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筠, 好久不见。”大屏幕上陡然出现了一张凛冽的厌世脸，努力绽放着违和的笑容。
这，这，温千禾擦擦眼, 以为自己看错了, 怎么节目组会请贺邵, 老天爷, 这不是来膈应周ting筠的吗。他连忙去寻找周ting筠的身影。
果然周ting筠直接别过了眼，不再去看，如果可以, 请将他耳朵割掉。
怎么是贺邵这狗东西。
“看见你凭自己本事取得这样的成绩, 舅舅很为你感到骄傲，可能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没说清楚。”
有什么误会, 恶心的老东西，误会就是怎么没把你给弄死，还让你活着有机会出现自己面前, 还以这种他不得不接受的方式，真是他妈的够了。周ting筠面无表情地听着。
“小筠, 通过上次那件事，我想通了一件事，以后不会再干涉你任何事, 只要你想做的，你都放心大胆地去做，我无条件地支持。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开口。”
这又使的哪一招, 周ting筠不禁冷笑，宁愿相信河水倒流，也不愿信贺邵这张臭嘴说出来的话。
贺邵咳了几声, 便对镜头点点头，意思是可以了。
“筠哥！”一声清脆的呼唤响起。
顾森青春洋溢的小脸出现在镜头，浅浅的梨涡，可爱的兔牙。
周ting筠这才把视线重新挪向正前方。
“很开心很开心筠哥进入决赛，本来想去现场，可决赛那天要手术，但我肯定会在电视机前为你投票的。”
“筠哥，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等我好了，再来找你。”
好的，周ting筠露出了笑容，似乎很期待顾森所说的。
忽略掉贺邵的前半段碍眼的部分，顾森的言辞激励人心，引得场内观众唏嘘，又震惊不已。
观众1：“退赛的南易修竟然是周ting筠的亲友，两个人还有这一层关系！”
观众2：“这两人，那我支持周ting筠不就等同于继续支持一休。”
观众3：“是一休啊啊啊！我还以为决赛见不到了呢！神仙友谊！周ting筠给爷冲！”
观众3：“一休瘦了，果然真的生病了，就说不会轻易放弃，一休加油，我们等你。”
观众4：“两人约定到底是什么，说啊，究竟是什么我们粉丝不能听的！”
观众5：“一休声音好软啊，筠哥叫得好好听，有点想磕。”
“说好了没，答应只说一句的，”传来贺邵不耐烦充满怨气的声音。
“……”
恶臭嘴脸贺邵，刚说那些话虚伪得令人作吐，节目组是给他钱了吗，还是贺邵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想出道还是怎么的就同意出镜。
闹心，根本就不是为了鼓励，纯粹是来祸害。
周ting筠愤愤然。
好在这一趴并没有影响他接下来的比赛。
solo部分全部结束后，三位选手将接受100名观赏嘉宾的点评和投票。
罗嘉在台上对温千禾连抛几个媚眼，被周ting筠捕捉到，然后瞪着眼睛中止他俩的对视，想着，罗嘉已经不适宜和他们待在一起了。比赛结束后就禁止温千禾和他交流。
主持人说道：“请100位观赏嘉宾开始投票。”
“周ting筠，你好。”第一位戴眼镜的小姐姐起身打招呼。
周ting筠弯腰致谢。
“我很喜欢你的表演，一如既往的稳。唱跳型rapper我喜欢。”
“这票我投给周ting筠。”
“谢谢。”
话筒传给了第二位看起来憨厚无比的成年大叔。
“三位选手好。”
三位异口同声：“您好。”
“我一直想问周ting筠一个问题。”
周ting筠说：“您问。”
“就是你的眼睛是天生这样的吗，我总感觉湿淋淋的，亮闪闪的，里面似乎有一汪泉水，清澈透亮，流淌却从未洒过。”
观众1：“卧槽，问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这双眼睛有毒啊！”
观众2：“当初可不就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不然我会在这？”
观众3：“好会形容啊，这媒体人有文采。”
观众4：“投筠哥！”
周ting筠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浮现，“您是第一个观察如此细致的人。天生的。”
“哦，很有特点。这一票我投给周ting筠。”
“谢谢。”
