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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您喜欢阿初吗 难道要他乘人之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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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阿初的手下意识收紧, 或许是让阿初察觉到了不舒服,小姑娘发出不满的呓语。

霍景煊回神,唇边还残留着果酒香气, 而罪魁祸首全然不知, 已经窝在他怀中闭眼熟睡。

不知道是不舍还是不敢, 霍景煊没有再将阿初平放在马车内的地毯上, 而是就这么维持着抱她的姿势,任由马车行使回宫。

外表朴素的马车在含章殿前停下, 霍景煊抱着阿初下车。尽管他全程都放轻了动作,阿初还是迷迷糊糊醒来了。

小姑娘睡断片了, 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睡了一觉,反而以为自己一直在和盛晚晴说话。

她睡眼惺忪间瞥见含章殿的轮廓, 也没奇怪为什么会见到这些, 而是又想起了霍景煊。

刚刚“姐姐”都没理她, 小姑娘哼哼着问:“你说霍景煊是不是特别坏?”

霍景煊:“……”

小丫头是有多记仇, 怎么还记着这茬?

霍景煊抱着阿初从酒楼上下来的时候,薛城正好赶过去, 之后就跟着回宫了。

如今跟在两人身后, 薛城听到这话也懵了,心想二姑娘真会说话。

他怕霍景煊恼,琢磨着要不还是他背阿初回去吧。

阿初久久没听到“姐姐”附和自己,有点失望, 又是撒娇又是催促地抱住霍景煊, 窝在他怀里认真地问:“姐姐,你说嘛,他是不是好坏的?”

薛城刚迈出的脚步僵在原地,心想二姑娘何止是会说话, 眼力劲也是一等一的。不仅敢在霍景煊面前提盛晚晴,还敢管他喊姐姐。

他觉得自己也救不了阿初了,担忧地去看霍景煊的神色。

光线昏暗,霍景煊又背对着他,薛城看不到他的脸,却听见他认命似的说:“对,很坏。”语气无奈却带着外人不易察觉的宠溺,尾音似乎还笑了。

阿初没听出这不是盛晚晴的声音,误以为是得到了姐姐的认可,颇为满意。她闭着眼睛的小脸上嘴角上扬,放下心事,舒舒服服地再次入睡。

霍景煊瞧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

真是欠这小祖宗的。

霍景煊抱着阿初往前走去,脚步平稳而迅捷。

含章殿轮值的宫人看见这一幕,面露惊讶,又迅速低下头去,纷纷在心底好奇这次阿初能不能成功上位。

霍景煊没有绕去后殿的厢房,而是径自将阿初送入寝宫之中。

寝宫柔软的被褥远非马车上的绒毯能比,阿初刚被放上去就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

霍景煊看她背对着自己,睡得不省人事,帮阿初盖好被子,转身出去。

薛城守在门外,见到霍景煊出来,又立刻低下头去。

“去煮碗醒酒汤,一会儿把阿初叫起来喝。”霍景煊吩咐。

“已经派人去准备了。”薛城欲言又止。

霍景煊扫了他一眼:“有事就说。”

原先守夜的宫女被薛城打发到外边去了,这里只有他们主仆,薛城试探性地问:“您今晚在哪里睡?”

霍景煊后知后觉意识到阿初占了他的床。

先前把阿初送回来的时候,霍景煊只惦记让她上床睡得舒服些,却忘了这一茬。

他愣了片刻,义正言辞道:“不还有很多折子要看么?”

薛城:“……陛下为国操劳,实乃我大周之幸。”

“难道你还要朕乘人之危?”霍景煊睨了他一眼,朝书房走去。

“陛下高义。”薛城发现他越来越搞不懂霍景煊的想法了,但也不好再问,只能派人先去书房点灯。

中秋佳节,通宵达旦地处理政务,这相当符合他主子的脾气。

霍景煊倒是让薛城先去睡了,但薛城心里有事也睡不着,索性在书房陪着他,还能帮忙搬搬折子。

中途薛城去给霍景煊沏了杯茶,回来时告知他:“珍珠已经给阿初姑娘喂完醒酒汤了。”

霍景煊微微颔首,注意力从折子上转移,又想起阿初酣睡的容颜以及今日发生的事。

阿初没能跟着盛泰等人一起离开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怎么还会有杀手?阿昏

“加紧去查阿初入宫前的事。”霍景煊嘱咐完,又想起一事,吩咐道,“明日你再去跟显明说一声,阿初不喜欢他。”

薛城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把热茶送到霍景煊习惯性拿茶的位置,试探性地问:“陛下怎么知道的?”

