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哭了吗？
鹿野立刻低下头,看见水渍落在地上晕开暗色的点，她立刻抬起手擦拭，将不受控制的眼泪蹭得干净。
数日累计的情绪在触及到“仿佛什么都回去了”这个想法后，那一瞬间眼泪的开关就像被破坏了一样,不再是她能控制的,落下来的拿一刻她甚至都未有察觉。
在这种状况下突然哭泣也太丢人了,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她。
再三确保自己没有再掉眼泪后,鹿野揉了揉脸,调整好情绪后抬起脑袋对他们笑着说：“没有啦,我是觉得太好笑了。”
“这种荒诞的理由，中……原先生你真的相信了啊。”
她看起来可不像是因为觉得好笑才哭的。
黑发少年收回手,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骗子。”
夏油杰心里是觉得恼火的，自从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消失了一阵子回来后,鹿野表面上是更加依靠他了，可实际上不再像之前那样信任他，什么都同他说了，就像他上次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生他的气，这次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哭。
他知道,就算没有中原中也在这里，鹿野依旧什么都不会和他说的。
再一次被耍了,中原中也此时却一点都生不出气来，他并不蠢，会看不出一个人好笑到笑出眼泪和其他情绪落泪之间的区别。
但他也不会去逼问一个不算太熟悉的人为什么哭。
可以确定的是每一次看到鹿野他都会觉得莫名其妙的烦躁。
很多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因为讨厌这个人才会这样,中原中也却很清楚这种烦躁不是因为讨厌鹿野。
这种不上不下的情绪让他感觉自己像被困在迷宫里一样,怎么找不到出口。
特别是在看到鹿野的眼泪后,这股烦躁感愈加严重起来。
【中原中也好感40】
【目标“中原中也”好感度：60点】
“啧。”
他忍不住咂舌,将那个猫咪吃完的罐头用重力挤压成扁扁的一片,控制着丢到了有一些距离的垃圾桶，臭着脸对着鹿野不快地说道：“你真够莫名其妙的。”
在得到了“骗子”和“莫名其妙”的称号后，鹿野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而是惊讶地看向了中原中也。
和他略显烦躁和不饶人的话不同，系统在这种时候提示鹿野对方给她一下加了四十点的好感。
这是她第一回 一次性收到这么多的好感，顿时觉得不知所措起来。
这种不知所措并没有持续几秒，鹿野转念一想，她现在已经不能被他算作敌人范畴内了。
以她这么多年对中原中也的了解，他这个人如果对别人的好感能够具体化，对方是敌人的话开局起码是-100起，这也是为什么鹿野在面对中也时一开始就很消极的原因。
在身份的转换后，考虑到她在羊的那层关系，这猛地加上的好感貌似也蛮正常的……？
虽然早就放弃了攻略的心思，但在这种时候，鹿野难免生出一些希冀，或许、或许她可以活下来呢？或许她可以做到呢——
“……”
这种想法在下一秒就被她打翻了。
升起的星点火花被她的理智浇灭，这种时候她还在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啊，倒是看看就剩多少时间了。
鹿野把这个想法丢出脑袋。
那两只猫已经吃完鹿野给它们的猫食了，舔得干干净净的，它们抬起脑袋警惕地看了看鹿野和中原中也，“喵呜”了一声后一溜烟地就跑走了。
“小没良心。”鹿野轻声说道，上前把猫咪吃完的垃圾收拾起来。
做完这些后，她下意识熟稔地对中原中也说道：“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喂猫？”
对方也回复得很快：“工作做完了。”
说完后两人都愣了一下。
鹿野是后知后觉到她这种问题已经是有些过界了，中原中也则是觉得这种对话似乎在他记忆里上演了不止一次了。
“……”
这种疑惑不好直接问出口，沉默了一会，橘发的干部率先说话：“我先走了。”
鹿野：“嗯，我也准备离开横滨了。”
中原中也来这里的的目的在喂完小黑猫的时候就已经完成，没有继续逗留的理由，这一会的偷闲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中也。”在他转身走了几步后，鹿野突然叫住了他。
橘发青年转头看向她，钴蓝色的眼眸带着些许疑惑，他以为鹿野是有什么事才叫住他的，没想到她顿了一下，朝他扬起笑脸，毫无营养地和他说道：“再见。”
只是这个吗？
中原中也朝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直到快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中原中也突然想起。先入为主觉得鹿野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导致他都忘记去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喂猫。
他回头看了一眼。
算了。
下次见面的时候再问吧。
橘发干部离开的步伐略带轻快，黑色大衣的衣摆随着微微扬起弧度，落日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
