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梦到不担心柳姿的怒火爆发,自己作死,现在还回来而已。
没有给柳姿私下里质问颂莲的机会,顾斯礼亲自处理。
“奴婢哪敢动歪脑筋害二少爷,是夫人指使去买药,要给大少爷和小姐用。不知道为什么,中药的人弄错了。”
顾斯礼被气笑,“中药的人弄错了?”
在这么大的场合搞这么大的动静,无论是谁出了问题,都是在打他顾斯礼的脸。
他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这波颂莲出现的时候,其实事情已经有了结论。柳姿是她的“救命恩人”,那她为谁做事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只是有顾亦麒这个变数不好解释而已。
“说吧,你的同谋是谁。”
颂莲委屈,“宴会的安排都是夫人打点的,为保效率和质量,根本容不得别人插手。”
柳姿惊慌,“我是你的主子,你却想要我的命。颂莲,我带你不薄,是谁教唆你背叛?说出来,老爷兴许会从轻发落。”
颂莲却道:“我不供出你,就是一人背锅。凄凄惨惨无处申冤。同样是听命办事,露馅了,是你最不可能放过我。那么,我又凭什么放过你。”
这出狗咬狗的大戏是梁叔许诺颂莲会保她无虞,才能看见的。
当然,也是建立在揣摩透了柳姿心思的前提下。
至于怎么保,让这件事收场,又让柳姿损失惨重,还得靠另外的当事人。
“父亲,又怎知顾亦麒没参与其中呢?”顾绮梦眼里寒芒闪现,语气淡然。
顾斯礼情绪激动之下一把捏碎了红木椅子的扶手,而此时他已顾不得心痛。
还好,宾客都已散尽,家丑不能外扬。
“顾亦麒参与其中,他还能受伤?绮梦,你近日变化之大,到了为父难以容忍的地步。”
顾绮梦轻笑,“他只是太相信自己母亲所做的,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
此话不假,因为最开始,没有人想过移花接木,用柳姿的手段让他儿子尝这个苦头。
顶多是在宴会中揭露事实,给柳氏难看,令疑心病重的顾斯礼猜忌。
顾亦麒的中药,只能说明他是更想陷害顾绮梦或者顾翊臻。而知道内情的两人将计就计,换了酒盏,使顾亦麒自尝苦果。
但是顾绮梦不能透露那么多,如果被顾斯礼知道她清楚事情缘由,那后续的发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的情况是,顾亦麒不承认,也没有人证明他是知情人士。
局面看起来无解。
“二少爷的白玉瓷杯,是有一道划痕的。只要看看药是下在谁杯子里面,不就能知道本该喝下去的是谁了吗?”颂莲故意留了一手,没有按照起初柳姿吩咐的那样清理痕迹。
柳姿反应过来大事不妙,抱住顾斯礼的胳膊一顿痛哭,“侯爷别听信小人谗言,定是她后来又故在别人杯上抹了毒药。就是害妾身不够,还要拉妾身的儿子下手啊!您清醒一点,他们步步紧逼,肯定是早早设计好了的!”
顾绮梦暗暗高兴,原来恶毒的柳氏也有犯蠢的时候。她不说后面一句还好,本来顾斯礼都动摇了,变了脸色,神情又沉了回去。
说他不清醒?那他就偏偏要回应一下自己很清楚明白。
再处理就很简单了,下了药的杯子并不带有划痕,。而裂了的杯口他依稀记得,是自己跟顾翊臻喝酒时不小心摔得。
原本的被害者顾翊臻刚从边境回来,他自然是没有办法完成这一系列操作的。顾斯礼再不给柳姿解释的机会,挥退了所有人。
“他会怎么做?”顾翊臻回去的路上问自己古灵精怪的妹妹。
起初他听到这事时的反应是勃然大怒,再听了顾绮梦的计划后深深反思。
他不在家的时候,妹妹究竟受了多少苦,才从傻白甜成长为了人精。
“柳氏已经被反噬,再也不可能登上主母之位,离权利也越来越远。而顾斯礼会家中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玩得更加毫无顾忌了。我倒不在乎他分不分东西给我们,只要不给那两位就很开心。”
兄妹两人安安心心等消息的同时,整个京城贵族间都传遍了顾亦麒酒场犯相的笑料。
他们虽然保证了给顾侯爷留面子,但与会的年轻人太多,免不了要给没来的同龄人分享一下八卦的。
“这一招挺狠,顾亦麒醒来后怕是无颜出门了。”姜珏感慨道。
南川却笑,“倒也不至于。”
“人家可不像你一样没脸没皮。”姜珏嗤笑一声,“这个世代,还是绅士的纯情人更有市场。”
“你懂得还挺多。”
顾绮梦这一次的梦境与之前昏迷不醒时所做的天差地别。
明明打了场胜仗,戳破了柳姿的诡计,又涨了宅斗进度,怎么会做起了春梦?