“我问过阿初了。”霍景煊明明想表现出很不在乎的模样,但勾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薛城从今晚看到霍景煊抱阿初就觉得不对劲,现在这点怀疑终于得到肯定。

他特别想问一句那“您喜欢阿初吗”,可到底没这胆子,只能在心里默默为黎昭点蜡。

一夜时光眨眼而过,阿初醒来时看到陌生而熟悉的四周,愣了片刻,意识到这是霍景煊的寝宫,蹭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刚刚还睡眼朦胧的桃花眼顿时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朝四周望去。

宽大柔软的床上非常乱,但所幸只有她一人。

可她只穿着里衣,这一点又非常诡异。

她怎么会睡在霍景煊的寝宫之中?

阿初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努力回想半天,只想起自己好像是和霍景煊出去玩来着,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不会稀里糊涂就侍寝了吧?

虽然之前教习嬷嬷提点过她,但到底是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完全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侍寝。

她苦恼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霍景煊的面容在阿初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就钻进了被子里,想假装自己还没醒来。

然而进来的是珍珠。

“怎么还没醒?”她喃喃自语了一句,轻声喊,“姑娘?该醒醒了。”

阿初等了会儿,没再听到别人说话,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见她醒来,珍珠面露笑意:“姑娘昨晚喝醉了,今天不能睡太久,不然伤胃。快起来用午膳吧,都准备妥当了。”

阿初的眼神略过她朝外望去,放下的帷幔挡住了阿初的视线,但可以确定的是没有外人。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阿初特别小声地问。

珍珠一边给她准备洗漱的东西一边说:“姑娘昨晚喝醉了,是陛下抱您回来的,就一直睡在这里。”

阿初脸颊滚烫:“那、那……”这个时候仿佛提到霍景煊都烫嘴。

珍珠善解人意地说:“陛下送姑娘歇息后就去书房看折子了,一直没回来过。外衣是奴婢给姑娘脱的。”

这也就是说她没侍寝。

阿初长舒一口气。

珍珠觉得她这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扶着阿初起来给她穿衣。

她这样让阿初有种自己刚侍寝结束即将提位分的错觉,连连摆手:“我自己来就好。”

珍珠顺从地退到一边,去给阿初准备洗漱用水。

阿初想起盛嘉奕从前跟她说过一些公子喝醉酒后的模样,很担心自己醉了也发酒疯,紧张地问:“我昨晚喝醉后,有没有做奇怪的事?”

“姑娘是在宫外就喝醉的吧?回到含章殿一直都很安静地睡着,没做奇怪的事。”珍珠说得很客观,但潜台词是宫外阿初有没有发酒疯,她就不知道了。

阿初想起是和霍景煊一起喝得酒,愈发头疼。她连自己什么时候喝醉的都不知道,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开始喝酒的,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在飞鹤楼上吃月饼。

她忐忑地洗漱完毕,吃了小厨房特地给她做得膳食,端着茶走进了御书房。

霍景煊正在与大臣议事,他精神头很好,看不出是一夜未睡。见到阿初来,霍景煊眉头微挑,又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似的,依旧与大臣商议着今年秋猎之事。

两人已经商议了好一会儿,大臣记下要点,恭敬地退下。

霍景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顶级龙井在小丫头手里还是泡得一如既往地不走心,却莫名让霍景煊觉得爱喝。

他故意没搭理阿初,自顾自地批折子。

御书房内安静得诡异,阿初硬着头皮跪下行礼:“奴婢跟陛下请罪。”

“起来。”霍景煊扫了她一眼,看到小姑娘惴惴不安地神情,好奇阿初现在是不是也在心里说他坏。

小丫头要是认认真真跟他认个错的话,他勉为其难原谅阿初。

“错在哪里?”霍景煊故作严肃地问。

“奴婢不该喝酒,更不该喝醉,劳烦陛下送奴婢回来。”阿初的身子紧绷,不敢抬头去看霍景煊。

她本想找薛城再打听下自己有没有发酒疯,但薛城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已经醒来,不好一直拖着不谢恩,这才不得不提前过来。

“还有呢?”霍景煊问。

“奴婢更不该睡龙床。”阿初本不想提这事,但霍景煊问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说。

“还有呢?”霍景煊继续问。

阿初继续想着自己的错:“奴婢不该睡到现在才醒。”

霍景煊听她都快忏悔到不该进屋给他送茶了,渐渐意识到阿初估计压根儿就不记得说过他坏话。

霍景煊捏了捏眉心,随手打开一封折子,状若随意地问:“阿初,朕坏吗?”

