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荔亦步亦趋的跟在少年身后上楼, 固执的要看他吹完蜡烛才肯回家。
林朝禾拿她无法,便只好同意。
小姑娘在他家里翻了一圈,都没见到打火机, 最后只好开了煤气灶点了蜡烛。
十七岁的数字蜡烛插在蛋糕上可可爱爱,旁边还伴着小姑娘唱着生日歌的甜糯嗓音, 就像是盛夏时节玻璃碗里盛着的冰凉荔枝。
为了仪式感,她关上了客厅的灯,隔着两个微弱的烛火, 四目相对。
暖黄色的烛火盈盈, 映衬面容越发柔和, 他在她的目光下闭上眼睛,双手交叉虔诚的放在身前,默默的许愿。
过了一阵,他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闪烁的烛光映衬了最后一瞬的乌黑眸子,清清亮亮的。
“我许完愿了,你快回家吧。”
“好。”按照承诺她看完他吹蜡烛就应该回家了, 她十分不舍的迈着步子,慢慢的向门口挪过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脚步一顿,按开门口处的灯,转身回来冲着他说道:“林朝禾,生日快乐。”
小姑娘转身一瞬, 伴着客厅的灯点亮,就想是带着光而来。
舒荔回去后, 他坐在客厅里冲着蛋糕发呆。
去年这个时候他好像也是坐在客厅里, 当时沈容因为急事出差, 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茶几。
唯一与去年不同的是,今天桌子上有一个舒荔送的蛋糕。
举着蛋糕刀想了好久,他不知道母亲安排的这场“闹剧”的时候,有没有给他象征性的准备一个蛋糕。
无论准备或不准备,现在已经无从考究。
等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他觉得蛋糕的奶油都有点开始化的意思,便端着蛋糕回了房间。
蛋糕是六寸的,他拿着蛋糕刀将蛋糕粗略的分成四份,用托盘拿了一块开始吃着。
晚饭没开始点就结束了,这一路回来加上等了这么久,他早就饿了。
甜甜的奶油和松软的蛋糕在他口中慢慢融化,给他一晚上的痛苦送上一分甜。
他觉得心里苦的发狠,很需要吃点甜甜的东西。
一口一口吃着,仿佛只有不停的摄入甜味才能缓解他心头的苦。
很快第一块蛋糕就吃完了,他拿着托盘切了第二块。
第二块吃完的时候,他觉得胃已经很饱了,但精神的苦涩压力让他一口一口继续吃着,直到他把整个蛋糕全部吃完。
将蛋糕的盒子收拾好放在一边,起身的一瞬他觉得胃里涨得厉害。
平时晚上的时候,他吃不了这么多的东西,要不是因为今天心情不好,他也不至于靠吃东西缓解。
洗漱过后,他在房间里走了几圈运动运动,感觉运动了也没让他好到哪去,所幸就回到房间里。
腕表指针已经到十点了,房门口静悄悄的,手机里没有新发来的短信,沈容也没有回来的征兆。
边收拾书包边等着母亲,他想趁着今天的机会,将宋临的事情与母亲说清楚。
无论母亲是否想与宋临在一起,他都要知道一个准信,在这件事情上,他不会听模棱两可的答案。
临近十一点沈容还是毫无消息,他想过就算母亲回来批评他不懂事他可以忍着不反驳。
这么晚还没回来,让他很是担心。
纠结再三,他掏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长长的音乐过后是冰冷的机械女声,他看着母亲电话后面括号里显示7的数字,这段时间他主动给母亲打了七次电话,每次都没有人接。
想到母亲走出去的时候,宋临是跟在她身后的,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明天他还要正常上学,便摊开被子打算睡觉。
这一晚他睡得很不踏实,几次惊醒过来,走出到门口查看,都没有看到沈容的鞋子。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到大门的声响,扑棱一下坐起身体,光着脚努力不发出声响的走到门口,因为蛋糕吃的太饱,他悄悄过去的时候,觉得胃还是很胀。
透过门缝,他看到沈容一脸疲惫的回来,是一个人。
背包随手挂在架子上,鞋子外套被她乱扔在门口。
刚才许愿的时候,他脑子乱想了好多。
父亲去世已经有几年了,他和母亲都清楚的知道应该向前看,那为什么他接受不了母亲跟别的男人相近呢?
这些年有很多人都明里暗里的跟他说过,母亲可能会选择再婚,她一直都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虽然会怀念过去,但绝不只活在过去。
他知道她会经历一段新的感情邂逅一个新的男人,但当这个男人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觉得难以接受。
尤其是初见的印象本就不好,他还让他失掉今年生日的最大期望,他对宋临的影响就更不好了。
他到底是不能接受母亲再嫁?还是不能接受母亲再嫁的人?
关于那个铁皮盒里装着的秘密,他当年就像今天这样,躲在门缝的口面完整清楚的听完了全过程。
他很清楚的记得,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叫宋临。
所以宋临就是母亲放在铁皮盒里藏在角落里近二十年的白月光,知道真相的一刻,他心里都是替父亲的委屈。
兜兜转转,两人再次走到一次,就仿佛母亲当初和父亲的那段情就像是一个错误。
错误被修正后,原本应该在一起的人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存在于这段错误里的他,是不是也是错误?
