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挑剔如塞西尔·罗宁,也要承认,他那张成年礼的照片拍地不错,显得他神勇、威严,却没有任何专横残暴的气息。“成年礼的照片?”白沙来了兴趣,“我能看看吗?”“当然可以。”青年微笑着说,“因为那张照片的效果实在太好,我一直存在自己的光脑里做模范样本来激励自己。我马上发给您看。”塞西尔·罗宁:“咳咳!”白沙和青年都抬头看了一眼皱起眉头的皇帝,快速传完了照片,然后同时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拉开距离。白沙点开那份照片一看——气质远比现在要稚嫩的塞西尔·罗宁,穿着一身华贵的银紫色军服,冷淡幽深的蓝眸盯着镜头的方向,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全身的色调都是冷的,只有肩上的金穗闪烁着些许的温度。照片中的他执着剑。不是那种华而不实的装饰性长剑。那把剑是开了锋的,淬的雪亮。剑柄上镶嵌着艳红色的、仿佛没有经历过什么雕琢的红宝石,像是凝固的血珠。照片中的塞西尔·罗宁整个人就像是一柄蓄势待发的名剑,散发着无匹的锐利与压迫感。照片很清晰,每一处细节都描绘地很详细。包括他执剑的手,上面还覆盖着一层训练留下的硬茧。他的剑战无不胜,他的意志坚不可摧。虽然看起来有那么些“不近人情”……但这样强大的皇室更能取得人们的信赖和忠诚,也更能带给国民安全感。“这照片拍得不错。”白沙赞许道。“是的。”青年点点头,说着又给白沙展示了一些历代皇帝留下的纪念照,“虽然罗宁家最出名的特色就是代代都出强大的子嗣,但人和人的气质都是不同的,这些照片的侧重点和展示出的皇室气质也不尽相同。有些积极进取、充满领导力,但相对的,就有些偏向成熟稳重。有因为过于聪慧显得出尘,也有因为平易近人而格外受爱戴的明君……”青年给白沙展示了许多照片,讲起其中的每个皇帝都不疾不徐却言之有物。为了做好这个皇室摄影师,他确实是把过往的摄影风格和罗宁家的历史研究透彻了。塞西尔·罗宁扯了扯自己的领结:“说了这么多,你打算采用什么风格?还是沿袭你老师的那一套么?”“不。现在时代变了。其实人们的心就像是风,会不断地转向。现在的人们明显偏好亲民的那类风格。”青年说道。当然,皇室再“亲民”也是丢不掉那股距离感的。所谓高傲与亲民,那都是相对的,他的意思就是白沙不能像塞西尔·罗宁那样对着镜头摆出一张臭脸,最好是采用一些能释放善意的小细节。比如放松的姿态,愉悦的神情,还有微笑之类的。摄影师把要求和白沙大概叙述了一遍,白沙点头。摄影师回到操作台工作。他们身边那些白色的墙壁都渐渐地覆盖上一层光晕,有三只小小的摄影机器人飞了起来,沿着不同的轨迹,在空中围绕着白沙旋转起来。深呼吸,别眨眼,放松脸部肌肉,微笑——不就拍证件照那一套吗?三分钟后,摄影师喊停。“殿下,请您放松一些。”摄影师的声音从玻璃墙后传出来。白沙:“我没有放松吗?”摄影师传了两张照片出来。白沙看着照片上的自己——照片上的她好像在发光。她直呼:“这还不够好看?”“您的微笑有些刻意了。”摄影师挑剔地说道,“以您的条件,明明可以拍出更好的作品。唔,等等……或许,您可以试着释放自己的精神体?”白沙抬手把小白啾召唤到自己掌心里,再次凹了一个帅气的姿势。小白啾也知道自己在拍照,于是跟着做了个神气活现的动作,头顶上银蓝色的呆毛都挺了起来。“你是说这样?”摄影师:“……殿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的精神体,指的是您的玄鸟。”摄影师也看过那场军演团体赛直播,他知道白沙的玄鸟和其他的罗宁不一样。其他的玄鸟都是深蓝深紫,而白沙的玄鸟是银蓝色的——虽然没有那么艳丽,但这是她独具一格的个性。白沙犹豫了一会儿。几秒后,她掌心中的小白啾扑腾了几下,身上突然烧起蓝色的火焰。没过多久,它娇小的身躯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长颈的、优雅的银蓝色玄鸟。它的尾羽尤其地长且绚丽,一浅蓝色的纹路在蓬松的白羽间交织,美如世间不应有的事物。玄鸟飞到白沙肩上。白沙伸出手,玄鸟回首垂眸,颈背依偎在她掌心。摄影师下意识在白沙和玄鸟对视的那一瞬间摁下抓拍按钮,随后看着那张照片陷入短暂的怔愣。这位即将成为皇储的少女,眼中有什么呢?她身上有军校锻炼出的干练气质,掌心也与塞西尔·罗宁一样覆盖着一层薄茧;托基因的福,那张脸也精致如神造之物。但除去这一切,她眼里有什么呢?她眼里有风与花般的浪漫,有一种发自灵魂的、坦然而纯粹的自由。从小成长在皇室中的人,虽然接受了最高规格的教育,但也承受了最重的压力和束缚。