那只是封普通的请安折,绝不会让霍景煊问这种问题。

鉴于前两次霍景煊问她南边的事时也是这般口气,阿初总觉得霍景煊今日这个问题也带着深意。

小姑娘义正言辞道:“陛下乃旷古明君,功比尧舜、德盖千秋,忠厚仁恕、至圣至贤,安邦定国、千古一帝……”

霍景煊含笑望着她,也不打断,就等着阿初自己词穷。

小姑娘格外争气,把这辈子会的赞美之词都给用上了,“……恭检爱民、睦邻友邦,文韬武略、卷不缀手,英明神武、洪福齐天。”

霍景煊没忍住,笑出了声。

阿初趁机停下来缓了口气,第一次知道爹爹从前逼她读书的好处。

霍景煊抿唇笑意,示意阿初继续。

书到用时方恨少,阿初转变了策略说:“陛下的好不是单单能用言语表达的,奴婢刚刚说的这些,都还不足以形容陛下万分之一的好。”

真没想到盛泰那么刚正不阿的一个人,竟然能生出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儿。

霍景煊原本就不计较昨晚阿初的醉话,但今儿个被她夸了这么一遭,还是格外愉悦:“行了,歇歇吧,朕看你夸得也够累的。”

阿初不辞辛劳:“夸陛下是不会累的。”

霍景煊:“那你再夸夸。”

阿初:“……”

她就不该多嘴。

霍景煊逗过她,拿起案头的卷轴:“一月之内,把这副画的仿品画出来给朕。”

阿初不用打开也知道这是她先前拿去镖局想抵路费的那副古画。

仿古画比自己作画还要难,阿初不大乐意,撅着嘴巴说:“陛下都有真迹了,为何还要仿品?”

“不是你说要仿的吗?”霍景煊反问。

他对古玩字画没什么执念,只是希望能用这些事绊住阿初,免得小丫头整日琢磨该怎么逃走。

阿初只恨自己当时嘴笨,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抱着古画出去找薛城要作画用的东西。

薛城正在含章殿的空地上与黎昭说话,他原本想去黎昭府上找他,但正好撞见黎昭来找阿初,便将人拦了下来。

听着薛城低声说完阿初不喜欢自己,黎昭皱起眉头:“这是阿初亲口说的?陛下真的问她了?”

薛城点了点头,并说了昨日自己试探阿初之事。

若黎昭与阿初是两情相悦,薛城也乐于成人之美。但一方既然没这意思,自然不能强求。

如今直截了当地告诉黎昭,也是希望他及时抽身,免得越陷越深,还给阿初造成困扰。

黎昭站在原地久久没说话。

薛城宽慰道:“京中适龄贵女不少,将军定能找到位合适的夫人。”

“我觉得阿初就很合适。”黎昭低声说,语气复杂。

薛城一时不知该如何劝他。

黎昭抬头狐疑地盯着他问:“陛下对阿初与众不同,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薛城不想骗她,但现在还不是戳破阿初身份的时候,只能沉默。

本以为势在必得的黎昭此刻被告知阿初根本不喜欢他,脑子也有些乱,又想起霍景煊对阿初的格外优待,蹙眉问:“陛下是不是自己看上阿初了?”

薛城没得到准话,也不敢明确回答,委婉提醒:“昨晚阿初姑娘喝醉,是陛下一路抱回来的。”

黎昭浅棕色的瞳孔震惊地放大。

“显明,还是算了吧。”薛城换了称呼,真心实意地劝他,“两情相悦才能婚姻美满,你也不想最后和喜欢的人成一对怨偶吧?”

“我知道。”道理黎昭都弄明白,可就是难受。

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

正在这时,阿初抱着卷轴走出来。

黎昭看到她,连忙跑过去,有些事他必须亲自找阿初问个清楚。

薛城追到不远处停下,给他和阿初单独说话的空间。

阿初并未注意到他们,直到在院子里被黎昭拦下,才过回神来,疑惑地望着他:“黎将军。”

黎昭从她澄澈的眸子中望见自己的倒影,即使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他也觉得狼狈。

他不想让自己吓到阿初,尽可能让自己神态正常地问:“阿初干嘛去?”

