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可能他自己也没发现, 他一直都很介意顾景明的存在，只是习惯了无视顾景明，把自己也蒙蔽过去了, 但无视不代表不介意, 顾景明的存在早就是扎进他心底的一根刺。
只是他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没有将仇恨转移到顾景明身上。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私生子？还不是男人管不住下半身。
所以那些年他从来没有对顾景明做过什么, 最多也是无视他。
顾长泽留给他的阴影太深, 又有爷爷奶奶多年的教育, 顾景臣有的朋友身边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只有他, 孤寡至今, 他做不到和顾长泽一样，跟没有感情的女人做最亲密的事, 也绝不可能在婚前造出个孩子, 让他未来的妻子难堪。
最好的教育, 就是看前人的下场。
只是看着顾长泽整日纵情酒色，醉生梦死，婚内出轨的人是他, 和出轨对象结婚的人也是他，可婚后他还变本加厉了，像只野兽一样在外面厮混。
这么多年来, 他没得脏病也是个奇迹。
顾景臣眼里的嘲讽之色太过明目张胆，顾长泽的眼球都快瞪出眼眶了。
一想到即将到手的肾被顾景臣搅和没了, 他就恨不能吃他的肉, 喝他的血，在生死面前，人性早就泯灭了, 顾长泽吼出声来：“顾景臣，我是你亲爸！”
“你就那么想要我死？你小时候我对你不好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讲，你十岁前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非要看到我死了你才满意吗？”
“你现在就去银行挂失，去啊！”
“我不去。”顾景臣拒绝了。
“你恨私生子，恨顾景明就好了，我又不姓王，我算什么私生子？”顾长泽颤抖着唇瓣，气得直哆嗦，又说，“我姓顾，我是你爷爷奶奶的孩子，你也为他们想想，我要是死，他们该多难过？你忍心看到他们难过吗？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
“你错了，我不恨顾景明。”顾景臣从容地拉开一张凳子坐下。
将顾长泽的气急败坏尽收于眼底，又轻吐出一句：“如果你不找上王家的儿子，那你只是顾家人，和你亲生父亲没关系。当你找上人家，觊觎人家的肾，就代表你已经承认自己和他相同的血脉，你就是个卑劣又无耻，惦记婚生子一颗肾的私生子！”
如果他不找上同父异母的弟弟，或是不惦记人家任何东西。
顾景臣绝不会拿私生子这三个字来攻击他。
问题是他一边惦记人家的肾，又不愿意承认私生子的身份，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我也不是针对所有私生子，只是看不惯你这种，觊觎婚生子东西的私生子。”
只代入一下顾景明惦记他的肾或任何东西，顾景臣就如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得不行。
顾长泽说：“他缺钱，我给他钱，我们各取所需！”
顾景臣说：“我也给他钱了，不想让他捐肾，也是各取所需。”
一个想要人家的肾，一个不想看到王家小儿子给顾长泽捐肾。
都是掏钱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有什么不可以？
顾长泽再次提起两位老人，“你爷爷奶奶就我一个孩子，你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吗？如果我死了，他们能承受得住吗？你也要想想他们的身体。”
顾景臣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这种时候跟他谈爷爷奶奶？他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你有资格提到他们？秦峰想要我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考虑一下爷爷奶奶的感受？你没资格提他们，这世上伤他们最多的人就是你，你不配。”
一次次让他们失望，让他们伤心，顾长泽他哪来的脸？
顿了下，顾景臣又说：“王家的孩子不欠你的，别再找他们，你找一次我搅和一次。你要找就找你亲生父亲，只有他欠你的，如果他愿意把肾捐给你，如果他的肾还有用的话，你尽管找他。你找王家的孩子我必会搅黄，你找你亲生父亲我绝不掺和。”
