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雨让高兴隐瞒了自己受伤的消息,不希望钟南月分心。
最后一场重场戏拍完,剩下一些零碎的补拍镜头,幸运的是都是文戏,不幸的是很多反季节的镜头要穿棉衣。
颜雨的手臂捂得化了脓,一直忍着没说,坚持到拍摄完成,伤口已经被耽误的不成样子。
他换上了轻便的夏装,找医师重新处理了伤口,剜去腐肉露出狰狞的新伤。
特别疼,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一直用信念感给自己打气,一遍遍告诉自己演员二字是很重很重的,这才哪到哪啊。
处理完伤口,高兴说有人来探他的班。
颜雨出去,瞧见了好久没见的阿悠。
阿悠昨天来海市拍广告,得知颜雨拍戏受了伤当下就要赶过来看他,颜雨说自己当日拍摄很忙才推迟到今天。
俩人一人叼着一根棒棒糖棍儿挂坐在工地外的栏杆上。
颜雨看着昏黄的落日,阿悠看着颜雨的手臂。
“没伤着骨头吧?”
阿悠很不擅长关心人,尴尬地问。
“没。”
“唉……”
“叹什么气啊,”颜雨笑,“好像没伤着骨头让你很遗憾似的。”
“不是,怎么能伤成这样啊?裹这么老厚还在渗血。”
“年轻血气旺吧,并不怎么疼。”
“鬼话。”阿悠伸手去戳他手上的纱布,“这能不疼?”
“真不疼,刚伤着那会儿疼麻了,后来就感觉不到疼了。”颜雨说。
“唉……”阿悠又叹气,“怎么没给你固定一下吊起来?这么晃荡着也疼吧。”
“没伤到骨头,犯不着吊起来。”颜雨说,“况且还有镜头要拍,吊起来怎么演。”
“真不容易,你这还挺着拍摄呢,要是我早回去养伤了。”
“本来也快结束了,没必要为这点小伤再延误。”
“你多久回去?”阿悠问。
“等组里通知了。没有其他镜头需要补拍的话,明天……一早?吧,”他顿了下,重新更正了时间,“不,确定没事的话今晚就回去。”
“这么急,”阿悠撇嘴玩笑道,“处对象了啊?”
“算是吧,”颜雨笑笑,说,“在追。”
“不是吧!”阿悠来了兴致,“颜哥看上谁还需要追?你顶着这张脸直接抓人过来强吻都不会挨揍的,表个白不就到手了。”
“哪那么容易,”颜雨垂下头撇了撇嘴,“表白几次被拒几次,我他妈都快萎掉了。”
“靠!”阿悠笑了好久,“这么丧的。”
他想了想,实在难以理解,自语道,“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啊。”
“好看,有钱,铜墙铁壁的心,甜起来要人命,大多数时候理智又冷漠,让人捉摸不透……”
颜雨细数着心上人的特征,淡下眼眸丧气地摇头,“我其实真的没什么把握。”
阿悠听他这一长串的形容,怎么听都不像是个女孩子的感觉。
不仅不像女孩子,甚至都不像个男孩子。
这听着是个久经情场的成熟男人啊。
“你喜欢那人多高?”
“没问过,也就比我矮一点儿,185往上吧。”
“……”
颜雨转过脸看阿悠,“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阿悠屈了屈手指,“弯掉的?”
“我什么时候说我弯掉了?”
“所以你爱上的是一个一八五往上、理智高冷、铜墙铁壁。”阿悠重复,“的女人?”
