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帝都的私人飞机上, 徐知岁蜷缩在祁燃怀抱里,睡了这周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到家已是深夜,周韵记挂着女儿, 早早就等在小区楼下, 见人从车上下来, 心里偷偷舒了口气, 嘴上却忍不住阴阳怪气:“哟,徐医生拯救世界回来了?”
徐知岁嬉皮笑脸,一下车就和周韵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妈~我想死你了!”
“我可没瞧出来!前两天就让你俩回来, 非拖到这么晚!你说你这孩子踩了什么狗屎运,怎么什么倒霉的事儿都让你碰上了?”周韵拍了拍她的肩膀,嘴上嗔怪, 脸上却满是心疼。
“这事儿您的换个角度想想,我这叫运气好, 所以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周韵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 “小嘴还挺会讲, 这乐观劲儿也不知道随谁了。”
“肯定是随我家美丽大方温柔可爱的周韵女士啊!”徐知岁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放。
周韵嘴角一弯,终于笑了, “行了行了,快松开!脖子都要被你勒断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 也不怕人家祁燃笑话。”
徐知岁松了手,又挽住妈妈的胳膊, 看了一眼后面的祁燃,眼角弯弯,“他才不会笑话呢, 他羡慕都来不及!”
祁燃抵唇笑了声,十分配合地说:“是啊,很羡慕,在西江的时候她都没这么黏过我。”
周韵嗔了两人一眼,“行了上去吧,锅里还给你俩热着夜宵呢。”
家里有让人心安的味道,就连趴在窝里对她的归来无动于衷的布加迪此刻都显得无比可爱。
徐知岁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一边吃宵夜一边夸大其词地和周韵炫耀自己在西江的英勇事迹,倒不是她喜欢吹牛,而是她说的越夸张,周韵就越不会相信,反而少了一些不必要的担心。
夜宵过后,徐知岁抱着换洗衣物钻进了浴室,祁燃跟着周韵进了厨房洗碗。
“阿姨,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行啊,你说。”周韵带上橡胶手套,往抹布上挤了点洗洁精,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祁燃没有立即开口,垂眸思忖了片刻,才说:“我想和岁岁把婚事定下来了。”
“……”周韵一激动,手上一滑,一只碗咣当掉进水槽里,好在里头盛了水,没摔碎。她回头望了眼浴室的方向,笑道:“好事啊,我就想你俩定下来了!这事儿你和岁岁说了嘛?”
祁燃摇头,“还没,想给她一个惊喜,但绝对有必要和您先打声招呼。”
“我肯定同意啊!我和你爸一样,巴不得早点抱外孙的,省得我整天在家没事做,只能看直播卖货打发时间。放心,我不告诉她,保证不说漏嘴!”
“谢谢阿姨。”
……
与此同时,正在浴室洗澡的徐知岁也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祁燃的29岁生日很快就要到了。
祁燃比她大上一岁,生日在盛夏,从前读书的时候想当面对他说上生日快乐可总遇上学校放暑假。所以严格来说,今年不仅是两人在一起之后祁燃的第一个生日,也是她第一次有机会为他庆生,无论如何也不能潦草度过。
从浴室出来,徐知岁急急忙忙给秦颐发去微信:【婚礼策划师接不接生日策划?】
秦颐那边刚要睡觉,看见是好闺蜜的微信,还是忍着困意回了句:【你生日不是已经过了吗?】
徐知岁:【不是我生日,是祁燃要过生日了。】
秦颐:【狗粮策划不接!】
徐知岁:【我给你介绍我们医院新来的男医生!】
秦颐:【我也是有底线的!】
徐知岁:【本人特别帅!】
秦颐:【我又不是没见过帅哥,哼!】
徐知岁:【照片.jpg】
秦颐:【亲爱的上帝,您有什么需求我们都可以满足您!】
徐知岁:【重色轻友!】
秦颐:【别这么说,我未来的老公的女同事~~】
徐知岁:【……】
正和秦颐商量着如何策划一场难忘的生日宴,卧室的门忽的被人推开,祁燃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进来。
徐知岁眼睛一亮,猛地坐起身,指了指门外,压低声音说:“王母娘娘今天居然没赶你回去?不科学!”
祁燃找了个角落放倒行李箱,打开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和睡衣,“不仅没赶我走,还允许我今晚睡在你的房间。”
“奇迹啊,洗个碗就把她给收买了?'徐知岁看了眼外头,周韵房间的灯还亮着,但没动静。
她从床上蹦下来,光着脚走到门口,带上门,折回来攀上祁燃的脖子,树袋熊般挂在他身上,双腿盘着他的腰,“说,你给我妈灌了什么**汤?”
