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祁月落第一次明确感知到亚杰尔的情绪。
只可惜, 是完全负面的情绪。
伤心、羞愧、自卑、酸楚……如同汹涌的海浪灌进她的精神世界，让祁月落的大脑猛然刺痛，耳中阵阵嗡鸣, 灵魂也几乎以同样的频率震颤起来。
只一刹那，她难受得眉头紧蹙, 脸色也变得铁青。
而她这样的表现让亚杰尔的慌乱更上层楼。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会删掉的……”
长腿打不过弯似的，他步伐凌乱地扑腾到祁月落面前，单膝跪地仰头看着她。
和下午查看被可可果砸到的她时一样的姿势……祁月落有些昏沉地想，当时那些赞美的弹幕是怎么说的来着？
大概是“好挺拔好宠好苏”……
可他现在的神色, 分明像是一只巴着床沿, 不被主人允许上来的小狗。
只有她能见到他这幅样子。
祁月落对抗着精神世界的不适，凝神仔细看亚杰尔。
因为皮肤偏白，他通红的眼眶就尤其明显，像是镶了一圈血线，颓然地大睁着。
祁月落最喜欢的绿色瞳仁，变成了冰镇过的琉璃珠。此时雾蒙蒙地覆着一层水汽, 颜色好像也浅了一些。
被泪水打湿的下睫则聚成一绺绺, 有气无力地下垂着。这显得他的眼睛更大，却也更像两个没有聚焦的空洞燃在脸上。
精神世界的最初冲击渐渐褪去, 祁月落稍微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为什么要删掉？”她脱口而出。
不对, 不是问这个。
祁月落晃晃还迷糊的头，像是晃着竹签筒，意图找出一个能完美解决此时情景的签语。
“为什么存了下来？”
她终于找到正确的问题，静静看着亚杰尔, 只等待一个正确的答案。
亚杰尔的睫毛肉眼可见的摇颤起来, 却没有躲闪, 任祁月落的目光将他锁住。
他心知肚明，她只会问一次，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因为我喜欢您。”
嗓音有一点哑、有一点抖，他像是在许下一个无法实现的心愿，又像是在告解一个无法言说的罪行。
随着这句话，蓄在他眼眶的泪水无辜而无助地滑落，直接落到了祁月落的心上。
他哭得好可怜，现在笑好像太过分了，她想。
但是她很难抑制住心满意足的笑意，于是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祁月落握住他的手，并且惊讶于那冰冷的温度。
修长的手指随她握着、捏着，不敢动也不敢回握，虚弱得仿佛属于卧床良久的病人。
而且更糟的是，现在祁月落又感知不到他的情绪了，除了最开始的失控，亚杰尔此时明显重新隐藏好了自己。
可祁月落就是知道，他的精神世界正处于摇摇欲坠的崩塌边缘。
祁月落暗叹一口气，顺着两人相连的手，尝试对他的精神世界进行安抚。
这是比任何口头语言、肢体语言都要迅速而有效的方式。
她一直是被安抚的那一方，忽然角色互换所以磕磕绊绊有些不太熟练，但好歹也有了效果。
祁月落眼见颓废黯淡之色渐渐从亚杰尔的脸上剥离。
他呆呆眨了眨眼睛，神色变得茫然，最后又难以置信地带上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希冀。
成功安抚了s级感知型的精神世界……这个牛真是够吹一辈子了。祁月落想。
只是，过程并没有一帆风顺，她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亚杰尔设立的精神屏障。
就像是电阻过大产生了不必要的虚耗，心意和电流一样，无法流畅地通过，无法流畅地表达……
这让祁月落焦躁不已。
新仇旧恨叠加，她猛地用另一只手捏住亚杰尔的脸颊。只是在触及那冰凉的濡湿时放缓了力度，几乎变成了抚摸。
“喜欢我还对我设立精神屏障？嗯？”
她俯身轻声问，语气深沉，眼中却闪烁着轻快的电流。
亚杰尔其实还没有完全理解现在的状况。
他只知道祁月落传来的精神力稳定、温和，甚至带着愉悦，只知道自己的大脑因为她的手陷入了飘然的混沌，于是只能本能一般诚实地回答。
“……因为太喜欢了。”
祁月落挑眉，勾起唇角。
这样一句话，换做任何人说出来都像是不知所谓的狡辩，像是油嘴滑舌的谎言。
唯有从这个正虔诚地看着她的人口中说出，才让她愿意相信，愿意听下去。
“是吗？为什么太喜欢了就要设立屏障呢？”
语气和动作越发轻柔，她哄着眼神几乎恍惚的青年往下说。
亚杰尔不自觉歪头追逐着她的手，似从中汲取到支撑和勇气一样，难得地语速飞快起来。
“因为您对我的影响太大了，所以必须屏蔽一部分，否则会波及日常工作。”
祁月落微笑，姿态彻底放松下来。
她想不到比这更好、更令她满意的回答了。
她忽然忆及妈妈说过的，感知型对情感的强烈需求。
当时，她怎么会以为亚杰尔在情感上无欲无求呢？
他只是更擅长戴上一件冷静的面具去克制、去忍耐，把湿漉漉的眼睛和渴望亲吻的嘴唇藏起来。
满足、释然、怜惜、完全掌控的隐秘快乐充斥在祁月落的心间。
但她没被冲昏头脑，反而抓住亚杰尔现在有问必答的状态，继续逼问他。
“那为什么要建立双向的屏障呢？这样我也感知不到你了。”
耳根烧得通红，亚杰尔这次却没有立刻回答。
祁月落眯眯眼睛，加大手上的力度示警。
“解开屏障您就知道了。”
几秒过去，他这样说道。
祁月落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从她知道这该死的精神屏障存在的那天起，她就想让亚杰尔解开它。
“我会一点点解开，如果……”
今晚第一次，亚杰尔的手指主动碰到祁月落。
“……如果感到被冒犯，请随时叫我终止。”
作者有话说：
其实综艺啊、做饭啊这种剧情算好写，但是男女主的互动写起来特别费劲。
每一轮拉扯，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要好好琢磨。
又要有点涩，又不能太涩涩，我太难了呜呜呜呜
我说这么多，只是为这章的短小以及明天的请假找个理由。
善解人意的你们肯定能理解的吧？能吧？
不要着急，还没哭完呢，而且他们进展蛮快的。
因为落崽推进力超强，然后另一个属于躺平让老婆为所欲为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