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张津易就住在隔壁, 阿七慌忙去找,一听原委张津易飞快跑来,身后?阿七提着药箱气喘吁吁。
“殿下怎么?了?”
“方才?肚子有些疼, 现?在好多了。”沈琉墨依旧惊魂未定, 颤颤伸出手腕让张津易把脉。
“有些动了胎气, 稍后?臣去熬一副安胎药。”看着沈琉墨煞白的?脸色, 张津易劝慰道,“喝了药就好了,殿下不必太担心。”
“嗯……”沈琉墨连连后?怕, 心里对沈重棠的?恨意更重。
“麻烦张太医了。”
“无?妨,殿下好生歇息, 切勿动怒。”张津易看到桌上有个信封, 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但他是?个外?人不便?多问。
张津易去煮药, 沈琉墨沉思半晌,随后?对阿七道,“让人去通知沈重棠,就说本宫愿意见他, 让他速速进宫。”
“是?。”阿七领命去办。
今日微雨, 上了年纪的?大臣可以免于早朝, 所以今日应当会比平时要早下朝。昨晚萧吾泠提起,今日朝后?要与几位心腹议事,让沈琉墨不必等他用早膳, 按照萧吾泠议事的?时间来算, 等处理完事务来长乐宫, 约莫巳时三刻。
现?在是?辰时末,沈重棠收到沈琉墨的?消息必定会马不停蹄赶来, 沈府距离皇宫不远,一来一回也不过两刻钟。
时间上应是?刚刚好。
沈琉墨思考着待会儿要从何说起才?能恰好让萧吾泠撞见。
坐在窗边,可以窥见萧吾泠来的?方向,窗户只留一条缝隙即可,未免萧吾泠起疑,察觉到什么?。
坐下演示了一遍,沈琉墨只觉万事俱备,只等着沈重棠自投罗网了。
巳时初,沈琉墨招来阿绫,小丫头正出神?,被沈琉墨唤了声仍旧迷迷糊糊的?。
“这是?怎么?了?”看她茫然的?模样,沈琉墨轻声问道。
“昨夜里雷声好大,奴婢被吓坏了,一直没睡着。”阿绫道。
“去帮本宫拿着酸梅来,就回去睡吧。”
许久不被吩咐事,阿绫干劲满满,“奴婢这就去拿。”
吃了几颗酸梅压下隐隐的?恶心感。不出他所料,辰时三刻刚过一点,沈重棠傲慢又得意走进了长乐宫的?大门。
“见到殿下。”沈重棠行礼道。
“不必多礼。”沈琉墨把殿内的?宫人都打发了出去,只剩他们二?人,沈琉墨开门见山。
“沈大人究竟想与本宫说什么?,为了见本宫,不惜搭上自己前途无?限的?侄儿。”
“只要殿下识时务,那么?殿下担心的?事本相可以保证永远自然不会发生。”沈重棠目露威胁道,他知道沈琉墨的?弱点在哪里。民间早就有沈琉墨私会旁人的?谣言,若是?他这个亲生父亲坐实沈琉墨和沈芝旸之间的?私情,那么?之前的?谣言是?真是?假众人多半也会偏向前者。
他不信萧吾泠会不介意。
“所以沈大人想要本宫做什么??”沈琉墨嗓音渐冷。
“殿下能顺利怀上陛下的?孩子,想来张太医功劳不小。”沈重棠沉声,沈琉墨心神?一凝,“所以?”
“本相几次三番找张太医皆被拒绝,斗胆借殿下的?脸面,请张太医帮个忙。”
“此事,想来陛下比本宫更能在张太医面前说上话。”沈琉墨垂下眸子,沈重棠找张津易会有何事,看起来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劳烦陛下。”沈重棠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他请张津易是?为给方絮看身子的?,那朱砂汤是?萧吾泠赐的?,求萧吾泠他怎么?可能同意。
“本相听闻此时张太医就在殿下宫内,此事就交给殿下了。”沈重棠暗地里恫吓道,“殿下左右权衡一番,想必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知沈大人找张太医所为何事?”沈琉墨左想右想,似乎只有一个可能。
若真是?为了方絮,那沈重棠为这个私生子还真够豁得出去。
“张太医医术高?明,请他自然是?为治病。”他这辈子最最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唯一的?孩子,声泪俱下跪在地上求他,沈重棠哪能不答应。
不过是?请个太医,沈重棠定要给他办了。
“为谁治病,方絮吗?”沈琉墨讽刺地笑?了一声,“难不成他想要孩子?”