眼睛好看这已经不止一个人夸赞过，但说什么湿淋淋，水汪汪，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自己也能感受到，眼眶总是湿润的，不知不觉冒泪水。他检查过，才知道是出了问题，是拍戏时将眼睛炸伤了，当时以为就头部受伤了，原来眼睛也顺带影响到了，错过绝佳治疗时机，只能吃吃药，能抑制一点是一点，但有时情绪起伏过大，泪水便不受控制。
”投周ting筠。“
”我这一票给周ting筠。“
……
场面一度呈现如此尴尬的局面，所有的观赏嘉宾像是串通好了的一样，统统把手中的票投给了周ting筠。
就这样周ting筠毫无意外地又斩获了第一名。
罗嘉和许荣尴尬地脚趾紧紧抓地，输相过于难看了，简直无情！以前也不是没观看过比赛，以前很火的快女快男，这环节不都有同情票，好歹给个一票两票啊，到他这儿直接好家伙，一票没有。
内心难受得想妈妈。
想让爸妈直接带他走，去相亲，也比站在这当个陪衬好啊。
第三轮，由周ting筠和罗嘉进行battle。许荣直接拿了《天纵其声》的季军发表完感言后，舞台便交给了其余两人。
罗嘉这次没有跳舞，而是真真切切地唱完了一首歌。
没有跑调，但也没什么两点，就很普通。
大家猜想他可能是放弃了，认为自己比不过周ting筠，干脆随便来两下。
所以他一轮表演完，网络票数很低，53201票。
周ting筠也一样，没有跳舞了，选择唱歌，还是抒情歌。
他笔直站在舞台中央，一束海蓝色的灯光缓缓落在他头底，使他身影显得单薄，落寞。
“这首歌想送给一直默默支持我的一个人，”他看着底下温千禾，“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今天能否站在这里，我其实是一个缺乏勇气的人，很多时候在迷茫，我该不该孤注一掷，该不该继续，很幸运遇见你，在你身上我才真正领略到什么是坚持，什么是心中有渺茫的梦也要敢追，希望再小，也是希望，没有理由放弃。还记得当初我告诉你要拼尽全力做别人成功路上的一颗碍脚的绊脚石，”
周ting筠目光闪烁，声音哽咽，“但我也告诉过你，我希望所有热烈，赞赏，发狂，兴奋的目光，为我而生。”
温千禾眼睛不眨地凝望。
全场肃静，听不见一丝丝多余的声音。
观众1：“大哥说的谁？男的，女的，怎么像是在表白呢，”
观众2：“请大哥解释清楚，我现在很生气。”
观众3：“听着莫名感动，周ting筠一路走来也不容易，从零开始，到现在场场冠军，”
观众4：“他说的好真诚，眼神脸上流露的真情，究竟是谁啊，好羡慕。”
观众5：“他好像一直在看着观众席啊，摄像机大哥快锁定一下啊！！气死了，这摄像头该动不动。”
摄像机大哥哪敢轻举妄动啊。
“两者之间的转化，少了你，不行。”
“一首非原创，来自张信哲的《白月光》送给你，也送给在场，以及屏幕前的你们，希望大家喜欢。”
观众6：“既然大哥说了送给我们，那勉为其难地听听，哼哼。”
观众7：“唱得不好听，不投了！”
有些粉丝受周ting筠的情绪感染，也开始落泪擦脸，氛围营造得恰如其分。
周ting筠就在此时，开了嗓。
这时温千禾才想起擦泪，走到今天，没有感慨是不可能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他当然记得那时在他破旧的老房里，黑黢黢的夜晚周ting筠抱着他，颤着声说回去参加。
他知道周ting筠哭了，却感觉不到悲伤。
只感受一颗火热的赤诚之心。
即使有才华有实力也不一定会被看见，因为这世上不缺这样的人，而是时机。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当初他为了给周ting筠了拉一票，多艰难，什么叫一票难求，什么叫寸步难行。他比谁都要明白周ting筠到现在有多艰辛。
练舞常常不睡觉，熬夜写歌创作。应该说每一个创作者都不容易。
幸好，没有被埋没。
一切都值得，他比任何人都要幸运。
周ting筠满眼温柔地唱完这首歌，网络票数在歌曲结束的最后一秒开始疯涨。
碾压式胜利。
票数直接破五千万。
主持人连营造紧张刺激的气氛都省略了。
但依然让从第一场陪伴到底的四位导师说话。
薛一千：“这个夏天谢谢你们带来的惊喜，但他不会随着夏天的过去而消散，会永远存在，为下一批逐梦的少年点燃激情。”
离尤：“我想问一下罗嘉，对于结果能欣然接受吗？”
