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很快赶来,收拾了残局后便先带着齐骜去医院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做笔录。
等做完笔录时间都过去很久了,沈北担心齐骜的伤,非要让他再去打狂犬疫苗。
齐骜想说狂犬疫苗对于他来说,打不打都无所谓,但看到沈北那么担心他,也就随着去了。
伤口不能碰水,回到家沈北就忙前忙后的伺候齐骜洗头、洗澡。
浴室里,齐骜坐在镜子前,看着沈北在自己身后小心仔细地洗头。修长有力的手指穿梭在发间,来回地按摩着头皮,舒服得齐骜直眯眼,他觉得今天这伤受得太值了。
“这个力道怎么样?会痛吗?”沈北问。
“不会,很舒服。”
沈北抿抿唇,看着厚厚的保鲜膜下还能看到血迹的绷带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谢谢。”好像除了这句话,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齐骜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轻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不是吗?”
沈北抬起眼和镜中的他对视,失血过多显得脸色有些苍白的面庞依然是那么的好看,就这么看着自己,仿佛要望进灵魂深处。
沈北不由得感到羞赫,他拍拍齐骜的肩膀让他稍微低低头,取来喷头冲洗泡沫。
齐骜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这种感觉令他有些惶恐,他本能的选择了逃避。
睡前换药,扯开纱布时齐骜的轻颤让沈北心中越发愧疚,原本应该受伤的人是自己。
显然他已经忘了他之所以站在那也是因为不让齐骜受伤。
肩上被咬得血肉糢糊,背上的那几道划痕,将齐骜的后背撕得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沈北想,以后留疤了怎么办?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就嘟囔出来。
齐骜轻声笑笑,扯到背后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这点疤不算什么。”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觉得碍眼的话,等以后找个机会做个去疤手术就好了。”
沈北满脸不自在的说:“我……我干嘛会觉得碍……碍眼。”
“呵呵,反正我听你的。”
沈北被齐骜这突然转变的话锋搞得措手不及,平时一向伶牙俐齿的他在面对齐骜的情话时总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沈北想了想,这样不行。是齐骜在追他,自己表现得像个小媳妇儿样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行,那就看你以后表现吧。”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齐骜不由得失笑,果然刚才的害羞就只是昙花一现。
***
齐骜请假在家里休养,沈北也连带着立功受表扬而得以在家休息几天。虽然他有点莫名其妙这个突如其来的小长假,但谁会拒绝带薪假期呢?
季弘得知齐骜受伤的事后,特地跑到家里来嘲笑了他一番,搞得齐骜狠狠地摔门将他赶走。
然后,他就带着顾小言一起离开了,美其名曰,沈北要好好照顾齐骜不能分心。
沈北无语,但看到顾小言似乎对季弘也格外喜爱,仔细叮嘱了他要注意的事情后,也就暂时同意顾小言跟着他走了。
剩下的日子就剩齐骜和沈北两人在家里,没有了顾小言这个“第三者”,齐骜一边享受着沈北的专属服务,一边带着沈北出去吃喝玩乐。
短短的几天,两人的感情不说突飞猛进,但是相比之前,已经算得上是上了一个台阶。
齐骜如他所说,在认真的追求沈北。而沈北,也在不知不觉中对齐骜的好感越来越多,他切切实实的感觉到,齐骜是真的很喜欢他。
但是他又很疑惑,可齐骜总是以一句“一见钟情”一带而过,他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
一见钟情,真是个美好的词。
沈北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
齐骜的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这天换过药后,他就带着沈北去了游乐园。
“怎么突然想起来游乐园了?”沈北满脸都洋溢着兴奋。
齐骜揉着他的头,轻笑着说:“不知道是谁,每次看电视只要看到游乐园就舍不得换台。”
“发型都被你弄乱了。”沈北一把拍开齐骜的手,随即又拉着他朝前面走去。
小时候没有来过,总是会有点遗憾。长大后,一个人又觉得太孤单,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想来,却总是会在电视里看到游乐园时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
这是一个不太明显的小动作,但却足以让齐骜对沈北了解得更多。
在他眼中,沈北永远都还是当年那个全身除了手和脸都又脏又臭的顽皮小子。
自己家的孩子,就得无条件地宠着。
两人挨着把游乐园里的项目都玩了一个遍,就剩下最后一个云霄飞车。
车开动的那一刻,全车人都开始屏住呼吸。随着速度的逐渐加快,已经开始有人忍不住大叫起来。
到了第一个垂直下降点,所有人耳边除了风声,就只能听到疯狂的尖叫声。
沈北他们因为来得最晚,所以理所应当的坐到了号称最恐怖的末尾车厢。
随着车厢的垂直下落,齐骜将全车人的动态尽收眼底。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即惊又怕的夸张表情,嘴里一直停不下来的“啊——”、“救命啊——”、“不要啊——”,和自己身边这个满脸兴奋,偶尔发出一声“哟吼”的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齐骜不由得低笑。转头看着沈北笑得高兴的样子,心里也觉得甜滋滋地。
极速的下滑让他的头发全部被吹到耳后,俊逸的五官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他闭着眼放声大吼的样子,让齐骜的心都停了一拍。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呢?