祁燃手掌托着她光洁的大腿,眼睛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她低垂的领口,“你确定现在不是你再给我灌你**汤?”
徐知岁的手指从他的耳后慢慢滑过,顺着下颚落在他的下巴,勾住,“那你接受吗?”
祁燃喉结上下滚了滚,低头去吻她的唇,“当然,最好灌我一辈子。”
徐知岁仰头躲开,不怀好意地笑笑,从他身上下来,“美得你了,快去洗澡。”
祁燃**都被她勾起了,哪里接受的了半路叫停,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进了浴室,“陪我一起洗。”
徐知岁晃着小腿挣扎,“不行,我妈会听见的。”
祁燃用脚踢上浴室的门,贴着她的耳廓说:“那你叫小点声。”
“……”
浴室响起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与此同时,被徐知岁遗落在床上手机也在外面振动个不停。
秦颐:【姐妹,你人呢?】
【给我介绍帅哥的话还算不算数啊?】
【???】
【你不会丢下我doi去了吧?】
【再见……】
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下半夜,徐知岁浑身发软,任由祁燃将她抱到床上。
两人盖好被子,头靠头地说话。祁燃手指缠着她的发梢,若有所思地说:“岁岁,你最近是不是把抗抑郁的药停掉了?”
徐知岁愣了一下,点头:“嗯,是有一段时间没吃了。”
“那你感觉怎么样?”
“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有好转了,所以才敢这么做。不过我也不是突然停掉的,是慢慢减少了剂量,最近几天才彻底摆脱了药物。如果你觉得不放心,我们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好,就明天吧。”
………
第二天,祁燃带着徐知岁去了华协医院,除了复查抑郁症,还给她做了其他检查。
那晚得知她泡在洪水里他就隐隐开始担忧,洪水太脏,而女性身体又太脆弱,怕会有其他方面的感觉。
好在检查结果一切正常,祁燃也送了一口气。
回家的车上,徐知岁举着自己的心理评估报告,得意地在祁燃面前晃了晃,“看,我就说我没问题了,更项系数已经全部正常了!”
祁燃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恭喜,不过之后要是有任何不舒服,还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了。”
“中午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吧,想吃什么?”
“啊……”徐知岁突然想到什么,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对着手机一通乱按,“中午不跟你吃饭了,我约了秦颐逛街,你直接送我去世贸好了。”
“……”
徐知岁赶到世贸的时候,秦颐已经在约定好的咖啡厅等候多时了。
和她坐在一起的还有祁柚,为了让生日会顺利举办,徐知岁决定将祁柚也拉入自己的阵营。
经过一整夜的琢磨,她心里大致有了一个方案,她简单地将自己的想法和秦颐阐述了一遍。
“我是这样想的,他生日那天我就告诉他我要加班,不能陪他一起过了,然后偷偷躲在家里给他一个惊喜。等他开门回家,我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开心坏了!”
她描述地绘声绘色,秦颐却听得一脸的黑线,咳了两声,实在忍不住地说:“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您老人家不觉得这个方案着实有点土吗?都是以前人家玩剩下的。”
徐知岁和祁柚对视一眼,茫然地问:“土吗?我觉得还好吧?”
祁柚也跟着摇头,“不土啊,我哥肯定喜欢爆了!”
“……”秦颐头上无声地飞过三只乌鸦,耷拉着眼角心想:那你的品味还挺独特,但想了想,顾客才是上帝嘛,为了她的一米八帅哥,她就忍了吧。
讨论完方案,三个女人愉快逛街。
徐知岁进试衣间换衣服的时候,秦颐接到一个电话,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眉心倏地一跳。
走到安静的地方按了接听,“喂,祁总有什么指示吗?你老婆在商场买疯了,你要不要看看你的卡有没有被她刷爆啊?”
祁燃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不,我找你。”
“找我?”
“是,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
秦颐听着听着,眼底缓缓亮起兴奋的光,等祁燃说话,她飞快点头:“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
//
七月十日,祁燃生日。
徐知岁瞒着他和祝医生换了个班,申请到这天休息。但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她还是特意起了个大早,如往常一样出门上班。
去单位的路上,她和祁燃扯了些有的没的,就是闭口不提今天是什么日子,像是把他生日忘了个干净。
甚至到了下车的时候,故意说:“对了,今天秦颐出差回来,我去她家住一晚,你下了班就直接回家,不用来接我了。”
祁燃没说话,脸上闪过失落的神情。徐知岁装作没有看见,推门下车,挥手对他说了声“拜拜”,留给他一个无比潇洒的背影。
等祁燃的车消失在街角,她又愣愣地从门诊大厅折回来,站在路边急急忙忙拦了辆出租车,“师傅,麻烦去风和花园。”
赶到家的时候,秦颐已经抱着一堆道具在电梯口蹲麻了腿,一见徐知岁就皱着一张脸抱怨道:“你再晚点来,你们这的物业阿姨都要着手给我介绍男朋友了。”
徐知岁拿出门禁卡刷了一下,回头帮她把东西搬进电梯,“那不是挺好?你不是正想谈恋爱吗?”