“陛下让我仿这副古画。”阿初不大高兴地说。

“你会仿画?”黎昭意外。

阿初还在为自己先前在镖局门口撒谎而懊悔,没注意到黎昭语气中的不可思议,小声哼哼着应下:“嗯。”

黎昭重新打量起阿初。

他是真心实意想娶阿初,为此也想帮阿初照顾在宫外的家人,还想让阿初和家人过个团圆的中秋。

但当他派人去陈家村接阿初父母的时候,陈家已经人去楼空,所有人都不知道陈旺夫妇的下落。

邻居猜测是陈家的富贵引来了山匪,半夜将人掳走了。村里已经报官,但案子根本无从查起。

至于陈芳初则在阿初进宫后就以命数不好而改了名字,村里人都喊她新名字,一时也没能让黎昭查到阿初是冒名顶替。

此刻,黎昭眼中的阿初只是一个农户之女,不可能能仿制这么精良的古画。

他看阿初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想起霍景煊对她的优待,总觉得里头有事。

然而思索片刻,黎昭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问:“昨日陛下带你去了哪里?”

“沿街玩了一下,后来去了飞鹤楼赏月。”阿初如实道,就是想起自己喝醉之事,她还有些尴尬。

黎昭紧咬着牙,没注意到她的窘迫。望见阿初澄澈的眸子,他从前总觉得这双眼里有自己,但现在发现阿初看他,与看薛城之时并无两样。

黎昭的心忽然像是被钝刀子割了一下,疼得厉害。

他稳了稳心绪,决定跟阿初开诚布公。

“阿初……”黎昭发现上战场都没这么紧张,他紧了紧双拳,鼓足勇气问,“若我说愿意娶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阿初脸色大变,立刻朝四周望去。

桂花树挡住了薛城的身影,让阿初误以为这里只有她和黎昭,连忙道:“将军,奴婢配不上您的。”

“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你别顾什么门第。黎家早就被贬为奴籍,若非跟着陛下起事,我也是奴才。你只要说你愿不愿意,你若愿意,我现在就去求圣旨指婚,八抬大轿迎你过门。”黎昭越说到最后越坚定。

阿初误以为是因为霍景煊先前跟黎昭提过要将她赏给黎昭,黎昭才会这么说。

她昨晚好不容易才说服霍景煊改变主意,今日决不能让黎昭去求赐婚圣旨。

“将军才能出众,无论身处何地都能一展宏图。阿初只是一介奴婢,只想安守本分,尽心服侍主子,注定要辜负将军抬爱了。”

黎昭第一次听阿初这么疏离地与自己说话,心里异常不是滋味。

“你真的一辈子只想当一个小宫女?”黎昭问。

阿初违心点头。

黎昭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身边的小厮还想着当大管家呢,阿初怎么能甘心只当个小宫女?

他想让阿初有点志气,也想让她答应自己,他感觉自己心中好像有头猛虎在咆哮。

可他不敢表露出来。

“阿初,做宫女很辛苦的。”黎昭说。

“奴婢不怕辛苦。”

黎昭又看见她抱在怀中的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介农户之女即使再聪明,也不可能在毫无教学的情况下仿出一副山水古画。

阿初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她不会画,那十有八-九是能够仿出来的。

所以,阿初根本不是记录中的那个陈芳初。

黎昭得出这个结论,惊出一身冷汗。

宫女冒名顶替入宫是大罪,陈家夫妇不知所踪更是让黎昭担心,就怕这中间夹杂着什么阴谋。

一般这样的情况都是有所图谋,阿初前两年一直在浣衣局,还是偶然被霍景煊撞见后才被调来含章殿。

霍景煊不是重色之人,若真是看中了阿初的美貌,早就受用了,不可能只是让她当个宫女。

所以,霍景煊难道是知道阿初是冒名顶替的?

可为什么不直接让人去调查此事,反而如此优待阿初?

黎昭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可又因为缺少关键信息而无法拼出完整经过。

黎昭仔细回想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线索,阿初见他迟迟没出声,低声哀求:“黎将军,奴婢人笨脾气还不好,真的配不上您,您别去陛下面前提这事好不好?京中贵女无数,总有名门闺秀配得上您。”

黎昭的思绪被她拉回,望着小姑娘真挚的面容,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哑声道:“好。”

阿初长舒一口气:“谢谢您。”

这丫头手无缚鸡之力,心思也不深沉,不像是细作。而且若真是细作,嫁给他,离间他与霍景煊,不是更好吗?

难道她有一定要留在霍景煊身边的理由?

