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过一?觉, 醒来已经申时。
沈琉墨睁开眼时身边萧吾泠已经出去了,帐篷外有说话声,沈琉墨听到便?收拾了下?走了出去。
外面几人正?围炉煮茶, 见他醒来, 萧吾泠招手让他过去。
“臣先洗漱下?。”
宫外自由自在, 连空气?都清新不?少, 沈琉墨干脆往小溪边走去,打算去溪边洗洗脸。
在和萧明裳夫妻说话的萧吾泠,见他往别处走去, 起身追了上去。
“墨儿打算去哪儿?”
“去溪边洗洗脸。”沈琉墨回头笑?道,等着?萧吾泠追上来。
“怎么想?起要去溪边洗个脸?”
“难得出来一?次, 想?去看看。”他以前在府里, 连大门?都不?能出,后来入宫, 亦被困在深宫,像这种林子只年初去行宫的时候见过。
行宫那次天气?严寒,加上还有心事,他无心赏玩观景, 这次就只为?玩乐。
本想?说一?条溪水有什么好看的, 看到沈琉墨笑?意盈盈的脸萧吾泠将话吞了回去。
“走吧, 朕和你一?起去。”
“嗯。”沈琉墨主动牵着?萧吾泠的手。
溪水不?远,不?过几十米距离很快就到了,沈琉墨蹲在溪边, 从怀里拿了帕子, 沾了溪水擦脸, 阳光如缕缕金丝照在他脸上,清澈的溪水照耀着?他眉眼弯弯的脸, 萧吾泠情不?自禁也勾了唇角。
“墨儿今日很高兴。”萧吾泠道。
“嗯。”沈琉墨洗了脸,轻轻挽起半边袖子,擦了擦胳膊,萧吾泠看着?他动作,又问道,“为?什么这般高兴?”
因为?这里很自由,沈琉墨看着?萧吾泠,但他不?能将这句话说出来。
“可能是因为?陛下?在身边吧。”他道,用沾了水的手指点点萧吾泠的下?巴,“而且陛下?今日也与平日不?同。”
沈琉墨骨子里本就是叛逆的性?子,年少时被拘束的太多,如今的端庄谦和都是被硬生生逼出来的,萧吾泠愿意宠着?他,带他出来游玩,他自然高兴。
没人喜欢处处受拘束的日子。
“朕有何不?同?”下?巴湿了,萧吾泠干脆也洗了个脸,他就比较粗犷了,舀起一?捧水泼在脸上,连带着?上衣也湿了,抹了把脸道,“朕难道不?是一?直如此?”
“……今日豁达些。”沈琉墨看的呆了,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水,“陛下?快回去换件衣裳吧,别受凉了。”
萧吾泠本不?在意,见沈琉墨一?直催促,便?回去换了衣裳。
下?午几人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很快天快黑了,准备开始烤肉。
“之前行军的时候,臣侥幸吃过陛下?烤的野鸡,那叫一?个香,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吃到。”张津易道,他换了个地儿坐,坐在萧吾泠和姜璃中间,是距离柳昱最远的地方。
其他几人看这二人似乎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有言语。
萧明裳掩唇轻笑?,“本公?主都没吃过,张太医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了。”
“臣看今日陛下?心情好得很。”萧吾泠喜欢听好话,张津易心想?,他好话说尽,一?串烤肉而已,萧吾泠肯定愿意的。
“想?吃就自己动手。”萧吾泠踢了他一?脚,起身去拿了腌制好的肉串,萧明裳跟在萧吾泠后面也去拿,柳昱看了张津易一?眼,默默站起了身。
看到柳昱动作,张津易切了一?声,暗自嘀咕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沈琉墨没听清。
倒是对于竟然是萧明裳动手,沈琉墨感到惊讶,张津易明显也是好奇,用手肘捣了姜璃一?下?。
“怎么是公?主动手啊,你这个驸马在这儿等着?吃?”
