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 易星霖正式演出都很少脸红或心跳加速。
他作为乐队的鼓手，必须冷静地把控全场，稳稳地让每一个鼓点落得恰到好处。
即使观众情绪再热烈, 钟思带着其他乐手即将要将屋顶掀翻，他也应当是最镇定自若的那一个。
除了表演间隙里他无意中与舞台下的荣冰四目相对，让他陡然心跳漏了几拍, 他的表现一切正常。
知宵酒吧是佳市一家久负盛名的地下酒吧，与多家underground乐队或街舞舞团以及说唱歌手都有长期合作，尽管地理位置很偏蔽，每到演出日, 来捧场的观众永远爆满。
这儿的观众大都对underground抱有某种信仰, 他们并不像某些清吧一样规规矩矩地坐着听歌，而是更习惯于站在舞台周围，近距离地观看表演, 甚至会在现场反映热烈时投入到演出当中。
远得乐队的致命这首歌的前奏刚响起, 易星霖敲出第一个鼓点，就听到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
接着不少观众跳上台来，和乐手一起跳动, 歌唱。
易星霖许久没有亲临这样的环境, 不免被吓了一跳。
他起初担心自己在打鼓的过程中出错, 会被耳朵挑剔的观众听出来。
但其实只要乐队的主心骨钟思不犯错, 观众并不care其他人的表现, 甚至哪怕乐手情绪到了，摔乐器或停止演奏，都会成为这场表演的特别之处, 引发更大反响。
易星霖逐渐也不按排练当中的节奏, 完全按舞台上的气氛进行即兴打鼓。
每一段激烈的鼓点刚好落在现场观众兴奋的点上, 整个酒吧又再度沸腾。
当易星霖低头对着话筒唱出一段合声，有几位观众突然一脸亢奋地朝架子鼓跑过来，围绕在易星霖身旁跟着他一起唱。
这些观众大都是打扮得前卫的年轻男人，围绕在易星霖身边的也都是这样的人。
易星霖小心避开那些人热情伸向自己的手，匆促间往舞台下看了一眼。
荣冰仍旧站在舞台下方。
他一直都很安静，与现场陷入疯狂的其他观众形成鲜明对比，所以要找到他也非常容易。
这时荣冰已经皱起了眉头，似乎不太高兴。
易星霖心想，这地方还是太吵了，荣冰一定是感觉不适应了。
演到最后，钟思脱了上衣扔下舞台下方，舞台上那些观众这才离开舞台，往上衣落下的位置争抢了过去。
易星霖看到荣冰立刻站到了靠近角落的位置，离那件被其他人争抢的上衣远远的。
他弯起嘴角笑了好一会儿。
远星乐队的表演结束过后还有其他街舞舞团进行表演。
他们从后台离开了酒吧。
易星霖一走出酒吧就马上给荣冰发消息。
钟思看他一眼，慢吞吞抽了口烟：“我们打算去吃点东西，你要一起么？”
一场演出下来的确耗费不少体力，这时钟思身上都还在冒着热量，哪怕外面是零度的天气，他只披了一件夹克外套，似乎并不觉得冷。
易星霖看向乐队另几位成员，大荒也说了句：“走吧，去吃点烤串，喝点酒，现在我心跳得还太快了，开车回去估计不安全。”
易星霖于是点点头：“我问问荣冰的意思。”
荣冰收到他的消息，也从酒吧后巷走了出来。
易星霖马上朝他迎了过去：“我们打算去吃宵夜，你要一起去么？”
荣冰看着他，低声问：“你已经决定了么？”
“没有，”易星霖压低声音，“如果你不想去，我就找借口提前路跑。”
荣冰笑了笑，说：“去吧，你应该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回想起刚才酒吧里的情景，易星霖又小声说：“酒吧是不是太吵了，你待得不太舒服吧？”
“没事。”荣冰摇头，“我是为了看你演出，又不是为了看他们。”
易星霖脸一红，低下脑袋往他肩膀上轻轻蹭了一下：“谢谢你在下面为我壮胆，今天是第一场演出，其实我心里挺没底的。”
他俩聊了一会儿才走过来与其他四人会合。
钟思一直看着他们在窍窍私语，这时见他们过来了，钟思吐出一口烟。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么？”钟思声音懒散地问。
“什么在一起——”易星霖慢一拍反应过来，接着反应非常大，“没有啊，没有没有，我们哪里像在一起？”
大荒也在一旁说：“星子之前跟他朋友不就这么亲密吗？钟思你从哪看出他们在一起了？”
就连石帆也投过来略微好奇的眼神。
荣冰抬手整理了一下易星霖的大衣衣领，淡声问：“去哪吃东西？”
易星霖看向钟思：“去哪吃东西？”
钟思嗤笑了一声，转身走向巷尾：“跟着来吧。”
知宵酒吧这一带是易星霖第一次来，所以这附近的夜宵街他也不太了解。
今天是平安夜，除了去酒吧玩耍的人，也有许多结伴出来过节的人。
大都是年轻男女，成双成对的情侣。
易星霖和荣冰走在乐队几人身后，他俩挨得很近，刚好与对面一对情侣擦肩而过。
易星霖突然心里有点害臊。
不知道在对面的人眼里，他和荣冰是不是也像情侣……
虽然在钟思面前他否认了，但是被这样误会的时候他心里还挺开心的。