罗嘉说：“这个结果是我人生迄今为止最璀璨的。不是欣然接受，是光荣地接受。”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观众1：“罗小姐三观总是那么正，“
观众2：“爱死罗嘉正经的模样。”
观众3：“咱罗姐是想回家相亲去了吧。”
离尤：“好样的。我还是想问一句，最后一场为什么不表演自己擅长的国风舞蹈？”
罗嘉：“我会唱歌。这是一个唱歌的舞台。当初海选我就是以唱歌进入到这个舞台的。”
离尤点点头：“你唱得很好听。”
观众1捂脸哭泣：“罗小姐是知道自己结果了吧。他不是冠军。”
观众2：“罗嘉就是陪跑工具。”
观众3：“我们爱你。罗嘉。”
李尚媛说：“周ting筠，你老实告诉我，你以后会朝影视剧方向发展吗？”
周ting筠毫不犹豫地说：“会的。”
李尚媛：“我就知道，刚刚陶宛还在说，你这张脸不去演艺圈可惜了，”
“谢谢陶宛姐。”
李尚媛说：“《天纵其声》不知不觉已经进入尾声了，我还记得一开始第一场周ting筠是待定选手，谁曾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起眼的帅小伙，取的这样的成绩。罗嘉，第一场被人调侃成女孩子，还是你们导师边华解了围，罗嘉是一个大二在读生，你以后会选择出道，还是继续学业呢？”
罗嘉：“其实本该在学校里的我此时站在的是这个位置，就已经是答案了。”
他肯定会选择继续自己的事业。那么拼命，不是最终又回到校园的，是想去更广阔的天空翱翔。
李尚媛道：“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你，挺执着的。”
“每一个站在这个舞台的人都是对音乐对梦想执着的人。”
最后是边华开始发言：“在结果揭晓之前，作为两人的导师，各自说两句吧，首先是罗嘉，你的个性是不错的，能变通，乐观，热情，天真，希望你保持住，这是你的特色。当初我之所以一眼挑中你，正是因为这个。才艺每个人都有，但唯有个性独一无二。我看你的粉丝都叫你大小姐，在此替你解释一下。之所以大家叫罗嘉大小姐，不是他故意女性化，是因为他跳的舞美。勿曲解。罗嘉，恭喜你成功从一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蜕变成成熟的表演者。”
在掌声与啜泣中，罗嘉向边华鞠了一躬，“谢谢边老师，谢谢您从众多杰出的人堆里把我捡回去，我爱您！”
最后一句几乎是呐喊出来的。
“我爱您，边华。”
情真意切，无比诚挚。
边华也露出不多的笑容，同时为他鼓掌。
观众1：“呜呜呜，边华好好啊，这两人都是他一手挑选出来的。”
观众2：“慧眼识珠就算了，还那么会教，难怪边华会红那么久。”
观众3：“罗小姐，你真的很棒！”
边华继续说：“周ting筠，一开始我将你打入待定区，你是怎么想的？老实告诉我。”
周ting筠：“是我自己没有发挥好，说出来不怕笑话，那是我第一次站在正式又漂亮的舞台，很紧张。当然这不是借口，就是我作为参赛选手舞台素养不够，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就算当时您把我淘汰了也无话可说。”
边华眯着眼，笑着说：“嗯，后来对我放养式的教学模式，有何感想？”
“每个选手都有其个性，与其说是放养式，不如说个性化发展，这样您教育出来的学员不是边华的复制版，而是百花齐放。您重逢尊重我们的特点，这也是我喜欢的地方。”
罗嘉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边华这么不负责是有她用意的，他好想为自己以前愚蠢的想法道歉。
边华点点头：“你真的很聪明，不愧是名校毕业的。脑子就是挺好使。”
罗嘉：“……”好吧，就是自己笨。等等，大哥是名校毕业的？他一直以为周ting筠跟他一样顶多是传媒学院，或者某个不起眼的二本专科啥的。
在一般人眼里，好看的都没脑子的。
难怪周ting筠说要立学霸人设，敢情人家就是学霸，根本不用立。
“我刚刚听你说你以后会朝演艺圈发展，我想提醒一句，不要忘了你当初为这份热爱付出了多少，不要本末倒置，颠倒主次。你是幸运的，我见过很多像你一样外形实力俱佳的选手，他们辗转参加过许多档选秀节目后，有的没什么水花，有的渐渐出头被观众认识，而你，无疑将成为内娱近几年水花最大的幸运者。请你把握好分寸。”
“不会的，初心不会丢的。”
