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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胆子肥了不少 (2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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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从喉骨里,一点点地溢出:“我没有骗你,那时候,我也不知道陆疏木还活着。”

这短短的一句话,声音不重,却似是千钧之力,轰鸣在了不大不小的病房里,又像是按了暂停键,让言喻的声音一下戛然而止,所有的尖锐都消失了。

“什么?”言喻嗓音干涩得仿佛破了一个洞,她眸光怔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般,一下撤回了紧握的拳头,僵硬地被禁锢在了陆衍的胸膛之中,她感觉到了陆衍胸膛的沉沉起伏。

陆衍低下了眸子,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言喻些微的侧脸,但能看得清她白皙干净的皮肤和挺翘的鼻尖。

他摸不清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但这三年过去了,他根本就从没有忘记过她,他放言喻走的时候,也想过,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两个人在一起,除了互相伤害,就只剩下互相伤害,他是男人,放手了就彻底放手了吧。

这三年,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优秀女人也不少,他不排斥和那些女人见面,但事实上,他的心里根本就接受不了那些女人。这三年,没人能稍稍地靠近他的心。

孤独终老也没什么。

男人的一生,除了爱情,还有事业。

只是要习惯经常的孤独,那种孤独,在无人的时候,会侵蚀他的灵魂,让他无法克制地想起她。

他是喜欢她的,这么多年,除了许颖夏,他也就喜欢过这么一个她,爱不爱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见过她之后,其他女人似乎再也无法让他提起一点点的兴趣了。

陆衍眼底暗芒汹涌,当年的言喻不想要和他再生一个儿子,但三年过后,现在的她对陆疏木似乎是喜欢的,愧疚的,她想要靠近陆疏木。

那他又何必一直抓着三年前的事情不放。

她当时不想要孩子就不想要了吧,只要她现在愿意要,未来愿意要,就好了吧。

有时候想通,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清楚地知道,他不想再忍受孤独,他既然再一次地抱住了她,就不想再放开了,即便这一次,依然会将双方伤害得遍体鳞伤,直到他不再喜欢她。

陆衍哑着嗓音说:“陆疏木前两年一直被程管家藏了起来,不久之前,我才知道他的存在,当年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骗你。”

言喻捕捉的重点和陆衍不一样,她只听到陆疏木前两年一直被程管家藏了起来,一颗心就疼得不行,刀割一样的痛楚。

她原本以为这三年,陆疏木至少是在陆衍的爱护下长大的,却没想到,他一直被程管家养着。

程管家有多急功近利,有多无情,她是知道的,即便他爱着陆疏木,但教育陆疏木的方式一定是残忍的。

言喻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陆疏木。

陆衍盯着言喻表情的变化,一个可耻的念头浮现了上来,他几乎都可以想见南北嘲讽的嘴脸了。

南北一定会冷冷地嘲笑:“哟哟哟,陆总不是说不会拿孩子做筹码么?现在啪啪啪打脸了,脸疼不?”

陆衍想到这,呼吸绵长了一瞬,眼里冷意更甚,他缓慢地对言喻道:“你想陪在陆疏木身边是么?你想补偿他,是么?他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就缺少母爱。”

“所以,很简单,回到我身边。”

言喻听到他波澜不惊的最后一句话时,琥珀色的瞳仁重重地收缩了起来。

他重复了一遍:“回到我身边。”

言喻抬起头,正好地对上他幽黑深邃的眸子,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回答,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不可能。”

傍晚的时候,南北带着小星星,赶到了病房。

她目光直直地找到了言喻,朝着言喻那边,奔了过去,小星星也撒开了腿,跑到了言喻的床畔,委屈道:“妈妈!”

言喻来不及安抚小星星,她紧张地看着南北:“你小心一点,你现在怀着孕呢。”

南北站定住了,摸了摸肚子,脚步也缓了下来。

小星星黑眼睛眨呀眨:“妈妈,你现在疼不疼呀?”

其实是疼的,言喻故作委屈:“疼。”

小星星就学着言喻平常的样子,轻轻地摸着言喻的脚踝上的石膏,轻轻地温柔道:“石膏石膏,你要快点让妈妈康复哦,妈妈,我跟石膏说了,你别担心了,你的身体里还有很多很多很好的细胞,也在帮你修复身体呢!”

言喻笑了,但她看到小星星的笑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陆疏木。

她的印象里,几乎没看到陆疏木的笑容。

言喻其实是和陆衍一个病房的,这是陆衍的安排,这家私立医院只听陆衍的,言喻根本没权利改变。

南北和小星星在关心言喻的时候,隔壁床上就是陆衍靠在了床头上,他微微垂着眼睑,专心致志地在翻看着报表。

南北看言喻没事,就放心地坐了下来,她大概知道今天是陆衍英雄救美,救了言喻,不过在她看来,这算不了什么大事,他本来就欠言喻,何况,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快被电车撞,出于人性,他也该救人吧。

南北余光看了眼陆衍,似乎看起来也没受什么大伤。

小星星还想走过去,关心一下陆叔叔,却一下就被南北抱了起来,南北说:“小星星,隔壁陆叔叔真可怜啊,孤家寡人,都没人来看他。”

她的语气是幸灾乐祸和带着奚落的。

“你知道吗?有些人总是在食言,这种食言的人呢,脸颊都是被人啪啪啪地打肿的。”

陆衍手上的动作停都没停一下,仿佛他什么都没听到,也仿佛他并不知道南北在指桑骂槐。

南北笑了起来,笑眯眯地抓了个苹果,放下小星星,给苹果削皮,她笑着道:“阿喻,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啊,虽然我削得不太好看,我也知道这三年你都习惯吃秦让削的苹果啦,但你将就着先吃,等会秦让就来医院了,他说会给你转院的,放心。”

她嗓音不大不小,却欢快得很。

陆衍想不听到都难。

言喻眉心跳了跳,拧紧了眉头,失笑,南北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南北说:“秦让刚刚听到你差点出事,急得连庭都不想开了,他可是名状啊,居然会想抛下法庭!”

这是南北夸张的说法,秦让有职业道德,也必定会将法庭优先。

陆衍听到了南北的话,薄唇抿直了,眸色幽深了几分。

他冷笑,是时候让宋清然亲手将这个孕妇逮回去了。

☆、084

南北说了几句,也就不再刺激陆衍了,主要是陆衍一直不吭声,她一个人一直说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南北看了看言喻受伤的脚,眉眼闪过心疼,她轻声道:“阿喻,你要小心点,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左看右看,小星星都知道的事情,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言喻也觉得中午的自己很恍惚。

但是,她明白自己的恍惚在哪里,她还没跟南北说陆疏木的事情。

小星星刚刚被南北阻止去陆衍那边,她也就不再过去了,乖乖地趴在了言喻的床边,乖巧地眨巴着眼睛。

从陆衍的方向,只能看到她无情的背影,陆衍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像是什么东西堵在了那儿,脑仁也越发的疼了。

小星星这丫头,真是没心没肺,三年过去了,她还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他这个爸爸了。

陆衍单手拿起一旁的手机,手机震动了一声,他长指划开了屏幕,看到了来自宋清然的消息。

宋清然:“南北那丫头,是不是去找言喻了?”

