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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XVII 长庚第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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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十日午,华中下游最后一部电台到位运转,津常总站临时住所首次对外发送复联电波后,进入惯例静默时段。然而距上珧三十公里外的罗镇山坳中,无形的讯息大网正悄然向周围辐射扩散着,如同这三春的生机,在无数从不曾引人注目的暗处渐次复苏。

一道厚重帘幕隔绝所有天光,燎黑的罩铜吊灯挂在顶棚,墙壁泛着些微土腥和潮气,仿佛摸上去就能触碰到粘滑的苔藓浆汁。四下阒静,只有藏在屋外枝冠间的鸟语虫声犹自噪鸣不休,如果不是屋里尚还亮着灯光,大概任谁都会以为这不过是哪户商绅废弃在山野间的别院。吊灯正下方摆张海派九屉书桌,其上平铺大幅军用地图,紧要处已被圈画得看不出原色,一席靛青长衫伫立在桌后,正借着昏暗的灯光细细钻研揣摩。

房门锁扣咔哒一声脆响,有人小心地转了把手,推门进来。来人也是身青布长衫,衣料腰腹处堆着褶子,裤脚下摆叫隔夜的雨水洇湿了一层,显见是外出方回。他在书桌两三步远前停下,身姿习惯性拔得笔直,低头唤了声:“老板。”对面没有回应,他索性就站在原地,垂眼漫无目的地检寻眼前图页,等候对方从沉思中抽回神志。

半响,那边抬头朝他站立的方向望了眼,片语未发又收回视线自己琢磨了会儿,这才敲敲桌面,扬手向他招呼:“应星啊,你过来看看。”赵长庚应声,几步绕过桌角,站在老板斜后半个身位处,将地图完整看过两遍,出声道,“您在想彭城会战的事?”昨日入夜时分,三号电台收到老生线电讯,因第五战区情报划归济阳站总辖,津常站仅负责配合,老板当时没有额外表示,赵长庚也就不便多说什么,而今情形看来,他显然还是上了心。

老板几不可见地颔首,目光始终盯着桌面已明显褪色的地图,沉声说道:“台南战况有转机,军委已发出退敌悬赏,打算再派二十万人去彭城围攻东日,你怎么看?”赵长庚没有立答。津常会战打得憋屈,三民派太需要一个胜利来鼓舞士气,在这场来势汹汹的战火中站稳脚跟。台南若能胜,于彭城甚至整个华北战局而言自然是好事,照军委素来的秉性,试图进一步扩大战局,正是情理之中也无可指摘的事情。

但是赵长庚清楚,老板问的并不是这个。老板要问的是,依老生传信的意思,东日不会就此放弃对彭城的进攻,反而将进一步增兵甚至别有图谋,而中华一旦丧失人数上的优势和主动,面对强敌还能否坚持得住,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赵长庚忖度着,应答道:“东日之举,无非是想控制石宁铁路,打通南北战场,然后向西占领荥州,再两路围攻夏口,吞下整个华北和华中。所以在不威胁我军主力的前提下,彭城能守就必须守。”

赵长庚说得已经足够隐晦,其实双方都心照不宣,中华和东日从来都不是势均力敌的较量,华中战局只有能拖多久,把战争拖入拉锯状态,利用这片广袤的土地消耗敌方国力,才可能在未来某天赢得反攻的机会。老板喟然笑叹:“话都是这么说的,可这度呢,在哪儿?”他说着视线终于从图纸上挪开,意味深长地落在赵长庚肩头,“有句话渝川不敢说,你我心里清楚也就行了:东日早晚要过彭城,但是保荥州,未必需要靠兵力。”

这话落得很轻,仿佛三月里春风拂过柳梢,低得只余耳语。赵长庚有片刻怔愣,然后突然明白了老板的意思。这么多年,老生在情报上从没有出过差错,既然他提醒中华保存主力,那必定已探悉东日阴谋。可是此时撤离华中,便相当于拱手让出彭城,将荥州推到战火之前,而要抵挡敌军步伐,不靠人就靠天:同属平原地带,荥州面前尚有黃水。这话谁都不能说,津常站更不能点破,却也不能任由主力在华中消耗殆尽,这正是老板为难之处。

于是赵长庚索性回应道:“若是我,便将电报原样上递,渝川自会有他们的判断。不要操心自己权限之外的事情,这不是您教导我们的吗?”说着稍稍退开两步,拉出舒服的平视距离,接着再次开口,嗓音镇定,仿佛只是日常寒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三民派当家若不能保中华,这五湖四海也定有人斩木揭竿,岂能就任由东日横行放肆。”

