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城市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和燥热，凉风习习，携卷着栀子的清香四散而去，吹得人心中一片惬意清爽。
沈北瘫在阳台的藤椅上打游戏，小豹子趴在他脚边晒月光，时不时翻个身，嗷嗷几声唤回沈北的注意力。
“乖，打完这轮就带你出去溜达。”沈北伸出一只脚在它肚子上轻轻踩揉，眼神不离开屏幕半秒。
“嗷呜……”小豹子有些无奈，今天又不能和隔壁家的花花愉快的玩耍了。
小豹子苦着脸趴在地上假寐，忽然一阵熟悉的气息飘到它的鼻尖。
圆鼓鼓的眼睛蓦地睁开，闪烁着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光芒。
那是见到亲人的激动。
转头看向客厅，小豹子愣了片刻后猛然跃起朝门口跑去，嘴里还一直叫唤着。
沈北脚还没收回来，被它突如其来的动作绊到一骨碌滚到椅子下，游戏也死了，气得他提着拖鞋追在小豹子身后想教训它。
刚把趴在门上不停扒拉的小豹子提起来，门铃就响了。
沈北意识到应该是新房客到了，迅速把儿子抱进怀里，点着它的鼻头警告它：“乖一点别闹，咱俩以后能不能提高生活水平就看现在了。”
打开门后，沈北愣住了。
来人身穿简单的白衣黑裤，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和下午那个衬衣西裤判若两人。
他长得很英俊，剪着一头清爽短发，就这么站在那，对着沈北笑：“你好，我是这儿的新房客，齐骜。”
沈北还没从神经病怎么会成为自己的合租人这道弯拐过来，怀中的小豹子在齐骜自我介绍完后就立刻扑进了他怀中。
“嗷呜嗷呜嗷呜。”
“呵呵，小朋友你好。”齐骜轻笑着摸着小豹子的头，舒服得它一直蹭他的手心。
沈北看着自己平日里生人勿近的儿子在齐骜手中撒娇打滚，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说好的高冷小傲娇呢？
“不好意思啊，我儿子它比较自来熟。”沈北睁着眼说瞎话，他伸出手想把小豹子抱回来，却遭到了小豹子的拒绝。
齐骜温柔地摸着它的头，送还给沈北：“乖，等我收拾好带你出去玩儿。”说罢，提着行李箱走到客房。
沈北气冲冲地戳戳小豹子的耳朵，“小白眼豹！”
不过这也让沈北放下心来，新房客不排斥小豹子，除却他可能有些职业病以外，似乎还是不错的。
长得又高又帅，还喜欢小动物。他走到齐骜房间门口，看着他仔细地擦拭着床和柜子上的薄尘，心中不住点头，还是个爱干净的小伙子。
“那个，我叫沈北。先说说房租吧，我睡的主卧，每月房租比你多100块。除了卧室外都是公共区域，水电气我们平分。噢，对了，我儿子是只小豹子，从小被我带大，没有攻击性，家里的沙发上可能会沾些它的毛发，你能接受吗？”
齐骜一边折衣服一边回答：“没问题。”
沈北又跟着介绍了下这小区周边的环境，齐骜都一一应下。
等他收拾完毕，就走到沈北面前抱过早就想扑向他的小豹子，“你儿子很可爱，叫什么名字？”
“嗷呜～嗷呜～”小豹子待在齐骜怀里兴奋地叫嚷着。
沈北对它今天的反常彻底没了脾气，由着它赖在齐骜怀里，说：“没名字。”
“那你平时怎么叫它？”
“就叫儿子啰。”
这下换齐骜沉默了，他同情地摸摸小豹子的头，开口道：“那就叫顾小言吧，这名字不错。”
“嗷呜嗷呜嗷呜～”小豹子听到这个名字显得很兴奋，扒着齐骜的前襟叫得欢快。
沈北看着他们一人一豹亲密无间的样子，开始怀疑其实自己才是今天搬来的房客。
他幽幽地说了声：“难道不该是姓沈吗？”
“嗯？”齐骜挑着眉看着沈北，从沈北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眼角好似带着风情，显得很勾人。
“可是它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齐骜把小豹子托举到沈北面前，让他看着自己儿子开心的样子。
“嗷呜～”小豹子开始向沈北撒娇。
沈北突然开口：“你懂兽语？”
齐骜没想到沈北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说：“跟动物相处久了，多多少少会懂。”
沈北点点头，想到他是个野兽摄影狂热爱好者，也就能想通为什么小豹子对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了。
和野兽待得久了，或许已经沾染了他们的气息，也就更能和他们近距离接触。
“好吧，小家伙，以后你就叫顾小言了。”沈北拍拍它的头，笑眯眯地对它说。
齐骜自动请缨去楼下溜顾小言，沈北从阳台向下看去，看到顾小言欢欢喜喜地围着他蹿上蹿下，甚至比在自己身边都还活泼。
心里不免有些吃醋，感觉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儿子，突然间就被人抢走了。打游戏的心情一下就没了，索性打开搜索引擎找兽语教学。
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沈北瘫回藤椅，重新登录游戏界面，心想着干脆跟齐骜学好了。
***
楼下花园。
齐骜带着顾小言走到一处僻静的长凳上坐着。他把顾小言抱在怀里，右手轻放在它的脑袋上，闭上眼感知着它的过去。
半响，齐骜拿开手，眼神有些悲哀，“小言，对不起，叔叔来晚了。”
