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总？”
“进来吧。”
许折鸢推门而入，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正一脸焦头烂额地整理着满桌文件的梁总。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先坐下，我问你几件事。”
“哦……”
许折鸢在来之前就预感到这次的谈话内容不会太轻松， 慢吞吞地扯了条椅子坐到梁总对面。
梁总又翻了一会儿文件， 而后突然抬头看向了许折鸢。
“折鸢，这段时间怎么样？微生总监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微生霁……微生总监不是那样的人， 不如说她挺照顾我的。”
“嗯，我听你爸说过她和你的关系， 你们相处得好就行。工作方面怎么样，还习惯吗？”
“这……与其说习惯， 不如说当助理后我就没什么事干了。”
既然刘总把许折鸢划为微生霁的人，当然不会再让她沾手财务部的事。微生霁虽然也会给她分配些工作，但基本都是些三两下就能完成的文字表格工作。
毕竟微生霁本身也没什么工作，去各部门要资料还总要不过来，微生霁后来像是直接摆了， 要都懒得去要。
正是因为很闲，所以她才能有恃无恐地走神。
“意思是相较于原本的岗位，工作轻松了不少， 是吧？”
总经理不愧是总经理，把摸鱼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可以这么说吧。”
“那微生总监都给你安排了些什么工作啊？”
来了， 她就知道！
“唔， 还真没什么工作， 不止我闲， 她看起来也挺闲的。”
“不可能什么工作都没做吧？”
“就让我去其他部门要过几次文件， 这不是没要过来嘛。”
要不过来当然是有原因的， 这点就算许折鸢不说梁总也该明白。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就做了点数据处理的工作， 不过她没说这些数据的来源，只是让我算了一下。”
“就这些？”
“就这些。”
“那微生总监问过你公司的事吗？”
“当然，总监挺负责的，问了我不少关于公司制度的事。”
“你是怎么说的？”
“我当然是实事求是地说。”
两人一问一答，许折鸢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历练了两年，她已经成功掌握了社畜敷衍上司的能力。
“嗯……”梁总看着许折鸢，沉吟道，“鸢鸢啊，梁叔平日里对你怎么样？”
许折鸢神情微变，思考了一会儿才问道：“梁叔，您能告诉我这件事究竟有多严重吗？”
“唉，”梁总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全是无奈，“套用一句话来说，‘有些事情，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了称，千斤都打不住’【*】。你是财务部的，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许折鸢当然明白，不管出什么事，财务总是背锅的那一个，就在前不久某国的世界级运动会项目组就献祭了一个财务。
“如果较真起来，到时候不止是我，整个财务部的员工都会受到牵连……连你也不例外。”
许折鸢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乍一听到这些话还是有些心惊胆战。她毕竟才出社会两年，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幸好微生霁提早打过预防针，许折鸢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
“梁叔，我明白问题的严重性，只不过……您应该知道，这件事不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左右的。我会被卷入只是因为新总监——微生霁她正好是我的高中同学，老实说这半个月我过得非常忐忑，好几次都在考虑要不要辞职。”
“哎呀，那也没必要，事情还没到这一步呢。况且……要真出什么事，辞职也没用。”
确实，如果真要追究责任，辞职是没有用的。但她作为一个才进公司两年的底层员工，除非被人陷害去背锅，否则也摊不上太大的麻烦。
更别说还有微生霁在，她可以不用担心自身受到牵连。
但梁总不一样，他是财务部的一把手，刘总如果出事大概率会把他拖下水。
这是许折鸢不想看到的，毕竟对方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
“我明白，微生霁也是这样说的。”许折鸢一边观察着梁总的表情，一边斟酌着说辞，“梁叔，微生霁是我的好朋友，我很了解她，她不仅有能力也不是会轻易放弃的类型。她如果想做成什么事，不管多难都会去达成。但另一方面，她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唉，那也得有人情才行啊。”
许折鸢双眼一转，心里有了点底：“梁叔您和我爸爸好久没聚了吧？我爸老念叨着想和你喝酒，可又怕你太忙。”
“确实啊，今年太忙了，都没好好和你爸爸聚一聚。”
“那您要不要周末来家里吃饭？上次留了一瓶茅台，我爸一直想找个人一起喝呢。”