一向解题逻辑严密的林朝禾,用最引以为傲的思路对他的存在进行否认。
他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目光紧紧的盯着母亲,脑中飞速的旋转。
他想接着今天的机会和母亲好聊一聊,但他一向是不善交际,不知道这话题应该怎么开始。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客厅里的母亲拖出来她巨大的出差箱子。
“叮了咣啷”的开始收拾行李,就像是不知道家里有人再睡觉一样。
翻出来的衣服在沙发上摆满了一排,她看了两眼就随手的扔进行李箱,差不多装满后,她将箱子合上,因为衣服摆放的不整齐,拉链不好拉上,她便暴力的压了压箱子,将箱子合上。
不到半个小时,沈容就收拾好拉着行李箱出了门,没有一丝留恋。
“嘭”的一声关门,躲在门缝后面的林朝禾像是被这声音震了一下,鼻梁磕到门框,痛的他坐在地上缓了好一阵。
沈容走的决绝,都没给他一个想要聊聊的机会。
他走出房门,客厅黑漆漆的安静就像是无风的湖面,就像是龙卷风过境后,那种只能面对的平静。
如果不是看到熟悉的出差残局,他或许会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和每次一样,他在沈容出差后将她的残局收拾干净,将乱扔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挂回衣柜。
许是因为去年母亲也是在他生日当天出了差,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异常平静。
收拾好一切过后,他坐在客厅地板上,依靠着沙发,静静的看着黑夜发呆。
小时候母亲希望他名列前茅成为优秀的学生,因为每次他拿回成绩的时候,都是母亲对着他最开心的时候。
第一名坐久了,沈容好似习惯了儿子的优秀,觉得他考第一名都是应该应分的,连夸奖也不夸了。
他对母亲的期待也越来越少,因为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现在他连母亲对他多点的关系都成了奢望,连一次沟通的机会都需要碰运气。
回到房间里,他紧紧的抿着嘴角,面上的肌肉群发力,努力将眼眶的肌肉绷住。
湿润的眼眶里溢满了委屈,眼尾处因为情绪波动而染上红色,透过月光显得分外好看。
绷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忍不住的跌坐在地板上,双手环抱住膝盖,低低的哭泣。
林朝禾是个安静的男生,连哭都是含蓄收敛的,生怕惊扰到其他人。
承受能力达到极致的大坝终于禁不住的放闸,眼泪沿着脸颊悄悄的滑落,没入他精致的锁骨。
他完全没有理会眼泪,任由他悄无声息的滑落。
良久过后,他轻轻的抽噎。
漆黑的深夜,少年坐在地板上靠在床头,将他缩成了一小团,像是抱紧自己就不会显得孤单。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林朝禾就觉得眼睛很难受,许是因为睡得太晚,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在状态。
洗漱的时候他才注意,昨天半夜哭得那一场静悄悄,虽然谁也没打扰,但在他的眼睛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他的眼睛里有很多的血丝,眼皮微微肿起,虽然看着有些诙谐,但总体上还是帅哥。
对着镜子看了好一阵,他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明明已经过了一晚上,他的胃怎么还胀。
前脚刚走出厕所门,下一秒他就飞快的跑了回来,低头趴在水池边上呕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着凉的原因,他一连吐了三次,吐到胃里什么都没有了才停了下来。
单手撑着水池边缘,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来来回回的摇晃,想接点水漱漱口,刚碰到杯子,杯子就想睡调皮一般跟他拉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花了好半天他才接到水漱口,将杯子放回去的时候,头晕的更厉害了。
他看到牙膏牙具等东西朝着一边倒,他想伸手去扶,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朝着反方向倒。
……
舒荔放学到医院来看他的时候,他安安静静的坐在输液区的角落里。
手上插着输液管,面上的神情虽然是与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平淡,但她却从中读出来一种委屈,活生生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她赶紧走到他面前,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担心的问道:“昨晚见你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来医院了呢?”
过了一天,少年红肿的眼睛消退不少,拿手机当镜子看了看,基本上还算是正常的。
他舒了一口气,要是被小荔枝知道他昨晚偷偷哭,那多没面子。
“有点胃肠感冒。”他说这话的声音压低,听起来就像是有点哑,“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小姑娘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跟自己的对比了一下温度,才放心道:“不发烧就好,你是不是穿少了有点着凉?”
“你上次跟我说多穿点,结果你自己却没有多穿。”
说道一半好像是想起来什么。
“是不是因为我没还你围巾所以冷到了?”
“不是。”他否认道。
“那是不是因为我送你的蛋糕是冰淇淋的,吃完凉到了肠胃?”
“也不是。”
他回忆了一下昨晚他吃多了蛋糕坐在地上哭的场景,这场胃肠感冒纯属是他自己作的,跟小荔枝没有关系。
“跟你没关系。”
“我是吃饱了撑的。”
舒荔:“……”
作者有话说:
舒荔:这病因发生在林朝禾身上多少带着点离谱……
抱歉来晚啦,都怪垃圾单位让我加了好几个小时的无用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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