顾小言蹭了蹭他的手心，把爪子贴在他的手背，用意念和齐骜交流：“齐叔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化人形？”
齐骜皱了皱眉，“你身上被下了禁制，人界不能用法术，只有等回妖界后才能解。”
“那我们赶快回去吧！”
“现在还不行。”齐骜温柔的声音缓缓道来，一点一点抚平了顾小言心中的急切，“来往两界的那扇门半年才会开启一次，最快也得等到两月后才能回去。况且妖界一天，人界一月，你突然消失的话，沈北找不着你，会急疯的吧。”
顾小言听到齐骜的话，焦躁的心也彻底平静下来。的确，它不能就这么丢下沈北就离开，这个从它出生以后就一直照顾它的人，它是真真切切当自己爸爸看的。
只是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会是什么反应。
顾小言仰起头看着齐骜，问：“齐叔叔，你认识我爸吗？嗯……就是沈北。”
齐骜笑了笑，摸着顾小言的身子给他梳理经络，看着前方的那些路灯下一大群蚊子疯狂地围在周围扑棱着翅膀。
大家都在争相追逐着自己的光。
“是啊，我也是刚出生那会儿就遇上他了。不过那时候他也是个光着屁股到处跑的小孩子，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了。”
顾小言感觉齐骜情绪有些低落，不明就里的它只好扒啦着他的衣襟紧紧靠着他，想给他温暖。
齐骜低头浅笑，对顾小言说：“虽然现在回不去，但你也不能就此放任自己。你现在已经快六个月了，连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没有，就算变成了人，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顾小言羞愧地低头，它的确是因为不能化形而放弃了修炼，到现在为止，好像除了会吃会玩，什么本事都没有。
齐骜的声音继续响在头顶：“从现在开始，每晚我都会带你下来。这些花都充满了灵气，不多，也聊胜于无，你就在这里静心修炼。”
让顾小言待在花丛中静坐了半个小时，齐骜又将他带到小区的篮球场，训练它的弹跳和奔跑力。
几个来回下来，顾小言就累得趴在地上不愿动弹，圆圆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齐骜，想赖过今天。
“嗷呜……”
齐骜叹息着摇摇头，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小言，丝毫没有恻隐之心，语气坚决：“顾小言，你还有五十个来回，你什么时候完成了，你就什么时候能回家。”
顾小言眼见这对沈北百试百灵的招数放在齐骜身上完全没反应，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上。
齐骜站在一旁看着顾小言四只小短腿虽然已经开始打颤，却依旧照着自己的指导做出正确的姿势，心里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他们是妖，天生拥有的能力不是他们高傲的资本。
在妖界这个全靠实力说话的地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有强者才能站在顶端。
顾小言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它必须要尽快将自己的实力提上来。
它还有敌人，等着它去击败。
***
齐骜抱着累睡着的顾小言回到屋子里时，沈北也在藤椅上昏昏欲睡。
听到关门声，他立刻站起来走向齐骜，“你们玩得可真久，咦？睡着啦！”
小心地把顾小言接过来放进它的小窝里，沈北摸了摸它身上有些湿润，侧头问：“你带他跑步去了？怎么一身的汗。”
齐骜拿着顾小北的专用毛巾给它擦身，轻声应道：“带它做了个基础训练，它毕竟是野兽，有些技能还是要学的。”
沈北佩服地看着他，伸出大拇指，“你厉害，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就麻烦你帮我训练它吧，我可以按时付钱。我之前也想训练它来着，但每次它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就狠不下心。”
“不用给钱。”齐骜笑笑，“我挺喜欢这小家伙的，带他跑跑跳跳也不是什么大事。”
“嘿嘿，那行，那就拜托你了。还有件事，我得请你帮忙。”
“什么？”
“请你教我兽语，我也想和顾小言能够更多的交流。”沈北笑着看向齐骜，露出一口大白牙，两眼弯出些许弧度，逆光之下身后晕出一道光圈，看得齐骜有些心猿意马。
意识到自己开始胡思乱想，齐骜转过头假咳一声，匆匆起身，给沈北留下一个“好”就回房了。
沈北张张嘴还想跟他说今天下午在动物园的事，结果齐骜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
临睡前沈北想，明天去园里问问情况，要是能不追究的话就算了。齐骜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会经常作死的人，也许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看在大家是室友的份上，姑且就撤销那件不愉快的事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