在顾长泽找到亲弟弟的那天起，顾景臣就回家问过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也没有隐瞒，把当年的事说给他听，顾景臣知道的比顾长泽更多。
顾长泽的亲生父亲姓黄，给一个王姓人家当上门女婿。
他吃着软饭又嫌上门女婿的身份伤他自尊，正好遇到个初次进城的女孩，那女孩单纯好骗，他隐瞒已婚的身份和她来往，在她身上找回了他丢失已久的尊严。
那个女孩就是顾长泽的生母，也是秦明月和秦峰的母亲。
她被骗了身子，没多久就怀孕了，那个姓黄的男人舍不下软饭，对她许下结婚的承诺就走了，声称自己回家和父母商量，三个月娶她进门。
顾长泽的生母就信了，结果对方一去不回，等她意识到受骗了，那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月份太大，没办法打掉了这个孩子了。她当时在顾家当保姆，照顾顾老爷子的母亲。老太太心善，得知她被男人骗了，气得不得，就托关系找到揪出了那个姓黄的男人。
听说他早有妻儿，顾长泽的生母当即就清醒了，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来往，只是在孩子出生三个月后，她把孩子扔在顾家就跑路了。
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大也气得不行。
在你孕期和产后照顾你，你还把孩子扔在我家，你这是恩将仇报？
他们又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她老家，一个偏远还不通车的小山村，当时她已经订亲了，跪下求他们不要说出来，在那个保守的年代，又是偏远山村，未婚生子是很严重的大事，光是流言蜚语就能淹死一个人，他们最后还是心软了，并给了她三年后悔时间。
三年后，她没有回来接孩子。
那时候的顾长泽已经三岁了，养了三年，也养出感情了。
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就收养他了。
软饭硬吃，还出轨、欺骗小姑娘感情，更是骗得人家生下孩子，顾长泽的生父也是个人渣，如果他们父子二人狗咬狗，顾景臣绝无二话。
他掏出手机，问：“我帮你通知他？顺便让你们父子认个亲？”
顾长泽再次确认，这不是他的亲儿子，这是他的仇人！
亲儿子绝不会那么恶毒，还巴不得看到他死，简直毫无人性。
“顾景臣，你这辈子都不会幸福！”
顾长泽眼神阴冷地看着他，说出最恶毒的诅咒，“像你这种能对亲生父亲下毒手的人，说句冷血动物都不为过。谁不怕你？谁会爱你？谁又敢爱你？你这辈子都不会幸福！你可千万别动情，你就算动情了，你喜欢的人也不会喜欢你，她会怕你！”
说完他就笑了，眼神由阴冷变为癫狂。
“你今天能对亲生父亲下手，下一次也许就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像你这样的冷血动物，哪个女人不害怕？等你爷爷奶奶老了，你就变成孤家寡人了，你这辈子都是一个人。当然了，你也可以跟我一样变成你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我跟你不一样，我永远不会变成你。”顾景臣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顾长泽，冷冷一笑，“孤家寡人也比现在的你好千百倍。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什么？你有什么好骄傲的？我最多是家庭不幸福，我还有盛元，有自己的事业。而你，这辈子都是一滩烂泥！”
他永远不会变成顾长泽。
永远！
顾长泽又一次被顾景臣气得直哆嗦，他眼里闪过一丝恐慌，再次被戳到了痛处，他这些年过得很是风流，身边的女伴换了一茬又一茬，环肥燕瘦，有什么是他没拥有过的？
可现在呢，他只有一具残破的身躯！
顾景臣正想进一步刺激他，微信提示音突然响了。
是林一念发来的。
【林一念：[一地小盆栽jpg]】
【林一念：你的小盆栽已经集合啦，你准时下班，别拖太晚。】
【林一念：你要是来得晚，我就不等你了，我也要回家。】
看到这几条消息，还有图片上摆在一起的小盆栽，顾景臣就无心再和顾长泽纠缠了，这世上还有美好的小盆栽，何必将时间放在顾长泽身上？
算了，不跟他浪费时间了。
顾景臣转身就走，留下顾长泽在喊：“顾景臣，你快回来！”
只可惜，顾景臣不想回来，还不想理会他。
走出病房，他就给林一念回了条消息。
【g：我会早点过去。】
【林一念：[保温桶jpg]】
