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骜去做饭，客厅里就剩下顾小言和沈北。
沈北到现在还有些恍惚，曾经一个手就能捏完的小豹子变成了五岁的小孩儿，这实在是难以想象。
顾小言抽抽嗒嗒地挪到沈北旁边，小肉手搭在沈北手背，睁着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沈北被那声糯糯的“爸爸”唤回了思绪，看着顾小言通红的眼心里一软，将他像以前一样抱进自己怀里。
“儿子哟，你突然就变成人了，爸爸有些接受无能啊。”沈北擦掉顾小言脸上的泪痕，轻声哄着他：“乖，不哭了。是爸爸不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顾小言把头埋在沈北的脖颈里，小声说：“爸爸说话算话。”
“嗯嗯嗯，绝对算话的。宝贝儿，快让爸爸看看，你的伤好了吗？”沈北急切的想知道顾小言现在的身体状况。
顾小言配合着沈北把衣服掀起来，挺起白生生的小肚子，摸了一圈，“爸爸，你看，我没事了。”
沈北惊讶地摸了一下，果然如齐骜所说的，完好无损。
他惊叹道：“厉害了，我的儿子。”
晚饭后，沈北给顾小言洗完澡，找了一件他以前的衣服将就给顾小言穿着，虽然大到能拖在地上当抹布，但也总比顾小言之前那件看着就勒得慌的衣服要来得强。
反正也就是今晚穿着睡觉而已。
沈北准备把他抱到自己房间去，但齐骜一把将顾小言抱起走到客房。
“他睡客房，那你睡哪？”
齐骜挑眉，“你说呢？”
***
主卧。
沈北坐在床上，齐骜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沈北开口：“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齐骜沉吟了一下，道：“我们是妖。”
沈北瞪大双眼，虽然他已经猜到这个可能性，但齐骜亲自说出来的冲击和他自己猜完全是两码事。
“你们……都有谁？”
“我，顾小言，季弘，以及那只袭击你们的虎妖，和那群逃出来的野狗，甚至动物园里还有几只，都是。”
“……”
沈北无语，所以他身边，处处都是妖？他突然感觉自己能平安活到现在简直是上天保佑。
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这世上真的有妖吗？”
齐骜轻声笑起来，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响彻在沈北耳畔，“这世上充满了未知，你不知道的事，并不代表他不存在。”
沈北砸吧砸吧嘴，仰躺到枕头上，半晌才回过神来，“我的世界观毁了。”
齐骜眼神一暗，沈北就这么穿着宽松的小马甲和短裤躺在他面前，白嫩的长胳膊长腿在他眼里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他跟着趴到沈北身边，撑着脖子侧头看着他，“害怕吗？”
沈北也跟着转过头，直直地望进齐骜的眼底，那里面有他熟悉的东西。
“不怕，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沈北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新设定，一股脑坐起来问齐骜：“你说说，你是什么妖？季弘又是什么？为什么顾小言看到你们一个比一个激动？你们是去哪里治伤了，你的伤也好了吗？你……”
“停停停！”沈北一下子丢出来那么多问题，齐骜觉得头都快炸了。
他也跟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娓娓道来。
“我和顾小言一样，都是豹子，他的父母是我朋友。妖和人不一样，一旦在母亲肚子里成型后就能够和外界彼此感知，我曾经在他母亲怀孕时与他们聚过几次，所以他认得我，我也知道他。
“季弘是我的发小，是一条龙。”齐骜见沈北听到“龙”这次字眼后眼睛都瞪直了，轻笑着说：“妖界也分海陆空三大领域，龙在海域里是绝对的王者，所以季弘也算个官二代吧。”
沈北想到季弘之前给他和顾小言的藤条，居然是龙宫里的宝贝，也真是宝藏中的一股清流。
示意齐骜接着说，沈北盘坐在他对面双腿夹着薄被听得入神，没有看到齐骜越发暗下去的眼色。
“顾小言的伤，是我和季弘带他回妖界治的，人界灵气稀薄，顾小言伤势太重，没有办法自行修复，我们只能带他回去妖界找医师。”
沈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齐骜：“你的伤也一起治了吗？”
“嗯。”齐骜笑着凑到他耳边，说：“放心，一点疤都没留，不影响你的触觉和视觉。”
沈北被这突如其来的调情惹得耳尖通红，连忙推开他，正色道：“别闹，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齐骜满意地看着沈北又一次的害羞样，挑眉让他继续问。
沈北想了想说：“人界和妖界能够随意来往吗？那岂不是大街上到处都是妖？”
“不会，妖界和人界只有一扇结界门可以互相进出。那里有两界的人共同把守，进出都有严格的登记，并不是所有的妖和人都能够得到批准通过。所以很多无法得到通过权限的人和妖就会想其他歪门邪道擅自跑到别界。
前段时间的野狗群和那只虎妖都是偷潜入人界的，这种没有登记的妖会危害人界的和平治安，引起混乱，所以妖界在人界成立了特殊生物管理署，用来管理所有的妖。”
沈北点点头，联想到之前齐骜说过的话，“所以那才是你们的真正工作，你管陆地上的，季弘管水里的？”
“没错，我们现在在d城的分署，里面的工作人员有人有妖，大家都各司其职，维持着人界的秩序不被扰乱。”
沈北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齐骜的场景，所以那个时候，齐骜只是在检查那些野兽的情况。
“那你们查到了那些没经过批准的妖是从哪里来的吗？”
“本来一开始以为是结界门那边有叛变才会让那些不安分的妖混进来，但是结界门半年才会开启一次，前段时间人界到处都有妖作祟，就时间上来讲说是说不通的。
