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
【靠靠靠!!!!!】
【啊啊啊啊啊许洌你准备死我手里吧!!!!!】
【你刚才那意思是孟江南也知道你骗我这么多年是吧?行,你俩打包一起死!!!!】
宋梨因就快把键盘上的感叹号和那个c键按烂了,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联系的网友居然会在几年后上线再联系上,甚至还在这种情况下给了她一个大惊喜:哇,这个跑单狗竟然就是自己前男友诶!
太戏剧化了,像是恶作剧。
手机里微信这会儿像是炸了一样,一串一串地在震动,物业那边在发消息说带着保安过来了。而客厅那的小偷就像是生怕主人发现不了似的,动静越来越大。
这年头做小偷的能不能也有点职业素养?
宋梨因感觉自己胸腔此刻都是熊熊怒火,能一挑三!她气得把电脑丢一边,起身攥起床头柜的剪刀。
逮到今天来偷东西真是算你命不好。
宋梨因顶了顶后槽牙,捏着指骨下了床,还没走近房门那,卧室小阳台那的玻璃门突然被轻敲了下。
几分钟前还大言不惭承认自己是跑单狗的“网友”已经从楼下翻了上来,宋梨因住在四楼,但对于他能这么快翻上来还是有点惊讶的。
当然现下的怒火,更大于惊讶。
许洌微微喘着气看过来,他显然是没来得及换衣服。一身闲散的白t黑色运动裤,小阳台的夜灯罩在男人头顶,勾勒出他流畅锋利的轮廓线条,肩宽而直,
他手掌撑在阳台门那,试了两下把门打开径直进来。一眼看见她快走到房门口,手上还拿着把危险的剪刀。
听见外边翻抽屉的动静,许洌怕打草惊蛇,先向她做了个手势:“来我身边。”
他是怎么做到把她惹恼了还心安理得地过来送死的?
宋梨因对着男人那张平静的脸简直气得失语,几步一跳直接往他身上冲过去:“跑单狗,你他妈还敢过来!”
“……”
许洌手边上就是卧室那张圆形大床,怕那把剪刀弄伤她,他退了一步,直接被她扑到了床上。
柔软的床垫被两个人的重力一压,凹陷下去后又往上弹了一下。
宋梨因腿叉开坐到他腰上,手用力按住他肩膀和胸口,半点没客气地往他身上砸拳头,眼眶都气红了:“太过分了!你无耻你卑鄙你变态!”
“从高二那年就开始在骗我,骗子!!”
“平平无奇放屁大王?啊?你!原来是你!!”
“你还我钱!我就是对你太仁慈了,你这个死骗子!!跑单狗!!!”
许洌没料到她会因为一个不知名网友就这么过激,但这事显然是他错得离谱,所以也没敢反抗。
不过理智上又顾忌外面还有个疑似来偷东西的贼,他试图提醒:“宋梨因,你家客厅……”
“想解释吗?行,你解释解释为什么能骗我这么多年!”
许洌抿唇:“外面———”
宋梨因停了下,又把机会收回去,一拳头砸在他肩胛骨:“算了我不听!你受死吧你!”
他仰躺在她床上,柔软被子里全是女孩熟悉好闻的香气,看着她在自己身上发脾气也觉得可爱无比。
但宋梨因看见他轻松的神态就更气了,砸得凶狠:“笑?我在你眼里是笑话?”
门口传来开锁声,似乎是拿了一大串钥匙在那试。
许洌神色一敛,翻身利落地把她压在身下,顺手把她捏在掌心的剪刀拿走:“安静点,房门口有人。”
“我凭什么安静!”