这丫头应当没有威胁,否则霍景煊不会留她在身边。思来想去,黎昭的思绪还是往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飘去了。

“阿初……”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沉默半晌,才低低地问,“你是不是喜欢陛下?”

阿初刚被霍景煊试探过,一听这话就应激了:“陛下文成武德、勤勉为政、励精图治、恩泽天下……”

黎昭连忙打断她:“不用夸这么多,就说喜不喜欢。”

这简直是送分题,阿初坚定道:“陛下是主子,奴婢非常敬仰陛下。”

黎昭不知道她是没懂,还是不好意思承认。他心底已经在打退堂鼓,但那一点点不甘心又驱使他一定要知道一个答案:“我是说男女之情,你和陛下……”

阿初的小心脏早就被这题锻炼过,听见黎昭关心的是这个,她竟然还松了口气:“您误会了,陛下与奴婢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霍景煊不会喜欢她这个逆党之女,她也不会喜欢霍景煊这种罚她画画、差点把她赏人的坏人。

黎昭以为自己听到这个答案会很高兴,但第一反应居然是怀疑。

阿初在这事上被问得有经验了,看黎昭不怎么相信,索性破罐破摔,压低了声音告诉他:“奴婢第一次被调来含章殿的时候,被误会是来侍寝的。人都按规矩送到龙床上了,陛下看见是奴婢,扭头就走了。”

黎昭错愕。

“所以我只是个奴婢。”阿初觉得自己这样说,应该能够让黎昭彻底放弃自己了。

本朝对女子虽不似前朝那般严苛,但又有几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在婚前睡过另一个男人的床?

可偏偏黎昭是其中之一。

只是睡个床有什么关系?

他最落魄的时候还睡过狗窝呢。

阿初又不是宫妃,霍景煊不喜欢她正好。

黎昭的心情大起大落之后,再次斗志昂扬。

阿初现在不喜欢他不要紧,他努力让阿初喜欢上自己就是。

等到时候两情相悦了,他再风风光光把阿初迎娶进门。

“谢谢将军,但奴婢真的配不上。将军今日应该是有要是与陛下商议吧?奴婢就不耽搁您了。”阿初冲黎昭福了福身,打算告辞。

黎昭的手动了动,挽留的话停在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

阿初走出两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薛城,快步过去:“薛公公,我想领点作画的东西。”

先前虽然给她安排了一套文房四宝,但作画需要的东西更多,得再去领一些。

“好,姑娘随奴才来。”薛城示意阿初去库房,趁她转身之时递给黎昭一个到此为止的眼神。

等到薛城将东西送去阿初的厢房,回来找霍景煊复命的时候,他看到黎昭还站在原地。

薛城咋舌:“将军不会一直站在这里没动吧?”

“嗯。”黎昭说。

薛城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事强求不来,你这又是何必?”

“我刚刚想了下,陛下既然不喜欢阿初,那我还是能喜欢她的。”黎昭说。

有些事薛城不好明说,只能再次提醒:“昨晚阿初喝醉,是陛下抱她回宫的。”

“以前我喝醉的时候,也是陛下扛回家的,难道这就能说明陛下想娶我?”黎昭问。

薛城:“……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喝醉了吗?”黎昭反问。

薛城不忍心看他就此沉沦,只能把话说得更明白:“阿初姑娘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难道放任阿初不管?任由她一个喝醉的小姑娘在外面,不怕她被人欺负吗?是人干的事吗?”黎昭越问越理直气壮。

乍一听这话还挺有道理,薛城愣了片刻,才反驳道:“那也能让侍卫送回来。”

“被侍卫抱了,若对方以此跟人炫耀,阿初一个姑娘家还活不活了?当时在场全是男子,只有陛下抱她回来是最合适的。”说完黎昭还有些埋怨薛城,“昨日你就不能换个人来支开我么?你去背阿初也好呀。”

薛城:“……”

他就是在现场,他也不敢背。

薛城决定不跟黎昭争论这些,而是问:“那你什么时候见咱们陛下跟一个女子这么亲密过?”

“这不叫亲密,这是陛下对身边人的爱护。陛下身边从前没女子,即使他想爱护奴婢也没机会。阿初只不过是正好撞上而已。换了别人,陛下也一样会照顾的。”黎昭理直气壮到了极点。

薛城都不知道这些话是黎昭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他:“显明,你清醒点。”

“我清醒得很。今日就不去给陛下请安了,阿初在宫中,还麻烦你多照顾着些。”黎昭拍了拍薛城的肩,委以重任后大步离开。

薛城无语凝噎,怎么就劝不住呢?

