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臣微微一愣。
放下围裙, 他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突然。”司柠小声道，“就是觉得总考查也挺没意思的。”
季明臣看着女孩。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针织衫，里面是一件纯白t恤, 搭配牛仔裤和球鞋。
她对穿着似乎不追求时尚，每次都是简简单单。
“怎么没戴那条项链？”季明臣问, “不喜欢吗？”
司柠忙说：“不是。就是还没来得及。”
季明臣笑了笑：“也好，回来我给你戴。”
说着, 他又拿起围裙，准备做饭。
司柠拽住了他的衣角。
“你……”司柠抿抿唇, “你不愿意吗？”
“愿意。”
答得这么干脆, 司柠肩膀放松下来。
季明臣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可我觉得还是再追追的好。”
“……”
司柠不理解。
还有人想给自己多制造困难的吗？
季明臣说：“恋爱的每个环节都有它特有的美好，我们一起都尝过来不好吗？”
“好是好。”司柠说, “可是……”
“嗯？”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一旦有事，她还得别别扭扭, 遮遮掩掩, 不敢直接关心。
不如确定了来的痛快。
本来, 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很早很早之前就想。
只不过女孩爱娇，小心思多, 想过一把被人追的瘾。
司柠低下头，说：“我们不交往, 我都不能监督你, 也没办法理所应当让你和我报备。”
季明臣懂她的意思。
上前一步, 他弯下腰, 和她保证：“让你担心了，以后……”
“别道歉啊。”司柠打断他，“动不动就道歉，不想听。”
季明臣浅浅一笑。
他还握着她的手。
之前他们的体温都有些凉，现在握得久了，彼此取暖。
司柠又快速瞄了季明臣一眼：“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反正我可同意了，你要是……”
“抱着说，可以吗？”
“……”
怎么说着说着还要抱？
司柠不好意思，但没拒绝。
季明臣低声一笑，如愿抱到惦记了好久的人。
她回家过年，每天除了发发消息，最好的情况是视频。
看到不能触碰到，真是磨人。
更何况那天就抱了那么一次，他就忘不了抱她的感觉。
温暖而满足。
“司柠，我不想委屈你。”
司柠一怔。
刚要说话，季明臣又说：“我大你这么多，你和我在一起已经很委屈你。要是再连追你，让你开心一下都做不到，我觉得我没资格拥有你。”
司柠忍不住鼻酸。
那么好，那么优秀，在她心里就是完美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居然是这么小心翼翼。
多荒唐啊。
荒唐到叫她心疼。
因为她知道，年龄只是一方面。
真正让他心里有疙瘩的是他的家庭。
否则他不会在她知道季绍的存在后，就让韩烈帮忙把季绍一家赶出华城。
他是不想她沾染他家的那些事。
“哪儿就大很多？”
司柠轻轻扭头，眼角蹭过男人的肩膀：“孙中山比宋庆龄大二十六岁呢。”
季明臣笑。
胸膛的颤动，司柠感受分明。
她仰起头，看着男人的眼睛，认真说：“我一点儿都不委屈。”
“你很好，特别好。”
季明臣心口发烫，抱紧了司柠。
他把头埋在女孩颈间，那里有淡淡的樱花香甜，和她给他的感觉一样。
何其有幸。
他能遇到这样一个姑娘，足以点亮他的世界。
抱了好久。
司柠站的都有一点累了，拽拽男人的袖子，她问：“那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好不好啊？”
“好。”
稍稍松开些手，季明臣垂眸看着女孩，捏了捏她的耳垂：“这样以后再有男生靠近你，我就可以名正言顺把他轰走。”
“我也是。”司柠扬扬下巴，“以后再有女生追你，我就告诉她，你有主了。”
说完，两人一起笑了。
司柠忽然发现坦白心声的感觉很好。
大概是以前必须要藏着，必须一再压抑，所以面对季明臣，她总是害怕露出一丝感情就会失去。