陆衍粗粝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手机,他垂下了眼睫,窗外夕阳的余晖落了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打下了一片阴影,他薄唇勾勒出了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面无表情。

他手指微微动,只有短短的一个字:“是。”

宋清然那边回复得很快:“多谢。”

病房门再一次被推开的时候,时嘉然走了进来。

时嘉然的脸上挂着浅笑,她穿着白色的套装裙,优雅又温柔,一双眼眸像是如烟雾淼淼,透着水汽,她对这间病房里同时居住了两个人的场景一点都不惊讶,她先走到了言喻的床畔,勾了勾唇角,笑着打招呼:“言律师。”

时嘉然的声音偶尔强硬,但当她软下来的时候,又带了柔软的音质,恰到好处的好听。

言喻抬起眼皮,脸上的笑容也恰到好处,眉眼熠熠生辉,即便脸上的全妆已经不再那么完整了,但是气度一点都不缺少。

“你好,时小姐。”

时嘉然叫她律师,是因为言喻本身就是律师;但言喻叫时嘉然时小姐,不是因为瞧不起她,而是因为时嘉然的确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名媛就是她的日常。

时嘉然弯了弯唇角,正准备拐道去陆衍那边,垂眸,就对上了小星星湿漉漉的漂亮眼睛,这一双眼睛的标志性太过明显,陆疏木是这样,陆衍也是这样。

时嘉然一下就反应过来,这个小女孩,是陆衍和那个前妻的孩子,也就是一离婚,就直接分给女方带的孩子。

她微微一怔,抿了抿唇,不禁想起程管家说过的,陆衍不喜欢和前妻的小孩,所以当年陆衍才直接让女方引产,却没想到陆疏木活了下来,被程管家带走养着。

但陆疏木回到陆衍身边之后,她也并不觉得陆衍讨厌陆疏木。

小星星不怕陌生人,她看着时嘉然,觉得这个阿姨长得真好看,她眼睛就弯弯的,笑眯眯:“阿姨好。”

时嘉然回过神:“真可爱。”她说完,就朝着陆衍的病床走了过去。

陆衍知道她来了,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眼眸很黑,似是深渊,他淡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这一句话,其实让时嘉然挺没有面子的。

时嘉然倒是不在意,她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床畔,长腿优雅地交叠着,弯唇,眼里似是落着星光:“来看你啊,听说你英雄救美,给你颁发英雄奖了。”

她纤细的手指抓起了一个苹果,晃了晃:“给你削个苹果作为奖励,怎么样?”

陆衍眸色淡淡,没有理会时嘉然了。

言喻收回了看那边病床的视线,她眉心闪过阴郁,觉得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尴尬氛围。

现在这样的情况,算是什么?

前妻、现任和男人共处一室?

如果是今天之前,她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想,反正都离婚了,两不相干了,她又何必共处一室,但现在,她胸口起伏了下,觉得心里有些沉。

这三年,一直都是陆衍身边的那个女人,帮她照顾陆疏木的么?

她还记得,不久之前,陆衍的未婚妻自称是陆疏木妈妈的场景。

言喻深深地呼吸了下,这个场景不久之后就会名副其实了吧,时嘉然的确会成为陆疏木的妈妈,陆衍的太太,而她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告诉陆疏木,她就是他的妈妈,还有……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陆疏木还会活着,又被程管家带走……

时嘉然削苹果削得又快又好看,她还心灵手巧地切成了兔子形状,用盘子装好,插好了牙签,让陆衍吃。

陆衍声音波澜不惊:“不吃。”

时嘉然也不多做纠缠,直接站起来,走到言喻的面前,笑着问:“你吃不吃?我切苹果很厉害的。”

言喻笑容自然:“谢谢。”

时嘉然也在不动声色间打量了言喻,她这几天查了不少言喻的资料,除了出身不好外,她自身的条件一直都是很优秀的。

只可惜,她曾经和程辞恋爱过,又不受陆衍母亲的喜欢。

南北也伸手吃了块时嘉然切的苹果,她笑眯眯的:“时小姐很贤惠嘛,我还以为豪门千金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时嘉然打趣自己:“所以我是个假千金。”

正随意地说着话,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人是秦让。

秦让俊朗的眉头紧紧地拧着,他身材高大,大步地迈了进来,手里还拉着一个行李箱——那是上庭用来装卷宗的箱子。

他应该是才法庭赶过来,外面下了小雨,他的肩头上沾湿了点,黑发也软了几分。

言喻对上了他漆黑的眸子,他看到她受伤的脚时,眸色一深,喉结动了动,倒是什么话都没说。

南北笑:“秦让,你来了呀。”

秦让“嗯”了声,已经走到了言喻的床畔,将手里的行李箱放在了一旁,他在进来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另一张病床上的陆衍,以及病房里的陌生女人。

秦让眉心微动,这个女人说陌生也陌生,说不陌生,也并不陌生。

因为他不止一次地在报纸杂志上看到,这个女人是陆衍的未婚妻。

秦让温和地笑了笑,对着时嘉然道:“你好,我是秦让。”

时嘉然一怔,然后笑了起来:“你好,我叫时嘉然,你是……言律师的朋友?”

秦让闻言,下意识地垂了垂眉眼,去看言喻,对上言喻的视线时,又慢慢地移开了,他声音含笑,干净清冷:“是。”

明明没有什么暧昧的举止,也没有暧昧的语气,但他的眼神,足以说明了一切。

时嘉然心里恍然明白了几分,这三年,是面前的这个男人陪言喻度过。

也是,陆衍也并不是什么好男人,她这三年,明明白白地陪在他身边,虽然不怎么亲近,但她觉得,陆衍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陆衍在秦让进来的时候,周身的气息就变得冰冷了几分,他眼眸深邃,眼底暗沉,不带什么情绪地看向了秦让,沉默了下,直接掀了被子,下床。

他只有后背和脑袋上的伤口,并不影响他的脚。

他站起来的时候,高大的身影充斥着空间,整个病房都显得逼仄了些。

即便穿着病号服,额头上还绑着绷带,陆衍的神态也没有半分颓然,他敛了敛瞳眸,薄唇微微抿着,下巴微扬:“秦律师,好久不见。”

秦让脸上的笑意如同春风,看得见,摸不着,他看似亲切,却也让人难以近身。

秦让的声音很淡:“陆总,多谢你救了言喻。”

这一句话,亲疏远近,一下就分明了,他在表示,这三年都是他陪伴在言喻的身边。

陆衍声音更淡,他喉结动了动,语调是缓慢柔软又冰冷的:“救她是应该的,毕竟她是我孩子的母亲。”

秦让早就猜到陆衍会这么说,他也会像个小男生一样在意这些小细节,言喻和陆衍有孩子,那是言喻的过去,他既然都决定追她了,早就做好接受她过去的准备。

秦让低头,看言喻,说:“一个病房里住两个人不太方便,我帮你开了一个新病房了,我们现在搬过去?”

