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半闭有点想打瞌睡。
她有点麻木的跟柳慕远对视着。
到手术室门口时分开,柳慕远用力的捏了她一下,才松开缓慢垂落。
不到一小时,陆尔被推进了普通病房,柳慕远已经买全了所需用品。
医生嘱咐排气前不能吃东西,明早起来一定要下地走动。
陆尔脑子有点迟钝,一开始没听懂排气的意思,护士看出了她的疑问,笑着说了句:“就是放屁,没放屁就不能吃东西。”
“.…..”陆尔快速看了柳慕远一眼。
对方认真听着医嘱,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
当晚柳慕远留下陪床,陆尔明示暗示的让他走人,柳慕远一开始还会装傻回应,到最后直接做没听见。
“肚子破了个口子,就算这个口子不算大,也总归是掏肠挖肚过,你觉得可能放任你一个人吗?”
柳慕远俯身凑近她,陆尔死鱼一样躺在床上避无可避,只能尴尬对视。
“先不说我喜欢你了,就算是个陌生人也一定给她报个警交代一下是不是?”
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陆尔也没再继续矫情。
柳慕远倒来热水给她擦洗身体,掀被时陆尔死死按着,不让他动。
“脸和胳膊擦完就够了,其他不需要。”陆尔一脸警惕的瞪着他。
柳慕远一手捞着毛巾,一边若有所思,紧接着笑起来:“没穿裤子?”
陆尔停了停才“嗯”了声。
“这有什么,你这身体我有哪没看过的?”
“柳慕远!”陆尔警告地喊了他一声,“不要太过分,我感谢你来医院照顾我,但也请你尊重我。”
她说的严肃认真,柳慕远调侃的表情也跟着一收,将毛巾扔进脸盆里搓洗。
背对着说:“我可真缺你这一声感谢。”
次日白天柳慕远出去打水,憋了一晚上没上厕所的陆尔抓紧时间套裤子,行动受限套的并不顺利,完成百分之八十时病房门被霍然打开。
柳慕远愣了下,随后若无其事的进来将水瓶搁在柜台上,又转身走了出去。
陆尔默默将大半个屁股装好,一脸的生无可恋。
十来分钟后柳慕远重新进来,方才的插曲完全不提,拎着陆尔去了趟卫生间。
异性就在不远处站着等自己上厕所这件事着实让人吃不消,陆尔磨磨蹭蹭从来没觉得厕所这么难上过。
柳慕远站在窗口,外面是医院停车场,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等了很久,都不见里面有动静,柳慕远忍无可忍的开口:“别矜持了,该看的都看见了,这会不过听个水声有什么要紧。”
“.…..”
再出来,柳慕远又搀着她去走廊走动,人比人气死人。
隔壁房间同样割阑尾的老大爷已经健步如飞,她居然还半死不活。
“嘶!”
步子不小心迈的大了些,扯到了伤口。
柳慕远撑住她,“休息会?”
陆尔点头。
正好是电梯口对出来的位置,边上有不少休息座椅。
陆尔半身不遂的往下坐,紧接着一声悠扬的放气声。
“.…..”她瞬时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偷眼看柳慕远,恰好对上他笑意盈盈的模样。
柳慕远忍着笑说:“想吃点什么?我等会给你去买。”
陆尔憋着气没说话,觉得自己什么寒碜样都被这人给瞧见了,总有点矮人一等的错觉。
但很快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这情况又不是她能控制的,割阑尾后能放屁是好事,放不出屁才是麻烦。
陆尔胡思乱想了一通,稍稍心里舒服了些。
至于吃什么,她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何况眼下也不是什么都能吃。
陆尔在医院呆了三天,吴蕊每天都在微信上发来慰问。
她决口不提沈听肆,觉得脏了她的嘴。
陆尔笑她比自己反应还大,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人女友。
吴蕊说:“我哪有你这么倒霉。”
遇上沈听肆并不会让陆尔觉得倒霉,两个人在一起总归有段时间是开心融洽的,不管后面发生怎么样的矛盾,都无法抹掉那时候暗自庆幸相遇的心情。
出院的这天吴蕊也正好回来,一起回了陆尔的小公寓。
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个人的关系,柳慕远格外的话少。
他大部分时间都默默在边上呆着,需要用到他时才会有存在感。
吴蕊低声说:“柳慕远变了好多。”
两人对视一眼,陆尔同样小声问:“你说相貌还是性格?”