长此以往，患得患失。
要是她早勇敢一点，就可以早这样抱着他了。
司柠很开心，又说：“那你现在做饭？”
“嗯。”
男人应得痛快，却迟迟没有松手。
司柠冲他眨眨眼，他就说：“还想再抱会儿。”
“……”
这什么理由。
“以后又不是不能抱。”司柠说，“随时都……”
对上季明臣满含笑意的目光，司柠脸腾地红了。
她说的什么啊！
司柠把胳膊一条一条抽出来，尽可能板着脸保持严肃，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对吧？反正……”
什么嘛！
一点儿都不严肃？
季明臣把“出走”的两条胳膊拉回到自己怀里，捧起女孩的脸。
四目相对。
某些不用言说的暗涌瞬间在两人之间点燃。
司柠下意识往后退。
身后是案板。
这让她想起了一句话：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无路可逃。
司柠又抬起头看季明臣。
他的眼睛真的好好看。
桃花花瓣形状，温柔深情，黑亮的瞳仁仿佛夜空坠落的一颗星，永远带着光芒，蕴含深邃。
司柠心跳加速。
这个进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她才说他们在一起吧，就要……要接吻吗？
可是，她骗不了自己，她是期待的。
哪怕她这会儿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无法否认她期待得到一个甜蜜的吻。
季明臣的吻。
季明臣看着女孩轻颤的睫毛。
她的紧张，透过她脸颊的热度传递到他的掌心，还有升高的趋势。
季明臣心忽然软的不行，真的好想好想吻下去。
可他又怕。
今天已经有一件天大的好事降临在他身上，要是他不知收敛，还贪心地想要更多，未免透支运气。
再说，小姑娘都爱浪漫。
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在厨房就这么开始，也太不重视了。
季明臣忍下。
但手掌上的这一团温软实在叫人做不到彻底无动于衷。
所以，他还是吻了。
只是，吻的是额头。
季明臣靠近过来时，司柠呼吸都停止了。
她闭上眼，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结果感知到的就是额头的一点温柔。
这个吻很轻。
轻到宛如一根细腻的羽毛，缓缓拂过她，之后又随风飘走。
可留下的余味却遍及全身，几乎让她浑身的毛孔都悉数打开，充分感受到这个吻背后的珍视与郑重。
“现在，你是我的柠柠了。”季明臣说。
季明臣做了两碗清汤面。
虽然简单，但味道很好，怕司柠觉得单调，他还做了一道小凉菜。
两人边吃边说了季绍一家的事。
季绍前几年得罪过人。
为了躲避这个人，季绍才带着季明晴和许虹搬到华城。
季明臣顺水推舟，借此让季绍从华城离开，否则他就把季绍的住址告诉那个对头。
与此同时，季明臣还拜托韩烈，让韩烈想想办法在季明晴的工作上做做文章，让她挣不到钱，也离开华城。
季明晴从小不学无术，中专毕业。
根本不需要韩烈动手，她本身的工作就是比临时工还不如，处于半无业游民的状态。
双管齐下，季绍来找季明臣。
——离开华城可以，但必须给钱。
季明臣不给。
季绍谈不拢，一气之下，带许虹过来把季明臣家给砸了。
“手机摔坏了。”季明臣说，“不是没电。”
当时情况发生突然。
之后警察同志赶到，又是一阵混乱，季明臣来不及弄新手机，就一直关机了。
司柠点点头。
她就说以季明臣的性格是不可能让手机关机那么久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司柠问。
季明臣没犹豫：“走法律程序。”
现在的他不会再有顾虑，也不会再困住自己。
事情该是怎样就是怎样，警察处理好这件事，他也依旧会继续让季绍一家在华城待不下去。
“我支持你！”司柠说，“这种人绝对不能惯着！”
季明臣见女孩一脸硬气，他心里的底气也更足，眉眼弯了弯，给她夹菜：“对，不能惯着。”
“不止是他们。”司柠又说，“以后谁欺负你，你都要这样。”
季明臣：“好。”
两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吃到差不多，季明臣又说：“另外，我想从这里搬出去。”