她被压得压根动弹不得,另一只挣开他桎梏的手继续往他肩膀捶打,蓦地感受到手指指腹处出现湿润感。
宋梨因气息一顿,看着他肩膀有血直接渗了出来,白色t恤上很快开出一朵血红色的花。
许洌也注意到了,青筋冷淡突出的瘦削手臂就撑在她脸侧。不知道是烦得还是疼得,眉宇轻皱着叹了声:“要弄脏你被子了。”
“……”
理智渐渐回笼,宋梨因才想起被自己疯狂殴打了这么久的人刚从地震灾区抗灾回来。
宋梨因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地瞪着他。
还没说话就听见房门被打开,两个人不约而同往那看过去。
门口站着一群人:一个戴着口罩帽子把自己捂得很严实的女人,还抱着一只异瞳的白毛猫。
她身后站着的是物业管理员和两个人高马大的小区保安。
“梨宝,你快跟他们解释我不是……”汤媛话说到一半,把墨镜摘下来看向床上这俩人的姿势,“卧槽,玩这么大?”
宋梨因不解:“你明明说半夜的航班。”
汤媛没听她讲话,直接转过身揽过身后那几位男人往客厅走:“行了我闺蜜办正事呢!你们把我当贼也行,等她办完事再解释。”
“……”
宋梨因仰着的脑袋沉沉落回床上,叹口气。
啧,大乌龙。
汤媛确实是订了半夜的航班,因为回国这天正好是高考日,怕的就是粉丝在这种日子来机场接机。
结果被私生饭弄到了行程表,索性就提前回来了。她前年送汤素馨回国时就有了宋梨因家门口的指纹密码和房门钥匙,本来还打算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撞破好友好事。
把物管和保安送走,宋梨因回过头,瞥见茶几沙发那,两个人对坐着。
一个正襟危坐,另一个带着点审视的态度。
脚边上的狮子猫往她脚踝蹭了两下。
宋梨因把它抱起来,揉揉它脑袋道歉:“不好意思,忘记今早把你从医院接回来了。”
汤媛翻白眼:“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我为它找了半天猫粮,下一秒被俩保安摁倒在地上。”
“谁让你一把年纪还玩什么惊喜,给我打个电话多好。”宋梨因边说,边把猫咪放她怀里,“再帮我看会儿。”
汤媛:“你又要去哪?”
“医院。”宋梨因指了指沙发上的男人,冷着脸,“跟我走。”
小区离市中心的医院不远,十分钟后,宋梨因已经帮他挂到了号。
许洌肩上的伤口是缝的针被扯破了线,旧伤没愈合,又因为过激行为摩擦磨破了新的血肉。
倒也不是全赖宋梨因打的,毕竟从楼下翻到她阳台那免不了要折腾体力。
“不使这么大劲儿哪能挣开线啊?还等血都快干了才过来。”值夜班的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看他们目光就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大,免不了唠叨,“你们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恢复得快就使劲作……这个伤疤又怎么回事?”
许洌裸着上半身在那接受二次缝针,感觉到她缝完了就赶紧把衣服套上,打着马虎眼:“没事儿,以前的。”
医生狐疑地看了他几眼,猜测道:“是当兵的?”
许洌笑笑,点头:“嗯。”
“就在这坐会儿,等你女朋友拿药过来。”医生态度骤然和缓很多,出门前又交代一句,“这两周最好不要有性.生活啊,伤口还想不想好了?”
像是被那几个字眼砸懵了,许洌愣了下:“啊?”
“啊什么啊?”医生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恰好看见宋梨因拿了药走过来,顺口道,“想做也行,让女朋友在上面。”
宋梨因:“……”
许洌:“……”
本就没多少病人的走廊因医生临走前那句话变得更安静,甚至有丝诡异的尴尬。
宋梨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跟她说什么了?”
他一脸无辜:“什么都没说。”
目光移到他肩胛骨那被重新缝好的地方,她不自在地眨了下眼:“活该,谁让你受伤还不说。”
许洌点了下头,没反驳。薄薄的眼皮轻耷着,黑睫淡淡覆盖在眼睑上方,尖削的下颔线干净利落,抿唇时有股清隽的冷感。
宋梨因移开眼:“除了那个账号,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转学到九中之前,也和你见过几次。”他陈述的语气很平静,更像是自嘲般笑了下,“不过你一直没注意过我。”
许洌这种天之骄子居然也被她忽略过,被他这模样触动,宋梨因觉得荒谬:“什么时候?”
