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天,肖潇一年之前作为童养媳嫁给了一个男人的事便传遍了王城,不知多少文人扼腕叹息,多少小姐悲愤不已。肖潇才学极佳,文人间的声望倒是一如既往的高,甚至这声望还因为文人们求亲路上少了肖潇这个威胁极大的竞争对手而更上一层楼;可是在小姐和百姓之间,这肖潇的名声却是跌了不少。小姐们因为肖潇乱接帕子而记恨,而百姓却是莫名其妙——
“人都说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肖先生因为缺银子便把自己卖与江家作童养媳,怎么会是什么好人?”茶楼里一人哼道,“听说江家可是安城首富,这肖先生别是奔着那江家的财产去的吧!”
“就是说啊,”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点头,“我可是偷偷跟过肖潇的马车见过他家,那么大一个园子,是国子监一个博士负担得起的?肯定是江家出的银子!”
坐在两人附近的茶客早已悄悄竖起耳朵,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插嘴道:“不止如此!你可知他嫁的是谁?是江家二老爷,一个十岁的傻子!”
“这不就是为了银子去的!”最先开口的人愤怒地一拍桌子,“娘的!亏老子之前还那么崇拜他!”
茶楼里的众人被这一声暴喝吸引了目光,有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连忙添油加醋地给大家“科普”肖潇这人身上的污点,又是引发了一轮新的“粉转黑”。然而这不过是一个开头,一传三,三传九,直到七天之后,肖潇上马车时被人砸了石头才知道自己在民间的名声究竟坏到了什么地步。
“疼!”
肖潇一边皱眉一边咬着牙说:“邪老你就不能轻点?”
刘凯泽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回道:“怕疼就自己擦药,不过要是变成大花脸可别怪老头儿我不帮你!”
没错,这块儿石头砸的正是肖潇的脸,幸好刘凯泽今天在马车上,拉了肖潇一把,所以倒是极险得没让这石头砸到眼睛。不过这眼睛没事,但是脑门却是遭了殃,被那块儿鹌鹑蛋大小的石头砸出一个肿包,而且还刮出几道血痕。
“要不是没有镜子,我需要你动手?”肖潇说完便感觉刘凯泽又狠狠按了一下肿包,于是疼得嗷了一嗓子。
刘凯泽满意得看着变老实的肖潇:“你也可以带面小铜镜嘛,前朝那著名的美男子魏瑾不就是?”
“就是他死得有点惨,听说是被他勾引的某大官夫人做成人箆流血过多死掉的。”
肖潇想到人箆的模样便觉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于是搓搓脸让刘凯泽别说这个。
“那就说点其他的,”刘凯泽上完药之后将瓷瓶收了起来,“你说这回突然这么多人泼你脏水,是不是荣家捣得鬼?”
肖潇咬着指甲思考,心里也觉得自己不太可能就因为成亲一事便遭到这么严重的报复,左思右想觉得是荣家找人控制了舆论。可是等两个人回到院子,见到暗卫捉回来的那个扔石头的人,却发现这就是个听人鼓动便想来一逞威风的铁头娃,根本不知道什么荣家。
“难道真的不是荣家?”刘凯泽满脸写满不信,只当是那荣老狐狸赢藏得太深,这才没让他们抓到把柄。可惜他没想到荣家哪里还有这个精力对付肖潇呢?肖潇虽然如今风头无两,可是在那些高官大人眼里,他也就不过是个有些文采的八品小官儿啊!荣左相接到襄城一战大胜的消息便开始为荣裕争功,讨论战俘们的处置,以及两国之间的协议签订等。而荣皇后则更是忙碌,因为她马上就要生了。
荣皇后对于这个孩子抱着极高的期望,毕竟就算她如何得宠,没了孩子还不是叫兰贵妃爬到头上作威作福?也就是太子与兰贵妃之间最近不知出了什么事、皇上不去兰贵妃那里找太子了,否则荣皇后绝对没有办法安心养胎。每日连动气都不敢的荣皇后早就把肖潇忘到了不知什么地方,每日就是赏花和刺绣,等待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这日夜晚,荣皇后刚要上床休息,然而肚子却突然疼了一下,弄得她急忙抱着肚子让宫女叫太医来。宫女算着临产的日子将近,自然不敢大意地一路小跑去太医院找稳婆,然后又去把皇帝也带了过来。不出意料,等到皇帝到了的时候荣皇后已经抱着肚子叫唤,一声响过一声的高呼让门外的皇帝恨不得推门进去一探究竟,可惜却止于礼教。一刻钟,一个时辰,满心期待的皇帝终于等到房门打开,却盼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胎位不正,卡住了,”稳婆颤颤巍巍地跪下,“保大还……”
稳婆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记窝心脚踹进房里,然后暴怒的皇帝拔出门口侍卫的刀放到稳婆脖子上。他阴狠地说道:“她们mǔ_zǐ都不能出事,否则你们都给朕的馨儿陪葬!”