“殿下!”沈重棠脸色一变,“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殿下此种态度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沈琉墨厉声呵斥,“为了一个下贱的?私生子,便?以本宫的?清白威胁,沈大人果真是?好威风!”
“你?!”沈重棠被自己的?亲儿子呵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小絮同样是?人生父母养的?,比你?差了哪里,你?不要好处占尽在这里得意洋洋!”
“比本宫差了哪里?沈大人还有脸问,他只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本宫是?正儿八经?的?嫡出,沈大人你?说差在哪里。”沈琉墨心里着急,萧吾泠为何还不来。
“沈大人想以此威胁本宫,就尽管说出去,大不了你?死我活。沈大人身上的?斑斑劣迹,若是?传播了出去怕是?你?这一世的?美名也将毁于一旦,看看最后?的?下场是?你?更凄惨些,还是?本宫更凄惨些。”沈琉墨不畏惧他。如今身怀龙子,不说萧吾泠是?否会怀疑他,哪怕真起疑,他也有办法?让萧吾泠打消疑虑。
“这么?说,殿下是?不愿了?”沈重棠脸色阴沉。
“若是?沈大人哪日病入膏肓,沉疴难医,本宫倒是?可以帮大人借个人情,若是?为了方絮,那个顶替本宫,差点害死本宫的?赝品,沈大人这辈子都休想!”只露出一条缝隙的?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沈琉墨趁机道。
他手指在发抖,不知是?气还是?紧张,或许二?者都有。
“殿下还是?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沈重棠冷静下来,说白了,今日的?主要目的?是?请张津易,而不是?将他和沈琉墨的?关系闹到更僵,沈重棠只能忍气吞声,装作和蔼,低声劝道,“你?一出生便?定下了和陛下的?婚事,皇后?之位永远是?你?的?,小絮爱慕陛下,若不是?借了当年的?事,他如何才?能入宫,如何才?能入陛下的?眼。”见沈琉墨似有松动的?迹象,沈重棠再接再厉道,“再者说,他已被陛下赶出宫,也嫁给了祁王,与陛下再无?可能,殿下为何不能原谅他一时的?错处,非要揪着一点小事不放手。”
“一点小事?”沈琉墨反问道,意识到萧吾泠此刻应当正站在门外?,沈琉墨一分的?委屈也变成了十分。
“沈大人口中的?一点小事,是?指他顶替本宫的?身份,说他才?是?当年破庙之人,而与陛下恩爱三年,对本宫肆意□□吗!”沈琉墨沉声,“这三年里本宫受尽屈辱,隆冬腊月在长阶上跪伤了腿,方絮威胁太医院让其不敢为本宫诊治,让本宫差点就此残了;这三年里教唆内务府克扣中宫的?份例,冬日的?木炭送来最劣质的?,害本宫染上咳疾几月未好,更别说那场差点害死本宫的?大火。”
“若不是?陛下态度突然转变,本宫如今还在犹如冷宫的?玉芙宫里苦苦煎熬,被当做秽乱宫闱的?弃后?,再也翻身的?可能。既然沈大人觉得是?小事,本宫让沈大人也尝尝个中滋味可好!”