秦颐木着一张脸说:“你知道她要给我介绍谁吗?”
“刘德华!她竟然还认识男明星?”
徐知岁瞟了她一眼,淡定回答:“不是,门口开麻将的小老板叫这个名字。”
“……我谢谢她!”
到了顶楼,两人开始着手布置客厅。背景图是秦颐早就设计好的,气球搭配星星灯,看似简单,可光是打气球就足足花了两人一整个上午的时间。
好在下午祁柚也来帮忙,终于赶在祁燃回来前将家里布置完毕。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秦颐偷偷摸摸给那边发了条微信:【ok.】
过了会儿,徐知岁接到祁燃的电话,她拿起手机对身后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咳咳嗓子,按下接听。
“喂?怎么了?”
祁燃:“忙完了吗?”
徐知岁随便扯了两句:“快了,秦颐已经到楼下等我了,我整理完病例就下去。你呢?快回家了吗?”
“嗯,在路上了。”
徐知岁心里蓦地紧张了一下,眼神示意祁柚下去把风,捏着嗓子说:“那好,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先忙了,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好。”
挂了电话时候,徐知岁拉着秦颐进行最后的彩排。十几分钟后,祁柚发来微信:【各部门注意,我哥已经到地下车库了!】
“行了行了,他要回来了,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徐知岁把秦颐推进试衣间,自己端着事先准备好的生日蛋糕,躲进客厅那个举行礼物箱中。
视线被遮挡,眼前一片黑暗,她深深呼吸,在脑海中演练自己一会儿要做的事。
等了一会儿,箱子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确定不是祁燃回来了,压低声音说:“秦颐你干什么呢?快躲起来!”
秦颐支支吾吾说:“好好好,马上啊!我上个厕所,很快就好!”
徐知岁:“……快点!别坏我好事!”
又过了一阵,秦颐脚步声的消失在了最角落的房间,祁柚发来微信:【我哥进电梯了!】
徐知岁捧着蛋糕屏息以待,默默计算着电梯达到的时间。
等待漫长而难熬,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蹲了多久,只感觉双腿慢慢变得酸麻,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爬,耐心濒临边缘的时候,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一声开门声,紧接着,地板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徐知岁在心里默默倒数,三,二,一……
她掀开箱子站了起来:“生日快乐!”
然而下一秒,她却愣住了——
祁燃捧着一束鲜花站在客厅中央,满屋子闪烁的星星灯在他脸上映出温柔地光影。
徐知岁呼吸一滞,还没搞明白眼前是怎么一回事,祁燃就上前几步,单膝跪在她的面前,牵唇一笑,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岁岁,我们相识于年幼,相爱与年少,有误会,有过磨难,也曾彼此走失,但好在兜兜转转,我还是把你找回来了。如果可以,请我一个机会,把余生交给我,我会爱你很久很久。岁岁,嫁给我好吗?”
他低头,从口袋中取出戒指盒,缓缓展开,真诚而炽烈地望着她。
徐知岁早已在他的告白中泪流满面,饶是她再迟钝,此刻也反应过来自己是再次被套路了。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将计就计安排了这场求婚,祁柚秦颐都是他的人!
她想去接戒指,可手里还捧着给他的蛋糕,一时间狼狈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抹了一把脸说:“你能不能先把我抱出来,我腿都蹲麻了。”
祁燃忍不住笑了,放下玫瑰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放到一边,将她横抱到玫瑰花瓣的中央,然后举着戒指,重新跪下。
“岁岁,你愿不愿嫁给我?”他又问了一遍。
徐知岁泪眼朦胧,捂着脸重重点头,“我愿意。”
……
年少时的心动,是春天里肆意疯长的野草,割不完烧不尽,是昨晚想通,今天又沦陷。十七岁那年天很蓝,风很轻,你是我青春里的全部梦想。
成年后的我爱你,是盛夏晚风中的漫天星河,我看过这世界所有的好与坏,也被生活磨去棱角,而你依然是我心头最要紧的那个名字。
多么感谢你出现,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
但愿我们历经千帆,还能和爱的人紧紧相拥。
————正文完————
——谨以此文献给每一个现在或曾经饱受抑郁症煎熬的你,愿你也能拥有陪你熬过黑暗的那束光。你从来不是孤独的月亮,你身边有很多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