“很早了。”
早到他都有点记不清。
宋梨因忽然想起某个情窦初开的夜晚,翻了半天孟江南朋友圈去了解他消息。不由得嗤了句:“多早?比你初恋还早吗?”
他错愕抬眼,宽松t恤被揉捏得起了褶皱,骨骼清晰凸显的肩胛上面还残留着干了的血花。手漫不经心地往后撑在椅侧瞧她,顿生好笑:“空口白牙冤枉人啊?我初恋不是你吗?”
“……”
工作好几年的人了,突然说起初恋这种青涩的词实在有些不适应。
宋梨因很认真地想了下,尽量想把他口中的那个人跟自己联系起来。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贫瘠的记忆里对他之前的印象几乎为零。
两人都没开口时,不远处一个高挑的女人朝这边走了过来。浑身带着香气,头发丝都是时尚又不日常的葡萄紫。
是刚从巴黎回来的楚弥,刚才打电话得知许洌在医院也没惊讶,直接就过来了。
但她显然没预料到会在这看见宋梨因,毫无芥蒂又没多加思索地问了句:“你们和好了?”
宋梨因表情僵在脸上,把药递给她,低颔:“我去趟洗手间。”
楚弥转过头:“什么情况?”
许洌冷淡地瞥她一眼,悠悠叹气,心态良好地侃了句:“前男友夜半闯她家被暴打进医院。”
话语间似有若无地透露出宋梨因一如既往很牛逼的讯息,楚弥把药直接丢他怀里。
医院厕所在晚上更安静了,也许今天是高考日,全国上下都有种庄严的氛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几年宋梨因有点强迫自己不去想起以前的事。比如上大学后就没回去的南港市、也比如宋家那些人,还有周知非。
她独处的日子偏多,想起周知非就会做噩梦。
正站在洗手台那,身后的楚弥就跟进来了:“这么久没见,不聊两句?”
其实她俩关系算尴尬的,印象中最后一次联系是高考出分日那天的电话。楚弥是许洌的亲姐,当时自然也是站在她的对立面。
后来大家都默契地没再有过联系,朋友圈也互相屏蔽拉进不熟的分组。
但宋梨因也不是对她一无所知。
他们那位明星好友当年病逝的新闻轰动全网。而楚弥之后在国内上了美院,在美术圈子里混得还不错,今年回国也是因为要开画展。
“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那时候心急,说的话也难听。”楚弥手肘那挽着包,眉眼多了几分成熟和淡然,“也欠你一声感谢。我本来以为高考后能请你们一块吃个饭,我们关系可能要特殊点。”
她们没有熟悉到像朋友,更像是因为许洌有连接的人。
宋梨因不知道怎么回应,含糊一句:“都过去了。”
“你们过去了吗?”她一针见血,“如果我说许洌这几年过得很好,你是不是更怨他了?”
宋梨因垂着眼,否认:“不是,我希望他好。”
“希望他好,是因为怕当年的事对他影响很大吗?”楚弥靠在洗手台那,淡淡道,“但要让你失望了,他过得很烂。我这番话让他知道了,估计得对我发脾气。”
“他和你说过耳朵的事吗?”瞧见宋梨因诧异的神情,楚弥并不意外,“也对,这些话他应该不会对你讲。”
因为他所有的不好都源于那次事故,简而言之,是源于她。
“你可能想象不到他那样一个风光无两的人陷在低谷里是什么状态。高考理科状元最后背着一身骂名去了西边一所普通的军校,为了能多看你几眼,他甚至没出国。”
至于为什么去了军校,无非是图一个背景调查后的清净和保密。否则按他当时那风头,哪家高校的招生办不是躲得远远的,哪家记者不是闻风而动。
但从入学开始,许母就和他因为志愿的事情有分歧,冷战了近两年后,许洌的突发性耳聋在大二的暑假那年又复发。当年好不容易过了体检才入学,又因为中途这次意外险些被退学。
“我为你经历的事情感到同情,可是许洌把你原本该有的生活都帮你争取回来了吧?你的那种过往在18岁时已经停止了。”
毕业后去京市上大学,远离周知非这些事,和家人划清界限,独立生活。
这确实是宋梨因最开始的目标,她如今也都一一做到。