这些条条框框是融入在他们的灵魂之中的——无论是对他们造成正面影响还是负面影响,总之,这些东西在家族内代代传承。正因为摄影师已经看了那么多的“皇室纪念照”,才会感慨,面前的这位皇储居然跳出了罗宁家的风格。不过,这看起来并不是坏事。“我觉得自己拍出了一张堪称艺术品的照片。”摄影师沉吟片刻,笑着把照片传送给面前的两人,“但它确实不太符合皇室的风格……是留下备选,还是再拍一张,由您决定。”塞西尔·罗宁的目光在照片上停顿片刻,说道:“就用这一张吧。”白沙点点头——看来她能提前完成任务了!“好,那就用这张。”摄影师满足地调整机位,从屏幕后探出头,对皇帝说道,“我看陛下今天也是‘有备而来’,两位准备拍什么样的合照呢?”白沙:“来比个胜利手势怎样?简单又可爱。”塞西尔·罗宁:“什么胜利手势?”“就是伸出食指和中指,然后展开——”白沙伸出白皙的手指比了个“v”。塞西尔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照做。白沙看着塞西尔·罗宁懵懵懂懂的样子,忍不住眨了眨眼,轻咳一声:“然后,另一只手也做同样的姿势。”塞西尔:“然后呢?”白沙把两只手放到脑袋上:“这样。”不知不觉跟着照做的塞西尔·罗宁:“这是什么——”白沙:“是兔子。”塞西尔:“……”白沙放下手,果断扭头:“我刚才听到抓拍的声音了。照片在哪里,我要看!”白沙刚想往摄影师的方向走,就被塞西尔一把拎住,捏住双颊。“敢看你就死定了。”塞西尔冷笑一声,把白沙的脸颊挤出两个鼓包来,“兔子是吧?你现在的模样更像。那个谁,来,给我拍!”白沙“唔唔”了两声,快要挣脱出塞西尔的禁锢时,却间对方抬手摁在了她的头上。“别动我的发型!”“觉得自己的发型很漂亮是吧?那我马上给你揉扁它。”“痛!舅舅,痛——”白沙刚喊痛,塞西尔的霎时手一顿,却见白沙像滑溜的鱼般俯身从他身边钻了过去,捂着自己的帽子就想跑。她逃,他拦,从拉拉扯扯到拳脚相加,甥舅俩随后开始有一招没一招地较量起来。围观的摄影师:“???”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估计自己叫也叫不停,于是只能老老实实地抓拍,祈祷能有几张能用的。最后,白沙和塞西尔闹够了,两人皆是微微气喘,坐在了椅子上。“两位打完了?”摄影师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如……我们来几张传统的?”因为刚才的“激战”,两人已经叮叮当当地掉了不少东西,身上的珠宝饰物少了,倒显得更加轻松随意一些。塞西尔·罗宁:“怎么个传统法?”摄影师开始指挥:“殿下,您就还是坐在那儿吧,面向转一转。陛下,请您摘下披风,走到白沙殿下身后……对,就是那个位置。”“两位前后靠得紧一些。”“请陛下您抬手,把手放在白沙殿下的肩膀上。”这的确是个非常传统的姿势了。晚辈在前,位置低,长辈在后,位置高。晚辈可以说是在长辈的庇护范围之内,而搭肩的姿势可以彰显出亲密和重视之意。白沙感受到身后温暖而坚实的怀抱,感觉自己像只被牢牢看管住的雏鸟,由衷感到安心的同时,也乖乖地配合对方不再乱动。室内一时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工作着的摄影镜头和飞行机器人发出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咔嚓——“好了。”摄影师愉悦地说道,“感谢二位的配合。这张照片也很完美。”白沙:“……”她听出了摄影师的意思。能让摄影师满意的“亲子照”只有这张。摄影师还让白沙和塞西尔·罗宁一起选些能用的照片一起装裱。白沙和塞西尔争相储存对方的丑照。摄影师:“……”这年头照片出来的很快,电子版的,实体版的,应有尽有。不过帝国有特殊的装裱工艺,能保证做出来的照片几百年也不模糊褪色,只是需要提前定制尺寸。就在白沙对着相册的样图纠结之时,她身后的塞西尔·罗宁淡定地说了一句:“我所有尺寸都要。”小的尺寸也就算了,这些照片里面最大的尺寸,大的能挂满一面墙。“舅舅,你该不会是要把我们的合照挂在书房里吧?”白沙问道。“想什么呢。”塞西尔·罗宁笑着哼了一声,“我是要多洗几张你的丑照出来。”白沙:“……”白沙:“那我也洗!”两人又开始较劲。不过,几天后,魏历来幽都星汇报公务,私下里跟白沙说:他看着陛下从保险箱里取印章的时候,保险箱里还有几张陛下和她的合照。……加冕仪式前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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