齐骜自己也说不清楚。
好像当他开始明白感情这件事时,心里想到的就是他。而现在的重遇,不过是让这份情变得不再缥缈。
***
尖叫声不绝于耳,车厢直直下落后来不及让人缓一口气,瞬间又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在这个地方有一个倒s的弯道,绕过它之后,才会重新进入到下一个更为垂直的俯冲。
整个云霄飞车最刺激的一个点马上就要到了,所有人释放出了比之前更高更强的分贝。
沈北也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胸前的安全锁箍。
“啊——”
就在车厢倒贴于轨道之上,即将冲向地面的那一刻,齐骜看到前面第三节 车厢中有个人摔了出来。
同伴的嘶吼声被其他的尖叫所掩盖,倒挂着的人们都默契的闭上了眼睛。
在那一瞬间,高空之上除了齐骜,几乎没有人发现异常。
齐骜早在人掉出车厢的那一刻就动了念想。他紧紧地盯着那个身影,额头瞬间沁出大量的汗水,落到衣领之中,浅蓝色衬衣的颜色片刻变深。
在高速飞驰的车厢下降到终点之前,成功的让人落到了现在这条轨道斜下方的另一条轨道之上。
***
站在地上看着这一幕的游客们也在同一时间尖叫着奔跑着让工作人员关掉开关,但处于高速俯冲的车厢在那种情况下已然是没法立刻刹住的。
在车厢滑动到平轨的时候终于彻底停住,底下的人们都在叹息一条生命的逝去,而车厢里的人这才发现出了事。
“阿光!”掉出去那人的同伴趴在车厢边缘痛苦地哭嚎,现在虽然停下来了,但他们尚在高空之中,并不能随意走动。
他无法看到同伴的尸体,也不忍心看。被急速驶过的车厢压过的身躯,还能是什么模样。
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对着车厢上的人解释着,并让大家稍安勿躁,救护车和警方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刚才还热闹欢腾的人们突然就安静下来,没人再说话,这时候,也只有沉默。
沈北心里为那位遇难的人默哀了三分钟,这是到底是园方的疏忽还是意外,真相只能等警方调查后才知道了。
他转头想跟齐骜说什么,却发现他满头大汗,浑身紧绷,双眼死死地盯住身前横着的不锈钢管。
“齐骜,你怎么了?”沈北觉得不对劲,担心地看着他。
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刚想给他擦擦汗时,齐骜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迅速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扣,翻身朝着斜下方的轨道攀爬而去。
“诶!你干嘛呀!齐骜——”沈北来不及反应,齐骜就已经消失在他面前。
他愣愣地自言自语:“什么情况……”
话音未落,就听到齐骜的声音从斜下方传过来:“沈北,快下来,他还活着。”
声音不大,但车厢上的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那句“他还活着”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所有人心中的那把枷锁。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位伤心的同伴听到消息也立刻跟着准备下去,被沈北给叫住了。
沈北让他待在车厢里不要乱动,自己动作迅速地移动到了齐骜所在的位置。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点事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是齐骜使出了浑身解数,姑且保住了他的命和重要的部位不受到大的冲击。
现在这个人躺在轨道上,身上多处骨折擦伤,整个人已经昏迷不醒。
两人在不宽的轨道上合力将那人背到了齐骜背上,脱下外衣固定不会摔落下去后,便一起攀爬在轨道间穿梭而下。
在救护车抵达的那一刻将人送进了车里,随即对其进行了及时抢救。
而齐骜在把人送到救护车上的那一刻全身脱力似的朝后面倒去。
沈北就站在他旁边,及时地接住他,将他扶到另一边的长椅上。
“齐骜,你怎么回事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沈北看着之前还好好的人,突然一下子就双腿发软,全身汗湿,心里面担忧不已。
齐骜看着沈北关心的眼神轻轻笑了笑,“放心,我没事,只是刚才爬上爬下累着了。”
沈北想反驳说“你没下去前就不对劲了”,但他想了想还是把这话咽回去了。
齐骜看到沈北的欲言又止,心里叹了一声,低垂着眉眼,不再开口。
有些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以后找机会再告诉他吧。
沈北觉得他一定隐瞒了什么事,但现在也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也就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解。
他坐到齐骜身边问:“你的伤怎么样了?伤口裂开了吗?”
齐骜见沈北没有继续追问,心里舒了口气。他摇摇头说:“没有,伤口没事。”随即就把头搭在沈北肩上,装作虚弱的样子,“可是感觉很疲惫,让我靠会儿吧。”
沈北被他气笑了,调整了下坐姿让齐骜靠得更舒服,然后才开口:“齐骜,你欠我一个解释。”
他不是傻子,之前总是觉得齐骜某些地方很怪,但又讲不出到底具体怪在哪。今天这件事情发生后,沈北几乎可以肯定,齐骜是真的有事情瞒着他。
“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全部告诉你的。”齐骜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