“但是他呢?本来就算一事无成也能做个无愁无忧的小少爷,更何况许洌怎么会一事无成。”
他从小就被培养得这么出类拔萃,集万千瞩目于一身。
楚弥说到这觉得有些讽刺,一事无成的本该是她。可现在他一年到头回不了几天家,出一次远派的任务,他妈就得提心吊胆好一阵。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调回京市这边的驻防军区吗?”楚弥眼睫漆长卷翘,轻描淡写道,“又是个什么不能说的公差,差点丢了命。他妈看见他浑身是血的时候,晕了一天。”
“路确实是他自己选的。但是宋梨因,怕你多想,怕你歉疚,他根本不敢在你面前表现出过得有半点不好。”
……
宋梨因在洗手间呆滞地站了很久,手上的水珠彻底被沥干,又多此一举地洗过手放在烘干机下吹完出去。
一出门就望见男人那道熟悉的背影还在不远处的走廊那站着。
医院大厅的灯光明亮炽白,拢着他挺拔高瘦的身影。一头短寸衬得眉眼越加锋利飞扬,五官冷峻,线条凌厉的脸在光亮下格外英俊凛冽。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许洌掀起眼皮,澄澈的瞳仁对上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
她往前走了两步:“你没和楚弥走吗?”
“她开了车,先去酒店了。”许洌手抄进兜里,懒声道,“我顺路送你回去。”
“顺路?”宋梨因蹙眉,“我对面的小区到底是孟江南在住,还是你在住?”
“真是孟江南家。”他低笑了声,“我房子不在这边。我妈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就买了,她又不能未卜先知买在你对面。”
宋梨因逻辑清晰:“但孟江南的房子是倒是很巧地在我对面,他是在我之后买的吧?”
许洌沉默两秒:“我帮他挑的。”
“……”
不比来时的匆忙,两个人这会儿也没喊车,一前一后地走着。
夏日夜晚的京市绿树成荫,游客照样很多,乘凉散步的老人嘴里一口地道的京片子,经过小区公园那更是声音洪亮。
宋梨因捏着手有些心不在焉,她发觉自己跟许洌好像总是不一样的。
许洌生得太根正苗红,干净明朗,连爱一个人都是坦荡到毫无保留。不要求一定能长久,只求她能过得好。
但她却很自私,宋梨因一度怀疑自己学法律是不是怕有一天会走歪路。她道德感不强,很多事都是随心所欲地去做,觉得自己对就会坚持。
所以她当年顶着这么多的斥责也不想对许洌放手。
许洌的离开,于她而言更像是做了一个可耻的逃兵。
或者也像所有人当年向她表达的那样:遇到她,是他顺遂人生里最大的不幸。所以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推开她,也合情合理。
但是这种想法确实是她小人之心。
她以人性最卑劣的一面去揣测了一个光风霁月的少年。那年他十八岁,他明明全心全意地只爱她一个人。他们之间,也一直是他在耐心地慢慢靠近。
夏夜蝉鸣声一长一短,宋梨因听着聒噪,突然开口:“你高考后那场车祸,是不是影响到耳朵了?”
他顿住脚步,眸色有些暗:“楚弥说的?”
“那你应该也没听到我那时候说了什么。”她自顾自撇开头,一绺头发被风吹到唇边。
许洌手下意识伸出来,却迟迟没了下一步动作。
“他们都让我离开你,都让我放过你,可是我想自私一点。”
“只要你看我一眼,我就有勇气了。我可以不上t大了,我想陪着你一起走。”
“你不要听他们的话推开我,你说句话好不好?”
“我当时就是这么厚着脸皮求你的。”
骄傲如宋梨因是这样把自己的傲骨放在他面前任他踩碎的。
她轻咬了下唇瓣,红着眼圈和他对上视线:“你有没有觉得,我真的是你人生最大的不幸啊?”
许洌定定看她,长指撩开她脸颊那的头发,声音坚定又不容置疑:“从来没有。”
风华正茂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