“都有吧。”吴蕊转头看了眼他正在处理食材的背影,“年龄毕竟摆在那,看过去比以前成熟了很多,还有就是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头,可能是话少不像过去爱笑了的关系。”
陆尔没把顾秀林找自己的事情告诉她,跟着看了眼柳慕远,“或许吧。”
三个人在家随意吃了些,饭后没多久柳慕远准备走人,吴蕊今天则睡在这里。
“请假到几号?”走到门口柳慕远问陆尔。
“还能休息五天。”
柳慕远点头,“我明天再过来。”
陆尔嘴唇蠕动,她想说其实不过来也没关系,已经没什么要紧。
又感觉这话说出来好像过河拆桥,实在不合时宜。
等门再次关上,吴蕊感慨:“果然还是原配最好。”
“别胡说。”
“怎么就胡说了,我看柳慕远比沈听肆好多了,几年如一日的对你,甚至对你更好。人要看平时,更要看关键时候,你躺病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沈听肆在做什么?”
沈听肆回到c市后与艾絮见了一面,也就半个来小时约定次日上午接艾中震出狱。
几年牢狱生活让艾中震看过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三人一对上一时间居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先上车吧,后面有的是时间叙旧。”
张哲圣开车,沈听肆坐进了副驾驶,后座留给那对fù_nǚ。
他手支着下巴,一边低头划拉手机,之前那通电话过后陆尔就没来过消息。
他翻来翻去翻了会,突然又感觉特别没意思,拧着眉心将手机扔到了中控台。
边上的张哲圣快速看了他一眼,敏锐的觉察到自家老板心情不怎么好。
沈听肆给艾中震置备了一套小面积公寓,等人安顿妥当后,张哲圣拿出了一份协议。
协议表明这套房子在艾中震名下,作为那次事故的补偿,之后不得再以任何名义联系双方。
也就是一份清扫关系的文件。
艾中震年纪大了,没啥概念,抖着手拿笔就要签。
艾絮突然从中截断,抢过他手上的笔扔向远处,塑料壳体撞击地面发出一声轻响。
几人表情都略有变化,艾中震是不明所以,张哲圣错愕,沈听肆只是轻轻挑了下眉。
对比这几人,艾絮情绪则要激动许多,她死死的盯着沈听肆,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些许对过去的松动来。
然而结果最终让她失望了。
“你凭什么觉得一份文件就可以划清所有?”艾絮特别的不甘心,她受不了真的就此与眼前人分道扬镳,也完全无法接受他冷漠强硬的态度。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一点不念过往?
明明他们曾经那么恩爱过。
艾絮突然悲从中来,忍不住啜泣了声,随后叫道:“我不同意就这么算了,你别做梦了。”
艾中震皱了皱眉,在两人间来回扫视了几圈,“这么多年了你们俩怎么还动不动吵架?”
他还不知道这两人已经形同陌路。
今天见到一起出现,理所当然的以为还在一块。
然而就是这么短短一句话,将艾絮的回忆直接拉向了过去。
那时候他们确实也经常会吵架,但不同于现在只是她单方面的输出,而且那时候沈听肆对她的容忍度也格外的高。
每每气消了就放低身段去哄,把艾絮的脾气哄的越来越大,他也只是说了句那自己就好好受着呗。
完全没想过要放开她。
就像现在不管她怎么努力,好像也完全没想过要继续在一起。
艾絮一边沦陷在过去拔不出来,一边又困在沈听肆的绝情中看不到希望。
两厢折磨几乎要把她给弄疯了。
沈听肆沉默了下,想起前段时间艾絮深夜吊唁的情形,最终没再逼迫。
但也不准备就此收手,毕竟为了新的生活,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干净,避免以后更多麻烦。
他把后续工作交给张哲圣,自己先一步走人。
刚到楼下,艾絮突然从单元楼里冲出来,不顾形象的自后抱住了他。
“听肆,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她声音说的极小,风一吹似乎就能散了一样。
缠握着的手又格外的用力,后背很快感觉出温热的潮湿。
沈听肆双手揣在兜里,看着远处过路人好奇望过来的视线,他平静的说:“给自己留点余地,别让大家都难堪。”
艾絮仍旧没放,沈听肆也没动,他似乎想好了要艾絮自己认清现实。
片刻后,她仍旧哽咽着说:“因为陆尔?”
“.…..”
“你告诉我,我比她差在哪里?”艾絮着实想不通,她可以输给所有比自己优秀的,但是无法释怀输给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
沈听肆:“她永远在原地,不论发生什么,我回头就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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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协议签的并不顺利。
张哲圣天天在那头耗着, 并没有什么起色。
真要达到某些目的,白的不行, 沾点灰也是可以的。
但沈听肆不知想到什么, 最终没做那么绝,只是告诉张哲圣条件让他们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继续加钱。
人性的弱点不过如此, 尤其是像艾中震这类见钱眼开的。
“你们当我乞丐是不是?想着加点钱就要打发我。”艾中震瞪着双眼,枯瘦的脸颊严重凹陷,大爷一样的坐在餐桌旁, 自以为聪明的说,“沈家这么大的家业,你们拿出来的这些不过就是毛毛雨, 我女儿要是嫁过去那就是你们的老板娘, 想要多少有多少,说不定整个沈家都得盖我们的姓,你们就……”
门“砰”一声被踹开,艾絮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嘱咐艾中震不能签那份协议, 是出于对沈听肆难以割舍的感情, 然而从艾中震嘴里吐出来却直接变了味。
这些话传到沈听肆耳中,他又该怎么想她?
