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问:“沈老师,您准备回哪里?”
沈听肆扯下领带随手一扔,又顺手解了扣子,带着满满的酒气说:“去她那边。”
紧接着闭上了眼休憩。
张哲圣便照例将沈听肆送去了陆尔那边,最近来这边的次数太过频繁,他也已经习惯。
往常将沈听肆送到,没有特别嘱咐的话,会先行离开,等次日上午再来接。
今天沈听肆喝了酒,张哲圣便特意把他送上楼,想着等门开把人送进去再走。
然而褐色的防盗门没有一点反应,随着时间的延长,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张哲圣不敢看沈听肆的脸色,连忙低头给陆尔打去电话,传来的提示音让他错愕的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人。
沈听肆注意到,冷声问:“怎么?”
张哲圣结结巴巴的说:“空、空号了。”
酒醉让沈听肆往日冷白的肤色染上了些许暖人的粉,整个人看过去也变得更有人情味,不至于拒人千里。
可听完张哲圣的话后,薄唇倏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侧颜锋利的线条明晃晃显露着他正处于暴怒边缘。
张哲圣当下也有些手足无措,这种局面是从来不曾遇见的,明明前一日还你侬我侬好的跟什么似的,转眼间居然就消失不见了。
连带手机都成了空号,微信这种就更不用说了。
种种情况都昭示着陆尔一声不吭的跑了,还跑的彻头彻尾寻不见踪迹。
站了好半晌,张哲圣觉得一直杵在别人门口也不是个事,大着胆子说:“沈老师,已经很晚了,要么先回去等天亮了再试着找找看。”
沈听肆没反应,低头从口袋中掏出备用钥匙。
这里的钥匙他有,只是每次过来执意让陆尔过来给他开门,就像这个人每天都在等他回来一样。
公寓里的装扮跟往日没什么不同。
厨台上放着前一天买来的蔬菜,茶几上摆着吃剩的面碗,连衣柜中还剩着大半的常服,甚至往常在使用的手机都随意的扔在床铺上。
除了一眼就少了的笔电,所有的东西看过去都跟他一样在默默等待它们的主人,仿佛那个人下一秒就会凭空出现。
张哲圣的表情不忍又尴尬,他想试图安慰沈听肆几句,又觉得无从下口。
他默默站在边上,时刻注意着沈听肆的动向,也担心他突然暴怒起来砸了这里。
不过沈听肆什么都没做,很冷静的观察了一圈后,便先一步离开了这里。
张哲圣不由得跟着松了口气,心想沈听肆的反应没过激,比自己预料的好很多。
然而上车后沈听肆并没有回四季华府,而是大半夜的找上了池行风,又让池行风将吴蕊给找了出来。
这两人也已经分手,并且分的很不愉快,关系可不单单是降至冰点那么简单。
吴蕊压根不接池行风电话,磨了很久在得知是有关陆尔的事情之后,才裹着睡衣一脸土色的走了出来。
只是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吴蕊却显出一脸的茫然,她甚至还不信沈听肆的,亲自给陆尔打去电话,确认事实后第一时间紧张起来,生怕陆尔出意外,又大肆的咒骂沈听肆不是人,乱七八糟一大堆之后崩溃的哭了起来。
沈听肆冷漠的听着,意识到吴蕊确实不知情后,二话不说又转身上了车,缺德的抛下池行风独自承接吴蕊的怒火。
张哲圣漫无目的的开车四处遛着沈听肆。
他没发话回四季华府,又没有别的明确目的地,张哲圣只能自己乱晃。
这一整夜沈听肆面无表情的去了陆尔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但是一无所获。
她怎么可能在南城,她绝对不可能再留在南城。
如果在南城就不会把她父亲送走,如果还在南城不至于让吴蕊这个反应,她的社交圈不大,至交好友就一个。
沈听肆木然坐在后座,酒劲过去后的脸色苍白的离谱,就像大病一场方缓过来。
已经凌晨两点,张哲圣快扛不住了,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年纪,熬夜这种事哪吃得消。
但他嘴上又不敢说,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沈听肆还是别折腾了吧。
人都走干净了,就算找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回来的。
沈听肆不知想到什么,点着方向让他继续开。
逐步的朝四季华府靠近,张哲圣觉得奇怪,若是回家不用指路他也能知道,果然车子没在这处停下,又继续朝西驶去。
在另一头的一个小区门口停了。
大马路上已经不见人影,街景萧条,门卫处还亮着灯,值夜保安在轮岗。
沈听肆打了个电话,随后从车上走了下来。
后半夜的风冷的惊人,张哲圣怕他冻出病来,连忙拿了外套要给他披上,沈听肆却抬手制止了。
他自虐般的站在冷风中,肃着一张精雕细琢的脸,眼帘微微下落盯着地上,大高个身材却莫名透出一股惨兮兮的可怜劲。
张哲圣皱眉看着自己的老板,这个当下也禁不住恨起陆尔来。
这个女人也真的是不知好歹,沈听肆这样的男人已经迁就她到这个地步,居然还能使性子搞失踪。
没多久,浓黑的夜色中快步跑来一个人。
穿着白色家居服,外面随意披了件外套,长发微乱,素面朝天的脸上带着紧张与错愕还有一丝隐约的欢喜。
艾絮怎么都没想到沈听肆会主动给自己来电话,迷迷糊糊睁眼看见的那一刻,她都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然而特制的铃声告诉她,确确实实是真的。
她二话不说便跑了下来,但真到跟前了,又有点莫名的怯步。
沈听肆不等她问话,先一步开口:“陆尔去哪了?”