“就不能是个超模吗?”颜雨笑了下,转而承认了,“不知道,很难说得清,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太混乱了,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被吃得死死的。”
“没事儿,”阿悠揽他的肩帮他打气,“谁会不喜欢您啊。”
“您就不喜欢我。”
“我那是没料到您老人家努努力居然能掰弯,”阿悠笑道,“不然早他妈下手了。”
“我以为您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呢。”
“拉倒吧,”阿悠啐道,“没那道德观,我只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
离开了学校,见面的机会变得珍贵,他们之间亲近了许多。
阿悠吊儿郎当地把头靠在颜雨的肩上,近距离观察他的脸,“你是真的好帅啊颜哥。”
“才发现呢。”
“那倒不是,不过弯掉之后感觉更帅了,”阿悠色痞痞地望着颜雨笑,“唉我说——你要是追不上你那铜墙铁壁,我不介意跟你凑合凑合。”
颜雨笑骂了声“靠”,推开了他的脑袋,“不好意思,我介意。”
他们说话间,有投资方送来餐补,豪得一批,冰镇西瓜小龙虾,各色水果、奶茶,甚至叫了星级酒店的外送餐,装了满满一皮卡。
组里群演和配角欢呼成一片,阿悠就着被推开的惯性往那边瞧了一眼热闹,这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把眼睛转回来。
一个身形极正的冷面酷哥靠在一辆保姆车边上,一眨不眨地在往这边看。
中长的黑发,象牙白的肤色,俊逸的眉眼,侧颜优越的下颌线轮廓和冷冰冰的表情,手插口袋背靠车身随意地立着便与周遭划开了结界。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那哥哥眼底的光凶得简直像是要把阿悠活活戳起来穿成炸串儿下油锅。
四处撩骚的浪蹄子阿悠绝不可能认错那个眼神。
那是,刀情敌的眼神。
棚内有人喊颜雨过去吃东西,他回头应了声,想拉阿悠一起去沾个光,阿悠却先扯住了颜雨的手。
“颜哥……”阿悠吞了口口水,根据保姆车的高度估量了一下那人大概的身高,“你那位铜墙铁壁幺八五,该不会是钟南月吧……”
“啊?”颜雨想说你从哪听出来的,问出口前不经意地顺着阿悠的目光往车边看了眼。
居然意外地看到了钟南月。
他似乎有些黑脸,但并没有在往颜雨这边看,低着头靠在车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颜雨没顾上再多说一句话,也顾不得伤口牵扯的疼,转头吐掉了糖棍儿朝钟南月飞奔过去。
直到在钟南月身边站定,钟南月仍旧低着头没有看他。
“月哥,”颜雨喊他,极力抑制想要拥抱的念头,“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钟南月语气听上去很不爽,微微动了下头,眼神往颜雨胳膊上走了走,压着浓浓的怒意问,“怎么回事儿?”
“划伤了点皮。”颜雨无心顾自己,嘴上胡乱答着,四下望了眼,忍不住朝他贴近了些,轻声问,“换个地方好吗?”
钟南月扬起头恨恨地瞪了一眼阿悠,“怎么了?怕你那没骨头的娇软小哥哥瞧见你跟我亲近么。”
“……”颜雨闻言转回头,看到了呆鸟似的阿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眼下实在不是解释的场合,他哭笑不得地望着钟南月气夯夯的脸,说“不是。”
“伤口好疼,像是化脓了。”颜雨耷下睫毛可怜兮兮地抬起渗血的手臂给钟南月看,“找地方帮我重新包扎一下吧。”
钟南月目光触及到那块染血的纱布就被烫得匆忙撇开了眼,再开口声音都有些不稳了。
“这他妈叫划伤了点皮?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他拉开保姆车的舱门喊颜雨上车,“过来让我看看。”
颜雨上了车,拉起了轿帘,没有给他看自己的伤。
“伤口有点发炎,很丑的。你那么爱干净就不要碰了。”
钟南月气得脸通红,又不敢去扯他,咬牙骂道,“老子让你把手伸过来!”
狭窄的空间内可以闻得见哥哥身上熟悉的香水味。
颜雨无法压制自己,将带伤的手臂后撤防止误伤,单手揽了钟南月的后脑缓缓凑近去吻他的嘴唇。
这次他吻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珍惜。
像是含着一块随时都会化掉的薄冰,浅浅地与他的嘴唇接触,分开一丝丝细微的缝隙再重新含住,舍不得用一点点蛮力。
钟南月满心挂记着他的伤,手虚虚地搭上了颜雨的肩试图推开他的吻。
“先不缠,等会儿回去给你亲到天亮。你先给我看看伤口什么情况……”
“别推,”颜雨说,“真的好疼啊哥,稍微牵扯一下就钻心的疼。”
傻哥哥闻言便彻底定住了,一动不敢再动,连呼吸都可爱的压抑到了最轻的范围,老实得像一颗被施了定身咒语的小南瓜。
坏小子低垂的睫毛颤了颤,鼻息间暧昧地笑了下。
“我吃了糖,你尝尝——”
他说着,带着微微的颤抖再次碰上了钟南月的唇,转换着各种角度品尝他日思夜想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