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州尽在手底,势力范畴一下子扩大这么多,政务多如牛毛地涌出。
堆积如山的海量事情看得人头皮发麻,幸好顾桐早有准备,暂时以原有一套班子稳定大局,再有就是一些必要职位的撤换和反抗之人的一撸到底。
在海州逗留数日,见约定之期渐进,顾桐安排好事物,便带着手下往中州神都赶去。
海州与中州部分接壤,由此进入,比其他地方更快。
当人的影响力约来越大时,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人的关注,比如顾桐,没有隐藏行踪,第一时间被人察觉到。
沿途,一些中州官员热情好客,不断挽留,有一些官员则避之不及,生怕粘上有关联。
两种极端的态度,让人摸不着头脑,处处透着诡异。
不过,这些并未影响顾桐的情绪。
路过之时,曾看到中州的地方游缴,兵丁味十足,不是其他州能比,管中窥豹,驻守中州的中军和中垒卫怕也不是腐朽的其他军卫。
三地建设还需加紧步伐。
顾桐此次进宫,带着目的而来,可不是只有与魏后商议过继一事,更重要的是查看中州的实力。
屯骑司发展至今,资金人手都不愁,已遍布各大州郡,中州作为汉神朝的立朝之本,鱼龙混杂,有太多的势力参与其中,屯骑司虽创立据点,但受到严密的纠察,几次差点露馅。
再者,中千何家之事已有眉目,所处之地在于幽州,家族中有人任地方郡守,而且,在朝中也有数位族人委任四品官员。
所以说,神都此去,势在必行。
中州面积之大,八州之最,下辖郡县也是如此,人口更是密集。
只是经过几处郡县,就花了数日之久。
一行人日夜兼程,马不停地赶往神都,终于在一月之约近满的前几日到达。
中州神都,最外围,建城。
作为汉神朝国之中心,神都拥有的财富十分惊人,单以眼前二十四座城池之一建城来看,就可比拟一州之州城。
顾桐并无在此逗留的打算,不过,二十四城由外往内,层层关卡,多有高大城墙围拢,想要到洛城皇都,必须经过关口城门守卫的校验。
想要绕过建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建城作为最外围的城池,平日出入的人口众多,是以城门内设立有多个门洞,由多位士卒把手,就算是晚上,也有专人值守,但是除了朝廷一些加急信函,晚上城门可不会轻易打开。
顾桐一行人赶到时,正值太阳西下,守城士卒已驱散仍在逗留的人,城门即将关闭。
见远处大批制式骑兵奔袭,士卒中有人心中一紧。
不是害怕来者袭击建城,废太子一事已过去数十年,再大的风波也随时间消散,他们是担心因进城一事冲撞了贵人,这可是有先例可寻,不知多少守城士卒因此命丧黄泉。
随着骑兵临近,士卒们目光开始变化,就近的人看向城门候。
汉神朝神都二十四城池,有众多城门需要把手,朝廷设有城门屯兵,最高长官为城门校尉,另有属官司马,城门候,其中城门候是每门一人专职。
此门是建城东门,今日正好是城门候徐晃当值。
徐晃本是并州一郡吏,后因躲避仇家,举家迁至神都,凭着一身超凡力量被人赏识,得建城东门城门候一职。
俸禄不多,但管理一方城门,油水颇多,平日倒也自在。
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一个城门候,对于徐晃来说,并不怎么看重,何况近日他一身超凡力量有了突破,已经更上一层楼,成了仙级起源。
徐晃看了一眼领头者,犹豫之色一闪而过,对手下士卒说道:“放开城门。”
随后,他又差人迅速向城内报告。
见他吩咐,一众士卒松口气,城门屯兵不好当,尤其是面对那些非富即贵的达官贵人。
看到城门特意放开未关,顾桐一行人稍稍放慢身下马儿的速度,一直来到城门前。
徐晃上前见礼,说道:“城门候徐晃,见过十七皇子!”