老板回身注视着他,目光深沉好似不可见底的深渊:“我倒没料想,你还这般想得开。”赵长庚笑了:“点到就足够了,渝川舍不得拿主力冒险,这点他们算的比谁都精。至于荥州,既然华中撤退能拿学生抵命,那么为阻华北东日队伍,渝川又有什么不敢干的?”说话时候,他眼中晶亮亮的,不知是反射的灯光,还是有什么念头已然生根发芽。

老板沉吟着,放开桌面摊敞的图纸,一手背负,一手端起茶杯,向窗口踱去:“你果然还是记恨着那件事,罢了,说说吧,有什么消息?”赵长庚收敛容色:“纸鸢来报,言冈村贤之助已达上珧,号称领命兴教,请他去劝说上大师生配合。”早在津口时候,冈村贤之助带领的特侦课就已给津常站带来了莫大麻烦,如今他坐镇上珧,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什么振兴文教,若只是冲着总站而来倒还好,怕只怕他嗅到老生气味,死咬住赵启明不放。

屋内灯光晦暗,照得老板脸色有几分难看。其实谁心里都明白,赵启明在情报方面虽然天赋极佳,但毕竟是学院里教养惯的,许多经验和秉性,远非几个月急训就可以弥补的。在这波诡云谲的情报战场上,他若只是不显山不露水地悄悄隐藏也就罢了,可一但被盯上,便绝非冈村贤之助的对手。实际上老板的打算原也是如此,喜蛛事发太过突然,赵长庚撤离后,在继任者成功渗透之前,需要有人暂时顶上,选择赵启明不过是人员空缺下的权宜之法,只是不曾料到,事态发展比他们想象得还要迅速。

周匝陷入短暂的沉默,只闻老板脚步沉重而缓慢,似重锤敲击心坎。半响他开口道:“上珧国大的文史学生没走成?”赵长庚微微垂首,语速不变,吐字却愈发清晰起来:“滞留了将近半数,学生倒好说,麻烦的是,冈村贤之助要纸鸢劝说的,是他的导师陈勖。”寻常同学若非走得极近,不至于刨根问底,尚有回转的余地,但老师对曾经中意的学生,即便其得再不成器,也总想亲口问个明白。履历可以伪造,但事实是不能作假的,到时冈村在侧,倘若陈勖言语透露出有关其真实身份的信息,绝非赵启明三言两语可以糊弄过去的。

老板顿脚,回身看着立在原处的赵长庚,追问道:“还有呢?”灯光昏暗,映得其人轮廓模糊,似已融进漫漫阴影之中。“因卢公殉节,两人目前尚未碰面,但冈村只给他们三天时间。”不知是谁的苦笑在寂静中响起,上大滞留师生成了老生线的最大威胁,津常站到底还是给自己摆了一道。至于冈村贤之助此举,究竟是赶巧还是别有用心,就更难得知了。赵长庚迟疑须臾,继续说道:“纸鸢请求津常站派人协助现有师生撤离。”

“天真!”话音未落,老板已然厉喝出声。莫说此事是否归督统局辖理,单看津常站而今自顾不暇,又如何会伤筋动骨去管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有那么瞬间赵长庚恍惚觉察到老板的杀意,可他笃定津常站谁都不能动。冈村背后是东日特侦处,在做好迎接敌人疯狂报复的准备前,他们必须慎重;对上大师生下手,则无疑昭示着纸鸢与上珧国大的关系;至于赵启明本人,如今在东日营地,贸然动手只会将疑火引向老生——这已经快要成为一局死棋。

赵长庚纹丝未动,他依旧站在原地,语气不卑不亢,好像只是陈述简单的事实:“冈村贤之助的嗅觉,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敏锐。”说着沉默稍许,放缓语调,一字一顿道,“我怀疑,赵启明已经暴露了。”山间电流不稳,激得吊灯一阵闪倏,老板反应极快,在这瞬间已然接过话头:“你是说,他意在老生?”赵长庚没有立答,但言道:“我与冈村打过几次交道,这人行事步步有局,让人防不胜防,着实可怕。”