“嗯，周ting筠，今天不管结果怎样都是实至名归，以后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恭喜你。”
说完，边华放下话筒。
周ting筠深深鞠了一躬，“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简洁明了的一句话，又惹得罗嘉落泪。
边华眼光毒辣，经验丰富，纵横华语乐坛多年，她的身影从未随着时间流逝而败下阵来，就是因为华语乐坛每次注入新鲜的血液都有着她的身影。
主持人将主动权又重新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请各位选手，导师全部到台上来，冠军由边华导师宣布。”
周ting筠和罗嘉各自站在边华的两边，手被边华紧紧拽着。
好像母亲牵着自己孩子的手。
周ting筠低头望着手与手的交合处，不知道爸妈有没有看见，他们的儿子马上就要拿到冠军了，将获得荣耀至上的光环，他根本就没有丢脸。
看一眼。
可从来没有得到一句肯定或一句鼓励。
他眼角更加湿润，一直未敢抬头。
主持人宣布：“第一季《天纵其声》的总冠军是——”
下面一片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周ting筠！”
“周ting筠！！！！”
“大哥！！”
一浪高过一浪。
支持人就着沸腾声，扯着嗓子，破着音喊道：“周ting筠！”
与此同时，边华将周ting筠的手高高举起，没过头顶。
空中刹那间洒满五颜六色彩带，花瓣。
场内响起的不是《天纵其声》的主题曲，而是周ting筠以前唱过的歌曲，《最讨厌的人》，《狂妄》……
混杂着万人的抑制不住的呼唤，哭泣。
台下所有的灯牌都暗了下来，唯有，只有周ting筠的灯牌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绿意盎然，小禾苗。
周ting筠缓缓抬头，主持人将话筒再次塞给了他，“请冠军发表感言。”
可众人定睛一看，那人泣不成声。
主持人不得不将话筒递给一旁的季军：“罗嘉说说你此刻的心情。”
“我非常感谢《天纵其声》能够给我这么一个机会。真的感谢当初节目组去我们学校海选，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可以，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何德何能啊，如果自己不努力，这辈子不可能站在这么大这么闪的舞台，收获这么多喜欢我的人，谢谢他们一路支持我，不管遇见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因为身后还有那么一群我不能辜负的小可爱。还有…”
罗嘉突然走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了颤抖中的周ting筠，“大哥，你怎么比我还不如，不许哭。这是应该得的，你在我心中，所有人心中都是第一。应该就跟吃饭一样，不要哭啊！”
可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也已经落泪。
今晚所有人的情绪都失控了。
平时坚强的人比谁都哭得厉害。
笑的最大声的比谁都难过。
周ting筠拿起话筒，几欲开口，又放下。
大家都在默默等着。
终于。
“谢谢，谢谢，”
观众1：“第一次看看大哥情绪失控，哭得这么凶。”
观众2：“大哥咋了嘛，得冠军怎么像是被淘汰了，我看他快要淘汰时都没这么难过。”
观众3：“本来我都没哭的，一看见大哥落泪了，卧槽，直接飙泪。”
观众4：“大哥！！呜呜呜呜，好心疼！”
观众5：“不要哭，这不是大哥的作风！”
“谢谢小禾苗们的支持，谢谢，”
他有爱人的支持，有粉丝的守护，有导师的恩惠，有队友的鼓励。唯独没有来自家人的力量，但那是最重要又最有分量的。
他想起那些事就泣不成声。
为了梦想抛弃家人。
他不是第一个，只是其中一个。
“我，”其实前一天已经想好了冠军感言的，而到了现场，什么都忘了。
“希望，我能被接纳，我希望，我，能有归属之地，我希望，我不流浪。”
“我希望有一天音乐，表演，高于一切。”
“谢谢大家。”
台下人潮汹涌，经久不息的呼声掩过夜空。
周ting筠热泪盈眶，历时三个多月的比赛终于结束了。
他想冲下去抱温千禾。想把他从人海里捞出来。
