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威北侯府。
门口的石狮子张着大口,睥睨过往行人,朱红色的大门威严耸立,顶上是金石楠木的匾额, 龙飞凤舞写着威北侯府几个大字。
府门缓缓打开, 站立的护卫面无表情, 一?不?, 瞧着有些冷肃瘆人。
进入府邸便眼前一亮,视野开阔,院中山石点缀, 水流滴滴, 亭廊曲折交错,廊间的雕窗都透着庄严和贵气。
往里走便是后园,青石小路相接, 园中一处凉亭,旁边是佳木奇花, 难寻的佳品。
来人弯腰垂头, 额上汗珠不停, 他擦擦汗,面色凝重,大气都不敢出。听闻威北侯府是高门贵族,世袭侯爵,背靠贵妃和二皇子, 乃是京中望族。进了府才知道,真真是富丽堂皇, 威严肃穆,常人难以想象的华贵。
别的不说, 就说那些花草都是一辈子没见过的,更别提其它的了。
他又擦把汗,好奇心更甚,悄悄侧目,用余光四处打量。后花园一过,就是一处碧绿湖面,湖中种满荷花,小小的,透着粉色的小花苞探出头来,扭着细腰盯着过来的客人。
暖风一吹,安静美好,若是坐在凉亭喝茶赏花,倒是悠闲自在得很。
湖中拱桥栏杆处,雕着富贵艳丽的花样,来人盯着多看了几眼,也没瞧出是什么花,这地方,想必不是常见的花。
他收回眼,跟着前头的人,小心翼翼走着。
“大夫,前边就是世子的院子了。”
“诶诶。”
他依旧弯腰低头陪着笑脸,生怕说错走错,惹恼了府中人,被赶出去。
过了一片湖,就是长长的游廊,三三两两的婢女走过,空气中飘着淡淡地脂粉香。
来人感叹,不愧是威北侯府的丫头,从这出去的一等丫头,比小门小户的嫡女都有气派。他微微摇头,内心感慨,继续往前走。
跟着管家拐角,背后忽然响起一道严肃的女声,“站住。”
他和管家同时转身,不敢抬头吭声,默默盯着脚尖看。
“夫人。”管家恭敬俯身。
他震惊小会,跟着俯身招呼。实在想不到会撞见侯府的夫人,万心蓉。
她肤色白皙,柳叶眉下是审视沉着地美目,身着棕绿锦缎襦裙,裙摆处绣着海棠花。莲步款款,发间的金钗步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脖颈的翡翠坠子也跟着脚步摇?。
她抬抬手,让身旁的婢女扶着,雍容华贵,姿态优雅,“做什么的?”
“回夫人,是苏公子领来的人,说是给世子瞧病的。”
万心蓉细细打量,好看的眉拧起,心中不免质疑,御医都束手无策,一个乡野大夫就能看好?
她不?声色,嘴角勾起,“行了,去吧。”试试也无妨,兴许有用。
“是。”
两人始终不敢抬眼,听见脚步声消失才稍稍抬头,目睹一片衣角。两人被万心蓉的威严压得出汗,人走了才松口气。
“走吧。”
“诶诶。”
…
世子的院子是单独的院落,清净雅致,一应摆设都是最好的,周围的花草树木也都是他喜爱的,这一处没有他的吩咐,府中是无人敢靠近。
自然,看管也是极严。
管家领着人来便被挡在院外,护卫林平是自小跟着世子的,自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冷冷地撂下一句等着,就自个进去通报。
半响后,林平出来了,又是冷冷一声进去,把两人吓得够呛。
光线明亮的书房,炉内燃着沉香,香气缭绕,白雾缓缓升起又消失。书案后,挺拔如松的男人俯身作画,发丝束起,发间别了一只白玉细簪,眉眼低垂。
身着月牙白外袍,金丝绣的云纹在日光底下泛着光,清贵儒雅,又带着难以亲近的淡漠。他低着头,光影垂下,男人的神情隐晦不明。
听见门外的?静只是轻拧眉,继续手中的?作。
来人站在门外,目光偷偷瞥了眼,内心惊叹。不愧是侯府的世子,瞧着身影都清隽端方,想必面貌更是出众。
门外人等了片刻,终于见男人利落收笔,清越嗓音道:“进来。”
管家领着人进去,恭敬俯身,“世子,苏公子领来的人,给您瞧病的。”
男人背着手,立在书案后,冷沉着脸上下打量那人一眼。须臾,他从书案后走出来,缓缓道:“让人回去。”
管家惊讶,欲言又止,求助地目光投向林平,示意他劝劝沈翼。
林平无声回应,随后笑着凑到沈翼身旁,“世子,人都来了,要不就瞧瞧,反正没损失。”
沈翼冷脸瞥他一眼,林平立马不作声,努努嘴,道:“既然世子说不瞧,那就不瞧,管家,拿了银子把人送走。”
管家见劝说不?,便领着人走了。大夫喜笑颜开,觉得没白来一趟,毕竟是大户人家,赏钱是不会少的。心道,这差事是不错的。