门外?萧吾泠面容可怖,死死压抑着才?忍住踹门而入掐死沈重棠的?心。
张津易刚才?远远看见萧吾泠过来,本打算跟萧吾泠说一下沈琉墨动了胎气的?事,没成想竟听到了这个秘密。
他隐约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偷摸看向萧吾泠的?面色,待会儿怕是?要出人命。
殿内寂静无?声,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殿内二?人往门口看去。
沈琉墨浑身一抖,素白的?面上布满委屈,眼泪夺眶而出。
“陛,陛下……”沈重棠眼神?乱转,面上一片慌张,显然没想到萧吾泠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又将话听了多少。
“左相大人这几年,该是?忙活坏了。”
“老臣……”
“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连朕也敢算计诓骗!”萧吾泠怒斥一声,面色阴翳黑沉,沈重棠俯首跪地,冷汗涔涔,高?呼饶命。
“滚!”萧吾泠嗓音肃穆,一脚将沈重棠踢到墙上,后?者闷哼一声,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沈琉墨一抖,内心一阵翻腾,躲在一角没敢动弹。
“把人抬出去。”萧吾泠吩咐道,张津易跟在身后?收拾烂摊子,萧吾泠没说弄死这个老东西,他还得把人救活。
很快,下人抬着沈重棠退下,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萧吾泠闭了闭眼眸,往沈琉墨的?方向走去。
“墨儿……”他开口,沈琉墨脸色一白,往墙角一缩。
“吓着你?了?”萧吾泠放低了声音,努力挤出个笑?来,可心中苦涩交织复杂难言,一时笑?不出来。
“过来,朕抱抱你?。”他哄道。
沈琉墨抿唇掉眼泪,偶尔偷偷看萧吾泠一眼,眼眸盛满了卑怯,萧吾泠无?法?,只好试探着走了过去。
“朕不打你?,别怕。”方才?一时怒意正盛,倘若不是?顾忌沈琉墨在,他当场就要捏碎沈重棠的?脖子。可也的?确没有余留几分理智,将沈琉墨吓到了。
试探着走近几步,沈琉墨没有抗拒,萧吾泠上前一把将人抱住。
“不怕,朕不会伤害你?的?。”萧吾泠紧抱着沈琉墨,将人牢牢锁在怀里,下巴搭在沈琉墨发顶,“早膳吃了什么??”
“半碗粥。”沈琉墨哑声道,萧吾泠手掌放在他腰上,慢慢摩挲几下,“比昨日好多了。”萧吾泠道。
他不提听到的?事实,也不提沈重棠,只问了沈琉墨的?身体状况,“下午朕陪你?去看梨花,方才?朕过来,看到那边梨花落了一半,只余枝头一半梨花带雨,风景很美。”
“好……”沈琉墨闷声道,仍旧在萧吾泠怀里发着抖。
男人不再言语,过了许久才?将沈琉墨放开。
“墨儿……”他出言道,喉口却蓦地酸涩难忍,眉眼染上复杂,“你?是?何时知道的??”
来了,沈琉墨心道,眼底的?黯然一闪而过,“陛下在说什么?。”
“朕问,你?是?何时知道朕认错了人,将方絮当作了你?。”萧吾泠嗓音干涩沙哑,他不明白,沈琉墨为何明知事情的?真相却不与他说,难道是?怕他不相信吗。
“也没有很久。”沈琉墨眼眶红了一圈,眼底凝结起了水雾。
“为何不告诉朕。”萧吾泠心中又悲又悔。
他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什么?,好不容易接受了儿时那人长大后?变成了一副卑劣模样,现?在却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
那人一直未曾变过,是?他眼瞎,将人都认错了。
“告诉陛下又有何用,只是?让陛下痛苦罢了。”沈琉墨缓缓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
过去了……萧吾泠失神?。
“那你?呢,不疼吗?还是?说疼过去就过去了,不想追究了。”萧吾泠心疼地摸着他的?眉眼,高?大的?身躯变得颓然。
二?人互相望着,泪眼朦胧,萧吾泠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清泪,“墨儿,朕……”
有诸多的?话想说,却难以开口,萧吾泠捧着沈琉墨瘦削的?脸颊,一遍又一遍摩挲着他的?眉眼,似乎想从中找到几分记忆中的?模样。
“墨儿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到破庙里去。”
“嬷嬷打我、责怪我、不让我吃饭,我想出去躲躲,就偷了厨房的?馒头趴在采买的?车上逃了出去。”