里面与她有关联的还是两个男人,面具,以及南川。
前者让她如沐春风,镜头切换出现后者的脸让她如同噎着一般,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堪堪在中间卡着。
少女春心萌动并不奇怪,可她的灵魂都快三十了,怎么还会怀春?
顾绮梦体会着修罗场,一边跟南川相看两厌,一边跟面具人眉目传情。
要精分了,她想。
不由得想起以前写过的旋律,默默给补上了一段歌词。
可惜了,她的创作才能在这个时代受到了限制,难以发挥用武之地。整天怼怼怼的,也不是说唱的初衷。
“黑怕不怕黑”却给她解释,“节奏跟歌词不也只是表达自我的形式吗?你只要坚持住真实,那就是hip-hop。”
顾绮梦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是系统看得比较透,她斗着斗着,有一点被迷了心智。
怪不得柳姿会出昏招,当一直争强好胜的人急眼了,她真的会智商骤降。而一直处在尔虞我诈的状态中,就很难跳出这个框框去看问题。
她拥有的优势是超前和眼界,不能陷进去,从而丧失了自己的资本而去玩别人更擅长的游戏。
想明白的顾绮梦也很快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儿女情长不是现在的她该去考虑的,戴着有色眼镜看南川也有为本心。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家伙的表现还是挺有风度的。而传闻中的邪魅狂狷、浪荡不羁,至今也只是传闻而已。
比起眼睛长在姜珏身上移不开还充斥着yín/邪之意的顾亦麒,他可太有礼貌了。
顾绮梦披了件外衣,踏出屋门,坐在了台阶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夜空。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感觉很孤独很寂寞,但她却觉得平静释然。
“喜欢?”
顾绮梦闻声回头望,是顾翊臻拎着酒坛子在身边坐下。
“你还没喝够啊?”
“这不是看你有心事,特意拿来了好东西。”顾翊臻唇边挂着笑容,长年握剑的手抚上了顾绮梦柔软的发丝。
他的手掌很宽厚,带着茧子,粗糙,却温暖。
顾绮梦本是独生子女,又很早离开家在外打拼。漂泊异乡时经常很想家人,但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每一次努力换得的收获,都让她功成名就后再回家看看的心更坚决。
久而久之,还没得及,她刚领了份量比较重的奖就穿了过来。
可能这就是命运使然吧,原主的母亲早逝,父亲很不能进到责任。但是好在,她还有个哥哥。
“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没去外面是不是会更好。我留在这儿,就没有人会欺负你。”顾翊臻一字一顿,胸中感觉闷闷的。
顾绮梦不这么认为,但她内心是知道,不管是被天道控制也罢,自身被阻碍绊倒也好。顾翊臻那么多年没有陪伴左右,她过得很辛苦,性格也变得暴躁敏感,最终酿成了悲剧。
可这不是顾翊臻的错。
“你凭着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风姿卓越。你做着感兴趣的事,生活中有明确的目标。你是幸福的。我虽然是你的妹妹,但我没有权利阻碍你获得内心的满足。”
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实在是不得了。顾翊臻不得不认同顾斯礼之前说过的一句话,顾绮梦的确是变了太多。
他离开家时,妹妹个子不高,梳着羊角辫,一笑露出因吃糖坏掉的虫牙。现在亭亭玉立,还能反过来安慰自己了。
“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见你一面,也做好了如果你状态不对就留下来再也不走了的准备。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我可以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顾翊臻郑重道,“你主内,我主外。侯府的权利不能让给其他人。我们可以不想要,但不握在手中,又咽不下曾经受过的气。”
“你能想明白这点就再好不过了。我也不是为了干翻柳氏或者别的什么才做局,完全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顺便让哥哥知道,妹妹的实力可是大有长进呢。”
这边兄妹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那边,月黑风高,柳氏跟顾亦麒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顾斯礼也很是忧愁,家里闹成这样,他有很大的责任。
明明有星星也有月亮,却因阴霾过重而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