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琉璃杯!”有人惊呼。
肖潇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果然不是他们算学的学生。要知道算学里的监生基本都知道他是太子党的人,对于他拿出来的玻璃杯早就见怪不怪了。
“是玻璃杯,跟琉璃是完全不同的物质,”肖潇解释道,然后将这死磨硬泡才让刘凯泽给自己烧制出来的烧杯试管什么的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等到你们能学会我教授的所有知识时,你们也能像我一样炼制出这样的东西。”
那些旁听的监生都一脸震撼,而算学的监生则是一脸的自豪和骄傲一一没错!他们迟早都能炼制出琉璃的!
“今天要讲的是密度,”肖潇一边往烧杯里倒水,一边说,“密度便是物质每单位体积内的质量,写成公式便是质量除以体积。它的标准单位为千克/m3。”
“下面我会给大家做一个很简单的实验让大家了解密度究竟是什么,我们先将这个烧杯里倒进适量的水,然后将这个鸡蛋放进去。”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这个鸡蛋沉底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肖潇扫视了下面听课的监生,然后选了一个举手的回答。
“是因为鸡蛋很重!”
“那么如果将同样重量的铁块和冰块放到水里,你觉得哪一个会沉到水底呢?”肖潇淡定地反问。
“这自然是铁块儿……”
肖潇又挑了一个监生起来回答:“张毅你觉得呢?”
“应该是老师说的密度吧?”张毅想了一下,“冰块的密度比较小,所以会浮在上面;铁块密度比较大,所以会沉到水底。”
“没错,两个同学都坐下吧。”肖潇满意地点点头,“鸡蛋的密度比水大,所以它便沉到了水底。”
肖潇将盐拿出来,一勺勺往水里添,放了四勺之后鸡蛋缓缓升了上来。底下的监生又响起小声的议论,肖潇敲敲桌子,等到安静了才开口:“当我放了盐之后,现在鸡蛋又浮上来了,大家知道为什么了吗?”
“因为鸡蛋的密度比盐水小!”
肖潇赞许道:“没错!”
“当水里加了盐之后,水的密度便会变大,当它比鸡蛋的密度大时鸡蛋便浮了上去。”
众人纷纷感叹原来小小的水里还藏着这许多玄机,这时却有一个不合群的声音从旁听生那边传来:“可是知道了这密度又有什么用?”
说话的是一个俊眉星目的小子,只是脸上的不屑让肖潇十分不爽,于是肖潇扬唇一笑:“那么写一首好字又有什么用,可能安邦治国平天下?弹一手好琴又有什么意思,可能保家卫国外平内安?”
“那不一样!”兰嘉容反唇相讥,“好字好琴既可陶冶情操,又能结识良友。可这什么密度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去街头耍把式不成?”
“最简单的,用密度可鉴别组成物体的材料。密度是物质的特性之一,每种物质都有一定的密度,不同物质的密度一般是不同。因此我们可以利用密度来鉴别物质。其办法是是测定待测物质的密度,把测得的密度和密度表中各种物质的密度进行比较,就可以鉴别物体是什么物质做成的。譬如那些只是改变表面颜色来滥竽充数的东西,只要测量一下它的密度便能知道真假。”
“其次,可计算某些很难称量的物体的质量或形状比较复杂的物体的体积。就像上午张毅问我如何计算那些非正多边体的物体体积,当时我告诉他是用分割和组合,但是这是算学上的。实际上我们会遇到很多根本没办法分割或者组合的物体,这时直接测量它的重量,然后除以这种物质的密度便可以得到它的体积。同理,当遇到那些没法测量质量的物体时我们也可以通过体积乘以密度来得到质量。”
“再次是判断物体时空心还是实心。比如在农业方面,农民会利用盐水漂浮选种,因为空心、瘪掉的坏种子会因为密度较小而浮在盐水上。”
“在生活中的应用还有很多,比如农农业上农民利用风力杨场对饱满麦粒、瘪粒、草屑分拣;商业中,用液体密度计鉴别牛奶、酒的浓度;交通工具、航天器材中,选用高强度、低密度的复合材料;产品包装和运输中,采用密度小的泡沫塑料作填充物达到防震、便于运输、价格低廉等目的;化学实验中,萃取实验将不同的两种物质分离开来,也是利用了密度不同分离的实例。等到以后石油稀土资源出现的时候,密度更可以帮助地质勘探队员确定矿藏的种类及其经济价值,你如果还想听我可以继续给你举例。”
“怎么样,我的回答你满意了吗?”肖潇淡定地看向他。
学堂的监生们一下子扭过头去看兰嘉容,可惜他脸色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直到肖潇打算开口揭过这件事时,他却突然恼羞成怒道:“你们算学跟贩夫皂隶做的有什么不同!什么农业什么商业,你们这些根本不能叫做学问!”