姜璃耳根一?红,白净的脸上泛起不?自在,张津易看的有些呆,突然感觉这个驸马怎么有些怪异。
“公?主手艺也很好。”姜璃干咳一?声,端着?茶水故作镇定饮了一?口。
沈琉墨和张津易对视一?眼,心里疑惑更重?了。
不?过俩人也没深究,说不?定人家都是喜欢这样呢,毕竟驸马看起来身子骨不?像太好的样子。
三人拿来烤肉,在原来位置旁边安置了一?个很大的烧烤架,沈琉墨三人围炉喝茶,他们?负责烤肉。
正?如姜璃所言,萧明裳手艺还真不?错,柳昱与他们?二人对此虽然没太有经验,但他细致,跟着?另外二人学着?,烤的也不?差。
烤好的肉串都被放在一?个盘子里,萧吾泠递过去给沈琉墨,“尝尝,和上次比朕的手艺是不?是又精进了。”
“少在老娘面前恩爱。”萧明裳笑?骂了一?句,同样把烤好的都给了姜璃,姜璃十分自然地接了过去。
剩下?张津易两手空空。
他伸手去盘子里拿萧吾泠烤好的,被萧吾泠一?巴掌拍了下?去,捂着?手满脸怨念,“陛下?,你也太无情了些。”
没人理他,萧吾泠只回他一?句想?吃就自己动手,张津易正?要感叹世事艰难,手边被递了一?串。
这烤肉看起来焦黄油亮,刚从烧烤架上拿下?来,还在滋滋冒油,香气?四溢。张津易咽了下?口水,抬头一?看,对上柳昱的脸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小声骂了句狗东西,张津易耸耸鼻尖,倒是飞快接过肉串,骂人和吃人家东西显然不?冲突。
烤肉进行到一?半,沈琉墨和姜璃已经吃饱了,正?在喝着?茶水闲聊。其他三人还在烤,议论的是朝中时政问题,张津易想?继续吃,哪边都插不?进去嘴。
他吃了一?串又一?串,觉得这样是否太过没有骨气?,于是拒接了柳昱递来烤兔腿,仰起头暼他,“我自己烤。”
四个人围在烧烤架旁有些挤,柳昱主动让出了位置,张津易不?客气?地坐过去。
“我就说那个方絮不?是好的。”听完方絮背叛一?事,萧明裳气?愤道,“幸亏发现得早,不?然要出大事。”
“嗯。”萧吾泠现在也没想?通那几年为?何像是失了智一?样,竟对方絮没有半分怀疑,直到重?生而来,才感到方絮的愚蠢实在太过明显。
“你这样待会儿就糊了,那边火力太大。”和萧吾泠聊着?,萧明裳注意到张津易手里那串烤肉已经开始冒烟了,便?提醒道。张津易半点没发现火太旺了,空气?中的香气?弄得他心烦意乱。
“有酒吗陛下??”他听到萧明裳的话后把烤肉翻了个面。
萧吾泠一?个眼神?,暗处很快有人拿来了酒,张津易眼神?放光,端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萧吾泠看他豪饮的架势怕他喝醉发酒疯把野兽引来,“你敢喝醉就把你丢进山里喂狼。”
“知道了陛下?。”
“说起酒,璃……驸马,今早本公?主准备的东西里还有坛桃花酿,拿出来和小墨一?起喝吧。”
桃花酿太淡,对他们?这些常年喝酒的人来说就跟喝水差不?多,也就姜璃喜欢,正?好知道今日沈琉墨也会跟着?,萧明裳就带了一?坛。
姜璃不?知听到了什么,看着?萧明裳的背影轻笑?了下?,起身去拿酒。
“这酒可是我好不?容易发现的,当时路过徐州,那酒肆开在百米深巷里,不?爱淡酒的我馋了都要喝上几杯。”当然大部分都被姜璃喝了,姜璃不?胜酒力,三杯桃花酿就能醉。
“给朕几坛。”萧吾泠道,萧明裳拒绝,“总共就四坛,要不?是知道小墨会来,我才不?会拿出来。”
“给朕两坛。”萧吾泠又道,萧明裳还想?拒绝,萧吾泠淡淡看她一?眼,“今早的比试你又输了。”
萧明裳:“……”
姜璃抱来桃花酿,肉烤的差不?多,这时天色也暗了,大家重?新围坐在一?起,点着?篝火,喝酒吃肉,有几分月下?夜谈的趣味。
只有张津易自己还在烤肉,他烤的外面糊了,里面却不?熟,等里面熟透,外面又已焦黑。
天生缺这一?根筋,张津易面露尴尬,让他炮制药材他闭着?眼也能办好,对于制作吃食,他是半点也不?会。
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张津易想?悄悄处理了这串焦黑的烤肉,没成想?一?转头对上了柳昱那双沉静的眼,登时心里一?跳,不?服气?地瞪回去。
柳昱被瞪了也没什么特殊反应。只淡淡回过头,和另外几人闲聊起来,不?再看他,气?得沈琉墨塞了满嘴的肉。
口中的味道着?实怪异,他脸都绿了,赶紧吐了出来。
“张太医怎么了?”