他嗓音温和低哑,带着温柔的蛊惑。

言喻眼角浮起浅浅的笑:“不用再开一个病房了,我只是脚伤,也没必要继续在医院住了,直接帮我办了出院手续吧。”

陆衍闻言,也看了言喻一眼,冷峻如斯的面孔上覆了淡淡的寒霜,但他什么都没说,任由着言喻办了出院手续。

言喻坐在了轮椅上,被南北推着往病房外走去,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让南北停一下,她转过眸,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陆衍正坐在床上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整个人透着浅浅深深的阴翳。

言喻心里有些闷,抿直了唇线。

她说:“陆衍,我想找个时间,跟疏木,还有你谈一谈。”

陆衍目光冷凝,薄唇看起来冷情又冷漠,他没有回应。

南北眯了眯眼眸,目光从陆衍身上,移到了言喻身上,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右眼皮沉沉地跳了起来。她见两人没再说话,就继续推言喻的轮椅走,身后,病房门慢慢地合上,遮住了陆衍冷冽的视线。

而走廊的尽头,出现的是时嘉然和陆疏木。

陆疏木显然和时嘉然很亲近,他的手被时嘉然握在了手里,时嘉然没看到言喻,正低头跟陆疏木有说有笑,陆疏木很少回应,但也会配合地点点头。

时嘉然的另一只手上正拿着一串糖葫芦,不知道她怎么在伦敦买到的。

她蹲了下来,把糖葫芦放在了陆疏木的嘴边,嘴唇微微动着,似乎在劝陆疏木吃。

陆疏木先是摇摇头,最后仿佛耐不住时嘉然的纠缠,他乖乖地张嘴咬了半颗。

时嘉然笑得满足,忍不住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南北盯着时嘉然和陆疏木,冰凉的嗓音有些讥讽:“陆衍的未婚妻和儿子的关系还真的挺好的,也是,毕竟是亲生mǔ_zǐ,是该关系好。”她顿了顿,“不过,陆衍也是奇葩,前段时间带着他未婚妻的儿子去找你做什么?听说男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他估计现在后悔和你离婚了,就开始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未婚妻,恨不得将白月光和朱砂痣都拥有。他也不去照照镜子,哪里有这么好……”

“陆疏木是我的儿子。”言喻打断了南北还未说完的话。

南北的话戛然而止,她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她听错了言喻的话,她顿了顿,刚想问,言喻就再一次地重复了遍:“陆疏木是我的儿子。”

“什么?”南北的脑子像是停止了转动一样,她愣怔着,缓缓地消化着言喻的这一句话。

她了解言喻,言喻不会乱说话。

陆疏木是言喻的儿子。

她脑仁的神经忽然重重一抽,一下就想起了三年前言喻被周韵押着去医院引产的事情……如果陆疏木是言喻的儿子,那么,也就是说三年前的那个孩子其实还活着,而言喻就这么被隐瞒了三年?

南北眉头紧紧地蹙起,她问:“陆疏木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么?”

言喻抿紧了唇线,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睫毛翕动着,深呼吸:“是。”

“陆衍藏起了那个孩子?现在才告诉你?”南北说着,火气就有点上来了,她是知道言喻有多伤心绝望的,陆家这样也未免太欺负人了!

言喻摇摇头:“不是陆衍。”

她说话的同时,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疏木,只觉得怎样都看不够,只是看着他和时嘉然亲密的画面,她的胸口像是打翻了醋,泛着酸意,又像是硫酸腐蚀着心脏,一阵阵的酸疼。

她感谢时嘉然,又嫉妒时嘉然。

南北皱眉:“不是陆衍?那就是程管家?如果还不是,那就是周韵了!这些老头老太太怎么这么烦?都什么年代,什么社会了,还那么封建,动不动就插手年轻一辈的事情,跟宋清然他奶奶有的比了。”

言喻像是没听进南北的话,她沉默了许久,忍了许久胸口的酸胀,她嗓音坚定:“北北,我想养陆疏木。”

这一句话几乎等同于天方夜谭了。

目前的陆疏木在法律上和言喻没有任何的关系,言喻就算想走法律途径,也绝无可能。

而且,陆疏木从小长在程家,从他接受的教育里,大概就可以猜出,他是被当做程家的下一代继承人来培养的,程家怎么可能把他们的继承人给言喻抚养?

但是南北没有打击言喻,她弯了弯唇,笑容灿烂,握住了言喻的手:“我相信你,言言。”

出院的方向和陆疏木所在的地方,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南北转了个方向,继续推着言喻前进,离陆疏木越来越远。

南北想了好几种方法和可能性:“方法呢,都是人想出来的。你先做鉴定,说你和陆疏木是mǔ_zǐ关系,直接向法院提起抚养诉讼,说陆衍恶意隐瞒!”

言喻的手指蜷曲了下,不管起诉或者不起诉,她一定要先做亲子鉴定,再弄个公证,她要想办法在法律上确认她和陆疏木的亲子关系。

南北又笑:“当然了,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你去色诱陆衍,让陆衍心甘情愿确认你和陆疏木的关系,然后你再想办法离婚,争夺抚养权……啊,这不是骗婚吗?陆衍最后得知真相的时候,一定会气得吐血而亡。”

这都是什么糟糕的想法。

言喻笑得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她一晃神,心里的想法倒是很确定,她不会再这样欺骗陆衍了。

南北说:“话又说回来,今天他救了你,我们就这么走了,好像有点无情,不过,他未婚妻也在,你和他在同一个病房里,更尴尬……那还是无情点好。”

秦让开车送几人回利兹,他原本是想让言喻直接待在伦敦的家里休养的,但是言喻不肯,他知道言喻没对他放开心思,现在无法逼得太紧,也只能先答应送她们回去利兹。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的几人都已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他的眸光从南北和小星星的脸上略过,最终落在了言喻的脸上,暮色四合,车里没有开灯,她的脸已经渐渐看得不是很清楚了,但能看得到她模糊的轮廓,柔和的,让他想要轻轻地拂过。

秦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慢慢地收紧。

但是,他想起陆衍。

从之前的出现到今天的救人。

他不知道陆衍在言喻的心里,现在有多少分量,他抿紧了薄唇,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攥着方向盘的手指越发的紧了。

车内很安静,到达利兹的房子楼下,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但是后排的三个人都没有醒。

秦让下车的那一瞬间,南北忽然睁开了眼,小星星也醒了,剩下没醒的那人就只有言喻了。

秦让把小星星抱了下去,南北也轻手轻脚地跟着下车了。

秦让说:“南北,你先把小星星带进去,我在这边等言喻一会。”

南北带着深意地看了秦让一会,暧昧地弯唇点了点头。

秦让失笑。

言喻醒过来的时候,她正靠在了秦让的胸膛上,整个人是蜷缩在了秦让的怀中,她没动,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秦让胸膛的温度和紧实。

她睫毛翕动了下,还没反应过来。

“醒了?”