艾絮脸涨的通红, 眼底更因潮热而漫上血丝, 狰狞的表情恨不得要将人给撕了。
艾中震吓了一跳, 对这个女儿他是有亏欠的,也不敢太过放肆,瞬间变得唯唯诺诺眼神飘忽不敢看她。
不大的公寓内安静到窒息。
张哲圣说:“艾小姐, 如此坚持并没有太大意义, 人的感情哪是说有就有说没就没的, 您是聪明人,不要做徒劳的事情。”
艾絮没说话,半晌才沉痛的闭了闭眼,哑声说:“把字签了。”
艾中震一愣,紧接着激动起来,“不能签!这要签了就什么都没了,我不……”
“我让你签了!”艾絮蓦然尖叫,整个到了崩溃边缘,“赶紧签了听到没有!我不要他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我要的是他的人你明不明白!”
艾中震吓住,连带张哲圣都下意识退了一步。
艾絮冲过去,拉着艾中震愣是逼着他将这份协议签完了。
一个嘀嘀咕咕不甘心,一个不顾形象的嘶声喊叫,张哲圣整个脑袋发晕。
从单元楼一出来,就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他二话不说赶了回去,将文件交给沈听肆。
沈听肆随意的看了眼,嘱咐他将东西收好,紧接着心不在焉的看着手机。
落地窗外的光线洋洋洒洒落进来,将他整个沐浴其中,没了往日里身居高位的距离感,变得平易近人。
张哲圣也不由得胆子大了些,“沈老师,我们今天是不是回南城?”
已经耽搁有些日子了,这里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情,他自己也不是单身狗,还是特别想回去抱抱亲亲女友的。
沈听肆听完却没有立马回答,他似乎还在犹豫,虽然不太理解他犹豫的点。
便是这个时候,一直被他捞在手上的手机响了一下,随后沈听肆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
原本眼巴巴的张哲圣瞬间大气不敢出,想着要么默默走人算了。
“准备一下,现在回。”
“好的。”
张哲圣连忙跑了出去。
落地窗外的布局颇有江南园林的味道,迷你假山安坐一隅,潺潺水声不绝,蜿蜒的青石板小道,边上是青葱的树木。
只一眼就让人心情颇好。
然而沈听肆陷在米色沙发中,冷冷的盯着手机屏幕。
上方是陆尔发来的一条微信:我们分手吧。
他在这里处理过去,对方却想着要跟他分手,敢情所有的付出都喂了狗。
还是说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下家,所以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沈听肆越想脸色越差,他不知所谓的哼笑了声,发过去:计划多久了?
下一秒收到了已经不是对方好友的提示信息。
沈听肆直接给气笑了,缓慢的站起身,紧接着狠狠将手机砸了出去。
分手这件事,其实也没有什么深思熟虑。
在陆尔这里这个念头时常冒出来,到后来频率越来越高,直到这次手术终于觉得该做这个决定了。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没有惆怅,没有后悔,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终于解放了的感觉。
说明这个决定是对的。
销假后开工第一天,陆尔在录音棚呆了半天,但状态并不好,腹部有牵扯无法用力,导致中气不足,很多情绪表达不到位。
下午的时候她跟陈黔聊了聊,双方一致决定还是在修养一段时间妥当。
陆尔在工作室跟大家一起吃了顿饭,随后准备回家。
很巧的,刚到楼下便跟沈听肆碰个正着,陈黔陪伴在侧隐隐约约的狗腿模样。
沈听肆侧头,“我跟她说几句话。”
“你们聊你们聊。”陈黔连忙走了。
沈听肆仔细观察了她一下,“陈黔跟我说前几天你动了个小手术,如今感觉怎么样?”
这件事沈听肆才知道,而手术期间陆尔并没知会他,时间推算的话可能最后一次通话那会就是她要手术的时候。
原本憋着的一股气因着这个真相散的彻底,这事换成谁都会有情绪,在重要关头无法陪在她身侧,是他的责任。
那条分手信息,好像也能理解了。
见她不吭声,只以为还在闹脾气。
沈听肆笑了下,抬手要捏她脸,陆尔敏捷的避开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放下来说:“抱歉,是我的问题,怎么打骂都随你,不要生气了,嗯?”
这说话语气仍旧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