他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张津易猛灌一?口酒,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堆笑?道,“没事没事,你们?聊,你们?聊。”
几人困惑不?解,唯有柳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天有些凉了,墨儿冷不?冷?”萧吾泠喝着?酒不?觉气?温下?降,一?阵夜风吹过才觉得有几分凉意。
沈琉墨也喝了一?点酒,端着?酒杯偶尔轻抿一?小口,桃花酿度数不?高,但他不?会喝酒,依旧浑身暖烘烘的,听到萧吾泠问他,摇了摇头,“不?冷。”
萧吾泠旁若无人摸他的脸,又去摸手,感觉手有些凉。
“朕去拿件衣裳给你。”说罢萧吾泠起身,萧明裳略显诧异,啧啧出声,和姜璃使?眼色,两人凑到一?起,“看来皇帝是真栽了。”
前几年说是喜欢方家那个双儿,也不?见得管人家冷热啊。
“嗯。”姜璃赞同点头,还栽的挺彻底。
很快从帐篷出来,给沈琉墨披上外套,萧吾泠继续坐下?喝酒。
“许久不?见老七了,今年春节他可曾回来?”萧明裳问道,“年前游历到江南的时候去找他,他不?在封地,说是去西北了,也不?知他那腿脚去西北做什么。”
“春节回来了,今年看着?气?色好多了,不?过还是一?样寡言。”萧吾泠沉思,“朕记得,西北没有他熟识之人。”
“谁知道呢,气?色好些就是好事,总不?至于再和从前一?样要死要活的。”萧明裳又满上一?杯酒,“小墨没见过老七吧?”
“睿亲王吗?春节见过一?次。”沈琉墨回忆了下?,不?知这个睿亲王有何特殊的。
“他也老大不?小了,总是不?娶妻也不?是个事。”前几年挑了几个世家的女?子双儿,没一?个他看中的,今年既然好多了,也该娶妻了,“小墨在京城帮忙留意着?,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双儿,也得让他相看相看。”
作为?长姐,萧明裳十分操心几个弟弟的婚事。
“我记下?了。”沈琉墨点头,等晚上问问萧吾泠关?于睿亲王的事。
“话说小墨也嫁来四年了,肚子有没有动静啊?”
他们?萧家不?知道怎么了,到了他们?这一?代,子嗣十分单薄,只有晋王有个庶出的姑娘,嫡出的孩子一?个也没有。
其他王爷公?主的倒是没什么,可萧吾泠情况特殊,总得后继有人。
“我……”沈琉墨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总不?能说虽然嫁进来四年,可他总共才和萧吾泠睡了三觉吧。
“你跟驸马这么多年了,不?是也没生个一?儿半女?。”萧吾泠回道,在桌下?捏了捏沈琉墨的手心,“墨儿身子不?好,暂时没要。”
“驸马身子也不?好,我们?生不?了。”
“公?主!”姜璃差点没上去捂她的嘴,萧明裳看到自家驸马快要恼羞成怒的脸,反应过来心虚地笑?笑?,“没事没事,我不?是催小墨生孩子,我就是问问,身子不?好得先养身子。”
差点说漏了嘴,萧明裳转头问起柳昱,“柳大人呢,可有婚配?”