心脏似乎被撕裂,萧吾泠额头抵在沈琉墨瘦弱的?肩膀上,身子微微颤抖,“你?那时就说过要嫁给朕。”
“臣见了陛下第一面就心生欢喜,知道以后?要嫁给陛下的?。”沈琉墨咬紧下唇流着泪。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明明只与萧吾泠待过几日,他却依旧能在许多年后?萧吾泠策马而归的?长街一眼将人认出来。
“所以才?愿意抛弃一切入宫,想跟朕长相厮守。”
“嗯。”沈琉墨认真地点头,犹豫地抱住了萧吾泠的?腰,轻轻拍了几下,“只是?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陛下突然不喜欢臣了。”
为什么?呢,萧吾泠也想知道,怎么?会不喜欢他了呢。
明明幻想着打败北蛮凯旋而归,而后?风风光光的?娶他。告诉他自己现?在不是?乞丐了,不仅不是?乞丐,还成了皇帝的?儿子,可以呼风唤雨,他想要什么?自己都可以替他找来,哪怕要天上的?月亮自己也亲手给他摘。
可如今为何变成满目疮痍的?模样,任他如何修复也回不到从前。
“朕从来都没有不喜欢过你?。”萧吾泠哽咽道,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被敌人砍了一刀疼得眼冒金星的?时候,是?想着记忆里那道又乖又软的?声音才?撑过去的?。
他总记得小时候沈琉墨说的?那句话,说给他抱了,就要嫁给他做夫郎,萧吾泠就觉得自己一定不能死,死了他的?夫郎就一个人了。
他曾经?问过方絮同样的?问题,为何要偷跑到破庙这种地方,方絮撇撇嘴答,说贪玩与家人走散了,可与家人走散的?富家孩子,怎么?会找一个如此隐秘的?地方躲起来,身上又怎么?会有伤。
其实他很早就怀疑过的?,只是?过于相信方絮了,又或者说不曾想过竟会认错人。
“陛下不要自责。”沈琉墨冰凉的?手心触上萧吾泠的?脸颊,男人眼底泛红,用悲怆的?目光看着他,“墨儿一定恨死朕了。”
“以前的?确是?恨的?。”沈琉墨道,“明明臣与方絮并?不相像,陛下却能认错人,可后?来就不恨了。”
“为何?”
“方絮是?沈重棠的?孩子,臣儿时与方絮,长得很相似,陛下会认错也无?可厚非。”沈琉墨的?确是?这样劝导自己的?,他不能让已经?受过的?伤害折磨自己一辈子。
“朕不会放过他们,方絮和沈家,一个都跑不了。”他与沈琉墨额头相抵,一时相顾无?言。
不说亏欠,却处处都是?亏欠。
一想到他将儿时就想要保护的?人伤害了这么?多年,前世还连累这人同自己一起坠崖身亡,就难受的?心快要碎了。
那些日日夜夜的?折辱,伤害,萧吾泠一时竟不敢再去想,他不敢再对上沈琉墨清润的?眼眸,怕自己目光中的?悔恨与心虚暴露无?遗。
若重生的?是?他的?皇后?,他这一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突然卑鄙的?想,幸亏他的?墨儿怀孕了,这辈子不会离开他。
“墨儿……”萧吾泠捂住沈琉墨瞳色极深的?双眼,吻上他淡色的?唇。
他内心深处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暂时缓解空荡无?措的?心。
沈琉墨顺从地揽上他的?脖颈,任由他在自己唇舌间作乱,二?人吻得昏天黑地。
男人猛地将沈琉墨抱起放倒在榻上,虚伏在沈琉墨身上,炽热的?唇从沈琉墨精致的?眉眼吻到锁骨,又一路吻到唇瓣,将浅粉色的?唇瓣□□成糜艳的?颜色。
夏日的?衣衫又薄又透,萧吾泠一番折腾,沈琉墨胸前的?系扣早已松散,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失去理智的?前一秒,萧吾泠停了下来。
趴在沈琉墨颈间,滚烫的?眼泪流进沈琉墨侧颈。
“陛下,不要难过了。”沈琉墨柔声哄他,用红肿刺痛的?唇瓣碰了碰男人的?耳尖,“臣早就想通了,也不怪陛下。”
萧吾泠蹭了蹭沈琉墨的?脸颊,依旧没有言语。
“陛下打算一直压在臣身上吗?”沈琉墨贴在萧吾泠耳边道,“皇儿和皇儿的?爹爹都要喘不过气了。”
闻言,萧吾泠才?退开些,只是?依旧趴在沈琉墨颈边。无?奈沈琉墨只能伸手挪开男人的?脑袋。
“陛下都是?做父亲的?人了,不能哭鼻子,日后?叫皇儿看见要笑?话你?了。”沈琉墨细瘦的?指尖轻触着萧吾泠的?眼角,看着男人湿润通红的?眼底,沈琉墨笑?了笑?,“不要难过了。”
“朕太过亏欠你?。”他道,眼里的?脆弱是?沈琉墨从未见过的?,“那以后?陛下对臣更好一些,就补回来了。”
“这辈子都补不回来的?。”萧吾泠道,沈琉墨不赞同地摇头,眉眼始终带着温柔的?笑?,“能补回来的?,陛下每对臣好一点,臣就多喜爱陛下一分,好不好?”