一个合格的城门候,不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于神都内所有贵人如数家珍,对于皇室中人来说,更加耳熟能详。
眼前这位,一看就是皇室中人。
自己在此城门当值十年之久,此前从未见过,对方又有制式玄甲骑兵护卫左右,看打扮似乎是上州的屯骑卫,这样一看,除了最近激起万般风云的顾桐,没有其他人。
顾桐点头,领着屯骑卫快速通过城门。
徐晃心中一咬牙,并没有阻拦,目送一行人离开,直到没有任何身影。
“这就是十七皇子?”
“那还用说,最近提到最多的就是这位!”
“果真是王者风范。”
“奇怪,前面不是说十七皇子被天子赐死?”
“嘘,禁言,你他妈别害大家!”
“你小子迟早死在这张嘴上!”
“……”
一干士卒原本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议论,聊了几句,发现有人讨论此前的大清扫,立刻变了脸色。
“徐大哥,放任对方离开,司马那里不好交代。”
一位士卒并未参与讨论,而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徐晃,说道。
徐晃并不在意,说道:“无需担心,校尉和司马怪罪下来,你们大可将事情往我身上推。”
这位士卒解释:“徐大哥,司马心胸狭窄,平日已容不下你,这次可别被他抓到机会。”
徐晃露出一丝冷笑,说道:“那个酒囊饭袋,若不是出身顶级世家,岂能担任司马如此重要一职,放心,我自有应对之法。”
见对方有把握,士卒安了心,正要说话,远处快马飞奔过来,是刚才离开的屯骑卫。
徐晃心中忽地一跳。
“徐门候,殿下口谕,孤这几日会在安城府邸,静待佳音。”
说完,这位屯骑卫再次看了一眼徐晃,心中泛起一丝奇怪,这个人平平无奇,只有一双镔铁雪花斧尚有几分凌厉,怎么就被殿下赏识。
微微摇头,此人勒紧缰绳,往来路方向返回。
徐晃握着斧子的手松了几分,方才的失望一扫而空,终究是打下三州之地的十七皇子,识人之能非比寻常。
刚才,他说不惧司马,是真的,大不了不当这城门候,凭借这一身仙级起源的实力,他到哪里都能成为一方势力的座上宾。
但有官身和无官身,在汉神朝的地位天差地别,就算是官居九品,旁人也高看一眼。
若非无奈,他不会走到那一步。
此刻,现在有了顾桐给的机会,这小小的城门候官身自然不算什么,他心中琢磨着,要好好斟酌一番,到时候怎么去见十七皇子。
殿下接连发布招贤令,想来不会拒绝自己的投奔。
徐晃正想入非非,顾桐等人已经骑马行至建城西门,此处今日没有城门候,一干士卒看到大批骑兵,连屁都没放一个,直接放任过关。
就这样,凭借顾桐高识别的身份和一干屯骑卫的威慑,中外围城池尽皆放行。
一行人终于在太阳落下之前,赶到安城。
安城,位于神都里二层,在皇都之外,一向是达官贵人聚集之地。
这里的宅邸,不像外层或里一层可以用钱买到,只有身份地位匹配的人才能在此拥有一席之地,算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曾有富甲一方的富商不信邪,请了一处宅邸,当日搬进新府,没到第二日便连夜搬出,此后一家人不知去向。
之后,此事沦为人们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十七皇子分封之前,在安城曾有一座府邸,在城北一角,面积规格中等,不显山不漏水。
顾桐打算到府邸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循着记忆,在宽敞的石板路上打马飞奔,没有理会一些老百姓的诧异和疑惑,顾桐一行人来到十七皇子府。
“这些人是谁,在街上纵马?”
“清一色玄甲骑兵,莫非是哪位军候?”
“领头的那人看面相是皇室中人,哪有什么军候。”
“执金吾呢,到现在还没出现?”
“可能是哪个诸侯王。”
“胡说,没有天子的许可,诸侯王不可私自进神都!”
“你一个平头老百姓,知道个屁!”