“尚未成家。”柳昱不?自在道。
“柳大人一?表人才,怎的没成家?”萧明裳惊讶,张津易这种居无定所,一?看就不?踏实的男人不?成家也就罢了,柳昱一?表人才的,家世也不?错,怎么也不?成家。
“尚未有心悦之人,与谁成家。”柳昱一?笑?,“臣倒是羡慕公?主的勇气?。”
说的是萧明裳当街抢人的英勇事迹。
“有看上的就要当断则断,不?然被旁人抢走了可没地儿哭去。”萧明裳炫耀道,故意往张津易那边看去,“张太医,竖着?耳朵干嘛呢,过来啊。”
“你们?聊吧,我走走消食。”他可不?想?被萧明裳再打趣一?顿。
吃完烤肉,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几人打声招呼,各自回帐篷休息。
张津易不?知走去哪儿了,柳昱一?人坐在桌子旁等他,目光落在他烤糊的几串肉上,鬼使?神?差拿起一?串,尝了一?口。
凉了的烤肉又硬又干,还有股明显的苦涩味道,柳昱心想?难怪他会吐了出来。
嘴巴微动,柳昱倒是没吐,喝了茶水压下?口中的苦涩,一?抬头发现张津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柳大人是没吃饱?”张津易斜睨他一?眼。
“尝尝张太医的手艺。”柳昱轻抬眼睑,对上张津易的眼,眼底没什么波澜。
“呵。”张津易叱他一?声,回自己的帐篷去。
“张太医不?是说帐篷坏了吗,不?如与下?官将就一?宿。”
张津易背对着?他捏起手指,“不?了,别污了柳大人高洁的名声。”他抬脚往前走。
手腕被人抓住,张津易用力一?抽,居然没有把人甩开,气?得张津易猛地回头。
“柳大人,咱们?一?开始就是错的,怎么,柳大人打算继续错下?去了?”
柳昱看着?他不?说话,也不?放手,把张津易看的不?耐烦,“放手!”
这书呆子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张津易暗暗用力竟还是甩不?开,皱着?眉气?汹汹瞪着?他,“不?是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说过会负责。”柳昱认真道,只是张津易不?愿意,可张津易又总做些让他误会的事。
“我也说过用不?着?你负责。”提起这事张津易就生气?,不?情不?愿的负责,当谁稀罕一?样。
这人是不?是喝多了在发酒疯,张津易又扫他几眼,试图找出柳昱喝醉了酒的证据。
二人对峙着?,柳昱微微叹息一?声,显然是没醉,“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你先给我放手。”张津易看向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难怪这么有劲儿,这狗男人用力到青筋暴起,这是要捏碎他吗,张津易忍不?住了,“再不?放手别怪我揍你!”
柳昱终于松了手,张津易转头就往帐篷走,柳昱想?了想?,提步跟了上去。
对峙的场所从桌旁变成了帐篷,二人面对面坐着?。
“当时是我的错,我以为?是你下?的药,对你态度不?好,十分抱歉。”
“谁稀得给你下?药。”张津易大声反驳,忍不?住气?血上涌,哪个男人会下?药让别的男人上了自己啊,没事找罪受吗。
知道这样说张津易会生气?,但柳昱还是想?解释下?,把二人之间存在的问题说开。
“自小家父便?教导,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日之后我便?告知了家中关?于你我二人之事,家母与我是同样的想?法。”
“我今年二十有七,承蒙祖上荫庇,家境尚且算是殷实,家母身康体健,为?人慈爱,还有个未出嫁的义妹,二人住在本家,距离京城约有半日的行程。”
“我在京城有几处田产,府中无妻无妾,若是你愿意,我可以……”
“你住嘴!”张津易恼羞成怒,一?拳头挥了过去,柳昱没躲,只是闭了闭眼。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柳昱闭眼勾唇,“过几天家母与义妹会来京城,你要不?要随我见见。”
“不?见!”张津易大力把柳昱推到一?旁,在柳昱茫然失措的目光中自己扯开被子钻了进去。
“再敢提这个,我就把你凑成猪头!”
