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 顾勉还在拒绝骆夏亲手给她织的围巾。
那是条米白格子款式的,据男生说给她偷偷织了三个月。
顾勉觉得让现在男孩子能花三个月时间给织条围巾挺不容易的,可她也不想收这个礼, 免得对人没意思却给了人希望。
“这些礼物就不收了, 而且以后不用专程来剧组探班,虽然知道是你心意, 但大家身份特别还是得避嫌。”
顾勉的一再坚持拒绝叫人有些灰心。
骆夏说:“姐姐是嫌我太烦了吗。”
顾勉有点头疼:“不是,只是说实话, 跟我来往太密切于你事业也没什么好处。”
“那好吧,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了, 谢谢你,姐姐真的是个温柔的人。”
时见深刚拿着剧本从他们旁边经过时刚好就听到这句, 他不免侧眸看了他们一眼。
顾勉也发现了他, 神情不免端正了点:“其实我很凶的。”
“是吗,但我就是觉得姐姐人很好呢,其实当时我应邀到公司参加面试还很忐忑, 很怕自己在唱跳时做不好,如果当时不是姐姐在, 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勉说:“你本来就很好,不要妄自菲薄。”
骆夏嗯了声:“谢谢姐姐。”
骆夏拿着围巾离开,绕过年代风的建筑往出口走,顺带摘下自己耳上的蓝牙耳机,垂下眼, 面上一直挂着的笑也淡了些。
正要出去时无意看到时见深,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本就淡色的眼眸此时更是冷冷一片。
他脚步下意识停滞了些,然后皱眉。
他记得刚刚时见深不是才从他和顾勉身旁经过吗, 怎么这会儿又在这了。
他又朝对方看去,时见深却已然懒得再看他,直起身进去了。
虽然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可对方好歹是有咖位的,更是他现在仰望不及的人。
到底是前辈,单是寻常一个眼神他就有点接不住。
自己有哪里惹过他么?
片场,很快大家都各就各位。
那场戏顾勉穿的是很薄的睡裙,原剧本是半裸,都是褚青喝醉后的无意识行为,这里改成肩拉下去,露了纤瘦的脖颈和裸肩,为的不仅是给画面增加美感,如果镜头过来是大片白色衣服也不太好看。
宋导原来是学美术的,最追求那种原始人体的美感。
可惜演员因素不能实现,只能走这种保守派。
彼时,顾勉已经换好衣服坐床上听指导老师讲解动作,譬如她等会儿应该是什么神态,到哪个点开始倒,又要怎么自然地倒到床上。
她还在认真听着,那边时见深就过来了。
他的妆造也做好了,还是那身长衫,就是头发有些泛湿,这部剧夜戏多,经常就是男主洗澡后的场景,他头发大多也是湿着的。
很多男星这种造型其实会有点油腻,但时见深就不会,他那张颜能撑得起来,再说他时常摆着一张冷脸,偶尔还有点禁欲内味。
顾勉看了他一眼,发觉时见深神情不太好,别人过去和他说话也都是淡淡回应。
她悄然拉过旁边的人问:“今天有谁惹时见深不高兴吗。”
别人说:“没有啊,时老师挺好的。”
“是吗?”顾勉说:“那别等会又没状态吧。”
顾勉没多管,很快进了状态。
镜头按照规定好的开始,工作人员们在周围候着,时见深也站在一旁看着。
在导演喊开始后,面色酡红的顾勉跌跌撞撞地推开门闯了进来。
她身上裹杂酒气和寒霜,醉得仿佛刚从寒地霜天里栽回来的,腿无意撞到桌椅,她绊了下还差点摔到地上。
那一下有点突然。
时见深下意识想伸手去接,突然意识到这是在演戏,他不动声色又收回了手。
顾勉先是扶着床沿迷迷糊糊地跌了两下,之后扶着额头嘤咛着栽进被子里。
她穿着一条丝绸质地的睡裙,往床上一陷,宽敞的衣服布料就往肩下滑落,露出她精致的锁骨还有一大片裸肩,天生美人骨,单是躺在那儿都像一副中世纪油画。
这里还给了特写,她感受到谢温抚柔软的床垫后还无意识蹭了两下他的被子,之后才沉沉睡过去。
天生尤物,要遮半遮最勾引人。
更别说放原剧情里刚嫁人没两年就丧夫却拥有年轻和美貌的女人,别说丈夫的弟弟喜欢她,单是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都怕要荡漾两下。
时见深一直盯着她的表现,没由来想到她刚才那声低咛。
导演说:“男演员可以去了。”
时见深低头,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过去。
开门,进门。
之后照剧本里一样找戏曲词本,他表现自然得就像平常进屋的样子,结果走到一半察觉到不对,视线投向床上,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他怔了下,然后,走过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会儿已经是入戏的状态,因为时见深的表现一直在按着他们的想法走。