稳婆吓到shī_jìn,连门都忘了关,被身边的宫女搀扶着又回到床边。这荣皇后面色苍白却双眼通红,整个人就好像从水里出来的水鬼一般,瞪着稳婆:“我……我的,太子……”
稳婆好不容易沉下了心神,这一看荣皇后已经气息将绝的样子又吓到发抖。她连忙让宫女帮助皇后使劲,咬牙想着好歹得把孩子拽出来,不然就是一尸两命,她的人头也得落地。可惜稳婆盘算得好,荣皇后却是说完那句话之后又喘了几口便断了呼吸,这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就拽不出来了,不懂什么开刀取胎的稳婆登时僵立,身上的汗湿了她的衣衫。
“馨儿——”
原本就站在不远处观望的皇帝一见此情此景哪里还不明白?他悲痛欲绝地跑过去抱住了荣皇后,感受着她逐渐流失的体温。心中滑过无数往日两人恩爱的画面,皇帝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希望怀里的人能够睁开眼说自己只是闭上眼休息一下。可惜——
刘荣氏死后第三天,即七月二十一日,皇帝谕礼部:“皇后刘荣氏于七月十九日薨逝,谥曰‘孝贞庄懿恭靖仁慈钦天辅圣纯皇后’。其应行典礼,尔部详察,速议具奏。”
皇后薨逝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王城,百姓都为失去了这位国母而叹息,只有一个人心里却乐开了花,那便是兰贵妃。她原本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哪里知道那个怪和尚的香竟然真的这么神奇!
原来这兰贵妃自从肚子里怀上一个之后,便看不上这不听管教的刘自明,打算生一个太子出来。可荣皇后肚子里的那个如果是个女孩儿还好,如果是个男孩,岂不是又要让自己的孩子也一辈子活在荣家的阴影之下?于是兰贵妃一不做二不休,心里生出些歹毒想法,打算先处理掉这个最大的威胁,做些手脚让荣皇后滑胎。然而她势力微薄、又失去了刘自明的支持,这计划实施起来就困难重重:皇帝原先独宠皇后,每年送进宫的秀女不是送入储秀阁就是当几年宫女便送回家,因此这宫里连个同仇敌忾的人都找不到;她的家族又没有人有能力逃过宫里的搜查给她送些违禁品,忠心的人又都像她一样困在宫里头出不去也闯不进皇后的宫殿,兰贵妃最后只能作罢。可是某天夜晚她坐在宫门口愁眉不展之际,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
“别叫,不然别怪我不留情哦~”
那黑衣人捂住兰贵妃的嘴巴,见她拼命点头才放开自己的手。随即他摘下自己的面罩,兰贵妃这才发现这人是个长相清秀的和尚,不知为何闯进皇宫。
“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需要钱财的话我去屋里拿!”兰贵妃生怕这人动手,跪在地上惊慌地说道。
“我可不是求财的,”那和尚托腮欣赏了一会儿兰贵妃的狼狈姿态,慢悠悠地说,“我是来帮你的呦~”
“帮我?”兰贵妃疑惑地抬起头。
和尚笑眯眯地应了,然后问:“你不是想让荣皇后滑胎么?”
兰贵妃心跳地极快,既恐惧自己的心思被人发现,又兴奋这人说要帮助自己。兰贵妃垂下眼帘,片刻之后站起身子,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她死死盯着这个奇怪的和尚:“如果你能帮我弄死她的话,那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后来,兰贵妃听说和尚把某种熏香混到皇后宫殿的香炉时期待万分,可是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听过有什么事情发生,兰贵妃便以为这和尚只是逗自己玩儿。不过她也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接受和尚的帮助,所以倒是没有多失望,而是打算买通一个宫女在皇后生产之时做手脚。可惜这宫女并没有进到皇后的房里,兰贵妃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可是哪里想到这香竟然真的有效!
“我这香,初闻不觉得,可是到某一天的时候便会突然全身无力,瘫若软泥,”和尚依旧笑着,可是兰贵妃却感受到彻骨的寒意,“而这一天,正好是她生产的那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