言喻听到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了下来,她怔了怔,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从秦让的怀中撤退开来。

她转过脸,看着秦让,脸颊还浮现着睡觉的嫣红:“抱歉。”

秦让觉得怀中一空,他修长的手指蜷缩了下,淡淡地道:“你哪里做错了,需要道歉,嗯?”

言喻脑袋有些沉,反应慢,她轻轻地“啊”了声,呆呆愣愣的样子,让人心软。

秦让倒没再说什么。

言喻愣怔地往窗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车内没有开灯,在这狭窄黑暗的空间里,两人的气氛有些暧昧。

言喻抿了抿唇:“几点了?”

“9点了。”秦让说。

言喻轻轻地笑:“一不小心就给睡过头了,小星星和南北已经进屋了吗?”

“嗯。”

“对了,你今晚来利兹,南风怎么办?”

“我让他爷爷奶奶暂时照顾他一下。”

言喻的愧疚深了几分:“其实不用的,你应该照顾南风才对。”

秦让没跟她争执这个,他打开车门,踩在了地上,从后备箱拿出了轮椅,摆好后,弯腰,站在了车门旁,笑:“我抱你出来。”

现在也只能抱了。

秦让伸出手,将言喻抱在了怀中,他的整个怀抱鼻息里,都是她,他抿了抿唇线,脚下的方向一转,直接抱着她,走进了房子中。

言喻拧了下眉头,小小地挣扎了下:“秦让,把我放在轮椅上就好。”

“别动。”秦让的嗓音很淡,他垂下眼眸看她,眼底有投射的阴影,眼睛是深邃的,“我抱你进去。”

说第二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特别温柔。

言喻胸口起伏了下,安静了下来。

当天夜里,秦让就先在这边住了下来,睡前,言喻还跟秦南风视频了,秦南风表示很想她,言喻也想秦南风,但是她更想的是陆疏木。

南北最后检查了一遍言喻的床和被子,她走了出去,站在门框边上,问:“我关灯了?”

“嗯。”

南北的手指就在灯的按钮旁边徘徊,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言喻,犹豫了下,还是轻声道:“阿喻,其实,秦让真的挺不错的,他也在你身边三年了。”

言喻的手指无意识地抠了下毯子。

她回神:“北北,我和秦让不适合的……现在我还知道了陆疏木的存在,我们更不可能的……”

他们这三年,一直都保持着普通朋友的距离。

第二天,南北早早地醒来,去厕所吐了一番,然后洗漱完,代替言喻去叫小星星起床。

她哄着小星星穿好衣服,两个人手拉手地下楼梯。

南北在客厅中,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她的瞳眸迅速地睁大。

宋清然正在看报纸,他微微垂着头,听到了下楼声音的时候,抬起了头,准确无误地看向了楼梯上的南北。

那双眼眸里带着隐晦的深意。

☆、085

宋清然漆黑的瞳孔紧紧地盯着南北的肚子,让南北觉得毛骨悚然,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肚子,然后又想到了什么,把手收了回去。

她淡淡然地从楼梯继续走了下来,眸光淡定:“宋清然,你也来看言喻了?”

她语气淡然。

宋清然脸上没有什么笑意,认真一看,他眼睛里隐约布了血丝,有些猩红,他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看着南北。

小星星看到宋清然,就跑了过去,笑眯眯地叫他:“干爹。”

南北给小星星烧开水,泡奶粉,她不冷不热地道:“小星星,不是所有人都能当你干爹的。”

宋清然看到小星星,眼里闪过了一丝清浅的笑意,他一把抱起了小星星,整个怀抱里都是小女孩的奶香气。

他素来话少,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走到了南北的身边,强硬地从她手里接过了水壶。

他薄唇紧抿,意思很明显了,他要帮南北烧开水。

南北看他要烧,就松开手,让他烧。

她直接走开了,但是小星星这个吃里扒外地一把抓住了南北肩头的衣服,软软地说:“干妈,你怎么不理干爹呀?干爹不说话,看起来好可怜哦。”

有什么好可怜的。

南北浓长的睫毛动了动,胸口隐约有闷闷的感觉,因为小星星的挽留,她终究没有离开厨房,就陪在了小星星的身边。

她看都没看宋清然,但一直能清晰地感受到宋清然灼热又冰凉的视线。

南北深呼吸,三人一起出了厨房。

不久之后,秦让也起床了,他绑着领带下楼的时候,也一眼看到了抱着小星星的宋清然。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顿住,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宋总,早上好。”

宋清然眸色清冽,黑眸里沉浮的都是冷冰:“秦律师。”

秦让拐弯进了厨房,家里的阿姨已经在忙活了,秦让淡淡地问:“早餐快做好了吗?”

“快好了。”

秦让:“嗯,等会我给言喻送上去。”

言喻的脚伤不方便,只能躺在了床上。

阿姨笑着把饭菜都端到了桌面上,南北、宋清然和小星星都一起吃饭了,秦让则端着饭菜去二楼。

秦让敲了敲房门:“言喻?”

言喻已经起床了,她在屋里应声:“进来。”

秦让推开了房门,言喻的膝盖上正放着笔记本电脑,她戴着眼镜,正在专心致志地工作,她抬起眼皮,看到秦让的一瞬间,眼里闪过了亮光。

秦让笑:“怎么了?”

言喻眉眼弯弯:“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我还有案件没结束,但是法院那边没办法推迟的,我知道你的案子很多……”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让唇畔的笑意更深:“想把你手里的案子移交到我这里?”

“是啊,当然了,案子的所有报酬我都会转给你。”

秦让的脑海里过滤了下最近的案子,工作归工作,他思考了下,觉得自己能对得起委托人的委托,这才答应了下来。

他把一旁的小桌板撑开,放在了言喻的床上,再把饭菜摆了上去,垂眸看她:“先吃饭。”

言喻心情很好,吃饭的时候也笑眯眯的。

秦让靠在了一旁的架子上,似笑非笑:“宋清然来了。”

言喻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时间觉得和陆衍有关,宋清然来得这么突然……她抬起头,问:“他来了?那他现在在楼下和南北吃饭吗?他知道了南北怀孕的事情?”

“不清楚。”秦让的语气有些淡然,他对着南北不是很关心。

言喻想着等会下楼看看,她转移了话题:“你吃早饭了吗?饿不饿?”