柳昱木然坐了会儿,背对着?张津易躺下?,倒是没再说什么。
翻来覆去睡不?着?,张津易使?劲捶着?被子。
这狗男人是喝醉了吧,不?然为?何突然说这种话?
长公?主问这人是否成家,他说暂无心悦之人,既然没有成家的念头,却转头说起这些。
拿他开玩笑?,还是喝醉了胡言乱语?
三个帐篷距离不?远,萧明裳凑过去听那边的动静,憋笑?憋的脸色通红,“真是不?虚此行。”
各个都有意思得紧,可惜听不?见萧吾泠那边的动静,估计更有意思。
萧吾泠那边,暂时没什么动静。
沈琉墨脱衣裳的时候不?注意蹭到大腿内侧,忍不?住痛呼几声,萧吾泠正?擦着?脸,走近凑了过去。
“陛下?!”沈琉墨推着?男人的肩膀。
“朕看看。”萧吾泠变了脸色,就知道他肯定要磨出水泡,沈琉墨并着?腿不?让他看,“没事,等明日回去抹点药就好了。”
“要及时挑破,朕找张津易要几根银针。”
“不?要!”沈琉墨赶紧拉住他,“真的没事,也不?算很疼,明日回去再说吧。”
这个时候去要银针,也太丢人了些。
“那总要让朕看看。”
帐篷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不?算很亮,沈琉墨就岔开半条腿让他看了眼。
在马上的时间不?长,马儿跑的也不?快,所以磨得不?算很重?,但沈琉墨生的白,常年不?见阳光的大腿内侧就更白,红了一?片,起了几个水泡,在细嫩的肌肤上十分显眼。
“明日朕让人驾马车来。”不?能再骑马回去了,磨破了更疼。
“不?用了,我们?慢慢骑马回去,也不?疼。”
“等磨破了还有的疼。”萧吾泠扯过被子给他盖上,“先休息,明天再说,实在不?行天亮上了药再走。”
沈琉墨觉得没事,乖乖躺下?。
他还是第一?次在野外露宿,显得有些亢奋,“陛下?以前行军打仗,是不?是经常睡在林子里?”
“行军便?是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落脚,实在没办法,也会在山林中。”
“太艰苦了。”
“大家都一?样,心中有信念,想?着?打胜仗,脑子里都是如何把那些蛮夷赶出去,就不?觉艰苦。”
“嗯。”沈琉墨安静听他讲,感慨道,“其实臣就是从陛下?打第一?场胜仗才真正?认识陛下?的。”
“嗯?”萧吾泠疑惑,“那时你才几岁,就认识朕了?”
沈琉墨心道,他四岁就认识了,不?过还是翻了个身,面朝着?萧吾泠,“十岁吧,那时候偷偷跑出府,我躲在糕点铺里等着?表哥,正?好陛下?班师回朝,就看到了。”
“朕都没有印象了。”十几年前的事了,萧吾泠打过无数次胜仗,必定不?会每一?次都记得。
“陛下?没有印象很正?常。”他从来都是众人目光汇集处,自然不?会注意到有谁在看他。
但沈琉墨不?同,沈琉墨看的一?直都是他。
“陛下?那时候就十分勇猛了。”十几年过去,萧吾泠其实没怎么变过,除了这几年脾性?似乎温和了许多,不?似那几年,动不?动就拧断谁的脖子。
“看来墨儿心悦朕多年。”萧吾泠摸着?沈琉墨散开的发,笑?道,沈琉墨没反驳,只是寻了个舒服姿势躺着?。
夜深了,二人抵足而眠,帐篷里不?比宫中,还是有些冷的,沈琉墨整个人贴近萧吾泠,听着?外面不?时传来野兽的吼叫声,一?时间没了睡意。
与他一?样,野外毕竟危险重?重?,萧吾泠只是合眼假寐,并没有睡意,沈琉墨轻轻一?动他就感觉到了。
“睡不?着?吗?”萧吾泠拂去沈琉墨脸颊上的发丝,低声问道。
“嗯。”知道萧吾泠也没睡,沈琉墨抬起了头,“可能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休息,没有睡意。”
说着?,外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嚎叫,叫声凄厉悲怆,在深夜里有些渗人,沈琉墨只觉得浑身一?激,往萧吾泠胸前蹭去,“陛下?,刚才是狼嚎吗?”