看着他含笑?的?眼眸,萧吾泠无?论如何也无?法?坦白自己曾重生过一次,而且前世的?他要比这一世卑鄙百倍。
“好。”他道,只要将秘密藏在心底,永远不让沈琉墨知道,他们就可以一辈子如同现?在这样恩爱亲昵。
“快要午膳了,陛下想吃什么??”
“墨儿想吃什么?。”
“臣都可以,今天不难受了。”或许是?了却一桩心事,沈琉墨今日心情很好,胃里也舒服许多。
沈琉墨越笑?,萧吾泠反而更难受,他控制不住将人抱紧,不敢去看沈琉墨笑?意吟吟的?面颊。
前世沈琉墨从来没有这般真心的?笑?过,难道前世他就知道是?被方絮顶替了吗?
那些年里,沈琉墨又是?何感受?萧吾泠回忆起来。
他似乎从未对沈琉墨好过。床下,将沈琉墨忽视的?彻底,不管沈琉墨是?否冷了痛了,是?否孤寂难忍。方絮一哭诉,他就好像被操控了一般,不问缘由将沈琉墨惩罚一通,有时是?让人跪着,有时是?禁足思过,也曾经?将沈琉墨关在封闭的?屋内。
阿七说过他怕黑,怕面对着冷硬的?高?墙,那时他该是?何感受?是?默默流眼泪还是?崩溃地哭喊,萧吾泠想到那个场景,心脏就好像被人捅了一刀,刀刃在皮肉里翻搅捣弄。
床上便?如同一个畜生,每一次都是?抱着要让沈琉墨痛苦的?心态,将沈琉墨弄得满身伤痕,以至于后?来沈琉墨只要看到他,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习惯性躲着他发着抖。
后?面那几年他们关系不好,沈琉墨或许也是?怨他、对他死了心,哪怕他偶尔去中宫找沈琉墨坐坐,这人也对他避之不及,只对他见个礼,便?再也不肯言语。
最严重的?一次是?他们成婚六年后?的?夏天,也是?个雨天。他那时心烦意乱,对沈琉墨的?感情纠结万分。
坊间关于沈琉墨不堪的?传言很多,大火那晚沈琉墨被人□□,年少时与沈芝旸私定终身,暗通曲款,又与柳昱关系匪浅。一件件一桩桩,看似只是?谣传却隐隐又有些捕风捉影的?证据。
或许那时他是?动心过的?,又因为传言而心生嫌恶与厌弃。
放不下又拿不起,碰了嫌他脏,不碰又的?确割舍不下,于是?便?喝了酒要折磨他。
天是?阴暗的?,那时的?沈琉墨对他退避三舍,他便?骤然生了火气,将沈琉墨摁在大开的?窗前,撕了沈琉墨的?衣裳。
依稀记得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动作也格外?凶狠,沈琉墨头一次在他身下哭喊,也头一次哭喊得那般厉害,浓烟灼烧过的?嗓音嘶哑干涩,他从来都是?咬紧牙关不肯泄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唯有那一次却似乎快要泣出血来。
他不知道沈琉墨是?因何而哭,但多半是?因为他口不择言的?羞辱和不顾场合的?轻贱。
从那次以后?二?人好像彻底变成了陌生人,他不再趁着月色走进犹如冷宫的?中宫,沈琉墨也不曾再踏出过玉芙宫的?大门。
偶尔听到宫人说起沈琉墨又病了,他便?压下心里升起的?另一种感情,换成一副厌恶的?面容,久而久之无?人再与他说中宫如何。
“陛下,陛下?”看他久不言语,还看着自己眼底血红一片,沈琉墨有些慌了神?。
摇摇头不敢再去想前世种种,萧吾泠攥住了沈琉墨的?手轻轻抚了下,“不是?说用午膳,走吧。”
他起身理了下沈琉墨的?长发,借着动作彻底敛去眼底的?情绪。
他的?墨儿这一世一定会好好的?,他会学?着爱他,连同前世的?那一份。
被他禁锢在怀里的?人,眼底同样千思万绪。
萧吾泠过于悔恨的?态度,让沈琉墨莫名生了几分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