秦让眉眼浮动,他沉默了一会,居然坦坦然地说:“饿”

言喻正拿起了一个包子,闻言,直接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了他:“那赶紧吃个包子。”

秦让盯着那个被她举高的包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弯腰,俊脸靠近了言喻的手,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包子。

言喻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抬眸,就对上了秦让深邃如海的眼眸,她在他的眼眸里,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缩影,他眼睛的世界里,纯粹得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言喻睫毛一闪,下意识地就要垂头避开他的视线。

却偏偏,秦让这一次怎么都不让她躲避了,他伸出手,反握住了她的手腕,让言喻动弹不得,他也没做其他的事情,只是认真又缓慢地就在她的手上,将那个包子吃了个干净。

吃包子的过程漫长又磨人,言喻觉得不自在,她呼吸绵长了起来,忍住空气里弥漫的暧昧,到她的心里,那股暧昧就成了似有若无的尴尬,她假装若无其事地笑道:“是最近跟南风学的么?不对,南风吃饭都不用别人喂。”

秦让声音干净清爽,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一本正经地反驳:“没跟南风学。”

言喻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她似是隐约知道秦让会说什么,只觉得背脊窜出了一阵不适和怪异感,她是害怕的,害怕秦让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让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言喻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她缺少爱,也急需爱,同时,她这人对感情又很吝啬,所以她的朋友很少,认定了,就会是漫长的一生。

她从认识秦让开始,从秦让帮助她开始,从两人成为同事开始,她就将秦让定位为亦师亦友的人,定位为她的朋友,她真的很难,也不想改变秦让的位置。

更何况,朋友是一辈子的。

但爱人却很难一辈子。

秦让不是傻子,言喻的躲避,他看在了眼里,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神情,好半晌,喉结滚动,终究是不忍心,眼里的光泽暗淡了下来,抿紧了唇线,垂睫笑了笑:“吃完了吗?吃完了,我就拿下去。”

言喻点点头。

秦让没再说什么,他收拾好碗筷,走出了房门,卧室的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地关上,他才抬起了脸,脸上一派冷然,嘴唇紧抿成有些冰凉的弧度。

言喻对他还真是没什么感情。

其实他也早就清楚的,这三年来,她从来不关心他的感情状况,也从不在乎秦南风的妈妈,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楼下,就只有小星星在客厅看小猪佩奇。

她怀里还抱着小猪佩奇的玩偶,一只穿着红色裙子的佩奇,一只穿着蓝色衣服的乔治,小星星左右两边各自抱着玩。

秦让走到了她的身边。

小星星叫:“秦叔叔。”

秦让“嗯”了声,问:“南北阿姨呢?”

小星星摇摇头:“她刚刚跟干爹出去了,叫我乖乖地等她。”

秦让眉心舒展开来,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南北和宋清然就在房子的院子外,宋清然英俊的面孔沉得快滴下水来,就是一言不发。

南北恨极了他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讲,永远只会冷暴力,她受够了。

南北抬起了眼皮:“宋清然,你有什么事情,说什么事情,可以么?我追在你身后,追了那么多年,你表情是这样;我因为住在你家里,在学校遭受校园暴力,你的表情是这样;我跟你告白,你的表情是这样;你在媒体上宣布你要和别人结婚,你的表情还是这样;我说分手,你也是这样!你这种人是没有心的,我真是白白瞎了这么多年!”

宋清然眼底的黑越发浓郁,他盯着南北。

南北的脸上泛出了浓浓的疲惫和无可奈何,她轻声道:“宋清然,我累了,我年纪大了,我不是小姑娘了,我追不起你了……我们分开吧,这次我说真的,我不会管你跟谁结婚了,也不会管你是不是爱我了,你自由了,宋清然。”

宋清然闻言,攥紧了拳头,眸色越发幽深,他仍旧什么都不说,那样的表情在南北看来,比冰块还要冷漠。

他喉结轻轻地动了,沉默了很久很久以后,才说:“北北,你必须跟我回去。”

南北的心提了起来。

他的下一句话没有几分情感:“但是,我们也的确要分开了。”

他抿直了唇线:“你不能再待在我身边了。”

南北的瞳孔骤然收缩着,她像是不相信这样无情的话会从宋清然的嘴里说出来一样,可偏偏,面前的宋清然就是这样冷漠。

他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只有温柔没有心。

他高兴的时候,就将所有的美好都捧到了她的面前,他不高兴的时候,就直接回收了所有。

宋清然这次是有备而来,他挥了挥修长的手,门外就有黑色的防弹车停在了那儿,他弯下腰,不顾南北的挣扎,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他的手指看似不怎么用力,但却紧紧地捏住了她的要害处,让她没有任何挣扎的间隙。

南北有些慌乱,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落,疼得难以呼吸。

车门已经打开了,她看了过去,那个黑色的车子,像极了野兽的大口,不停地晃动着,随时会吞噬了她,她恍惚间,觉得全身无力,那里如同地狱。

她握住了宋清然的衣袖,摇着头:“宋清然,我不回去,你不要让我恨自己,我不想当小三。”

她的眼角有眼泪渗透。

宋清然抱着她上了车,他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了她的眼角,指腹湿了,他摩挲了下,声音低得可怕,仿佛含着温柔,他轻轻地说:“北北,你不是小三。”

车门一点点地关上,彻底地遮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南北就像是被笼子彻底地困住,以后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就是她全部的天地般。

宋清然的嗓音很淡,带着笑:“你是我的金丝雀,从小养到大的金丝雀。”

言喻的手机震动了下,收到了来自南北的短信。

南北:“阿喻,我跟宋清然回去了,你好好养伤,下次我再来看你。”

言喻拧了下眉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直接回拨了南北的电话,手机里传来了“嘟嘟嘟”的通话声,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她眉心的痕迹越发的深。

言喻挂断电话,给南北发短信——“北北,你怎么突然回去了,还不接我的电话?”

“等会看到我的电话,记得给我回电话哦。”

她等了好一会,还是没等到南北的回信。

言喻抿紧了红唇,眸光深深,她手指在屏幕上飞舞:“宋清然,是你发的短信?”

这一次,不过一分钟,就有短信来了。

“北北睡了,我的确是宋清然,你不用担心,她很好,你好好养伤。”

言喻握着手机,盯着那一行字看了许久,她眉心慢慢地展开,宋清然从小顾着南北长大,应该不至于伤害南北。

她点开了拨号页面,拨出了陆衍留给她的号码,她已经试了好几遍了,明明就能接通,但是,就是没有人接听。

言喻知道,这是陆衍的手段。

他知道她想见陆疏木,所以故意这样卡着她,要逼着她亲自出现,亲自去找他。

秦让特意空出了一天的时间,就在这个郊区的房子里陪着病患言喻,阿姨推着言喻到了院子的花园里晒太阳,小星星正在院子荡秋千,秦让推着她。

小星星笑得眉眼灿烂,言喻也看着他们俩笑。

只是谁也没有看到,隔壁房子的院子里也停放了一辆黑色车子,贴着厚厚的黑色车窗膜。

车里面有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边笑得灿烂的三人。

陆衍的面孔冷硬,周身浸润寒气,整张脸在阴翳中,显得冷酷又狠厉。而陆疏木则好一些,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小手指轻轻地敲着座椅。

秦让在傍晚的时候,不得不离开了,因为言喻受伤得太过突然,他最近又排得满满的都是上庭案,今天又被言喻塞了几个案子,所以,只能回伦敦工作了。

更何况,还有秦南风在伦敦等他。

秦让降下了驾驶座的车窗,看向了言喻,挑了挑眉:“真的不打算跟我去伦敦,这样也方便我照顾你?”

