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遥醒来后,一言不发,沉默而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整个山庄。
江连辂看着一身孝服的他沉默地整理好父母的仪容,置于棺椁中埋葬……看着他沉默地将庄中仆从护卫的尸体堆在一起焚化……看着他沉默地将大哥的书房一点一点收拾成原样……看着他沉默地提着木桶,拿着木刷,冲刷着地面的血污……
江连辂知道,这个少年,此刻在隐忍,隐忍自己的悲恸,隐忍自己的愤怒,隐忍自己的仇恨,他不知道这个少年,能隐忍到几时?
四天了,江城遥还在忙碌着,四天了,江城遥水米未进,四天了,江城遥一言不发。
江连辂却无可奈何,他不知道怎么去开导劝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儿。这个侄儿,性格本是洒脱沉稳的,这个侄儿,心性本是豁达傲然的,这个侄儿,武功人品,皆是优秀的。可是,再豁达沉稳,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只有十九岁,还没及冠的少年而已啊。
“城遥,你多少吃口东西吧!”江连辂将一碗面条端至江城遥面前,江城遥恍若未闻,仍旧弯腰冲刷着喷溅在花园假山上的血迹。
这四天,江城遥是迷茫的,无助的,更是疑惑的。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江湖上,究竟哪些人、哪个帮派,和云桀山庄有如此深仇大恨,要血洗山庄才能解恨?还是说,山庄之中收藏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绝世神器,让人垂涎至此,要灭他满门得之而后快?
可江湖中,有这个实力的门派,简直屈指可数,而这些门派,平日里都与山庄交好至极,怎么会?怎么能?又怎么敢?
江城遥眼眶又开始发酸,他站直身体,闭上眼睛。四天水米未沾唇,再加上在炎炎烈日下劳作,汗水四流,他觉得有些眩晕。
江连辂摇摇头,生拉硬拽地硬扶着他来到树荫下坐定,将面条和水壶塞到他手里,恨恨地道:“你这不吃不喝,是要打算追随你父母一起去吗?江家后人,现在就剩你一个了,你饿死累死了,这满山庄的冤魂,可就没有含冤昭雪的那天了!”
江城遥没有抬头,闭着眼,又是沉默。江连辂恨铁不成钢的转身,来到刚才江城遥清洗的地方,接着清洗起来。
听着木刷刷洗石头的哗哗声,江城遥蓦地端起碗,死命往嘴里扒拉面条,一碗面条,竟被他几口下肚,他又仰头灌了几口水,快步来到二叔身边,提起水桶,冲洗起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上的血迹。
兵器库,二人收敛了众人尸体时,就已经去查点过,一把兵器都没有缺少,兵器库根本就没被搜查过,不知道是贼人不得其门而入,还是贼人志不在此。
这也是让江城遥冥思苦想的地方,贼人能攻破山庄层层守卫,避开暗道机关,屠戮云桀山庄满门,杀的父亲措手不及,这足以证明这伙贼人事先早已摸排清楚整个山庄的布防,这也说明,他们目标明确,只要自己想要的,比如说屠戮全庄人的快意,或者明确知道自己所要的东西,不在兵器库。所以父亲书房被翻的一塌糊涂,那他们找到东西了吗?
还有,云桀山庄,是江湖第二大山庄,不说固若金汤,可也不该这么轻易被攻破的,那是不是说明,有内鬼作为接应,出卖了山庄?
内鬼?
江城遥脑子继续运转。
尸体,是他一个一个收敛,亲***化的,他敢保证,全庄上下,没有一人遗漏。也就是说,全山庄被灭,是不可撼动的事实。那是不是说,没有内鬼?又或者,有内鬼,被灭口了?
父亲是后心中剑,母亲是喉部被割,这是不是说明,父母双亲是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被杀?毫无防备,熟人下手?
回过身,江城遥看到背朝向他,在刷洗假山旁的超大玉雕的二叔。
二叔,怎么会这么巧赶回来?二叔失踪了两年。两年时间,真的像二叔说的那样,一直在躲避追杀,怕牵连山庄而不敢回来吗?
会不会……
江城遥吓出一身冷汗,自己这是在干嘛?怀疑二叔?怀疑这个从小把自己扛在肩头玩耍的二叔?怀疑这个每次冬天出门回来都能给自己变出糖葫芦的二叔?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是二叔啊,是现在这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啊!
江城遥痛苦的闭上眼睛:父亲,母亲,孩儿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呼哒”一声响,打断了江城遥的胡思乱想。他睁开眼睛,看见二叔同样惊愕地看着假山处突然闪出的一道暗门。
“这怎么会有道暗门?”江连辂惊奇地靠近暗门:“我好像刷洗玉雕,触动了机关,就是这个机关。”
江连辂指着玉雕图案上,一朵浮雕出水面的莲花。江城遥也走过去,俯身细看那玉雕。
玉雕很大,加上石雕的座架,足有多半人高,一人根本无法合抱。玉雕正面的图案,是一池塘的莲花,雕刻的含苞待放栩栩如生,而那个机关,就是最不起眼的那朵。
江城遥伸手摁下机关,那道暗门又徐徐阖上,又摁下机关,暗门又徐徐打开,看起来,并无不妥之处。
江城遥看向二叔,道:“二叔,进去看看?”
江连辂想了想,点头嗯了声,小心地在前面带路,江城遥后面警戒地跟上,二人身影缓缓地隐没在暗门之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直在追文的亲!
文文小剧场:
江城遥:全家无一人生还,作者你果然是后妈!
作者(内心忐忑):剧情需要,剧情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