温千禾举着荧光棒，疯狂地摇晃。泪簌簌掉落着。
却笑得那样热烈，只为他。
陪跑三月，拉下帷幕。
主持人说着结束词：“人间三寸头，无有不归处，愿我们的少年永远保持赤诚之心。”
这一段跌宕起伏的旅程终于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周ting筠成功签约古华娱乐，顺势拿下alda代言，行程渐渐满了起来。
温千禾也回到了学校准备考研，完成论文开题报告以及初稿。
而作为第二名的罗嘉签约了秋冥经纪公司，继续自己热爱的事业。
已经到了十一月，温千禾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考研迫在眉睫，开题报告十一月中旬必须完成，一月初稿必须赶出来。
他24小时几乎都泡在图书馆里，埋在书里。
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落下太多。
进入图书馆，手机自然设成静音，周ting筠打电话过来大多时间听不见，接不到。
两人经常一星期说不上话。
接通了，温千禾也会以学业忙匆匆挂掉电话。
周ting筠一开始能理解，毕竟温千禾因为陪自己参加综艺，耽误太久。
但自从比赛一结束温千禾像变了个人，三言两语将他打发掉，热情消退得太猝不及防。
他那份不安渐渐扩大。
“千禾，你现在怎么不在外面住了？”室友华清远一直挺奇怪，上学期不见人，这怎么一回来就变了。
温千禾刚洗完澡，只披着洗澡巾，水珠顺着颈间锁骨滑落，
此时，姜俊修也回来了，一进来有些意外看见温千禾。
“姜同学，好啊。”
姜俊修愣了一会儿，“欢迎回来。”
“谢谢。”
将视线从温千禾颈骨处挪开，姜俊修回到自己位置。
这寝室气氛怎么怪怪的，温千禾也没空想那么多，开题报告还有一部分未完成。
室友帮他选的论文题目是《我国刑事自诉制度的完善研究》。还说用上了单身二十来年的手速才抢来的。
这选得好啊，国内关于这块研究的少之又少。我国刑事自诉制度实践中是极易忽视，资料，文献方面少的可怜，还都陈旧，外国文献也不多，大部分得靠自己分析，总结。
别的学生，开题报告轻轻松松地写完了，导师都已经批改过几轮了，他第一遍都没完成。
他内心很急，脸开始冒痘。
这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长痘痘。
他洗完澡继续完成开题报告最后一部分，研究现状。
周ting筠又打来电话，他有点烦，说话稍微带点不耐烦，“我很忙，很忙又很累，你不忙吗？”
“忙，拍摄才结束。千禾，”周ting筠声音透露着疲惫。
“那就好好休息，等我论文写完，考研结束再好好聊天好不好？”
“可那样要等好久，一个多月。”
温千禾又道：“但…”
“好，答应你，等你所有事处理好。这段时间我不打扰你。”
温千禾听完心里又很不是滋味，“有空我会打电话给你，好好工作，”
“嗯。”
挂完电话，温千禾望着手机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没有人会陪谁到永远，要习惯。
可他想到周ting筠现在的确是孤军奋战，在那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自己，又心软，觉得这样对他好残忍。
周ting筠不再打电话给他，转而发微信，他看见了有时候回，有时候懒得回。
最近一段时间，公司给了他很多影视资源，剧本让他挑，但不过都是男配，大男主确实担任不了。
他被迫接了两个多月的商演，深觉疲惫和无力感，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冠军热度被公司榨干，然后让他转战影视圈。
他没得挑，没有退路，也不再有底气。
进入剧组后，两人交流更少了。
微信渐渐都不怎么发了。
温千禾完成了论文开题报告，十二月考研冲刺阶段，他处于高度紧张之中。
完全忽略了周ting筠。
等到十二月底，从考场出来的那刹那，全身如释重负，让他从头轻到脚。
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然后班群里突然发了一张表格，是学校统计的司考过了的人数。
他一直把没敢查司考成绩，怕影响考研备考。其实成绩在十一月底就已经出来了的。
这时候了，也没什么怕的了。
他坐在花坛边，登录司法网站颤着手输入自己的信息。