【林一念：不用急，你如果要加班，我可以代劳。】
【g：给我的？】
【林一念：我爸给你的。】
【g：我下班了，不用你代劳。我很快就过去，等我！】
下午，顾家送来几箱海鲜，收了人家的东西，叶从荣和林秀丽也很不好意思，肯定要还礼，顾家是大户人家，送别的东西他们未必会稀罕。
叶从荣就在种植园里逮了只走地鸡给宰，又做了道白菜炖鸡。
别的东西不稀罕，自家的白菜肯定稀罕，单送白菜的话，顾景臣给猫猫领工资就有白菜，送自家养的活鸡也不好，索性就把它们给炖了。
正好，中午那顿白菜炖鸡没吃过瘾。
留一小半自家吃，送一大半给顾家，不但回了礼，自己家也吃到了。
在来种植园的路上，顾景臣还在猜保温桶里装了什么吃的，林一念说可以代劳，那应该会好吃，路上他又发了两条消息，给她报坐标。
林一念收到第二条消息，估摸着也快到了，最多十五分钟。
她又把三十个小盆栽转移到种植园小门外的坡上，最后才提着保温桶出来。
等顾景臣的车子来到种植园下面，看到的是这样一副画面——
林一念坐在小凳子上玩手机，她身边蹲着一只大黄狗，她身上还长了三只猫，两边肩上各一只，还有一只趴在她头上，夕阳的金色光芒洒在她们身上，绘成了一幅最温暖的画卷。
上次陆斐然偷拍林一念的背影，被顾景臣骂为变态。
而眼下，他也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林一念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偷拍的，但他第一时间把照片发给林一念了。
【g：你身上长猫了。】
林一念正在购物app上看种子，收到消息，她抬眼瞥向顾景臣。
头上趴着一只大喵，她的脖子负担很重，现在不想动，只是一把捞起手边的保温桶。
“我爸炖的鸡汤，给你的。”
顾景臣上前几步，他站在坡下没有上去，伸手接过这个超大号的保温桶，拎在手里挺重的，应该装得很满，他说：“替我谢谢叔叔。”
林一念说：“不用谢。”
保镖上前接走保温桶放到车上，林一念这才顶着头上的猫猫，以绝对的身高优势看着顾景臣，“还是坐在高处好，我可以看到你的头顶。”
二号韭菜精长得太高了，站得近的时候，她还得仰着头跟他话说。
现在换在她看他头顶，他仰头跟她说话了。
顾景臣问：“在我头顶看到什么？”
林一念回了句：“看到你头发挺浓密的，没有秃头。”
顾景臣：“……”
他是不是该说一声谢谢她？
顾景臣又问：“如果秃头呢？”
她就是个莫得感情的韭菜杀手，“秃头的话，我可以再割一波韭菜。”
顾景臣挑眉，这是……有治秃头的蔬果？只是没弄出来？
她一家三口头发都很浓密，都没有生发需求，她应该也不会种。
他再次韭精中毒了，“我不秃头你也可以来割。”
林一念摇头拒绝，“我说过，割起来没意思，我拒绝。”她又指指身边的小盆栽，小盆栽都不大，他应该能一次带走，“三十个小盆栽，搬吧！”
搬小盆栽的活，肯定不用顾景臣亲自动手，保镖和司机都来干活了。
天台上的小盆栽她舍不得给别人，这三十个小盆栽都是种植园里长出来的，其中十个草莓盆栽，她还是尽量挑那些结的果子比较多的，虽然比不上天台那些一茬结四五十个果子，但也有三十多个也不算少了，比起之前那批百万小盆栽，这些也对得起他的价格了。
另有十个小番茄盆栽，她特地按颜色给他挑的。
五种颜色的小番茄各两盆，成熟度还不一样，可以慢慢吃。
剩下的十个多肉小盆栽，这些多肉有五个品种，两盆黄金凝脂菊，另四个品种也是各两盆，分那么多种，已经是她对二号韭菜精的照顾了。
林一念指指那些多肉小盆栽，“我特地给你挑的，喜欢吗？”
顾景臣的目光这才落到多肉小盆栽上，颜值确实一绝，肉嘟嘟的，可可爱爱的，比他之前买的小芦荟更可爱，难怪陆斐然叫着想当韭菜。
他点点头，“都很可爱。”
林一念也赞同地说：“那是，我家的多肉都可爱。”
顾景臣又看向十个小番茄盆栽，五种颜色，每种都有两盆。
可能她之前冷漠得过分，现在对他好一点点，他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顾景臣又问：“小番茄盆栽也是特地挑的？”
林一念点头回应，“对呀，都是我给你挑的。多肉和小番茄都是按颜色挑的，草莓盆栽是按数量挑的。”主要是种植园里的小盆栽没多少感情。
几百盆摆在面前，甚至采摘还成了个负担。
挑好的给他，也不是多为难的事。
对林一念来说，只是很寻常的一件事，顺手而为。
落在顾景臣眼里，就是不同意义了，以前他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现在应该够得上朋友了吧？他的视线落到她脸上，他早就发现林一念长得很好看，之前可能是视角问题，看得最多的还是她的头顶，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看她的脸，次数并不多。