直到这次顾小言受伤我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不受任何限制，任意来往人、妖两界，这也是我这次能够及时带着顾小言回去疗伤的原因。”
“哪里？”沈北听入迷了，急急追问。
齐骜看着他，说出一句话：“兆家镇，安宁村，大和山。”
沈北愣住了，“这……这不是我们村的后山吗？居然真的能通往妖界？我一直以为村里的传说是假的。”
齐骜的视线紧紧地攀附在沈北脸上，闪着热切的希翼，“想起什么了吗？”
“小时候村里的老人总是嘱咐我们不要去山上，说山上有妖怪。我那时候调皮，上学逃课跑到山上去想见见妖怪到底长什么样，可是除了一不小心摔到了牛粪里，好像什么也没遇到。”
想起小时候竟然真的去妖怪窝里走了一圈，沈北就有些后怕。
齐骜失笑，继续问：“除了摔进牛粪里，就没遇到其他的了吗？”
沈北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却也还是努力想了想。
过了一会儿，沈北闭着眼开始回忆，“我摔进牛粪里后，就找到了一处小瀑布洗手，然后再走了几步就到了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一只刚出生的小豹子，对，特别可爱的小白豹子，然后我抱着它玩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沈北讲不下去了，现在的他才知道当年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
他睁开眼看着齐骜，颤声道：“那只小豹子，该不会……就是你吧？”
齐骜一个欺身上前就把沈北按到在床铺里，恶狠狠地说：“知道错哪儿了吗？”
“刚出生的小动物不能摸，不然它的妈妈闻到它身上有其他味道会不要它的。”沈北像到豆子一样把刚进动物园前辈耳提面命的那句话快速背了出来，瘪着嘴看着齐骜，“我错了，小时候不懂事。”
“哼，你知道你陪我玩了一会儿后，我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是妖……应该不至于你的妈妈不要你吧？”沈北问得小心翼翼，在听到齐骜说“那到不会时”松了口气。
可那口气还没松完，齐骜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更加不知所措。
“我父亲是人，母亲是豹妖，我刚出生那会儿正是变形的关键期，我母亲专程带我去人妖两界的交汇地让我修炼。可你的出现，打破了我身上人、妖气息的平衡，我沾染上了你的人气，然后，我就再也化不了豹形了。”
齐骜低下头鼻尖顶着沈北的鼻尖，轻声说：“你将我从半人半妖，变成了人。让我失去了本可以继承的妖界高位，成为了全妖界的笑柄，这笔帐，我要怎么跟你算？”
沈北听得心惊胆战，他咽了咽口水，说：“所以，你其实是来找我报仇的？你……你……你要吃掉我？”
“难道你以为做错事不需要承担责任吗？”齐骜眼神彻底暗了下去，伏在沈北耳边，低声道：“现在就吃了你！”
然后在沈北瞬间放大的瞳孔中吻住了他的唇。
想象了很久的感觉，终于切切实实地触碰到。
沈北怔愣了片刻后也闭上眼回应起来，在这一刻，他终于对自己承认，他喜欢上齐骜了。
两个人都没有接过吻，初次的亲密接触充满着磕磕绊绊，却都觉得已经很幸福了。
直到沈北快喘不上气，才不得不推开齐骜，起身的时候，两人的唇间扯出一条银丝，齐骜又是狠狠一吻才作罢。
沈北被吻得面红耳赤，大脑缺氧，喘着粗气躺在床上看着齐骜。
齐骜受不了沈北看他的眼神，起身走到外面的阳台，被凉风吹了一阵才平息下全身上下翻腾的热浪。
沈北过了一会儿也走出来，站在他身边，看着楼下暗淡的灯光问：“没有办法了吗？”
齐骜看着他为自己低落的样子，心里一暖，搂过沈北的肩说：“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我可以陪着你轮回转世。”
沈北猛地转头看向他，“你……”
齐骜笑笑，“我现在虽然是人，但豹子天生的技能我都有，而且还更强。再者，我还意外地获得了一个能力，也算是因祸得福。”
“什么？”
“我能够用意念催眠人的思想和控制人的动作，但是比较鸡肋，时灵时不灵的。而且控制动作要比催眠麻烦，上次我们去游乐场就是一个例子。”
“原来是这样！”沈北惊叹道：“那人算是走运了，要是你那天发挥不出来，他肯定没命了。”
“嗯，我后来想想也挺后怕的。”
沈北对齐骜的这个能力很感兴趣，让他再多说点例子。听着听着越来越不对劲，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骂完齐骜后头突然晕了一下，然后齐骜就溜走了。
“好啊你，你对我也用催眠！”沈北气得牙痒痒，追着齐骜想打他几拳。
齐骜发现说漏嘴后迅速爬到床上，在沈北追来时一把用被子裹住他，两人又一起滚进床里。
沈北被他包住动弹不得，只得黑着脸给齐骜下命令，“以后不准对我催眠！”
齐骜看着他严肃的面孔心里一阵暗笑，他没说的是，他的催眠比控制更弱，一个人就能用一次，一次还只有三秒钟。
忍不住又啄了他的唇，齐骜跟沈北保证：“那是最后一次。”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又细细密密地亲吻起来。
这次过了很久，沈北才又开口：“齐骜，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沈北长叹一声，抱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齐骜无奈地说：“没办法呀，谁叫我手贱摸了你呢。你身上都沾染了我的气息了，我不要你的话，就没人要你了！”
他摸着齐骜深邃的眉眼，认真地说：“放心，我永远都会对你负责的。”
齐骜听着沈北玩笑里的认真，嘴角微微向上弯起，眼里有着足以媲美星辰的璀璨。
对于齐骜来说，这世上，不会再有那条路比找到沈北更难走了，也不会有哪句话比沈北的“我永远会对你负责”来得更动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