“对。”萧吾泠扯过被子盖住沈琉墨的脖颈,“狼通常都是群居,头狼通过叫声来确定同伴的位置,很快会有其他狼一?起嚎叫。”
像是为?了验证萧吾泠的话,很快群山遍野到处传来狼嚎,沈琉墨瞪大了眼,“若是独自一?人在山林里,听到这样漫山遍野的凄厉叫声,怕是要吓破胆了。”
“墨儿不?用怕,有朕在呢。”萧吾泠以前没少独自一?人睡在深夜的林中,早已习惯。沈琉墨从小没接触过这些,又是个双儿,会害怕是应该的。
狼群很快停止嚎叫,沈琉墨安静听着?深林中的其他动静。
一?声很沉重?的吼声传来,沈琉墨去看萧吾泠,萧吾泠为?他解惑,“这是山君的吼声,低沉绵延,震耳欲聋,蕴藏威严霸气?,听到虎啸后,丛林中其他猎物皆会四散而逃,免得落入山林之王的口中。”
“那只小老虎叫起来像只猫儿,没想?到长大后有如此气?势。”不?过受伤的小老虎虽小,还是十分凶的,一?直张着?嘴巴哈人,可见长大后该有多勇猛无敌,难怪有山君的美称,山中之王名副其实。
“等明年墨儿再来看,它就已经长成大猫了。”
“嗯。”沈琉墨点头,萧吾泠又跟他讲了其他几种动物的吼声,不?过有了老虎,其他就不?足以震撼人心了。
玩乐了一?天,沈琉墨也累了,萧吾泠捂住他的耳朵,很快他就陷入了熟睡。
后半夜外面环境变得十分幽寂,显然,在深林中这种安静是十分怪异的,萧吾泠一?直未合眼。
他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萧吾傥应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明知结果也是要试上一?试的。
惠贵妃对于自己膝下?唯一?的皇子十分疼爱,临死不?但为?萧吾傥求了庇护,还给萧吾傥留了一?批人手,正?好让他见识一?下?。
另外两顶帐篷里,其他人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萧明裳睁开一?双明媚的眼眸,在自家驸马身上捏了一?把,姜璃皱着?眉头睁开眼。
“怎么了?”他翻了个身嘟囔道。
“有刺客。”萧明裳见他懒洋洋的,不?由失笑?,闻言,姜璃瞬间清醒。
他们?能两个人单独在外游历,还专门?喜欢惊险恶劣的地方,靠的肯定不?是运气?。
“谁这般大胆,这个时候来刺杀。”姜璃纳闷了。
不?说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的暗卫,就是他们?几人,这世上也没几个刺客敢来啊。
张津易一?把捂住柳昱的口鼻,硬生生将其憋醒。
“唔……”柳昱脸色涨红,示意张津易松开他。
“发生何事了?”柳昱调整了一?下?气?息,张津易抱臂坐在一?旁,一?夜都没睡着?他心情很不?爽。
“取你狗命的人来了。”
“……”
说是这样说,等第一?个刺客冲进来的时候张津易还是第一?反应把柳昱护在身后。
刺客武功不?低,幕后之人还是大手笔,张津易分神?想?。
这种场合柳昱帮不?上忙,他只能焦急地站在一?旁,一?下?子冲进来四五个刺客,张津易虽然医术无双,武功却不?是十分精进,许久也不?见暗卫前来帮忙,多半是被拖住了。
柳昱暗想?,不?能一?直拖后腿,得像个办法帮一?下?张津易。
“接着?!”张津易看他面露急色,扔给他一?包东西,柳昱接过。
“用火烧!”柳昱几乎片刻没有思考,拿着?荷包就放到了烛火上,一?瞬间涌出滚滚浓烟,柳昱皱眉,正?要躲避就觉眼皮一?沉,瞬间倒在了地上。
刺客也没想?到这东西威力这么大,还不?及反应纷纷倒地。
人都倒了,张津易喘着?粗气?,泄愤地踢了踢距离自己最近的刺客一?动不?动的身体,“胆子肥了谁都敢来刺杀。”
要不?是顾忌着?柳昱,张津易直接一?包毒粉送他们?归西。
扯着?柳昱的衣领把人拖到安全的地方,张津易扎了他一?针,随后柳昱慢慢转醒。
萧明裳那边也已经结束了,二人毫发无损。
姜璃和张津易照看刚醒过来的柳昱,萧明裳提着?剑冲进了萧吾泠他们?的帐篷。
一?进去,浓郁的血腥气?让人作呕,萧明裳心想?难怪他们?那边结束的早,原来人都涌到这边了。沈琉墨被萧吾泠护在怀里,这尊杀神?一?招一?个,不?知杀了多少刺客,仍有源源不?断的刺客来送死。
见萧明裳来了,萧吾泠将怀里的人推给她,“保护好墨儿!”