事情闹得动静不小，周围几位教授都是知道的。
用不了几天，其他老师也会知道，为了避免让校长为难，他搬出去是最好的交代。
“那你想租哪里？”司柠问，“我帮你搬家。”
季明臣说：“大学城附近。”
晚些，季明臣送司柠回学校。
司柠是提早回来，学校还没有开学，宿舍楼基本没什么人，空空荡荡的。
季明臣看看黑黢黢的楼，皱了皱眉：“害怕吗？”
“没事。”司柠说，“我有小夜灯，充好电可以开一晚上。”
季明臣还是不放心：“我们打电话。”
“什么？”
“我陪你。”
司柠抿唇一笑：“好。”
她作势解开安全带下车。
忽然，那股好闻的雪松香向她扑来。
季明臣几乎快要覆盖在她身上，只听咔哒一声，他为她解开了安全带。
“以后这样的事……”
季明臣望着女孩，她干干净净的眼眸里装的都是他。
视线向下，女孩脖子那里戴着他亲手戴上的音符吊坠项链，红宝石点缀在雪白肌肤上，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花。
视线再往下，是嫣红柔软的唇。
季明臣喉结滚动。
还握着安全带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
对于季明臣的靠近，司柠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她咬了咬唇，嗫嚅道：“以后这样的事怎么啊？哪儿有说话说一半的。”
季明臣收回目光，稳了稳，声音染着沙哑：“以后这样的事，让男朋友来。”
“……”
这就自居上了啊。
司柠脸红：“你这男朋友当的够容易的，就解个安全带。”
“那你还想我做什么？都听你的。”
成熟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包围住司柠。
她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身体里就跟揣着一个火炉似的，烧得她难受。
“想你让让。”
司柠推开人，立刻拉开车门跳下车。
忽然空了的怀里让季明臣一顿，他降下车窗，语调轻快：“行李不要了？”
“……”
忘了还有这个了。
司柠定住，恨不得锤自己脑袋。
这尴尬叫她又可以二度脚抠别墅了。
季明臣忍着笑，下车到后备箱取下行李，送司柠进宿舍楼。
这一晚上，两人电话一直没断。
哪怕是他们各自去洗澡了，手机也保持着通话。
他们先是聊天，什么都聊，有说不完的话题。
之后，司柠爬上上铺，酝酿睡意，季明臣就给她讲自己在美国遇到的趣事。
讲着讲着，司柠睡着了。
季明臣静静去听，隐约可听到女孩清浅的呼吸声。
他弯弯唇，轻声说：“晚安，柠柠。”
女孩睡着了，自然是无法给出回应。
可季明臣不想挂电话。
他还举着手机，好像这样也是陪在她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
季明臣怕耗光司柠的手机电量，正准备挂电话，忽然听到类似翻身的声音。
接着，便是女孩的喃喃呓语。
她说：“季明臣，不许贬低自己。”
“你是最好的。”
开学前这几天，司柠陪季明臣看了几处房子。
对比之下，他们选定华城医学院后门方向的一个小区。
房子是三室一厅，周边配套比较方便，环境也清静，不少研究生和博士都在这边租房子。
最主要的，季明臣说这里离华城医学院近。
搬家时间定在周末。
搬家是苦差事，又累又脏，季明臣不让司柠参与。
但买东西这事，得司柠参谋。
两人找了一个下午，来到家具装饰城。
季明臣推着购物车，司柠走在前头，根据购物清单上列出来的物品，一个个去找。
他们来到器具专区。
家里但凡玻璃、陶瓷造的东西都让许虹砸碎了。
知道季明臣爱喝咖啡，每天都得喝，司柠想先买杯子。
她选了一款深蓝色日式陶瓷咖啡杯，复古别致，很符合某人气质。
“这个好不好？”司柠拿给季明臣看。
季明臣说了句“不错”，但没接过去，而是拿了另一款黑色的咖啡杯。
“还是买这个吧。”他说。
司柠噘噘嘴：“这个哪儿好看啊？”
“不好看吗？”
“不好看。”
季明臣又拿起黑色咖啡杯旁边的粉色咖啡杯，把两个杯子凑到一起，它们的杯子把手正好拼成一个桃心。
“但这款有女朋友啊。”他笑着说，“比较厉害。”