他见过长得漂亮的人也很多，在他见过的人里，她也是最好看的那一批人，她精致又饱满的鹅蛋脸和她的五官很搭，没有攻击性但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顾景臣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可眼下，也得承认长得好看是种优势，换一种视角就让他移不开眼了，在他见过的人里，除了小孩子，没有人能跟她比皮肤状态了，一种纯天然、也是最自然的状态，一双眼睛也很清亮，看不到阴霾。
他又想到她被人打压了四年！
心情又骤然转为阴沉，可能是他对她的印象太好了，她越好，他想起别人打压她他就越生气，特别是那个想方设法要诱她堕落的经纪人。
如果不是辉哥早已进了橘子，顾景臣肯定要弄他！
林一念捞起二喵递给他，“醒醒，你在看什么？”
顾景臣顺手接住二喵，轻轻地摸摸它的头，“大喵在你头上冲我挥爪。”
大喵再次挥爪，像是想跟他一起玩。
林一念把大喵从头上捞下，再递过去，“那就换一只吧。”
把大喵换给顾景臣，林一念抱着二喵亲亲贴贴。
刚贴贴完，就看到顾景臣把大喵抱得高高的，也轻轻地贴了下。
她想鼓掌，这才是猛男的正确打开方式！
觉察到她的眼神透着古怪，顾景臣问：“这是什么眼神？”
林一念问：“你是不是喜欢粉红色？”
顾景臣直言说：“不喜欢。”
林一念：“……”
顿了下，她又问：“你昨晚是不是看了我的预告片？”
她估摸着，他应该是看了她的朋友圈，才会问她想不想重回娱乐圈。
顾景臣应道：“看了，你演得很好，剑花挽得很利落。”
林一念就笑了，“有眼光。”
“把大喵给我吧，你快回家吧，天气太热，鸡汤放久了容易坏。”
“你什么时候回家？”顾景臣把猫还给她，又问。
“我也要回家吃饭了，我走了。”她冲他挥挥手，就打开小门，提着小凳子，再带着一串猫猫狗子进去了，顾景臣这才上车离开。
他想了想，又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g：有我一棵韭菜就够割了。】
【林一念：？？？】
【林一念：不，你是二号韭菜精。】
【g：一号韭菜精割起来也没意思，不是吗？】
【林一念：你知道的太多了。】
【g：我那个朋友也韭精中毒了，他也不适合当韭菜了。】
【林一念：但是割他两茬都很快乐！】
【g：他已经变了。】
林一念：“？？？”
这年头已经卷到韭菜精都要竞争上岗了吗？
怎么着，他还想挤掉别的韭菜，当韭菜地里的独苗吗？
二号韭菜精的野心挺大的嘛！
顾景臣有这个野心，他想当地里唯一的韭菜精，他有钱，愿意配合她演，也愿意被收割，他是最最合格的韭菜精，不需要其他韭菜精的存在。
一号韭菜精让她割起来没感觉了。
陆斐然现在还是小韭菜，也不能让他长成韭菜精。
在小韭菜长成韭菜精之前，顾景臣准备扼杀这棵小韭菜，不给他成精的机会。
不愧是陆斐然口中的顾老狗，顾景臣还真的挺狗的，他给陆斐然发去一条消息。
【g：我拿到三十个小盆栽，等我到家了拍照给你看看。】
【陆斐然：！！！】
【陆斐然：我不要照片，我自己去你家看！】
【g：别来，也别想蹭吃蹭喝！】
【陆斐然：还是不是好朋友了？给我吃一口也不行吗？】
【g：想吃自己去买。】
【陆斐然：艹！我要是买得到，我早就买了！】
【陆斐然：你再找你救命恩人要几个超级西瓜，瓜皮给我！】
【g：？？？】
看到这句他要瓜皮，顾景臣直接就愣住了。
难道说，瓜皮另有作用？
想到昨晚陆斐然在啃瓜皮，顾景臣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陆斐然也藏了私心，没打算告诉他，他也说不出口。
谁愿意到处跟人说自己便秘？
【陆斐然：瓜皮消暑一绝，晒后修复一绝！】
【g：我会信？】
【陆斐然：哥，我叫你哥了，你帮我说说情，我也想要超级西瓜。】
【g：自己去买。】
【陆斐然：我没这么大的面子啊！】
【g：当韭菜，主动喊她割。】
【陆斐然：真的行？】
【g：我有三十个小盆栽。】
陆斐然信了，一次买三十个小盆栽，还是十万的高价。
这不是韭菜是什么？
顾景臣和林一念是熟人，还要当韭菜才能买到小盆栽，他这个陌生人不贡献钱包肯定买不到，那就当一回小韭菜吧，他又不缺钱。
西瓜是要买的，白菜也想买，草莓和小番茄盆栽他也想拥有。
这家店有毒，店里的所有东西，他都想买！
陆斐然突然能体会到顾景臣送上门当韭菜的心情了，看到什么都想买，这个韭菜他当定了！
他立马去购物app给咸鱼一家发去消息。
【陆斐然】：我，韭菜，来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