梁总眼睛一亮：“茅台是指……微生总监第一次来吃饭的那瓶？”
“是啊，微生霁这家伙根本不会喝酒就送给我爸了。”
“总监可真大方啊。”
“是这样的，比起金钱，她一向更看重情分。”
梁总微微松了口气：“你爸爸盛情邀请，而且还有茅台酒，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嗯，啊对了，微生霁就住在我家隔壁栋，因为是一个人住，周末都会来我家吃饭，您应该不介意到时候她也在吧？”
“当然当然，我怎么会在意这种事呢，微生总监别介意才好。”
“不会啦，她一直挺遗憾那天没和梁叔好好聊一聊。您可能已经忘记了，我们高中还搭过您的顺风车呢。”
“咦，还有这件事吗？”
“是啊是啊，我都忘了，还是微生霁提到我才记起来的。”
梁总脸上终于露出了开怀的笑容：“好好好，那就这周六晚上。”
“好。”
许折鸢从办公室出来后狠狠松了口气，和财务室的人打了一顿哈哈后迅速溜回了总监办公室。
相较于尴尬，这种虚与委蛇也并不轻松多少。
“怎么样折鸢，梁总和你说什么了？”
“如你所料……”许折鸢和微生霁大致说了一下经过，“周六晚上，你没问题吧？”
她敢帮两人约饭自然是早有准备的，微生霁在知道梁总和许家的关系后就开始考虑拉拢他。而梁总一直与许信成有联系，直到搞清楚了微生霁与许折鸢的关系才主动找她，许信成也和许折鸢通过气。
这两周微生霁的工作看似没什么进展，实际上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她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食堂业务，这事暂时没公开说，但已经以文件形式提交给许总。就是因为这第一个冲突，梁总才会在这时叫许折鸢谈话。
几位老总都很沉得住气，只苦了许折鸢这个被卷在漩涡中心的小喽啰。
“当然，我说了周末都有空，而且现在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微生霁笑着给许折鸢递了一杯水，“辛苦你了。”
“打工人打工命，能有什么办法？”
许折鸢一边感叹一边自然地伸手想要接过水杯，然而在触碰到微生霁手指的瞬间，她突然回想起了中午的事。
指尖像是被电击了般一阵刺痛，许折鸢手一抖，水杯顺势往下滑落。
“呜哇——”
幸好微生霁眼疾手快，一把将水杯勾了回来，只撒出了一些温水。
“你没事吧？”微生霁一边将杯子放到许折鸢办公桌上，一边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
许折鸢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捏了起来，心头一阵懊恼。
明明中午微生霁还夸她恢复了一些往日的风采，没有那么战战兢兢了，为什么现在还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呢？
不过是碰到了手而已，怎么就能慌成这样？她们以前明明干过更劲爆的事！
“折鸢，你是不是累了？”微生霁满脸关心，“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也难怪你会累，反正没事，你要不要靠着睡会儿？”
会让下属在上班时间睡觉休息的上司，可能全天下就微生霁这一个吧？
“不用啦，我又没做什么体力活，有什么好累的？”
许折鸢虽然时常摸鱼，但还是有职业道德的，做不出上班睡大觉的事。
“这样啊……那好吧。”
“对了，今晚我要请部门的同事吃饭，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许折鸢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逃不开职场上的应酬。之前既然已经答应要请客，那她就必须遵守承诺，免得落人话柄。
“请吃饭？”
“是啊，我升职了嘛。”
“哦～”微生霁拖着慵懒的语调，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请吃饭啊……”
“干、干吗？”
许折鸢被她盯得浑身发毛。
“你请吃饭呢。”
微生霁朝前踏出一步，只手撑着桌沿，将许折鸢圈在了自己和办公桌椅之间。
许折鸢下意识往后仰头，目光闪躲：“是、是啊，怎么了？”
“我回来之后，你好像还没请我吃过饭。”
“你不是来我家吃过好几次了吗？”
微生霁笑眯眯地凑近她的脸：“那不一样。”
许折鸢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了。
“那我之后请你吃。”
“不用这么麻烦，就今天怎么样？”
微生霁微微前倾上身，许折鸢受不了这种压迫感，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今天？”
“对啊，反正是庆祝升职请部门同事吃饭，我也算部门同事吧，你怎么能不请我呢？”
“可是你也去的话——”
这饭可就谁都吃不安稳了！
“有什么不好呢？我想大家应该也想更多地了解我吧。”
作者有话说：
【*】出自《 大明王朝1566 》，杨金水说过的。
越弯越怂呢，小鸟。感谢在2022-05-31 02：47：32～2022-05-31 16：0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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