言喻失笑,婉拒:“不用啦,家里有阿姨,可以照顾我的,更何况,这三年我已经受你照顾够多了。”

她一下避重就轻地解释了“照顾”二字,散去了萦绕在话语间的暧昧气息。

秦让眸色深深,也没再多纠缠。

家里一下少了人,最感受到失落的人是小星星,她闷闷不乐的:“妈妈,现在又只有我们了。”

言喻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本来就只有我们俩呀,你现在是不是不喜欢跟妈妈在一起了?”

小星星摇摇头,沉默了下来。

她就是觉得,家里好安静呀,她突然有点想念疏木弟弟了。

言喻在阿姨的帮助下,洗漱完,躺进了被窝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外面似乎刮起了风,她卧室的窗帘被吹得飘起,又落下,偶尔还会缠绕成一团。

言喻被吵得睁开了眼,她盯着那边的窗户看,才发现阿姨忘记给她关好窗户了,遗漏了缝隙。

她掀开被子,打开灯,抓起一旁的拐杖,吃力地撑住,跳着脚,蹦跶到了窗户边上。

她缓缓地关上窗。

却在不经意间,仿佛看到了楼下院子里的树下,仿佛有猩红的火光一闪而过,她心跳快了一瞬,那火光似是点燃的香烟,是有人在树下么?

她凝睛看了过去,却只有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应该是看错了,便重新回到了床上,躺了下去。

在睡梦里,言喻一整晚梦到的都是陆疏木,从婴儿的他,到现在的他,醒来的时候,言喻的眼角和枕头都是湿润的。

她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心里的酸胀快要溢出,又如同刀割。

她错过了他婴儿时期,在梦里,他的脸一直都是模糊的,因为她想象不出来,他那样小的时候有多么可爱。

阿姨推开言喻卧室房门的时候,言喻连忙偏头,抹了下眼角,阿姨没看出什么,笑着问言喻:“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言喻弯了弯眼睛,回答:“挺好的。”

阿姨说:“隔壁搬进了一户新人家。”

“是么?”隔壁已经空了有一段时间了。

阿姨“嗯”了声,就又转开了话题,念念叨叨:“昨天秦律师是不是在院子里抽烟了,昨晚我也忘记清理了,早上出门,一眼就看到树下的一堆烟头,秦律师烟瘾这么重吗?”

言喻的眉心沉沉一跳。

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抹一闪而逝的猩红。

而且,她记得,秦让的烟瘾并非特别重。

那一堆烟头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秦让一个人抽的……

阿姨扶着言喻去洗漱间,她笑:“今天早上还喝粥,简单点。”

“好。”

吃完了早饭,言喻又给陆衍打电话了,她昨天还给陆衍发了许多短信,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她只能期望自己快点养好伤,然后去找陆疏木,她有太多话想跟陆疏木说,她想好好地看看他。

这一次的电话也是如此,没有人接听。

言喻深呼吸,压下了烦躁。

她看时间正好,就干脆给秦让打了个电话,想询问下案子的进展问题,但,秦让也没有接听电话。

言喻放下了手机,拿起书本,想转移注意力。

她慢慢地看进小说的时候,没想到,手机忽然又震动了起来,是电话的震动铃,她伸手抓起手机,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是秦让拨回的号码。

她声音柔和:“秦让,下庭了吗?今天的案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开始后悔帮我接下案子了?”

言喻调侃着,却迟迟没得到那头秦让的回复,她这才将注意力从书本中转移到了通话中:“你有听到么?秦让?”

那头还是没人说话,但寂静的线路中,能隐约地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然后,男人冷漠的声线响起:“想看陆疏木的话,过来隔壁。”

言喻的手指一点点发紧。

隔壁搬进来的人就是陆衍和陆疏木,言喻滚动着轮椅,推着自己,进了隔壁的院子。

陆衍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打开了门,他额头上的绷带还没有解开,仍旧束缚着,但大概有好转,已经看不到血迹了。

陆衍眸如寒星,冷光四溢,但在看到小星星的时候,稍稍有些好转。

小星星的眼睛闪亮亮的:“陆叔叔,你买下了我们隔壁的房子呀?你是我们的邻居了!疏木弟弟也来了吗?”

陆衍扯了扯唇角,淡声道:“嗯,你进去吧,陆疏木在客厅里,你去找她玩。”

小星星点点头,迈开小短腿,身影一下就消失在了门内。

言喻看到陆衍,就抿紧了红唇,她膝盖上横放着一根拐杖,她将拐杖撑在了地上,想要站起来,还没放稳,拐杖忽然就被陆衍夺走了。

她失去了支撑,立马就开始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的时候,纤细的腰一把被陆衍揽在了怀中。

她脚下悬空,被陆衍横抱了起来。

言喻心头一跳,她的鼻息间都是陆衍身上的气息,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身上除了烟草味,还有淡淡的酒气。

言喻拧眉,语气冷淡:“陆衍,你喝酒了,松开我。”

陆衍根本就没理会她的话,他看也没看正在客厅玩的两个孩子,抱着言喻就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他的手指越发地收紧,一脚就踹开了房门,他带着不容分说的力道,将言喻摔在了床上。

言喻挣扎了下,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陆衍的身体已经覆盖了上来。

他压制着她,沉沉地压在她上方,盯着她。

漆黑的眼眸里,都是冷然,还有隐约跳动的怒火。

他笑了笑,眉眼都是不耐:“你刚刚在等谁的电话?秦让?言喻,一个我加上一个陆疏木,都抵不上一个秦让么?”

他的语气嘲讽,说话的时候,却压迫得离她越来越近了,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吐出来的湿润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耳垂上。

“言喻,我最后告诉你一遍,想要看到陆疏木和小星星很简单,乖乖地待在我身边。”

言喻绷紧了神情,没有回答。

打破了寂静的却是急促的电话铃声,来自中国。

☆、086

是陆衍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目光一瞬都没有离开过言喻。

言喻也回视着他,她琥珀色的瞳仁里,清晰地出现了他深邃的眼眸。

两人谁都没有管叫嚣了许久的手机,知道陆衍搬到了她的隔壁,她的心里忽然有了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有时候她很讨厌自己的律师思维,有时候又不得不感谢她的律师思维。

这三年以来,在很多事情的选择上,她第一时间考虑的都会是最优利益,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和陆衍复合,但也清楚地知道,她想要陪在陆疏木的身边。

可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她无法和程家、陆家相抗衡。

言喻睫毛轻轻地翕动,她胸口轻轻起伏,但她可以,跟陆衍相抗衡。

只是陆衍一个人。

不是陆家的少爷,不是陆氏集团的陆总,不是程家的家主,也不是程氏集团的总负责人。

就只是陆衍,她的前夫,她孩子的爸爸。

也是她曾经……隐隐约约动过心,也被伤过心的人。

言喻动了动唇,眸光流转,她问:“陆衍,你的意思是,你愿意让陆疏木认我做妈妈,也愿意让我跟陆疏木、小星星一起生活,是么?”