中原中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默认还会再见到鹿野。
而他也不会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鹿野。
……
……
经此一趟，鹿野的心情相对来说还算愉悦，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直到在乘坐着离开横滨的电车时，她才发现——夏油杰生气了。
哪怕没有人可以看见夏油杰，鹿野还是买了两个座位，这节车厢没什么人，他们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黑发少年坐在她对面，双手环胸，侧着脑袋靠在窗户边，狭长的紫眸冷漠地看着窗外，嘴角压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虽然他灵魂体的年纪不大，但夏油杰一向很会掩盖情绪，这个年纪时他就已经很少会将负面情绪直接表明，在鹿野的记忆里很少见到夏油杰生气。
像这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还是第一次。
“杰君，你生气了吗？”
鹿野似笑非笑地凑到他面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看见指尖很滑稽地穿了一小节进去。
夏油杰往一边歪了歪脑袋，躲过她穿透进来的手指，在被鹿野问及后，他又下意识去扬起笑脸：“……不，我没有生气，为什么这么问？”
“太明显了，和我说说吧，杰。”鹿野没有准备和他周旋，直切主题，因为她知道如果顺着夏油杰的话说，多半会被他打太极一样省略过去。
听她这么说，黑发少年脸上的笑缓缓收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鹿野，缓慢地说道：“那你又是在生气什么呢？鹿野。”
“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如果带入失去记忆的夏油杰的视角，他就像是被亲近的人突然被惩罚的小孩，对方不说原因，他茫然无措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到最后就剩下了满腹不明所以的恼火了。
鹿野提起另一个话题：“杰君当初成为咒术师的理由只有‘保护普通人’吗？这个普通人是泛指所有的普通人吗？”
她突然转移话题让夏油杰觉得有些不快，微微皱起眉回答道：“是。”
“现在也是吗？”
“……”
现在？
鹿野提起来后夏油杰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了，他以这种状态出现后，一开始请求鹿野帮助他收集咒灵或许还抱有这个理念，可到了后面，似乎变成了“想要变得更强，想要保护鹿野”。
因为他现在的世界里只有鹿野。
这么想来，或许他在哪一天消失了也很正常，他早就已经死去了。
【夏油杰好感7】
【目标“夏油杰”好感度：90点】
“请保护我一个人吧。”鹿野对他说道：“不是所有普通人都是好人，给予自己这么大压力的话杰君迟早有一天会崩坏的。”
“如果杰永远不伤害我，只保护我一个人的话，我会原谅你的。”鹿野和他短暂地交换了触感，牵过他的手将自己的脸蹭了上去，充满水意的碧色眼眸认真地看着他。
夏油杰没有被后面那句话吸引去注意力，而是很敏锐地停在了前面那句“永远不伤害我”上。
他的指尖颤了一下，在对视了一会后，夏油杰反客为主地用手捧住鹿野的脸，指尖往后顺去插入她的发间，半托住她的脖颈将她微微往前带了一下，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鹿野，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伤害你。”他说道，弯了弯那双狭长的紫眸：“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愿意和你立下束缚。”
和五条悟不同，夏油杰很少会有这种没界限感的时候，他虽然本质里也有着和五条悟一样的自大和狂气，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礼貌又克制的。
鹿野本来还觉得他在隐瞒了记忆后会多装一会，这才敢做这些挑逗他的事情，这会弄得她有些不上不下的。
“……”
还好这次她触感交换的时间设定的很短，她正准备侧开脑袋，他们就已经触不到对方了。
夏油杰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鹿野从中看出了些许郁闷之意。
“我没有不相信杰君。”她慢吞吞地解释道，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
变故在这时产生。
前面几节的车厢里突然传来尖利的叫声，有人慌慌张张地开始往这边跑，惹得前后几节车厢里的人都慌乱起来。
鹿野和夏油杰对视一眼，很同步地感受到了咒灵的气息，暂且将这个话题放下，一同往前面的车厢走。
就在快抵达咒灵所在的车厢时，鹿野往里走的步子顿住了。
“哐啷——”
一只像肉瘤组合体一样的咒灵窜了过来，模样狰狞地倒挂在车厢的顶端，几乎要把整个空间都挤满了。
“鹿野，怎么了？”
身边传来夏油杰的询问声，鹿野却迈不动一步。
——她的勇气之眼到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