心里想，要是过了，他就要当一名出色的律师。谁也无法阻拦。
没过的话，就回去考公务员。
那些年司考一度被人戏称为中国最难考的考试，魔鬼考试。
中国第一大考。
现实也的确如此，满分600分，及格线是360分。
看似很容易，但每年达到500分几乎没有，过400分都难。
通过率从来没超过20%，一般在10%—12%左右。
a大法律专业很强，每年通过率达到49%。
全年级一半的学生能通过。
但他还是紧张。
输入完毕，网页页面一换，首先引入眼帘的是自己姓名。他按住澎湃的胸口，一点一点往下看。
401分。
又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他蓦然觉得未来的路又宽了起来。
他想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分享给周ting筠，打开微信，突然发现他们的聊天界面停留在两星期前，是周ting筠发了他进剧组后的信息。
周ting筠拍戏去了啊。
最终还是走上老路。
他打开微博去搜周ting筠的词条，却发现近些天都没什么关于他的。还停留在《天纵其声》冠军，大哥夺冠之类的。
微博也只是更了些代言，几乎没什么互动。
值得庆幸的是粉丝依然在活跃。
他在后援团消息群里知道了周ting筠最近在哪里拍戏，拍了一部古装剧《醉卧美人膝》。
群里还有一些定妆照，周ting筠拍古装真的太绝了，扮相过于惊世骇俗。
他真的只需要一部，一部剧本好制作好的戏。
温千禾看了一会儿，心里空落落的，有几个月没看见周ting筠了，也没好好说过话了。
考场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温千禾，你坐这儿干什么？”
姜俊修从教学楼下来，“你不开心？考砸了吗？”
“没有，不是因为考试。”
姜俊修又道；“失恋了？”
“啊，”温千禾真没想到姜俊修毫无遮拦问出这句话，现在这个学校里只有他知道自己和周ting筠在一起过。郭翼已经毕业了，去一家公司做剪辑。
“没有…”
他和周ting筠的开始好像从来没说一句正式的话，确认他们是情侣了。
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现在分开了，也是顺其自然。
“你们还在一起？”姜俊修颇感意外。
温千禾头一次见姜俊修这么八卦的，“也没有，和他没关系。”
姜俊修洁白无瑕的脸微微低着：“哦，回去吗？”
“嗯。”
“那一起？”
“可以。”
温千禾起身拍拍屁股，他想回去好好睡一觉，躺尸一天。
“你脸上的逗逗很严重，”
“会自己好的吧，”他不自觉地摸摸脸上的逗逗，话是这么说，可一个多月了也没见好转。持续熬夜焦虑，也不可能指望它自己好。
“大多数都是抱这样的心理，脸上长痘痘是青春的象征，不闻不问不管，久而久之，满脸逗，受不了就用手挤，扣，然后到处坑坑洼洼。最后跟毁容了差不多，追悔莫及。”
他越说，温千禾越担心，自从经历了这些事后，才发现颜值很重要呀。他看了看姜俊修完美一点瑕疵也没有的侧颜，想起他家世代为医啊。
“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解决这个吗？”
姜俊修停下脚步，走到他面前，抬起温千禾的脸，左右观察，“再不治，就要成顽疾了，要终生带着了。”
即使这姿势很怪，也是第一次被周ting筠以外的人摸脸，但被眼前这话惊住了，焦急地说：“有那么严重吗，那，那，怎么办？”
姜俊修突然笑出了声，同时松开了手，“你好可爱啊。”
“……”
这是在逗他吗，温千禾尴尬地红了脸。
“我看你这一段时间熬夜通宵，这痘痘想好都难，还是要作息规律，我回去给你一副药膏，每天按时涂两次就可以了。”
“我刚也没有刻意逗你，说的是事实。”
“嗯，”
教学楼与寝室离得不远，走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一到寝室，姜俊修就从抽屉里拿出药膏递给温千禾，“要按时。”
“好，谢谢你，还有这药，多少钱？”
姜俊修盯着他，过了两秒才说：“送你的，不值钱。”
说完就转身不再同温千禾说话，忙自己的事去了。
温千禾也不再执拗，坐在位置上，打开手机摄像头，准备给痘痘抹药。
“把脸洗干净再抹。”后方又传来姜俊修的声音。