或许是因为两人离得太近,陆衍凌厉的五官弧度,都显得难得柔和了几分,他眸色仍旧染着冰凉,没有吭声。

言喻继续道:“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想要我陪在你的身边?”

陆衍闻言,深不见底的黑眸更是深邃,如同无形的漩涡,妄图将所有的逆反都吸入了眼睛里。

言喻心脏收缩了下,那双漂亮干净似是琉璃的眼眸里浅浅地浮现了一点点凉:“你是想要我以什么样的身份陪在你身边?”

她视线凌厉,直直地逼迫着陆衍,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一般,“是你的前妻,你的女友,你的太太……”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她的唇形向来漂亮,色泽粉润,透着让人一亲芳泽的欲望,在此时,比欲望更深的是讽刺,偏偏她的语气是平淡的,“还是你和时嘉然的小三?”

陆衍冷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的眸光比言喻的还要凌厉,他淡声解释:“我和时嘉然并不是外界传言的那种关系。”

“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么?”言喻比谁看得都清楚,“或许你的确对时嘉然没什么感情,但是,无法避免的是,在所有人看来,你和时嘉然就是一对恩爱的未婚夫妻,在外界看来,你们俩甚至还未婚有了一个儿子。”

说到“儿子”两个字的时候,言喻的心脏沉了沉,她现在还无法做到对错过陆疏木三年时间的遗憾,表示淡然,只要想起来,她的心脏就像是落入深海之中的石头,一点点地沉下去。

言喻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头,因为情绪的起伏,她的眼睛里有着温热的红:“更何况,陆衍,你确定你自己对时嘉然没有感情么?还是,你又犯了男人的劣根病,想左拥右抱?”

陆衍听到了她的话,眼眸里没有亮光,冷冽越来越浓,攥着她肩膀的手指越发的紧,越发的用力。

言喻有些疼,眉头拧了下,又忍了下去,目光直直地望进了陆衍的眼睛深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时间都过去了三年,当年我们离婚的时候,不欢而散,过去了三年,我们还要这样针锋相对么?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好么?”

“不好。”

陆衍不急不缓地道,他的声音冰冷又柔软,冷冽又温情,他单手撑在了言喻的身旁,稍稍地离了下她的身体。

在这样寂静的房间里,寂静得让一直吵闹着的手机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陆衍空出了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一旁的手机,长手一扬,刺耳的“砰”一声,手机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又撞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铃声戛然而止,屏幕上裂出了网状。

他看着言喻有些苍白的唇色,声音也很轻很轻:“三年前,我是想放你走,但现在我后悔了,后悔放你离开,你离开的这些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他身在地狱的时候,她怎么能在人间欢喜。

他走不出过去,她怎么能一个人奔赴未来。

他不会允许,她和秦让在一起,也不会允许,她带着小星星嫁给其他人。

光是想起这样的画面,都让他觉得心脏超过负荷,即将爆炸。

如果在他重遇她的时候,她已经结婚了,那么,他或许会劝自己放弃,但也只是或许,更何况,她现在根本就是单身状态,而他还自虐一般地仍旧喜欢她,他们之间又有两个孩子,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他重新和她在一起么?

陆衍薄唇的弧度很浅,他冷笑了下。

尽管三年前,他被她当做了替身。

言喻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陆衍的回答,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眉眼染着淡薄的讥诮:“那你把我当做你的身边的什么呢?见不得光的情人还是插足感情的小三?”

陆衍有些冰凉的手指抚摸上了她的喉骨,带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的颤栗。

他眸色深了深,声音比手指更凉:“你把自己当做什么,你就是什么。”

这种避重就轻的话,就是成熟男人用来骗刚出社会小姑娘的混账话,不给对方名分,然后选择随便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言喻抿了抿唇,忽略掉胸口的烦闷,闭上了眼睛,她告诉自己,没有名分才是最好的选择,反正她现在只想要让陆衍同意她和陆疏木在一起,没有名分,可以避开很多很多的麻烦。

一切都是个圈,真是可悲。

她以为自己已经走了很远,离开过去很久,没想到,三年过后,她又回到了原地。

唯一不一样,又值得庆幸的就是,那个她以为没有了的孩子还活着,现在还长大了,又听话又乖巧又让她心疼。

是她的陆疏木。

陆衍刚刚搬进这里,其实东西都不是很全,中午吃饭的时候,小星星主动邀请他:“陆叔叔,你要不要去我家里吃饭?”

陆衍看了下陆疏木,陆疏木正在看书,言喻就坐在了陆疏木的旁边,目光深深地盯着他。

陆衍抱起了小星星:“好。”

小星星笑起来的时候,眼眸都是弯的,她搂住陆衍的脖子,身上的奶香气,一下就钻入了陆衍的鼻息里,让他的心化成了一滩水。

言喻一直都把小星星教育得很好,是漂亮的公主,也是善良的田螺姑娘。

他不后悔当年把小星星的抚养权给言喻,虽然这三年里,他从没停止过想她,但是,他知道,三年前,他分身乏术,根本没时间照顾小星星,言喻引产又格外依赖小星星,如果小星星不跟着她,谁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会是什么样。

阿姨做的饭格外好吃,今天饭桌上又是四个人,小星星吃饭也吃得格外香。

她笑眯眯地捧着碗,黑色的大眼睛眨呀眨,她发现了妈妈一直坐在了疏木弟弟的身边,她忽然间,心里有了小小的失落。

小星星扒了一口饭,有些心不在焉地没去夹菜。

相比起陆疏木,陆衍更注意的是小星星,他余光瞥见了小星星的碗里只有白花花的米饭,他侧过脸,垂眸,低声问:“怎么了?”

小星星摇摇头,对着陆衍还是露出了笑容。

陆衍眉心微动,倒是给她夹了菜。

小星星乖乖地吃掉他夹的菜,陆衍又夹了不少,不自觉地黑眸就盯着她,看着她粉嫩嫩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底闪过了笑意。

小星星也偏过头,抬眸看着陆衍,小小声地问:“陆叔叔,你是不是也很喜欢我?”

陆衍毫不犹豫地点头。

小星星的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她觉得平衡了,她的妈妈一直在照顾疏木弟弟,但是疏木弟弟的爸爸也很喜欢她呀。

小星星又问:“陆叔叔,你会带我去吃汉堡王吗?”

“……你喜欢吃?”

小星星用力地点头:“我一口气可以吃两个大汉堡。”

她一兴奋,手上就不小心地沾了酱料,她刚想去抽纸巾,陆衍已经拿好了纸巾,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垂着眼睑,一边细致认真地给她擦干净了手指,一边回答她:“那下次带你去吃。”

小星星黑漆漆的瞳孔里映着陆衍的脸孔,闪亮得宛若落了漫天星空,她有些小害羞,很小很小声地说:“陆叔叔,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会想起我爸爸……”

陆衍的心脏一跳,右眼皮也是沉沉地跳了下,他嗓子发紧:“什么?”