人走空气又恢复寂静。
沈翼忙了一上午,属实口渴,端起杯盏慢慢品尝。依旧垂着眉,如墨的眼眸若有所思。
对于看病这事,他已不急,回来这些日子,宫里的御医来了十几趟,一个个都说不出病因。不过也赖他自己,没把真实原因说出来。
只说夜晚头疼,却没说在那些绮丽的梦境中才会头疼,每每梦见那些活色生香的场景,便头疼难忍。
那些梦,难以启齿。
说来也怪,那样的梦境,和他年少时看过的春宫图竟别无二样,真是可笑。
沈翼摇头失笑,自顾自的抿了一口茶,茶香入齿,人也清醒。他放下杯盏起身走出去。
走到门口时他顿住脚步,侧眼看向两旁的婢女,肤白貌美,身姿婀娜,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他心中了然,瞥了一眼就离开,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问身后的林平:“院中的人谁换的?”除了林平,竟全是婢女,连个小厮都没有。
林平抬眼望天,终于来了,“是夫人换的。”
“还说什么了?”他语气平淡,透着一抹无奈。
林平皱眉,他哪敢说出来,说出来不得两头受骂。他苦着脸,好一会没吭声。
沈翼抬眼,望着他,“嗯?”
眼神透着凉意和不容拒绝,压迫得林平直打冷颤。他清清嗓子,学着万心蓉的调子,道:“咳,世子此番失踪,真是让我心神难安,若是日后再有难,可如何是好,还是留个后得好。”
“没了。”林平颤巍,扫了他一眼,希望他别发怒得好。
沈翼知晓,此番是让父母伤心费神,失踪了大半年,好不容易回来,自然是全心为他好,只是…
却是在子嗣上为他费神。
他一言不发,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石案,凝神沉思。不多时,他抬抬手,道:“把人换回来。”
“啊,全换?”林平靠近,微微诧异,虽说世子不贪恋女色,可也不能不近女色,这要换了,那还得了。
他笑笑,提着胆子劝他:“要不留一些,免得夫人唠叨。”
沈翼斟酌片刻,点头同意,而后说:“门口的两个弄走。”
看见他出来,扭腰俯身,眉眼如丝,就差贴上来,以为他没看出来。这般女子,留下是个麻烦,早日打发了好。
林平连连说是,只要留下一些那也好,省得夫人日日来唠叨。
院中都是待放的玫瑰,品种繁多,随风摇曳,娇艳的身姿很像梦中的女子。沈翼略微烦躁,眉眼皱起,对林平道:“那幅画呢?”
“哦,在房内,要去拿?”
沈翼嗯了声,他便去了。
少倾,林平将画拿来,摊开在石案上,随后候在一旁。
沈翼瞅了眼,修长的手指轻抚画卷,普通的宣纸,劣质的墨水,这样一副看不清原本面貌的画像,却是他醒来攥在手中的。
那画上的人是谁?
越想越烦躁,沈翼微叹,匆匆收起,“放回去。”
“是。”
每每这时,林平不敢多言,只安静听吩咐。
他想起那晚,衙门的人匆匆来报,说是找到世子了,让侯爷和夫人过去。
林平也跟着去了,果然是世子,询问衙门是如何找到的,衙门的人便把原委说了。
一群人在街上打架闹事,沈翼一人难敌四手,被人从身后敲了一脑袋,晕了过去,刚好衙门的人及时赶到,那群人跑了,只留下沉翼一人倒在原地。
衙差把他拖了回去,好在被王大人认出来,这才来通知侯府。
他身边的那个包袱,他们打开看过,除了寒酸的几件衣裳和荷包,再无其它,万心蓉当场就心疼哭了,吩咐人将包袱扔了,只有这幅被污水沾湿的画,被沈翼紧紧攥在手中,没被扔掉。
可醒来的沈翼,却是不记得那半年间的事,更不知道去了哪,他的记忆,停在出事的那天。
这些时日,林平看着他高中状元,出入朝堂,与往日般谈诗作画。可也看着他偶尔失魂落魄,头疼难忍。
看画出神时,总觉得他忘却了很重要的事。
林平心情复杂,为世子担忧着急。他摇着脑袋从书房出来。
“世子,您去哪?”今日可没约。
沈翼大步往前走,云纹外袍随风摆?,他没回头,淡淡道:“说好了陪母亲用午膳。”
去的晚了,又该念叨了,说不准又得提亲事。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沈翼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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