对面未曾搭话,赵长庚索性便接着说道:“今年来华中战场几次重要情报都来自恒都师团,特侦处如果有心,将泄密范围缩小到某几个旅团不是难事,所以就我看,月初老生的短暂失联,绝非接受普通调查,而是排谍。”茶杯铛然磕在窗沿,老板背手而立,声音沉着:“说下去。”赵长庚远远看了眼,也不客气:“如果冈村贤之助从那时起就密切关注二十三旅团,便可以讲得通。北井是南派嫡系,冈村不能贸然动他,只能先清查旅部其余人,但未能如愿。而那时我已假死脱身,纸鸢以我名义与北井接触,想必已引起冈村注意。”

“向日新闻社之事应该是初步观察,可我们没得选择。我想在这之后纸鸢可能出过差错,只是不足以致命,所以冈村锁定他,回上珧国大就是最直接的试探——对这个人不能抱丝毫侥幸,只要给他半点儿把柄,别说纸鸢,就是北井茂三他都敢咬死不放。”赵长庚说罢不再多言,自然得如同瓜熟蒂落,只等老板裁判。其实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在直面敌人的情报前线上,赵长庚说出口的,从来都是实情。

他知道老板心里也清楚,赵启明的派出,本身就是一场赌博:赌他作为情工的天赋与运气,赌东日方面的反应与处理。并非没有考虑过赵启明面对的危机,按照事先计划,军部南北两派正为主导权斗得不共戴天,借此机会挑起北井茂三与冈村贤之助的冲突,无疑是四两拨千斤的上佳选择。可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他们所愿。冈村似乎已在他们不曾知晓的地方,与北井打成了某种共识,而赵启明实际面对的,不是渔翁得利,而是前狼后虎。至少有一点赵长庚没有说错,冈村贤之助的能耐,确不容小觑。

老板看着灯下挺拔的身形,倏然笑了:“照这么说,最好是尽快帮助纸鸢全身而退——你倒打得好算盘,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他?”“您别忘了,他背后是老生。”赵长庚答得坦然,“当初我能在三个名额里点出老生和青衣,他未必不能。何况有上珧火车站和卢公事例在先,您认为他对督统局的信任,有多少?”他顿了顿,不待老板说话,又继续道,“至于他的生死,您自然可以决定,不过在那之前,还请您先了结我。”

视线中灯影黯淡,却盖不住老板怒气:“你到底懂不懂,我把你从津口调出开,是要你走得更远,不是让你寻死!”“是您不懂,赵启明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不可能让他替我去死!”赵长庚毫不退让,“您少小离家,您的同胞兄弟与您信仰不同,不惜手足相残,我可以理解。但我不同,启明是我带大的,他的名字是我起的,他会喊的第一句话是哥——您能明白吗?”屋中静得出奇,赵长庚直视着老板立身的地方,像是守卫巢穴的野兽。

他的父母是研究古籍的学者,醉心于那些古老的历史,然而从坚船利炮撕开这片土地起,西学冲击,传统文史也随着朽迈的王朝一同走向衰落。他们说时代的苦难已经到来了,所以给他起名长庚,长庚现于西天,正是漫漫长夜降临的时候。他不服,所以叫年幼的弟弟启明,相信纵然长庚带来黑夜,也总有日会化为启明,召唤黎旦;所以执意违背父母之命,孤身南下求学经济,只为习得经世济民的本事。

可他很快知道自己错了。经济可以富民,却并不能挽救这个国家的厄运。于是他投身军伍,进入情报系统。如果必须以战止战,就让他们这些人做祭台上的牺牲,足够了。他也曾经那样欣慰的看到,自己唯一的弟弟拾起了父母的事业,让他知晓那些不曾选择的道路,依然是有人坚守着的。可他又错了。山河破碎,风雨飘摇,任谁都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沉默中老板终于松口:“特别通行证和车票杜诚已经备好,我会通知他差人送去。”赵长庚恍然回神,应声道:“我亲自去取。”语毕似不尽意,顿了顿又补充说,“纸鸢和陈勖先生难免要见面的,好在我同他还有几分面熟,今晚我就动身去趟上珧国大,能摊开说话最好,若不成,我会想办法把事情做得看不出来。”

四周静得肃杀,老板看着他,迸出冷笑:“你很好,赵长庚,我要是真动了赵启明,你是不是也打算反了我?”相隔小半个房间,赵长庚坦然回视,目光不带丝毫闪躲,一如落地可闻的话语:“不,您永远都是我们当家的。可要是赵启明死了,你我的师生情分,也就到这儿了。”满室岑寂,瓷器碎裂的炸响,就这么端端撞进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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