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玛·泰姬的大殿寂静空旷, 桌上摆着气味深沉的熏香。
莉齐悄悄嗅了一口, 觉得有点类似在古一法师的袖口上闻到的味道, 不同于果香的甜美和芬芳, 反而有一种亲近草木的疏淡感。
让人心平气和。
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莉齐觉得自己曾经破了一个大洞的地方有点发痒, 类似新生皮肉长出来的那种感觉。
殿里有扎着高发髻的男人女人在读书，穿着东方意蕴的袍子；书看上去也很古旧, 他们读起来摇头晃脑的。
古一法师就坐在不起眼的一块毯子上, 用类似于小勺子的器具把茶叶拨到茶杯里，搅拌。
搅拌完一杯，她递给莉齐。
莉齐受宠若惊地接过了。她喝得有点快，没咂摸出什么味儿来。但是口腔里残留了微苦的清香。
她十分捧场地露出一个笑脸： “好喝。”
坐在古一法师身边的人就拿过茶壶，又给她倒了一杯。
她瞥了一眼：皮肤微黑, 表情有点严肃。古一给她介绍, 这是名叫莫度的法师, 还是位男爵。
两个人点头致礼，这就算认识了。
古一法师示意殿里读书的人离开, 大家三三两两地走了, 只剩下古一和莉齐两个，坐在各自的垫子上, 在阳光里面对面。
古一开始给她授课。
她提到了“神秘语言”，也就是古时候人们常说的“咒语”，它们几乎可以算的上现实的根源。
莉齐听的似懂非懂。
在进行下一个名词的阐释之前，莉齐忍不住问了：“我现在失去了我在心灵方面的能力, 还有可能掌控法师的力量来修复自己吗？”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扑通乱跳的心脏。它现在搏动有力、弹跳鲜活，像个普通人一样。
——好像那些红的蓝的白的，有关火苗的一切都没存在过，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失去。
古一的声音很温柔：“你天生就掌握这股力量。它源自另一个维度而不发掘于你本身。肉体可以枯竭，但力量源源不断。它们选择‘你’作为一个容器，就像河流最终要汇入山泽脚底的末梢。”
莉齐：“……”
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两个蚊香圈了。上次这么不明不白还是在上物理课的时候，郁闷得想拿头撞墙。
彼得那时候还用“我无所不知”的学霸式微笑嘲讽了她。
现在没有彼得。只有古一法师虚无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远远近近：“跟随咒语的指导，我们可以创造盾牌和武器……”
她的手指在空气中很潇洒地轻划，火花从指尖迸出，盾牌的形状初显；换一个方向再次叠加，盾牌的花纹愈发繁复。
“构思每一个细节，将你思维中的图像投射到指尖。”
“——尝试一下。”
莉齐咽了一口口水，看着自己的手掌。它们白白净净的，也没感觉到传导力量的神经在作用。
但是古一法师发话了，她不能不听。
她的手抬高，和古一法师并举到相同的位置。
——看上去还挺像一回事。
伴随着古一口中咒语的流出，莉齐试图把自己的手指想象成一根粉笔，还是能写出物理题目的那种。
古一法师奥秘无穷的眼睛注视着她。
莉齐觉得自己的手腕变得轻盈，抖动的霎时火花就从手指里闪射。
是真的火花！
只不过它们的运行出了点问题。它们并不像古一法师手里展示的那样流畅，反而越画到后来越滞涩，手腕越重。
施个魔法跟挤牙膏一样。
她一个紧张，“牙膏”飙出壳子，在空气中画了只小蜜蜂。
莉齐、古一：“……”
小蜜蜂金灿灿的，翅膀和身体都胖得不行，看上去营养很足。它栩栩如生地飞了会，消失不见了，剩下一个火花的小尾巴。
莉齐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
她想一头撞到垫子上。她宁愿去做物理题目！
古一法师倒没怎么说她，还夸她“有天赋”。
“今天先讲到这儿，让莫度带你去看看图书馆和你住的地方吧。”
……
莫度领她参观了卡玛泰姬的图书馆。那儿有个叫“王”的图书管理员，中等身材、东方长相，看上去非常不近人情，好像八百年没笑过一样。
他们居住的地方也朴素极了，用东方人的话来说，应该是通过过一种“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来“修缮自身”。
房内只有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和一张床榻。天光惨淡，从雕花窗户里支离破碎地照映进来。
莉齐倒没什么不适应的。
她以前在九头蛇出外差的时候，经常风餐露宿；跟哥哥在一块，条件自然也称不上好，稍微有点模样的新家还被炸了个稀巴烂。
虽然在复仇者大厦过了段富贵生活，但她骨子里还是个苦惯了的。
莫度走后，房间里就剩她一个。
——兴许不止一个。
钢铁小人从她的衣服口袋里倏地探出脑袋。
他电力十足、快乐十足地大喊：“你回来咯！欢迎回来！”
大片的夕阳光线从窗户里涌入，绚烂辉煌。它们不会说话，就衬得泡芙的声音格外地响。
泡芙连喊三遍。在他要喊出第四遍的时候，莉齐用一根手指把他的嘴巴封住了。