……

阿初并不知道黎昭还没放弃她,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望着桌上新领来的材料出神。

一个月之内也不知道能不能想出办法逃走,若是能,这幅画她就不用画了。

刚刚在御书房听见即将秋猎,若是她能求到一起去,是不是就有办法逃走了?

可她又该怎么去扬州呢?

扬州城那么大,她还没打听到爹爹的具体地址,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家人。

姐姐和霍长风所在的行宫应该好找一些,但因为目前南北对峙,行宫周围守卫森严,有陌生人靠近格杀勿论。

阿初可不想死得那么冤枉。

她愁得要命,也没了作画的心情,打算过两日再画。反正以她的功力,慢一些七八天也能画出来。

昨日喝多了酒,阿初有些不舒服,下午便没再硬撑着去霍景煊身边,而是在重新琢磨该怎么出逃。

晚上阿初感觉小肚子的不舒服越来越严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凉风,她便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下午,霍景煊一直到与几名大臣商议完国事还没见阿初过来偷听,有些奇怪。

“阿初今日在忙什么?”霍景煊问。

薛城推测:“今儿个一整天都没见到阿初姑娘,或许是在作画?”

霍景煊不觉得阿初会这么听话,这丫头看着乖巧,却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昨儿个答应画仿品时就不情不愿的,现在偷听政务对她来说才是重中之重。无论刮风下雨,每日下午这个点阿初都来,今天不会因为作画就不来。

霍景煊心里忽然有点不踏实,起身道:“去看看。”

两人才走到厢房院门口,就听到珍珠在拍门:“阿初,你总得吃饭呀。你开门,把饭拿进去好不好?”

“我不饿,我不吃了,你吃吧。”阿初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像是才哭过。

霍景煊皱眉走过去:“怎么了?”

珍珠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给他行礼:“奴婢也不知道,去小厨房看见阿初姑娘的早膳和午膳都没动,特地过来看看。”

阿初的吃食与霍景煊的一致,最开始是珍珠给她送过来。后来阿初看珍珠事情多,小厨房又不远,就自己去拿了。

珍珠刚刚去小厨房让人准备点心,发现阿初的吃食没拿,担心她出事,急忙拎着食盒过来。

谁知道阿初一直不愿意开门,还说自己不饿。

从昨日到现在阿初一直在宫里,应该不可能出事,霍景煊沉声道:“阿初,开门。”

“陛下您去忙吧,奴婢没事,真的没事。”说到后面阿初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像是在哭。

霍景煊迈上台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隐隐闻到了血腥味。

“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出过门?”霍景煊问。

珍珠担忧道:“奴婢不知道,但今日的确没见过阿初姑娘。”

霍景煊眉头紧蹙,说时迟那时快,他忽然踹开了面前的门。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屋内传来,霍景煊脸色大变,立刻冲进去。

墙角散落着染血的衣裤,阿初抱着被子抱膝蜷缩在床上,一双桃花眼红肿如核桃,不知道哭了多久。

霍景煊的心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了,疼得厉害:“发生什么事了?”明明非常着急,但询问之时,他还是下意识放软了语气。

阿初胆怯地望着他,听到薛城在吩咐人请太医,还看到珍珠在看地上染血的亵裤,知道瞒不下去了。

她抽噎了一下,难过地跟霍景煊说:“我要死掉惹……”

“哪里不舒服?”霍景煊想起屋内的血腥味,愈发担忧,“还是哪里受伤了?”

阿初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苍白的小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珠,叫人看了格外心疼。

然而面对霍景煊的疑问,她只是摇头。

“没事,你告诉我。”霍景煊耐着性子哄她。

阿初摇头摇得更厉害了,甚至还低低哭了起来。

霍景煊想起中秋那晚阿初说有人追杀她:“阿初,有事就跟我说。你现在很安全。”

阿初低下头去,将身子缩得更紧。

“哪里不舒服?”霍景煊问。

阿初欲言又止,最后只轻轻说了三个字:“肚子疼。”

“那先让太医给你诊脉。”霍景煊越是靠近阿初,血腥味越重,忍不住问,“你哪里受伤流血了?”

阿初的小表情一下子更加委屈:“不要看太医。”

霍景煊有些拿她没办法,要不是怕吓着阿初,他甚至都想去拽开阿初身上的被子。

反倒是珍珠看了会儿,隐隐猜到什么,小声问:“阿初,你是不是那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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