“好!”萧明裳单手一?揽,将人接过打算带出帐篷,正?当此时,一?位与萧吾泠缠斗多时的刺客瞅准时机,突然一?剑刺向萧吾泠。
沈琉墨正?睁开眼,就见一?抹银光乍现,他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下?意识挡在了萧吾泠身前!
“墨儿!”
“小墨!”两声惊呼同时响起,萧吾泠迅速挥剑挡下?,沈琉墨也安全被萧明裳揽了过去。
危机解除,萧明裳赶紧把沈琉墨带走。
“方才真的太危险了,你怎么能去给他挡剑!”萧明裳后怕道,拍了拍沈琉墨的背。
后者依旧一?副失神?的模样,沈琉墨也想?不?通,为?何那一?瞬间的反应是这样的,明明理智上知道,他能发现的危险,萧吾泠不?可能发现不?了,亦不?可能躲闪不?过去,可他还是想?用自己的身子挡下?这份危险。
见他们?出来,姜璃迎了过去,“没事吧?”
“没事。”萧明裳回道,“不?过小墨好像吓到了。”
“先让他缓缓吧。”姜璃道,毕竟沈琉墨或许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宫里固若金汤,不?会有人想?不?开去宫里刺杀,这次估计也是知道萧吾泠出宫,来碰运气?罢了,万一?伤到皇帝,幕后之人必定十分得意。
又过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帐篷彻底炸开,刺客人手也慢慢减少,萧吾泠解决最后一?个,身上已经沾染了许多鲜血,脸上都是刺穿别人喉咙时被喷溅上的血迹。
看到他出来,沈琉墨愣了一?下?,正?要走过去,萧吾泠后退了一?步,“朕身上脏,待会儿再抱你。”
沈琉墨被保护的干干净净,其他几人或多或少身上有些血迹,不?过也没有像萧吾泠一?样,仿佛从血里捞出来的。
暗卫很快清点完毕,这次刺杀竟足足有一?百多人,还不?包括后面见势不?妙逃了的。
“这些人身上没有能够表明身份的东西。”暗卫道。
“嗯。”萧吾泠点头,这些人的水平不?高,不?是惠贵妃留给萧吾傥的那批暗卫,前世临死前与那些人交过手,身手与飞龙卫差不?了多少。
汇报到一?半,萧吾泠挥手让他们?先退下?,自己到溪水里粗略洗去了一?身血迹,又换了身衣裳才重?新回来。
他一?招手,沈琉墨就冲到他怀里,也不?管周围是不?是还有人在看,萧吾泠深知是血腥的场面刺激到他,打算先离开此地,“今日全当活动筋骨了,先回宫。”
说罢,抱起沈琉墨先一?步跨上马车,其他四人也纷纷上了其他马车。
身上血腥气?太重?,骑马回京难免引起恐慌。
沈琉墨很久也没有说话,一?直抱着?萧吾泠的腰,脸埋在他胸前。
“吓到了?没事,朕好好的。”萧吾泠轻拍着?怀里人的脊背,“这些人伤不?到朕,他们?幕后的主子出来倒还有一?战的必要。”
“陛下?知道是谁了?”沈琉墨闷声道,萧吾泠换了个姿势抱他,“除了朕的四皇弟,其他人也没有刺杀朕的意义。”
况且这些暗卫招招对他,对他怀里护着?的沈琉墨半点没有杀意,若是寻常刺客必能看出沈琉墨才是他的弱点,借此左右他的心神?,这批刺客就没想?过将剑刃对准沈琉墨,可见是被特地交代过的。
萧吾泠脸上划过一?抹冷意,许是这几年太过安逸,竟让人忘了他真正?的脾性?,连他的人也敢觊觎了。