小星星黑眸里又有了些失落。

“不过,陆叔叔,我都是乱说的,我不记得我爸爸的样子了,我妈妈说我只有七秒钟记忆的,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开心,但是,有时候会觉得爸爸是不是很可怜呀……”

陆衍的心脏慢慢地收缩成了一团,如同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不见血,但比见血还要疼痛,他嗓音沙哑:“哪里可怜?”

小星星的声音更低落:“因为妈妈就生了我一个宝宝呀,她带走了我,爸爸就剩下一个人了,而且,我还忘记了爸爸的长相……我对不起爸爸,可是我脑子笨笨的呀……”

陆衍一瞬间,有着涌上来的冲动,他想现在就要告诉小星星,他就是她的爸爸,但理智阻止了他。

陆疏木和言喻还没有摊开讲清楚,言喻和陆疏木都还没准备好改变目前的关系,如果他突然告诉小星星他是她的爸爸,他也要考虑小星星的接受能力。

总而言之,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边fù_nǚ俩在窃窃私语,对面的言喻也在看着陆疏木,这几天的她,情绪格外柔软,也格外敏感,轻易地就会突然碰触到泪点,鼻尖一酸,忍了又忍,才没让眼泪落下。

她扯出了笑容,深呼吸:“疏木,你喜欢吃麻婆豆腐吗?”

陆疏木定定地看了看麻婆豆腐,然后点点头。

言喻拿勺子,给他拨了不少,又七七八八地给他挑了许多菜。

陆疏木的饭吃得格外香,他虽然看似慢条斯理,但是吃饭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就是他不太会用筷子。

言喻笑了笑,探身过去,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包裹住,轻声道:“你要这样握着,对,不要握得太近了。”

陆疏木抿着唇,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扇,他显然是有些小兴奋的,即便面无表情,微红的耳朵还是暴露出了他的情绪。

小星星盯着言喻看,她问:“妈妈,你是不是很喜欢疏木弟弟?”

她的话音落下,陆疏木和言喻都抬起了头。

言喻目光落在了小星星的脸上,小星星是她生的,又是她亲手带大的,言喻一眼就知道,小星星吃醋了。

她笑了起来,安抚她:“是啊,妈妈喜欢疏木,但是妈妈也一样喜欢你。”

小星星是个乐于分享的好孩子,但是她现在有一点点不高兴,因为她不喜欢她的妈妈被人分享。

她吃完饭,跳下了椅子,走到了言喻的面前,不管说什么,就是要坐到言喻和陆疏木的中间。

言喻垂下眼睫毛,笑意更深。

言喻问:“你吃饱了吗?”

小星星点点头,仰起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在言喻的脸颊上落了个香吻,她说:“吃完了,妈妈,我好爱你啊。”

言喻明白这是小星星想跟陆疏木争抢她的表现,她凝思了下,看到陆疏木不争不抢的样子,心里的弦又被一扯。

言喻哄着小星星道:“宝贝儿,你是不是也想给疏木弟弟夹菜?”

小星星眨巴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起来有些无辜。

陆疏木听到言喻的话,他抿着唇,难得开口说话:“姐姐,你愿意帮我夹菜吗?”

这一声姐姐,叫得小星星露出了开心又羞涩的笑容,她第一次听到陆疏木叫她姐姐,她眼睛里都是闪亮的星辰,坐在椅子上,小手握住了勺子,伸长了,小大人样子地问陆疏木:“弟弟,你喜欢吃炒豌豆吗?我很喜欢吃哦,你要多吃饭,才能长高高。”

陆疏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配合地把豌豆吃了。

小星星傻笑:“好不好吃。”

陆疏木冷淡:“好吃。”

“好吃就好!我还给你夹……”

言喻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总是有一种陆疏木才是哥哥的错觉。

而现在,明明是小星星在给陆疏木夹菜,她却觉得是陆疏木在哄着小星星玩。

言喻不经意间抬起了眼眸,对上了陆衍专注的视线,只不过一秒,她就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陪着孩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白天一下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晚上,言喻在阿姨的帮助下,换了睡裙,她靠在了床头,抓起一本法条,问阿姨:“小星星和疏木呢?”

阿姨虽然奇怪言喻和陆衍、以及言喻和秦让的关系,但她也没多问,笑着答:“那个陆先生在哄两个孩子睡觉。”

言喻抿了抿唇,淡淡道:“知道了。”

小星星和陆疏木两个人年纪都还小,还是可以睡一个房间的,陆衍就把陆疏木安排在了小星星的房间里,旁边搭了个临时的小床。

陆疏木睡觉不需要哄,他自己安静地躺进了被窝里,盖好了被子,陆衍自然也没花多少心思在他那边,就随意地瞥了眼,收回视线,坐在了小星星的床畔。

小星星穿着粉嫩的睡衣,她不乖乖地躺在被窝里,却在柔软的棉被上面滚来滚去,她高高地翘起脚丫子,两手抓着自己的脚丫子。

陆衍低眸看她:“小星星,该睡觉了哦。”

小星星眼睛闪亮亮的:“可是我不困。”她的眼睛里的确没有多少睡意。

陆衍动作轻柔地将她塞进了被窝里,盖好了被子,把她缠得像个胖胖的茧子,小星星高兴地笑起来,声音清脆:“陆叔叔,我动不了了。”

陆衍说:“但现在到点睡觉了,而且,疏木弟弟都睡了哦,你是姐姐,要比弟弟睡得早。”

小星星眨巴了两下,有些犹豫:“那我也睡觉。”

她闭上了眼睛,不过两秒,又睁开了眼:“但是我今晚还没喝奶。”

“那你等一下,我出去拿。”

“嗯。”

陆衍站起来,往门的方向走去,拧开了门,刚要离开,后面就传来了陆疏木的声音,他安静地说:“爸爸,我也要喝奶。”

陆衍挑了挑眉,薄唇抿出了弧度:“知道了。”

其实陆疏木早就没有了喝奶的习惯,他大概是看到小星星喝,所以他才跟着说他也想喝。

阿姨已经给小星星泡好了奶粉,装在了奶瓶里,陆衍晃了晃,又让阿姨新泡了一杯奶粉,装在马克杯里给陆疏木。

陆疏木坐在了小床上,他自己捧着马克杯喝牛奶。

隔壁床上的小星星也捧着奶瓶吸奶,她眼眸圆溜溜的,仿佛永远都有雾气弥漫,她问陆衍:“陆叔叔,疏木弟弟不用奶瓶喝吗?奶瓶很好喝哦。”

陆衍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只是说:“他是男孩子。”

喝完奶后,两个孩子得到的待遇仍旧是天差地别。

陆疏木得自己下床,把马克杯整整齐齐地放在柜子上,又自己回到床上躺好,盖上被子睡觉,而小星星犯懒,就讨好地笑了笑,陆衍就女儿奴地帮她收好了奶瓶,给她擦了嘴,又让她躺下,盖好被子,还念了好一会的睡前故事,才总算哄得小公主睡着了。

陆衍把门关上了之后,陆疏木在小床上,轻轻地翻了个身,他不知道为什么,在黑暗中看着小星星,然后才闭眼真正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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