艾絮一愣,拢着衣服的手微微收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不在家吗?”
沈听肆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不放过分毫,“你们私下不是一直有联系吗?她走了你会不知道?”
艾絮倏尔睁大眼,一脸的不敢置信,但很快又收敛起来,尽量将情绪压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走不走我怎么会知道。”
“你们私下那些小动作,为的不就是让她离开我吗?”沈听肆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是质问,他近乎称得上是请求般的说,“你告诉我她去哪了,以后只要我能帮的,你随时来找我。”
艾絮终于等来了他的妥协,但这样的妥协还不如没有。
眼底猛然一酸,委屈难过的泪水瞬间便夺眶而出。
她们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却不想都在沈听肆的掌握之中,陆尔口口声声的威胁筹码,不过是他哄她的玩乐,从一开始到现在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放任着,任由陆尔在那胡作非为,只为了她高兴就行。
那自己又是什么?
跳梁小丑吗?
做了这么多,从头到尾的坚持都是为了什么?
艾絮当下就崩溃起来,哭的情绪失控,前一秒还以为看到了希望,下一秒又狠狠将她拍入地狱。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沈听肆不耐烦的一撇头,整个耐心告竭,忍了一晚上的憋屈恐慌恼火在这烦人的哭声中近乎要溃堤而出。
忍了又忍,才过去一把将蹲地上的人扯了起来,让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你告诉我陆尔在哪,我就把你捧上殿堂级小提琴手,你渴望的荣耀未来都可以有。”
艾絮抽噎着摇了摇头。
沈听肆:“这不是你的梦想吗?这不是你最大的愿望吗?我一定帮你实现,只要你告……”
“我不知道!”艾絮嘶声哭吼道,“我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没有跟我联系。”
“你们前一天还见面了。”
“是!”艾絮崩溃喊道,“她说让我等一周,然后就没然后了,我说的是真的,我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你不要问我了!”
沈听肆直直的盯了她一会,终于失落的垂下了手。
张哲圣都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大着胆子说:“沈老师,先回去吧,您先去休息一会。”
只是回到车上,这一晚并没有就此过去。
沈听肆冷眼看着窗外又说话了:“去海港。”
张哲圣真的要崩溃了,这是疯了吧,深更半夜的去什么海边,难不成去殉情啊。
他一脸菜色的将车子开上高架,过高速收费口,朝着最近的海港驶去。
顶着熊猫眼到了那边,已经是日出时分,金色的海平面瑰丽壮阔,边上居然还真有小年轻结伴看日出。
海风肆意吹拂,海浪声一声叠着一声。
沙滩上独自坐着一个青年,黑色的背影单薄而孤寂。
柳慕远还在。
沈听肆猛然闭眼,最后一处的可能也彻底断了。
? 71、73
晚上十点半, 陆尔从电台出来。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阵雨,此刻闷雷阵阵, 银光横穿夜幕, 狂风卷着落叶沙石肆意飞扬。
为了上班方便,陆尔找了个距离单位仅隔一条街的住房。
她刚走进楼道,外头一声炸雷, 豆大的雨滴终于落下来。
很老的公寓楼,没有电梯,每天上下爬六层。
刚开始住这里的时候爬的两条腿都不像自己的, 现在大半年下来倒是已经适应,不知道是不是天天爬楼梯的原因,身体感觉也变好很多。
大半年过去了, 时间真快。
陆尔转头又看了眼外面喧嚣的雨夜, 随后开门进屋。
意外的是灯都亮着,隔离墙后突然露出一个脑袋,灰色毛绒发带将脑门都露了出来,脸上贴着一张面膜, 双手轻轻拉扯在调整位置。
裹着声音打招呼:“你回来啦?”
陆尔一边换鞋一边惊讶地问:“这话该是我问你啊, 你怎么回来了?”