“以后还是不?要出宫了。”沈琉墨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眉眼,百密恐有一?疏,万一?伤到了他会自责一?辈子,“臣差点给陛下?添乱。”
若是那一?剑刺在他身上,必定又起慌乱,还得要萧吾泠分神?顾他。
“说好明年再来的。”萧吾泠安抚他,“朕不?知经历过多少刺杀了,哪怕在宫里一?年也有个三四次,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墨儿不?要害怕,也不?要自责。”
“可是宫里安全许多,至少他们?不?敢如此放肆。”
“但宫里沉闷无聊,朕怕把朕的皇后闷坏了。”
“臣宁愿沉闷,也不?想?陛下?陷入危险境地。”他以前觉得心里对萧吾泠有十分的恨意,可今日觉得亦有十分的爱意,哪怕又怨又恨,却还是不?想?看到萧吾泠出事,不?想?他受伤。
现下?说什么沈琉墨也听不?进去,萧吾泠便?顺着?他的意点头,“好吧,都听墨儿的。”萧吾泠亲了亲沈琉墨的鬓角,“你也把朕吓了一?跳,知道剑刺在身上有多疼吗,就敢替朕挡剑。”
“臣就是害怕,不?想?陛下?受伤。”
“朕更怕你受伤啊。”萧吾泠低声温柔道,“朕皮糙肉厚,受点伤很快就好了,墨儿却不?知要养上多久。”
沈琉墨在他怀里蹭了几下?,没有再说话。
很快到了宫里,几人都先洗了个澡,冲掉一?身血腥气?,萧吾泠看到沈琉墨红肿的腿,便?打算先给他处理一?下?水泡。
张津易在外殿,萧吾泠去拿了银针。
“陛下?怎的突然要银针?”
“墨儿昨日第一?次骑马,受伤了,可有更好的伤药?”张津易了然,翻出一?瓶药膏来,“省着?点用。”
这可是他花费了不?少珍贵药材才研制出来的,一?抹就好。
萧吾泠没在意他,拿着?药膏回了内殿。
水泡经过了一?夜看起来更严重?了,大白天的,沈琉墨背过身去说要自己来。
“你自己看不?着?。”
“我能看清。”沈琉墨盖着?被子道,让他岔开腿大喇喇在男人面前,还不?如疼着?呢。
萧吾泠可不?跟他慢悠悠说道了,上午都快过去,还没用早膳,萧吾泠直接掀开被子单手握住沈琉墨的双手,另一?只手分开沈琉墨的双腿。
对于沈琉墨来说,是大腿拗不?过胳膊,他不?知道男人为?何这么大力气?,手臂肌肉绷紧,他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沈琉墨脸色登时就红了,萧吾泠慢慢放开了他的手,“乖一?点别乱动,你哪里是朕没看过的。”说着?,还侧身亲了亲他冰凉的小腿。
刚洗了热水澡,沈琉墨身上也不?暖和,萧吾泠小心翼翼挑破了水泡,又抹上药,用纱布细细缠了一?圈。
两侧大腿都缠了纱布,看起来像是穿了条贴身的小裤,上身的衣摆要遮不?遮的,约隐约现比□□相对更勾人些。
捏着?他大腿的手越来越烫,外头还有人等着?,沈琉墨拿开萧吾泠的手,匆忙穿上了裤子,死活不?让萧吾泠帮他。
梳洗整齐,沈琉墨心里的窘迫感总算没了,他主动牵住萧吾泠的大手,眉眼弯了弯,“等晚上……”
“好了,出去用早膳。”萧吾泠低声道。他眼瞳一?暗,抓住沈琉墨的手腕,心想?日后定讨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