡故的。”
“为什么?”贾琏闻言,心惊了一分。这个身份一旦在,哪怕日后司徒乐后悔了,自己揭露男扮女装的身份,也会得到一部分认可与同情。
“因为没了所谓的嫡长子嗣,当今会很开心的。”司徒乐边说,自己做回椅子上,神色淡然的像是再点评戏曲,道:“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而且他还知晓五叔与赦叔是一对。我们两若是成婚,没准对他来说一下子消除了两个潜在的威胁。”
“他这心一松,能干出什么事情来还需要多说?”司徒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再加上他那群皇子们也大了。这愈发争权夺利,对你不越有利?”
“放心,这道理我都懂,就是不想动手,毕竟我是我爹宠大的好孩子。”司徒乐微微一笑:“等你大功告成之日,我自会离开。”
“人心难测,是会变的。”
“我不会!”司徒乐笑得笃定,看着贾琏,“因为我是个聪明的人。”
聪明的,一眼看到向来宠着他的爹目光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看向贾琏,那种希冀的眼神,让他无比泛酸。
在他爹自己还没有开口说明他心中那腾起的诡异猜想的时候,他威逼利诱,就算拿鞭子抽也好,一定会让贾琏同意娶他。
到时候,他爹就可以听到贾琏唤他一声“爹”。
一想到那场景,司徒乐慢慢笑出来,手指弯弯翘起兰花指拂过自己的发丝,眼眸带着俏皮之色朝贾琏一闪,笑道:“琏师兄,你看,我们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爹记忆断片看心情几岁,我爹心脏不好还爱装瘸腿,咱两都有伺候病人的经验……”
“你家亲戚奇葩极品,我家亲戚窝囊猪队友。”贾琏忍不住接了一句。其实娶温幺幺,好处也不少。
“你遇事爹排第一,我遇事也是爹排第一。”司徒乐接道:“咱两都是爹的小棉袄。”
贾琏点个头:“都说成婚相当于买猪看圈,咱两家也算挺熟。”
“咱共同拥有一颗提高门第的心。”司徒乐再接再砺道来合作的基石。
“…………可惜你不能三年抱两啊?”贾琏无比唏嘘。
司徒乐猛地一拍桌案:“三妻四妾任你娶,通房小妾随意玩,瘦马名妓随你捧。”
“我之前跟当今瞎忽悠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一生也是漫长的,是由无数日日夜夜组成的,你每天爱一个又如何?”司徒乐一本正经:“又没规定要永永远远这一对定死了不可。只要你爱的这个时候,旁边没人就好。”
贾琏:“…………”
见贾琏张口似有话又说,司徒乐不耐,暗中掌力加重,运用内劲,一掌将桌子震得四分五裂:“这招我五叔教我的。我光凭他的书信,就无师自通了。”
“你……我……”贾琏感觉自己跟贾赦呆一起时间长了,不由也染上了一丝怂,开口打颤着:“这……这师兄师妹在一起也是段佳话,对吧?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必须以身相许!”贾琏说完,眉眼间带着郑重之色:“只要你不违我贾琏的利益,我与师父一般,护你一生平安却是敢保证。”
“我只想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司徒乐嘴角弯弯,看着贾琏,笑容灿烂无比:“大概是天性吧,我想有一天,能策马奔腾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贾琏看了司徒乐片刻,瞧着人眼眸都倒影出自己的身形了,倏忽唇角一勾,庄重无比弯腰,道:“合作愉快。日后还请娘子多多指点。”先前敢戏弄他九千岁,这个仇先报回来。
“指点不敢当。”司徒乐莞尔一笑,优雅大方哭诉道:“但是你敢欺负我,回娘家告状我倒是会的。”
“…………你真是男扮女装?”贾琏被噎的感觉自己棋差一招。
司徒乐闻言,白了贾琏一眼,直接上前一步,抓起贾琏的左手往他自己胸口一贴,眸子里带着分肃杀之意:“要不是我爹要带着两猪崽子,你以为姐会跟你说?”
贾琏:“…………好了,大姐,请你放手。”
他九千岁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万万没想到最终有眼无珠不辨花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