肖潇也怒了:“什么叫做学问?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明白世事,掌握其规律,这些就是学问;恰当地处理事情,懂得道理,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文章。我现在告诉你,我们现在学的就是一门新学问,它的名字叫做物理!”座下鸦雀无声,就连兰嘉容也被肖潇的气势所震慑,愣在原地。
“我这段日子一直想着先用小实验引起你们的兴趣,倒是忘了跟你们说这已经不算是算学的范围了,而是一门新的学科,”肖潇努力平息着心里的怒气,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冷静,“它是一种自然科学,注重于研究物质、能量、空间、时间,尤其是它们各自的性质与彼此之间的相互关系。物理学是关于大自然规律的知识,更广义地说,物理学探索分析大自然所发生的现象,以了解其规则。”
“粗浅的来说,物理,便是研究这世间万物运行的道理。”
“这不可能……”兰嘉容震惊地说道。
肖潇冷笑一声:“不可能?你知道落叶为什么是往下而不是往上的吗?你知道为什么会有白天与黑夜吗?你知道我们脚下踩着的大地是由什么构成的吗?”
“你不知道。”
“而我知道。”
“我要教的,便是告诉你们花为什么是红的,鸟儿究竟如何飞起来,以及这天空之上有什么。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好好学,终有一日人能够在天上飞,能比马儿跑的更快。”
“你骗人!”
肖潇冷淡地看着兰嘉容:“我从不骗人。”
“真的吗?”张毅不敢置信地问道,“老师要教我们这么一一这么厉害的一门学问?”
“没有哪一门学问是不厉害的,学得厉不厉害要看自己,”肖潇听着学堂外的钟声,一边将烧杯的水倒掉,一边不咸不淡地说道,“今天上午我们讲过物体的体积如何计算,那么大家回去之后不妨计算一下水的密度,这就当做我们的课外作业好了。练习题我午休的时候已经让张毅发给你们,记住后天上课之前交到我的桌子上,不许相互抄袭。”
算学的监生们这才从刚刚肖潇的精彩的论辩中回过神来:“是,老师。”
见监生们没有问题,肖潇收拾完烧杯便走了,丝毫不知道监生们激动成什么样子,而那兰嘉容又是如何羞恼。算学的学生终于从往日自卑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们即便是在去会馔堂的路上都在小声讨论肖潇说过的话一一
人在天上飞!
算学里的监生们不知为何竟然相信这般荒谬的话,一个个一反往日地挺胸昂头,仿佛自己不久之后就能像鸟儿一样在天上翱翔一般。其它学馆的人见了啧啧称奇,连忙向认识的人交换起信息来。可是当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大部分监生都是觉得算学学生可怜又可笑,竟然会相信一个助教的口出狂言。
“听说那兰嘉容都哑口无言?”太学一个学生嗤笑道,“果然是个乡巴佬,简直丢我们太学的脸!”
另一个同样鄙夷地说道:“可不是?来太学半年了好的没学着,竟然跟书学那群混到一起,还跑去算学听课!哈哈哈哈!简直笑掉人大牙!”
“不过看算学那群人一副小人得意的样子还真是不爽,”同桌的另一个国子学监生将手里的筷子一扔,眯了眯眼说道,“听说他们后天还是那助教上课,怎么样,要不要去砸个场?”
先前说话的太学学生立刻同意,然后抚掌大笑:“这是应该的!就该让他们知道不是什么都能算作学问!老鼠就该待在臭水沟里!”
国子监说是不涉政事,然而里头的学生早就将官场里的规矩学了个透,最明显的就是对于等级、党派的推崇。太学向着国子学,书学跟着广文馆,肖潇对兰嘉容许下的“妄言”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之间各种声音层出不穷,当然最多的还是对算学那群臭老鼠的轻蔑。只有书学一部分人坚持至少肖潇的课是有用的,然而很快便被淹没在其它学馆的耻笑声中,并且广文馆都表示要跟书学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