“别提了,难得回趟家我妈老跟我说什么相亲不相亲的, 烦死了, 索性就提前回来了。”王倩如抬了抬下巴, “喏,带了点自制烟熏肉说送你的,怕你饿死。”
“带我谢谢阿姨。”陆尔将那一大块烟熏肉收好。
从南城离开的第一时间她来找了王倩如, 本来想凭着赛事留下的情谊让她在陌生地稍微帮衬一点, 自己也好不那么孤立无助。
谁能想到, 王倩如也压根不想在家带着,第一时间就跟着陆尔私奔了。
两人跑到了距离王倩如老家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安居了下来,这一住直接住到了现在。
陆尔放弃过去所有的网络账号,这意味着在接私活上收益也要减半,过了一段比较拮据的日子,随后机缘巧合的进入了一家广播电台,现在是晚间档深夜对话栏目的主播。
再出来时,王倩如已经将面膜给揭了,一张小胖脸白白净净的变得更加滋润可爱。
说起明天要不要出门买点食材。
两个人都比较宅,差不多一周结伴采买一次。
陆尔一边挤牙膏,一边摇头:“明天我要去接个朋友,你想买什么告诉我,到时我直接给你带过来。”
“那也行。”王倩如扒着卫生间门框看她,“你那个朋友会住这里吗?”
“嗯,两三天吧,是女孩子。”
王倩如没多打听,只点了点头让她们随意。
在南城比赛时陆尔跟沈听肆的关系到最后几乎到了人尽皆知,后来几起网络风波她也有关注,在陆尔找上她寻求帮助时,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陆尔为什么离开南城,为什么会放弃自己辛苦打下的事业,她虽然好奇,但察觉到对方并不想多说后也就再没探问过。
她很喜欢陆尔,非常乐意结交这个朋友,当然这都是建立在彼此相护尊重的基础上。
上午九点出头,车站已经挤满了熙攘的旅客。
前一晚的暴雨迎来了更高一层的气温。
陆尔架着墨镜站在出口。
她正考虑是否要去买杯冰咖解渴的时候,等的人终于拖着行李箱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吴蕊一到跟前,就不客气的将行李丢了过来,一边大肆吐槽这边的空气干燥。
她本身是来出差的,出差地距离这边不远,工作结束后便绕过来准备滞留两天。
两人取得联系也不过才一个月,吴蕊一开始见着外地的座机号码以为是诈骗电话,连着好几个才勉强接通。
但怎么都没想到打来的会是陆尔。
她能理解陆尔的小心翼翼,毕竟沈听肆那会偏激的简直就像个疯子,谁能想到这人会干出派人监视她的事情。
真是开玩笑,她招谁惹谁了,这两人分个手,怎么她的人身自由还被限制了。
好说歹说沈听肆那厮就是不听,我行我素的理所当然,吴蕊在错愕的同时,后知后觉的庆幸陆尔跑的快。
这要慢个一步,真是鬼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太久没见了,吴蕊有一大堆能说的,但是看着陆尔冷淡的侧脸,却一时又不知道从哪一头说起合适。
最终只是叹了声,“挺好的,看起来挺好的就好。”
陆尔瞥了她一眼,“你绕口令呢!”
“不开玩笑,你再晚点联系我,我都要给你准备报失踪人口了。”吴蕊想起最开始的着急心慌,到后来的时不时担心这人遭遇不测,再之后的什么都行只要人平安就好的祈祷,她有段时间是真觉得陆尔可能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挂了。
否则哪能这么久不来消息,不愿意让沈听肆探知消息这一点能够理解,但情况稳定后私下来个电话报个平安总可以的吧。
陆尔给出的解释是:“告诉你实情,这戏演起来就不真了。”
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
吴蕊气的恨不得把她掐死算了,她还担心的为这种人掉眼泪,真的是狼心喂狗了!
炎炎烈日当头照着,吴蕊的鼻头被激的泛起红晕。
陆尔的笑容这才淡了下来,她低声安抚她:“时间太短更容易露馅,是真的不放心,而且那会自己情绪也不太稳定,索性就想着冷静一下再看。”
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跟吴蕊联系她也只敢用单位的座机,并且说了没两句就挂了,之后联系也并不频繁。
吴蕊不懂,沈听肆做法再偏激,不至于到这么久了还能让陆尔耿耿于怀,难道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细节?
陆尔便将礼宸双亲的遭遇说了出来,隔了这么久再提旧事,她也释怀不了。
吴蕊皱眉,“有时候道德感太高也不是一件好事,这跟你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何况你现在都不上网冲浪的吗?礼宸已经回来了。”
陆尔抿了抿唇,“稍微了解了一点。”
“那你就该知道短短半年多他已经是一名出色的配音演员,比他之前的成绩更耀眼,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也没人敢再去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