“……”
后方,只留下百姓们议论纷纷的声音。
至于他们说的执金吾,早就得到上官吩咐,特意避开这一时段,视而不见,没有亲眼见到的纵马怎么能算纵马……
十七皇子旧宅。
顾桐看着面前的宅邸,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记忆中,他曾在此生活许久,在此习武读书,在此拼命努力,试图得到天子的认可,可惜换来的是分封小千世界。
宅邸前,破布积絮甚多,显然是长期无人打理。
一条条白绸缎挂满大门立柱檐栏,随风飘荡,似乎还是处于前次十七皇子被赐死后匆匆忙忙举行的慰灵之时。
护卫的左右一怒,浑身散出一股煞气,说道:“何人在此办的灵事,找死不成!”
顾桐本人倒是平静,翻身下马,向大门走去。
一干屯骑卫纷纷下马,有人飞快上前,将双排红漆大门推开。
“吱嘎”一声,随着大门的打开,许久未曾盈客的府邸再次有了动静,迎来一波人。
宅内的布置与大门无疑,入眼全是白绸缎,几乎处处封带,在设置的灵堂处甚至还摆放着多个丧帆,一看就是奔着灵事去的。
不用吩咐,亲卫们撤白缎的撤白缎,打扫的打扫,纷纷忙碌起来。
顾桐站在硕大的奠字面前,有些感慨十七皇子的遭遇。
先是母族遭到清算,又被分封小千世界打发到汉神朝边角落,之后本人被暗阁成员控制直接被天子赐了毒酒,这样的一生实在是太过悲惨。
……
……
西苑,凉园。
富丽堂皇的殿宇中,一身华美宫装的虞姬配好一副琼浆玉液,将其倒在一个翡翠碗中。
有宦臣见之,说道:“娘娘,陛下已经睡了。”
“陛下喜食琼浆玉液,每天不能少,你将它端于何常侍手中,他会知道怎么办。”
虞姬亲启粉唇,丹凤眼扫了宦臣一眼,说道。
若说魏后是端庄雍容之美,虞姬便是娇媚动人,一举一动散发诱人之惑,婀娜的体态让人欲罢不能,所谓大美于国,小美宜人,正是如此。
这宦臣浑身一颤,突然意识到自己逾越,急忙应道:“是。”
如芒在背的宦臣端着翡翠碗,逃也似的离开大殿,岂不知能逃一时,还能逃得一世。
“顾奇食用已数年之久,为何还没动静?”
大殿之中,虞姬挥手退下侍奉的侍女,一个大立柱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虞姬见怪不怪,平静道:“十常侍并非常人,何信更是顾奇心腹,日常饮食皆由他亲自过目,若不是从域外取的奇药,你以为能骗过对方。”
声音再次响起:“顾奇三年之痒已到,你的境遇,自己应该最清楚。”
虞姬一声冷哼,说道:“本使做事,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这样最好,帝旺,莫要忘了主上之言。”声响响起,继续道,“今日十七皇子顾桐进了神都,现已在安城府邸,你打算怎么办?”
虞姬毫不客气地说道:“十七皇子可是你们平使所制,现在出了差错,自然由你们去处理。”
声音有些恼怒不休,带着一丝怒气,说道:“当初,可是你提供的消息,若不是情报错误,顾桐怎么可能借假死溜走!”
虞姬冷眼说道:“病使,少往本宫身上泼脏水,其中是非,自有主上决断。”
“好了,如今我等还要以大局为重,只要顾奇一死,我等顺势而为,主上大事可成!”又有另外一道声音响起,“帝旺,魏后那边早多加防范,过继一事不可为。”
虞姬不置可否:“此事,本宫自有主意。”
“莫要误了主上大事!”后来的声音再次提醒,“病使,你去通知四平使,小心盯着顾桐,若是有机会,直接将其血脉封禁。”
“放心,神都已到八位长生使,听说长生,临官两位已在路上,皇室中人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希望如此,顾桐不是简单之辈,两位长生使载在他手中,希望你不是第三位。”
说完,此声音便再也不见。
“小小的皇子,能逃过第一次,还能逃得了第二次。”病使有些不屑,四平使在此,纵然对方有天大本事,也难逃一死。
留下这句,病使消失。
虞姬眼神有些莫名,望着大殿外漫漫黑夜,久久未能回神。
风雨欲来。