但没人知道,时见深的思绪想的是他们昨晚在顾勉家里相处的场景。
他们昨晚也是这样的,顾勉在他面前睡着,毫无防备,无形勾人。
时见深俯视她,低头,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轻声喊:“褚青。”
顾勉没说话,他又喊了声:“嫂子。”
没有声音。
屋内静得针落可闻,屋外仿佛有风雪在呼啸。
那是他内心的不宁静。
没有想多久,他坐到床边,俯下身,近距离盯着她那张脸看。
“嫂子。”他又轻轻喊了声,这一声要温柔许多,是他从没对她展露过的温柔。
这是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单独相处机会。
他并没有多想,循着私心就着在她身旁躺下,之后直直望着天花板不吭声。
他痴迷地听着她的呼吸声,感受她身上的香味,明明就是普通洗衣粉的香他却甘之如饴。
他明明和她隔着一分米的距离,却好像体温都和她交融在一起。
他侧过头,手探过去找她的手。
顾勉没有反应,手很轻易地被他抓住,他慢慢试探着和她十指相扣。
她的手很小很软,和她这个人不同,她性子和名字像男孩,可手那么软,跟迷你的一样。
时见深侧过身,脸枕在胳膊上就保持那样的姿势静静看顾勉的脸。
他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幻象,他感觉眼前的人就是真真实实的顾勉,他们不是在演戏,他们仿若回到昨天那个夜晚。
他想亲吻她。
还想告诉她不要看别人,不要和什么小奶狗谈恋爱,别人不好,他也可以做她的弟弟,她的眼睛只能看他,只可以为他着迷。
他忽然有点冲动地倾身覆上去,两人的脸瞬间相距只有一公分的距离。
呼吸都在交织勾缠。
他闻到了顾勉身上和昨天晚上一样的气息,迷乱得他快要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褚青还是顾勉,理智告诉他,她就是顾勉。
独一无二的顾勉。
他的手轻轻捧住她的脸,轻声说:“姐姐,你怎么敢到我这来的。”
顾勉没吭声,像真的熟睡。
时见深慢慢凑近她,唇轻轻贴近她耳廓。
这里设定是没有触碰的,可他的唇在停留三秒后却忽然碰到了。
他很浅地用唇亲吻了她的耳。
有点私心。
他气息沾染上来时,顾勉的手指兀然紧绷。
“卡!”导演叫了停。
他们都没动,只是不约而同都松开手,时见深撑着胳膊坐起来,顾勉也睁了眼,不吭声地翻身直接坐到床边。
导演说:“这条不错,过了,等会接着走后面的。”
时见深却举起手:“宋导,能不能先等等。”
“怎么了?”
“上个洗手间。”
“行,那你去吧。”
时见深走了,现场立马有工作人员来重新布置处理,顾勉从出戏后就没说话走到一边去喝水。
她平时结束一场戏也就是会习惯性喝水缓解尴尬或是情绪,今天却难得地一直在边上喝水。
汤澈发现了,过来问:“勉姐怎么了,今天那场戏不是闭着眼就可以了吗?”
顾勉说:“是啊,只是渴了而已。”
“哦,我还以为你是紧张了呢。”
顾勉笑笑,转过身,眼底却有些不同情绪。
这场戏确实闭眼睡就行。
可是,有些演员之间的私人反应是没人知道的。
时见深亲到了她耳朵,有点**,剧本里没这个动作的,但导演也没说什么。
她其实不排斥演戏时一些亲密接触,只要需要和对手有接触,身体或多或少的触碰都在所难免。
只是她尴尬的是,那一刻她身体先起了点反应。
她承认她有被吓到,但她耳朵会不会太敏感了点,只是突然被碰到至于全身都紧绷起来么?
她不知道时见深有没有发现,当时他们牵着手,他肯定有发觉。
时见深回来后没有像平常演完戏那样满眼冷淡谁也不理,他心情好像好了许多,还主动和工作人员打招呼。
顾勉没有和他说话,而是坐在角落继续看剧本。
时见深递了杯牛奶过来,说:“顾老师没事吧?”
顾勉看他一眼,摇头:“没事。”
他坐到她身旁,状似无意地问:“那等会儿还要来一条吗?”
顾勉想说算了,可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内心想法。
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刚刚碰我耳朵干什么。”
他说:“有吗?”
顾勉笃定:“有,你碰到了。”
时见深哦了声:“对不起,应该是不小心,当时看老师耳朵太好看,一时出神。”
顾勉没说话,看着他。
时见深回视她,眼神很真诚,仿佛别无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