一群人在烧烤店的大厅靠右边坐了下来，这家烧烤店装修很旧，也不设有包间，生意却十分火爆。
他们进来的时候大厅刚空出一张桌子，坐六个人稍显拥挤。
易星霖主动搬了张凳子，坐在荣冰和大荒的中间。
钟思点了一些烤串，大都是肉类，石帆在他点完之后又加了些蔬菜。
大荒要了一箱啤酒。
大荒点啤酒的时候，易星霖转头看了钟思一眼。
钟思笑笑说：“啤酒而已，喝不醉的。”
“少喝点。”易星霖提醒了一句。
钟思做了个敬礼的动作：“遵命。”
过了一会儿，老板没把他们点的烧烤送上来，反而先送了六个苹果。
易星霖指了一下桌上的苹果：“这是老板送的吗？”
“对，不是平安夜么？”钟思说，“我记得你喜欢吃苹果的吧。”
“水果我都还可以。”易星霖说着，抓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他拿着苹果，转头示意荣冰：“你要不要吃苹果？挺甜的。”
荣冰嗯了一声，直接接过易星霖手里的苹果，在他咬过的那一侧咬了一口。
易星霖：“……”
大荒：“……”
周季：“……”
石帆：“……”
最后是钟思的笑声打破了沉寂。
刚好老板在这时也将第一盘烧烤和那一箱啤酒送到了。
“吃东西吧。”钟思招了一下手。
其他人纷纷放下心里的异样，拿起了烤串和酒瓶。
钟思嘴里说吃东西，但说完这句话的半小时里他一口烧烤也没吃，倒是喝了不少啤酒。
易星霖也没心思管钟思了。
他心里还在纠结刚才那个苹果。
易星霖其实只是咬了很小的一口，但不偏不倚咬在他刚咬过的地方。
这说明什么呢？
至少说明荣冰并不嫌弃他。
其实他俩已经接过吻了，他不应该对荣冰咬他一口苹果这么敏感。
但是当着几位朋友的面做这种暗戳戳的亲密的举动，真的很像情侣啊。
易星霖心情非常复杂，握着那只苹果不知该不该继续吃完。
后来大家都吃嗨了聊开了，他才默默把苹果吃完了。
扔掉那只苹果核时，他转头看到荣冰弯起的唇角。
他感觉荣冰似乎是故意的。
吃完了烧烤，几人多少都喝了点儿酒。
车是不能开了，他们于是顺着巷子走向路边，打算叫代驾或者让家里人来接。
钟思没有开车，也没家人在佳市，他一个人走在最后，打算打车回排练室。
路边有不少从酒吧走出来的人，有些大概是刚才看演出的观众，一看见钟思便认了出来。
有几个大冬天光着胳膊露出纹身发型非常张扬的男人拦住了钟思。
易星霖回头看了过去，看到那几个纹身男似乎是想要拉着钟思合影。
“我去看看。”易星霖于是转身往回走。
钟思今天晚上心情似乎不大好，加上喝了酒，他担心钟思会跟那几个人起冲突。
他还没走到钟思面前，就听到非常响的拳头破空的声音。
钟思一拳砸在其中一个纹身男的脸上，愣是将那个牛高马大的纹身男砸得倒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刚融雪的脏污地面上。
其他几人见自己同伴被打，马上变了脸色，逼近钟思，朝他毫不客气地推搡起来。
钟思也不甘示弱，冷言冷语地继续惹怒那几人，像是打算要以一敌五。
钟思的确是心情烦躁，很想跟人打一架。
能打赢最好，打不赢也算是痛快发泄了一场。
他没想到易星霖会折返回来，因此呆了一秒。
易星霖原本是打算劝架的，但他走过去的时候看到钟思挨了对方一拳。
他于是粗着嗓子喊了一句：“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干嘛打人啊？”
易星霖往回走的时候，荣冰和乐队其他人也马上跟了过来。
那几个纹身男转头看到钟思的帮手全是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乐手，甚至还有一个女孩子。
这时坐在地上的纹身男已经站了起来，伸手往石帆的衣服上摸了过去。
易星霖啪地一声打掉了那人的脏手，接着钳住了那人的肩膀。
“你们是什么原因起的冲突，一会可以在警察面前好好说明，但现在你只要动她一下，你这只手就废了。”易星霖沉下声音说。
他盯着面前这人，却忽略了身后那几个原本在针对钟思的纹身男。
有个纹身男回头就抬手往易星霖后脑勺捶了过来。
荣冰一手挡住了那人的拳头。
就从这开始，他们完全陷入混战。
就连平日里话都很少的石帆也加入了战局，她利用身型的优势，灵活地避开纹身男的正面袭击，并成功偷袭了纹身男好几下。
战况很焦灼，易星霖一面回击纹身男，一面注意着荣冰那边的动静。
荣冰也同样。
易星霖看到荣冰为了保护他而被纹身男一拳打中胸口。
这一幕让他几乎要发疯。
作者有话说：
五更；
存稿一下就少了五章呢。
明天是三更，9点，15点，21点。
搓手等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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