她嗓音轻柔：“好啦，泡芙。再喊会吵到别人休息的。”
旁边屋子里零零星星地亮着昏黄的灯。里头的人有可能在读书，也有可能在冥想。
泡芙恹恹地把脑袋一垂：“哦。”
他的沮丧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他就把头又抬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让莉齐不由担心他黏合不佳的脑袋会从身体上“啪”地脱落。
他说话有点大舌头（甚至有时候还会说错别字），听起来有种孩子气的笨拙：“申请和前主人通话！申请和前主人通话！”
他反复催促。
莉齐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见他眼底蓝光一闪，虚拟屏幕从中展开，投射到墙上。
然而屏幕中空无一物。
莉齐不明所以，屏住呼吸。
屏幕里一阵抖，突然铺天盖地，塞满一片玫瑰！
花团锦簇，热烈到晃眼。鲜红在风里跳动，一摇一摆。
但点燃瞳孔的不是玫瑰。因为玫瑰后面的人已经急不可耐似的跳了出来，露出那张英俊到闪闪发光的脸。
“欢迎回家，宝贝。”
回忆从河道口冲刷而至了。好像每一个被拍成电影的爱情故事，故事的第一幕是钢铁侠先生张开双臂，冲她展示复仇者大厦——
“欢迎来到你的新家，宝贝。”
一只一直风餐露宿的小鸟有了一个巢。这是个美到不行的开端。
他们顺着这条闪闪发光的河道顺游下去。故事进行到一半总会风雨大作，于是小鸟暂时离开了她的巢，却收获了人生里第一束玫瑰。
送玫瑰的男主角又说——
“欢迎回家，宝贝。”
故事在这里合成一个圆，命运好像从来没拐过弯。幸福结局正朝他们招手，把星星和繁花送到眼前。
……
“……宝贝，你在听吗？”
有什么地方出错了，这大概是个爱情喜剧。因为滑稽的是，钢铁侠先生并不同于任何一位传统男主角。
他一边嘟囔着“信号不好”，一边把玫瑰花扔了。
——随手丢在沙发上。
他声音低小：“哈皮的主意真馊，我居然还听他的话抹了发油。”
显然男主角觉得自己非常老土。
莉齐这才发现，刚才他的“闪闪发光”兴许只是头发造成的错觉。
他柔软的棕发现在有点硬邦邦的，直竖。像塞了两根火箭。
她夸张地大笑，笑出了眼泪。
“天哪，亲爱的！”莉齐伸手揩了揩眼角，“你什么时候追女孩会听别人的话了？”
“情况不同。你大概会是最后一个我追的女孩，同时也是第一个让我说出‘欢迎回家’的女孩。”
莉齐一本正经：“去掉‘大概’，我会发了疯一样地爱上你的。”
托尼几乎是秒接：“好吧，去掉。”
隔了一会，他装作不在意：“现在你发疯一样地爱上我了吗？”
莉齐又想笑了。
她几乎是纵容地说了好几遍“是的”和“我超爱你”。
托尼喜欢听。他像个缺爱的坏小孩，摆着臭脸把那些珍贵的情话藏进他的许愿盒里。
盒子的搭扣锁上了，他立马抓回了气球一样轻飘飘的神智。
他皱了皱鼻子：“老天，真够肉麻的。”
——毕竟你是在和一个小女孩谈恋爱。
他庄严告诫自己。他早该把“谈恋爱”这三个字的面目认清了的。
莉齐如果早知道他是这个想法，一定跟他吵上三天三夜没完，要他想清楚谁才是恋爱里的小屁孩。
而现在，一无所知的“小女孩”还在给他介绍今天的所见所闻。她首先给他展示了房间的陈设。
“我就说这群怪胎穷得离谱——”
简陋的条件激起了富豪先生的强烈不满。他像每一个要求换寝室的学生家长一样吵吵嚷嚷、大惊小怪，莉齐花了足足十分钟的时间才把他安抚下来。
随后她还给他展示了魔法小火花——
这次她没能画出蜜蜂。长得像蜜蜂的蜜蜂在莉齐笔下只能出现一次。
“粉笔”依然歪歪扭扭，她画出了一团线条复杂的东西。
托尼盯着那坨看了半晌。
老实说他觉得有点像韦德的脸。你知道，那颗牛油果。
但是莉齐不可能那么无聊。所以他犹豫再三：“——哥斯拉粪便？”
事实上怪兽的粪便都比它有形状。
莉齐震惊地问他：“那是什么玩意儿？”
什么也不是。那是他瞎编的。
然后他看到他的小甜心摸了摸鼻子，羞赧地告诉他“这是一朵玫瑰花”。
啊哦。
他们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托尼的脸色看上去像喝多了叶绿素汁。他企图让自己表现得坦荡自若，称赞也绝对发自内心：
“……神来之笔。”
他失败了。他让这个词听起来更像贬义。
莉齐有点沮丧，不过她很快就振作了精神：
“你知道吗？其实我的画画技术比巴基好上一些。”
“……”
面面相觑。托尼陷入不可自拔的联想，沉默再度席卷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巴基和莉齐的绘画水平……参见第二章orz
你看，即使分开了他们也会不受我控制地甜起来的kkk
下章师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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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到变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