司柠没话接了。
她四下看看，像是怕别人知道她火速打脸，拿过两个杯子放进购物车就走。
嘟囔：“那就凑乎买这个吧。”
季明臣跟在她身后，笑笑。
在司柠的带领下，季明臣把家里能换成新的的东西都换了一遍。
曾经孤单的单品，也全部变得成双成对。
挑选装饰画的时候，季明臣问司柠喜欢家里是什么风格的？
司柠说：“一定要温馨。”
“比如呢？”
“阳台必须大大的。”她比划了一下，“要有落地窗，客厅得铺地毯，最好还有壁炉。”
季明臣想了想，又问：“有了壁炉还怎么放钢琴？”
“可以放阳光房啊。”
季明臣点点头。
那就是必须还得有阳光房。
买齐列表上的所需物品，两人去银台结账。
东西不少，商店还规定购物车不能进地下车库，那就只能拎着。
司柠把包换成斜跨背，正要拎袋子，季明臣塞给她一个。
最轻的。
“你拿这个。”他说。
司柠看看剩下的，摇头：“我帮你，太沉了。”
“不沉。”
说着，季明臣拎起袋子，还是用一只手拎的。
富裕出来的那只手，他很自然地牵了司柠，说：“这样正好。”
车子照旧停在宿舍楼侧面的位置。
后天开学，季明臣不占用司柠明天的时间，但晚饭要一起吃。
司柠没想到某人还挺粘人，勉为其难答应，嘱咐他回去记得刷杯子，下了车。
一路哼着小曲，司柠步伐欢快。
正翻包里的门禁卡，就听：“别找了，刷我的吧。”
司柠一愣。
抬头对上梁雯雯的目光，里面写满了：从实招来吧，我都看到了。
“……”
司柠瞒谁也瞒不住梁雯雯。
毕竟梁雯雯是清楚知道“朋友说”的唯一人。
不过，饶是梁雯雯有心理准备，她也没想到司柠说的那个人居然是季明臣。
“你们现在这是确定关系了？”梁雯雯问，“是不是太快了？”
“也还好吧。”司柠说。
梁雯雯不这么认为：“傻柠柠，你该叫季教授多追追你。你也好看看你们到底合适不是合适呀。”
“他是说再考查考查的，但我觉得没必要。”
“为什么？”
第一次，司柠跟别人说起，甚至是承认这段隐秘的感情。
“我喜欢他那么久了，他现在也喜欢我，还没完没了地追来追去，怪怪的。”
梁雯雯想了想，觉得也是。
她恭喜司柠如愿以偿，然后就八卦他们进行到了哪一步？
“啊？我们才在一起。”司柠舔舔唇，“就，牵手。”
“才牵手？”
什么叫“才”？
光是牵手，她心跳就很快好么？
梁雯雯把司柠从上铺薅下来，本着严肃的男女交往艺术学角度，说：“要说你是小女生，推进的比较慢，还可以理解。季教授不应该啊。”
司柠不以为意，拧开水杯喝水：“有什么不应该？”
“季教授这个年纪就该猛如虎才对！”
“咳咳——”
司柠一口水全喷桌子上了。
她放下杯子，嗔怪：“梁司机！”
“哎呀，人家说的实话嘛。”梁雯雯抽纸递过去，“再说了，和成熟男人谈恋爱不就是图个刺激？”
司柠整个无语住了。
但转而一想，又觉得似乎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季明臣快三十了。
正常男人早就该那啥啥了，可他没谈过恋爱，现在谈了，就不会有那啥啥想法吗？
司柠回忆了下他们这几天的相处。
最亲密的，除了那次的额头吻，也就是拥抱。
季明臣还很规矩，没她听说过的在拥抱时动动手什么的，就连搂她的腰都很有分寸。
这么规矩是不是有些过了？
司柠忍不住问梁雯雯。
梁雯雯分析：“肯定是你太小了，季教授下不去手。”
“什么意思？”
“你想啊，季教授万一猛了，吓到你怎么办？”
“……”
“你还是别说话了。”
“诶，你别不信啊。”
梁雯雯又想了想别的可能性，比上专业课时还爱动脑子。
一砸手，她说：“也许是你缺乏女性魅力。”
“？”
“这男人的冲动啊，都是为了女人。”梁雯雯靠着栏杆，笑得痞里痞气，“你男人要是不热烈，女人，你得好好反思你自己哟。”
“……”
司柠还真就反思自己了。
晚上她和季明臣发微信，她特意往回看了好多，都是些很平淡的对话。
难道真是她没魅力？
季明臣也不说撩撩她呢。
左思右想，司柠问度娘刚恋爱的男女如何增进感情？
答案简单粗暴：约会。
于是，司柠主动发出邀请，问季明臣周末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
季明臣很爽快：好。
作者有话说：
老男人的初恋要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