“好，好…”他犹如惊慌中的小兔子，连忙放下药膏，去厕所。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怕姜俊修，还不就是因为自己有把柄在他手里。他相信姜俊修不会泄露出去，但就是有人知晓了秘密，便与其他人不一样。
无法视为正常。
他仰头在镜子这么久第一次认真观摩自己的脸，确实很严重，两边冒了许多，额头也有，好丑啊，有点不忍直视，就挺恶心的。
这还是自己吗，丑得一塌糊涂。
室友都看不下去了，都让自己该治治了可见有多膈应人。
温千禾洗好脸，把药拿到厕所，对着镜子，开始上药。
边抹边祈祷，快点好吧吗，这怎么见人呐。
给脸上十四颗痘痘抹完药，又在外面等药干，才进去。
“你手机震动挺久了的，应该有人急着找你。”姜俊修已经换上运动装，准备出去跑步。
“好，我知道了。”
温千禾见他走了，就去看手机。
又亮了。
是郭翼。
他盯着半天，最后无情地挂掉。
还是睡觉。
爬上床躺下，考试已经结束了，他将手机静音关闭，想了想，又将郭翼手机号拉黑了。
烦死了。
这一睡，直接第二天去了。
大四几乎没什么课，一半人都忙着找工作，学校已经举行几次秋招了，他因为周ting筠的比赛，错过两场。
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公司，关键他现在只想当律师了。
等读完研再找也不迟的。
他打开手机，空空如也。
只有郭翼发的十几条微信和语音通话，说为什么将他电话拉黑，自己做错什么事了。
实在聒噪。
温千禾把他电话从黑名单除去，回了个电话。
“你有什么事啊？”
“你太无情无义了，亏我还想着你终于考完了可以出来搓一顿放松放松了。你倒好，直接拉黑我。”
温千禾一听，愧疚极了，“我那时正在睡觉，你老是打电话，太吵了，就拉黑了。对不起嘛，你现在在哪里，今天吃饭也一样啊。”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学霸想的什么，等我下班，五点半，醉玲珑见。”
“没必要去那么贵的地方吧，也不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郭翼得意地说：“哥请你。你别担心。我还听说你司考过嘛，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以后的大律师。”
不知怎么，一听到哥这个字，他格外敏感，即使腔调不同，也让他心一颤。
“好，知道了，大老板。”
现在三点四十，他还可以躺会儿，这段时间神经崩得太紧了，一松，脑袋昏昏沉沉。
其实郭翼这样，他心里挺感动的，至少有人记得他。
可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他点开微博，下一秒退出，然后直接点了卸载。
下了床，才想起来他这忘记涂药了啊，这脸这么丑，怎么见人呐。
他拿起药膏往厕所冲，望着镜子的脸，难看至极。
幸好见的是郭翼。
应该也吓不死他。
拾掇好，五点多了，来不及了。郭翼又要说他！
他急匆匆地打开门，刚好撞上寝室长。
寝室长兴奋道：“千禾，那个什么叫什么来着的找你。”
“我知道。我现在就去醉玲珑找他。”
他狂奔下去，根本没听见寝室长在后面说的：“给我要张签名。”
到那儿的时候，郭翼已经点好菜，等他了。
“千禾，这里，”郭翼招招手。
温千禾看了他一眼，低着头小跑过去。到了包厢门口，才扬起头。
“好久不见，怎么还娇羞起来了呢。”
郭翼穿的很正式，一身职业装，特精神。有股社会精英那味儿了。
温千禾在他面前也没什么顾忌的，直接递了个正面。
“ 我能不娇羞吗。”
郭翼眼里闪过一丝变化，然后笑道：“依稀能辨认出来，还是你。”
“很难看吗？”
郭翼落座，“你问我，不难看你自己刚刚干嘛低着头跑过来。”
“好吧。”温千禾肚子饿，也没什么客套话，直接开动。
郭翼坐着没吃，只是一个劲儿盯着他。
大概过了五分钟。
“千禾，你和周ting筠还联系吗？”
温千禾停下筷子，“干什么？”
“前段时间，他不是火了吗，”
“所以呢？”
就知道这顿饭不简单，温千禾坐直身子。
“有什么话直说。”
郭翼坐近了点。两个人挨得很近，仿佛这话难以启齿，只能这样说。
但郭翼的声音并没有小，“那不是我们公司新推出一款app，想请周ting筠推广一下，但我们预算只有两万。”
“我和他现在没什么关系。早分了，你忘了吗。”
“……”
“……”
门被大力推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